话说师刚把眼环顾店内﹐道︰“归大哥﹐难怪时老哥这样说﹐你看﹐人家都把事情做完了。”
归无极道︰“哪有这么快就完事?几个小喽啰而已﹐大的还在后面。”
玄灵道︰“归世伯说的对。据这狗贼交待﹐镇中还有同党﹐分别在这两处。咱们是不是商议一下﹐如何行动?”
师刚道︰“这个好办﹐时老哥与玄灵去客栈﹐俺与归大哥去镇东头;得手之后﹐便到镇东会合﹐如何?”
玄灵道︰“师世叔此计甚好。”
时不与道︰“那就快快动手吧。”说着站将起来﹐便要出店。
归无极道︰“时老兄﹐且慢!”伸手拍了两拍﹐解了两个炎夏帮徒的穴﹐道︰“带我们去镇东及石咀客栈﹐不然﹐那欧缉便是榜样!”
两个贼子浑身象筛糠也似﹐连声道︰“是是是。”
时不与道︰“其余这几个贼子如何处置?”
归无极道︰“留着也没用处了﹐时老兄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时不与道︰“既然没用﹐就送他们一程罢。”去那数人身上每人重重地踢了一脚﹐都踢在死穴上。时不与举手投足之间杀了数人﹐把个店小二吓得浑身发抖。
归无极道︰“小二﹐拿酒食上来!”
小二一迭声应了﹐流水也似将酒食端上来;玄灵﹑时不与﹑归无极﹑师刚及一众手下﹐吃喝了一回﹐师刚道︰“怎地不见了俺师叔?”
玄灵道︰“只恐白世伯走岔了路了。”
师刚道︰“师叔乃精细之人﹐怎会走岔了道?”
归无极道︰“说不定半道上遇着狐仙﹐被拐去做押寨相公了。”
只听门口一人道︰“押寨相公这等美事﹐也只有归老弟想得出来。”
师刚喜道︰“师叔到了。”起身相迎。
时不与埋怨道︰“怎地现在才到?若再来迟一步﹐就没你什么事了。”
白先道︰“只因半道上遇到一个老太婆﹐一言不合﹐便斗将起来。”
归无极调侃道︰“别人都是遇上仙女什么的﹐白兄却遇上个老太婆?”
时不与道︰“一个老太婆﹐白大侠还要花这么多时间相斗?”
玄灵奇道︰“白世伯﹐是什么奢遮的人物?”
白先道︰“且先不说这老太婆﹐这镇上情形如何?”
师刚道︰“师叔﹐你来晚了﹐咱们都分拨好了﹐没你的活干了。”
白先道︰“此话怎讲?”
玄灵道︰“这里就两处贼窝﹐侄女与时世伯去打石咀客栈﹐师世叔与归世伯去打镇东。所以白世伯就没事可干了。”
白先一听﹐十分不情愿地道︰“玄灵﹐不如你让给世伯去怎样?俺与时老弟去打客栈﹐你就在镇中四处驰援﹐居中指挥便了。”
归无极道︰“嗯﹐这主意不错;不如我与时老兄去打客栈﹐你师叔侄二人去打镇东便了。”
白先与师刚乃是师叔侄关系﹐只因当年师刚与原野草兄弟相称﹐而原野草后来又与白先兄弟相称﹐江湖之上﹐有各交各的说法﹐因此﹐师刚与白先虽是不同辈份﹐但到玄灵这里﹐却也只能称世伯﹑世叔了。
白先﹑师刚﹑时不与﹑归无极都说好了﹐只把玄灵撇下﹐玄灵拗不过这几位前辈﹐只得依了。
于是白先﹑师刚﹑时不与﹑归无极分成两拨﹐欢天喜地地去了﹐就似不是去打架拼命﹐而是去吃酒席一般。
玄灵待四人去后﹐便去镇中十字路口守着﹐以断贼人逃走之路。玄灵正在路口候着﹐只见南面来了一个老妇﹐身后跟着一个少妇。那老妇柱着一支龙头杖﹐一头银丝﹐发髻上插一支金钗﹐身穿一件深蓝团花袍﹐满脸红光﹐却不显老态。身后那个少妇﹐云鬓娥眉﹐秋水朱唇﹐一袭白底青花衣裙﹐腰悬一柄短剑。
玄灵上下打量着二人﹐心道︰莫非白世伯所遇的老太婆便是此人?那老妇正好也向玄灵望来。玄灵不想多事﹐把头拧向一边﹐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那知老妇却道︰“小丫头﹐借问一下﹐这里是石咀吗?”
玄灵道︰“老人家﹐这里正是石咀﹐有什么事吗?”
老妇道︰“没事﹐只是问问道而已。”说完也便自顾往镇内走去。
玄灵道︰“老人家﹐前面有些儿干碍﹐还是不要去吧。”
老妇哦了一声﹐拧过头来﹐目中射出寒光﹐厉声道︰“什么干碍?小丫头是哪条道上的?”
玄灵没好气地道︰“你管我是哪条道的?我这里好言相劝﹐不听便罢。”
老妇道︰“哼﹐小丫头片子﹐敢这样跟老身说话﹐想必是自恃有几分功夫?”
玄灵忖道︰好一个横蛮的老婆子﹐俺不理她便是。把头一昂﹐不去理会那老妇。那知老妇却不依不饶﹐道︰“怎么?看不起俺老婆子?来来!露一手给老婆子看看。”
玄灵气不打一处来﹐道︰“小女子与你素不相识﹐没来由跟你动什么手?”
老妇道︰“哼!动不动手﹐却由不得你!”龙头拐杖一起﹐便往玄灵扫来﹐劲道十足。
玄灵没想到老妇说动手就动﹐急往旁边一闪﹐道︰“老人家﹐小女子敬你是个前辈﹐不欲与你动手﹐听我好言相劝﹐还是罢手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老妇道︰“小丫头好大口气﹐听你言下之意﹐是说你功夫比老身高﹐不屑与老身动手了?”
玄灵道︰“真没见过你这等胡搅蛮缠的人。”说完﹐转身欲走。
老妇龙头杖一顿﹐道︰“要走?没这么容易!”一招蟠龙吐珠﹐将玄灵拦下﹐罩在杖影之中。
玄灵脚下走着五行四方步法﹐闪过老妇杖击﹐却不还手。又忖道︰且看她到底有多少道行。主意打定﹐使开师父所授步法﹐只在杖风拐影中腾挪闪避。
斗了十合﹐老妇不但占不到上风﹐就连玄灵衣袂也不曾沾到﹐而玄灵一直都未还手。
老妇气得脸上发青﹐咬牙道︰“好个丫头片子﹐果然恃着一身功夫﹐才敢如此蔑视于老身!”将龙头拐杖舞得风车也似﹐将玄灵罩在杖影中。
玄灵被逼不过﹐心道︰如此下去﹐怎是个头?于是道︰“老人家小心了﹐小女子要出招了。”拨出碧波剑﹐去老妇杖头上一点﹐将拐杖点偏﹐跟着一招激流穿石﹐向老妇刺去。
招式一出﹐一直在旁观战的少妇惊呼一声﹐道“奶奶﹐快住手!”
老妇左闪右避﹐龙头拐杖硬格玄灵宝剑;玄灵听少妇叫住手﹐便停剑不动﹐老妇托地跳出圈外﹐问道︰“阿芳﹐何事?”
少妇道︰“奶奶﹐你且歇息一会﹐待孙媳问她一问。”于是向前﹐向玄灵福了一福﹐道︰“这位姑娘﹐适才那招叫什么?怎地姑娘会使这招?”
玄灵道︰“这招叫激流穿石﹐乃师门所授﹐怎么?夫人见过这招?”
少妇又道︰“如此﹐姑娘可认得一个叫龙乘云的公子?”
玄灵奇道︰“夫人认识舍弟?”
少妇喜道︰“奶奶﹐她是恩人亲姐哩!”
老妇闻言﹐道︰“姑娘﹐龙乘云真个是令弟?”
玄灵道︰“正是﹐小女子怎敢乱认?”
老妇亦喜道︰“却是好也!”
少妇道︰“龙姑娘﹐妾身姓花﹐贱字怜芳﹐这是我家奶奶陈老夫人。不知令弟曾提起过否?”
原来那晚陈嗣汉劫牢﹐与乘云相斗﹐乘云使出这招激穿石时﹐陈老夫人与花怜芳刚好赶到﹐陈老夫人出手救人﹐花怜芳则在旁将这一招看在眼里﹐记了下来。适才玄灵便出这招﹐花怜芳因此认得﹐便叫停手。
玄灵一听﹐还剑入鞘﹐道︰“原来是两位陈夫人。陈嗣汉陈公子便是两位至亲。舍弟多曾提起过。”敛手上前﹐向陈老夫人与花怜芳道个万福﹐道︰“请陈老夫人恕晚辈适才狂妄无礼之举。”
陈老夫人道︰“龙姑娘﹐这怪不得你﹐是老身错怪了你。”
玄灵问道︰“老夫人﹐怎会错怪?”
花怜芳道︰“不瞒姑娘说﹐我二人本就知这石咀乃炎夏帮一个窝点﹐却不曾来过。适才问路﹐便以为姑娘也是炎夏帮中人﹐因此……因此……”
玄灵笑道︰“原来如此。老夫人﹐晚辈来此﹐便是为炎夏帮而来。”
陈老夫人道︰“哦?龙姑娘有何发现?”
玄灵道︰“老夫人﹐晚辈奉家师之命﹐与护国盟中几位前辈在此﹐先期肃清炎夏帮势力。然后再进剿南坨山。”顿了一会﹐问道︰“只是老夫人来此却是所为何事?”
陈老夫人道︰“老身因担心孙儿嗣汉往炎夏帮中作内应﹐故而欲往总坛中一探。”
玄灵道︰“老夫请放宽心﹐陈公子现在不在总坛﹐跟舍弟在阜平哩。”
花怜芳奇道︰“怎会如此?”
玄灵便将乘云告知的﹐如何救陈嗣汉之事说了一遍﹐道︰“陈公子现在十分安全﹐请老夫人勿忧。”
陈老夫人道︰“如此却是好也!只是令弟又救了嗣汉一回﹐保住了我陈家这点血脉﹐实在是我陈家的大恩人哪!”
玄灵道︰“夫人不须客气﹐此乃我等侠义道中人应做之事。再说﹐陈公子亦是为除炎夏帮出力﹐更不应分你我了。”
正说着﹐却听得白先远远地叫道︰“玄灵贤侄﹐都收拾干净了﹐快来!”走到跟前﹐一眼看到陈老夫人﹐便道︰“咦?你怎地在此?”
陈老夫人也道︰“你怎地在此?”
白先不答﹐却对玄灵道︰“贤侄﹐今日愚伯便是被这老妇缠着﹐头疼的很。走!别与她纠缠。”
玄灵道︰“白世伯﹐这位是陈老夫人﹐这位是少夫人﹐都是自己人。”又对陈老夫人与花怜芳道︰“这位是华山派白先白大侠。”
陈老夫人呵呵笑道︰“白大侠﹐早前失礼了。”
白先道︰“不打不相识﹐白先这厢有礼了。”
玄灵道︰“白世伯﹐都拿下了?”
白先道︰“镇东那间大宅里被俺与师刚领着人杀进去﹐里面的人功夫也稀松平常﹐不到两柱香功夫﹐被俺们杀了十数个﹐还有七﹑八个见势不妙﹐便都降了。归﹑时两位老弟也已将客栈里的贼子杀的杀捉的捉﹐都解到镇东与我会合了。便教俺来寻你哩。”
玄灵道︰“好!陈老夫人﹐少夫人﹐便请一道前往如何?”
陈老夫人道︰“左右无事﹐便去看看。”
四人相跟着来到镇东一间大宅里﹐那被擒的贼徒都关在一间房子里。玄灵向众人介绍了陈老夫人与花怜芳﹐众人见过礼后﹐师刚道︰“玄灵﹐石咀俺们已然控制住了﹐下一步如何?”
“师父教我们守在此处﹐直待官兵前来﹐便可回去。”玄灵道︰“官兵未来之前﹐不如我等将这镇子几个路口分人把守﹐以防走漏消息。”
白先道︰“正须如此。我们四个﹐分头把守东南西北四面﹐贤侄就在这里陪着老夫人和少夫人罢。”
时不与道︰“守哪都没关系﹐白兄﹐你吩咐就行。”
归无极道︰“俺去守南面吧。”
四人自行商议妥当﹐领着手下去了。
玄灵便向陈老夫人道︰“老夫人且在这里少住数日﹐到时便请老夫人与晚辈一道﹐去见家师﹐如何?”
老夫人却道︰“龙姑娘﹐不须客气了。嗣汉既在阜平﹐老身这就前往。一俟此间事了﹐老身便携孙儿归隐林泉﹐不再问世事了。”
玄灵知陈老夫人心念爱孙﹐劝说无用﹐便道︰“今日天色已不早﹐不如明天再起程吧。”
陈老夫人想了想﹐道︰“也好!”
次日﹐玄灵送两匹马与陈老夫人和花怜芳﹐珍重道别了﹐陈老夫人﹑花怜芳自去阜平寻陈嗣汉不题。
却说玄灵等人在石咀守着﹐到第四日上﹐归无极正坐在镇南那家酒肆中喝酒。原来归无极心思灵活﹐自告奋勇守南边﹐却是看中这里有家酒肆﹐可以在此喝酒。
正喝得顺滑﹐一迭声叫小二将酒来;一个手下奔将进来﹐道︰“南边来了四﹑五个人﹐都有兵器﹐凶神恶煞一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归无极放下酒碗﹐道︰“走!看看去。”
出了店门﹐往南一望﹐果见有四﹑五个人﹐各带兵器﹐大摇大摆地走来。看看走近了﹐归无极往路中一站﹐道︰“什么人?来此何干!”
为首一人﹐五大三粗﹐生得矮壮﹐一脸络腮胡子﹐粗眉圆眼﹐肩上扛一把铁斧﹐足有五十斤重﹐见归无极拦住去路﹐怪眼一睁﹐粗声粗气地道︰“你是什么鸟人?敢拦俺赛李逵的路。”
归无极把眼一翻道︰“什么鸟人?也敢自称赛李逵?老爷不认得。要想从此过﹐先交十两买路钱。”
赛李逵回首向着众喽啰笑道︰“这鸟汉子想是穷疯了﹐平日里都是俺问人要银子﹐今日却撞着个不晓事的。”回过头来道︰“你这鸟汉﹐要银子先问问俺手中这把斧头肯不肯!”
归无极嘿嘿笑道︰“只怕你这斧头不够硬﹐少时便肯出二十两了。”
一个喽啰在赛李逵耳边低声道︰“老大﹐这镇中一向是我们地盘﹐怎地多了此人?却是古怪。”
赛李逵道︰“你不说﹐俺也省不起来。”对归无极道︰“喂﹐俺且问你﹐这镇子本是老子地盘﹐你怎地占了?老子镇上的兄弟呢?”
原来那欧缉多日不见回总坛﹐军师赛药王方金匮心中忧虑﹐便遣赛李逵前来查看﹐却不知欧缉已被玄灵等人杀了﹐镇中同党亦被除尽。
归无极道︰“好教你得知﹐如今这镇子由老爷我说了算﹐你那些喽啰﹐早被老爷我打发去见阎王了。”
赛李逵道︰“你这鸟汉﹐杀了俺弟兄﹐俺岂容你在此猖狂!先吃俺三百斧了去。”巨斧一挥﹐便欲上前厮斗。
归无极道︰“且慢!老爷手下不死无名之辈。你且通名﹐再斗不迟。”
赛李逵道︰“鸟汉子站好了﹐你家大爷乃炎夏帮八方巡检小彪将之一﹐赛李逵龚大力的便是!”
归无极哈哈大笑道︰“原来却是个只有蛮力的蠢货!”
龚大力大怒﹐捻斧扑将上来﹐一斧朝归无极劈去。归无极一低头让过﹐手中剑连剑带鞘向龚大力一撞﹐龚大力胸前受了一记﹐退了两步﹐却因皮粗肉厚﹐竟然并未受伤。
龚大力一招便被对方撞中前胸﹐气得哇哇大叫﹐一招开天辟地﹐巨斧带着劲风﹐向归无极拦腰斩去。
归无极见来势凶猛﹐不敢以剑相格﹐向后一跳﹐避开一招。龚大力得理不饶人﹐一把大斧连环疾劈﹐果然威势惊人。归无极仗着身法灵动﹐一味游斗。斗了十数合﹐归无极思忖﹐这厮如此耗费力气﹐且再耍他数合﹐再作道理。只以剑来刺龚大力下三路﹐撩拨得龚大力暴跳如雷﹐一把大巨斧大开大合﹐用力猛砸。
正斗间﹐归无极身后来了一人﹐开口道︰“归老弟﹐俺看这鸟汉子有些蛮力﹐不如让与时某代老弟擒下如何?”
归无极不须回头看也知道是谁来了﹐道︰“时老兄﹐你这是肚里酒虫作反﹐来找俺喝酒的吧?你且到店里喝几碗﹐小弟这里不一会就收拾了﹐再来陪你吃酒。”
龚大力听得二人说话﹐直将自己视如砧板上的肉一般﹐怒火更炽﹐大呼小喝﹐巨斧狂舞;归无极只把剑来虚晃﹐人却在斧影中急闪。
时不与虽在观斗﹐嘴上却闲不住﹐道︰“这鸟汉子怎地如此之笨……不对不对!这招不可如此使……唉呀!这一斧再快半分就可将他分尸了……”
龚大力被时不与聒噪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觑个机会﹐撇了归无极﹐一斧就劈向时不与;时不与早料到有此一着﹐嘿嘿一笑﹐飞身一跃﹐一招雄鹰展翅﹐双足一踹﹐往龚大力脑门上踹去。龚大力左手一拳﹐与时不与双足一碰﹐后退了三步;时不与则轻轻一个斤斗﹐落在地上。
时不与道︰“归老弟﹐怨不得老哥俺了﹐可不是俺要抢你生意﹐实在是人家逼上门来的。”
归无极没好气地道︰“还说没抢?算了﹐好好的生意就让给你吧。回头你可得请小弟喝酒吃肉。”
时不与道︰“这才是好兄弟!酒肉没问题﹐一准管够!”一边说一边与龚大力动上了手。时不与施展原野草所送兵器﹐镔铁打造的飞抓与铁手﹐与龚大力抢攻。
龚大力与归无极斗了许久﹐耗费了大半力气﹐此时被时不与一攻﹐不数合﹐力气不加﹐气喘如牛﹐斗不数合﹐被时不与右手飞抓将巨斧缠住﹐左手铁手去龚大力颈项上一抓﹐半条脖子几乎都被抓了下来﹐可怜龚大力一生杀人无算﹐令日却死于时不与铁手之下。
龚大力带来的那三﹑四个喽啰﹐见老大被杀﹐吓得一哄而散﹐却待要走﹐却走得哪里去?被时不与﹑归无极手下之人追上﹐不一会便尽数杀了。
归无极命手下将龚大力等人尸首拖到镇外荒野处埋了﹐便到酒肆里﹐叫了一桌酒菜﹐教手下人都坐了﹐开怀畅饮起来。
众人在石咀守至第十日﹐一队官兵来至镇上﹐玄灵等便来相见﹐一个军官便向众人问道︰“各位可是护国盟的人?”
玄灵道︰“正是!”
军官抱拳道︰“在下乃千户长莫聪﹐奉龙乘云将军之命﹐前来镇守。”
玄灵道︰“莫将军﹐辛苦了﹐龙乘云乃小女子舍弟。”
莫聪一听﹐态度更加恭敬﹐道︰“原来是龙姑娘。龙将军有令﹐教在下见到护国盟之人后﹐便请诸位大侠前往约定之处会合﹐此处交由在下把守便可。”
玄灵道︰“如此﹐有劳莫将军了。此处匪徒﹐小女子已然肃清﹐将军只要守着﹐不让南坨山那里的贼人从此逃脱便可。”
莫聪道︰“姑娘放心﹐在下都理会得。”
玄灵便即辞了莫聪﹐与时不与﹑白先﹑归无极﹑师刚﹐带着一众弟兄﹐往南向南坨山去。那石咀到南坨山不过五十里远近﹐不到半日﹐离山已不足十里﹐只见道旁闪出两人﹐向着玄灵等人道︰“盟主有令﹐教在此专候姑娘等人。”
玄灵问道︰“盟主现在何处?”
一人道︰“姑娘﹐请随小人来。”
玄灵等便随着二人身后去了。
却说南坨山炎夏帮总坛内﹐甘开熙这数日一连接到的都是坏消息︰陈嗣汉逃逸﹐鲁同顺等被杀﹐阜平﹑五台方面毫无消息;就连派去石咀的龚大力也不见回转总坛。甘开熙心绪不宁﹐对方金匮道︰“先生﹐本座总觉有点不妥﹐你看再派些人外出打探一下?”
方金匮道︰“帮主﹐已派出好几拨人马出去了﹐全都不见回报﹐老叟担心﹐那陈嗣汉既已叛帮﹐总坛便已暴露了。”
甘开熙道︰“便暴露了﹐那护国盟乌合之众﹐又怎敢攻将进来?”
方金匮道︰“帮主千万勿小看这护国盟﹐只要有原野草在﹐这乌合之众亦足可与十万大军抗衡。”
甘开熙道︰“吾虽亦时常听得此人威名﹐难道真有如此厉害吗?”
方金匮道︰“此人胸有权谋﹐机智百变;昔日之事暂且不提﹐便说这也先兵临京师城下﹐明面上是于谦及其弟子龙乘云助皇帝击败也先﹐实则暗地里﹐全是此人在操控大局﹐出谋划策;也先不败﹐实无道理。”
甘开熙道︰“如此说来﹐那陈嗣汉是此人所策反?”
方金匮道︰“难道帮主不如此认为?”
甘开熙沉默了一会﹐道︰“先生有何良策?”
方金匮道︰“帮主﹐老叟有上中下三策。”
“那三策?”
“上策者﹐三十六计﹐走为上。中策者﹐待彼尚未计划完备之际﹐攻其不备﹐一举消灭其大部﹐令其无力再与我相抗。”
“下策呢?”
“下策嘛﹐依托总坛险要﹐诱敌来攻。”
甘开熙道︰“先生﹐上策虽好﹐却无处可走。”
方金匮道︰“帮主与也先交好﹐不如就退入瓦剌境内如何?”
甘开熙道︰“不可!也先现今与大明和议﹐必不敢接纳我等在其境内。至于中策嘛﹐我等不知对方在何处﹐虽出大力﹐未必可聚而歼之。徒费其力。”
方金匮不言不语﹐甘开熙续道︰“至于下策﹐本座认为却是上策!”
方金匮奇道︰“帮主此言何意?”
甘开熙道︰“诚如先生所言﹐总坛壁垒森严﹐若引其来攻﹐一者不必我等费力去寻他﹐彼必倾力前来攻打;二者﹐我等对地形熟悉﹐便可以一敌十﹐不须耗费人力。”
方金匮道︰“帮主所言虽有理﹐然则﹐若朝廷派兵前来﹐如何应对?”
甘开熙道︰“此处为大山大岭﹐大军无法在此排兵布阵﹐在此山中﹐士兵不会纵跃腾挪的功夫﹐便无有用武之地。”
方金匮道︰“帮主英明!”
甘开熙道︰“先生就按此策﹐收缩人马﹐布署下去吧。”
方金匮道︰“是!”正要转身退下﹐一个鬼面护卫前来禀道︰“启禀帮主﹐山下捉得一人﹐自称是护国盟的人﹐有机密之事﹐求见帮主。”
甘开熙望了一眼方金匮﹐道︰“先生﹐你看如何?”
方金匮道︰“见见也好!”
甘开熙道︰“带上来!”
鬼面护卫道︰“是!”转身出去﹐不一会﹐带着一个蒙着双眼的人进来﹐甘开熙一挥手﹐鬼面护卫便将那人的蒙眼黑布解下﹐甘开熙与方金匮一见﹐齐道︰“龙乘云?!”
龙乘云哈哈一笑道︰“甘庄主﹑方老前辈﹐别来无恙否?”
甘开熙道︰“龙公子﹐此来何意?”
乘云道︰“甘庄主﹐晚辈历尽艰难到此拜访﹐怎么连杯热茶也没有?”
甘开熙道︰“看座﹐奉茶!”
便有鬼面护卫搬来椅子﹐端来香茗。乘云大模大样地坐了﹐端了茶﹐呷了一口﹐道︰“好茶!”
甘开熙道︰“龙公子前来拜会本帮﹐不是来喝茶这么简单吧?”
乘云道︰“甘庄主﹐晚辈奉护国盟盟主之命﹐前来下书。”
甘开熙道︰“哦?书信何在。”
乘云从怀中摸出一封书来﹐双手捧着﹐道︰“书信在此。”
甘开熙点头示意﹐便有鬼面护卫上前接了书信﹐呈给甘开熙。
甘开熙打开书信﹐只见上面道︰“护国盟主原野草﹐手书呈谕甘帮主座下。今吾领天下武林前来﹐欲与阁下单打独斗﹐一较长短……云云。”
甘开熙看罢﹐哈哈大笑﹐道︰“原盟主何欺吾也!”
乘云道︰“庄主是否应战?”
“应战如何?不应战又如何?”
乘云道︰“应战则于山下摆下擂台﹐一战以定胜负。不应战嘛﹐盟主便率众好汉﹐攻上山来﹐将尔等尽数剿灭。”
甘开熙道︰“原盟主好大口气。这样吧!若你等能攻得到此处﹐本帮主便在此间摆下擂台﹐再与原盟主一决雌雄可也。”
乘云道︰“原来庄主却是心虚。”
甘开熙道︰“龙公子﹐不须用这激将法。我这总坛﹐壁垒森严﹐可挡十万雄兵﹐你等若有把握﹐何必约吾相斗?”
乘云道︰“既如此﹐那晚辈告辞了。”起身一抱拳﹐便欲告辞。
方金匮一使眼色﹐便见一个戴着红色鬼面具的人上前道︰“且慢!你这厮好生嚣张﹐不留下点东西﹐怎肯放你回去?”
乘云哈哈一笑道︰“哦?足下欲留在下什么东西?”
红色鬼面具的道︰“一个鼻子﹑一个眼睛﹐又或耳朵﹑手臂什么的﹐这要看在下心情了。”
乘云道︰“哦?足下姓甚名谁?有此自信能留下龙某身上的东西?”
红色鬼面具的道︰“在下炎夏帮南方护坛使者利一刀!”
乘云道︰“好!利使者便请出手﹐看看能否得手!”
利一刀一招手﹐一名鬼面护卫便取出一把刀﹐递给乘云﹐利一刀道︰“本使不欲占你便宜﹐接刀吧。”
乘云接刀在手﹐拨出来看了看﹐将刀抛落地上﹐道︰“利使者不必客气﹐便请出招。”
利一刀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道︰“阁下如此狂妄﹐却是找死﹐少时须怨不得本使。”
乘云道︰“利使者只管放手施为﹐不必留手。”
利一刀大喝一声﹐手起一刀﹐快如闪电﹐朝乘云右臂劈来。乘云使开天罡拳﹐一招巧星戏浪﹐脚踏方位﹐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这一刀;利一刀一刀既出﹐连环进手﹐刀刀不离乘云身前数寸。乘云运起冰焰神功护体﹐按着五行四方步法﹐一味闪避游走﹐间或出招﹐亦是虚晃一晃便即变招。
利一刀见对方在自己刀影之下﹐并无还手之力﹐出招益发大胆;二人斗了十数招﹐乘云已然略知其刀法路数﹐便思反击。
利一刀手中有刀﹐十数招已过﹐却还奈何不了赤手空拳的乘云﹐不禁心中焦躁;突然踏入中宫﹐一刀直劈;乘云以冰焰神功护住全身﹐一侧身﹐伸食中二指去利一刀刀身上一弹但听得嗡的一声响﹐利一刀便觉一股大力从刀身上传来﹐震得一条手臂酸麻不已﹐那刀便脱手飞上半空;只见乘云轻轻一跃﹐接刀在手﹐利一刀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右耳一凉﹐听得乘云哈哈大笑﹐道︰“利使者﹐承让了。今日龙某心情好﹐便取你耳朵一只﹐留作纪念。”把刀一甩﹐铿的一声﹐将利一刀的刀甩到他跟前﹐直插入地下半尺有多。
利一刀捂着耳朵﹐雪雪呼痛﹐看着乘云扬长而去﹐再无人敢出手阻拦。
甘开熙脸色铁青﹐把手一挥﹐两名鬼面护卫便将利一刀扶了下去。甘开熙对方金匮道︰“先生﹐你看这龙乘云功夫如何?”
方金匮道︰“当日在庄上替他疗伤﹐那时他一身功夫已然废了。想不到这二﹑三年间﹐竟然可以武功尽复﹐而且功力高绝。”
甘开熙道︰“当日他到庄上大闹喜堂之时﹐本座与他对过一掌﹐也不觉着其内力有何高强之处。”
方金匮道︰“由此可见﹐其师原野草果然如传说中一般。”
甘开熙道︰“先生与之对敌﹐可有把握胜之?”
方金匮道︰“此人功力恐犹在老叟之上﹐五百招之内老叟尚可立于不败﹐其后就难说了。”
甘开熙道︰“先生过谦了﹐以本座观之﹐此人虽功力大进﹐却也未必能在先生手下走得上二百招。”
方金匮道︰“帮主不可小视此人。”
甘开熙道︰“嗯!对方既敢来下战书﹐必然已准备妥当﹐先生且吩咐下去﹐教各各紧守要道﹐勿为对方所乘。”
方金匮道︰“是!”说完转身退下。
却说乘云回到山下﹐不隐﹑禤而立在山下等着﹐三人上了马﹐急驰数里﹐来到一个村子里﹐只见满村都是护国盟旗帜;乘云来到一个院子里﹐直趋正堂﹐只见师父原野草以及六长老俱在﹐一见乘云回来﹐关节达便道︰“贤侄﹐信送到了吗?”
乘云道︰“启禀师父及各位长老﹐乘云不辱使命﹐将信送至。”
虚相道︰“阿弥陀佛!龙公子功莫大焉!”
翠微问道︰“那甘开熙如何回答?”
乘云道︰“甘开熙回话道﹐只要我等攻得进去﹐他便在总坛里摆下擂台﹐与师父单打独斗。”
原野草呵呵笑道︰“这早已在吾预料之中。”
慈莲师太道︰“盟主可否详说?”
原野草道︰“各位长老﹐我这一封书﹐是故意示敌﹐以防对方偷偷溜走;其次却是示威﹐令其上下皆感威胁。”
秋中明道︰“如何行事﹐盟主就直说了吧。”
郁天舒也道︰“师兄﹐不如就直接分派了。”
原野草道︰“现今对方也已知道我等前来攻打﹐我们干脆便亮明了旗号。今晚子时﹐悄悄地掩至山下﹐扎起营寨。乘云你教官兵再进五里下寨。”
乘云道︰“是!师父﹐徒儿这就去传令。”
原野草点头道︰“去吧。”回过头来道︰“待到明日天亮﹐关大侠﹐你去打头阵﹐看看对方如何抵御﹐再作理会。”
关节达道︰“是!”
虚相道︰“本派便派师叔不听前去相助关大侠如何?”
翠微道︰“本派就让青松去吧。”
原野草道︰“也好!关大侠﹐明日只是试探﹐佯攻便可。”
关节达道︰“是!”
众人商议停当﹐各各准备﹐候至子时﹐一声令下﹐原野草及六长老﹐领着护国盟三﹑四百人﹐悄然掩至山下下寨;待到天明﹐炎夏帮众喽啰发现时﹐大声惊呼﹐急向甘开熙禀告。
甘开熙便与方金匮带着两个亲随﹐下到山前第一道关隘处观看﹐只见护国盟营寨整齐﹐布置深合阵法。方金匮道︰“帮主﹐那原野草真将才也!”
甘开熙虽暗自心惊﹐却道︰“不妨﹐且看他如何来破吾关隘。”顿了一下﹐又道︰“教前护军邹效﹐多备弓弩。”言罢﹐自回洞中。
却说关节达领着不听﹑青松以及八﹑九个护国盟兄弟﹐准备刀枪盾牌﹐便要前去破关﹐禤而立前来道︰“关长老﹐不如我等随你前往﹐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关节达道︰“盟主有令﹐今日只是前去佯攻﹐不须人多。”
禤而立道︰“关长老﹐对方必定以箭守关﹐不如我等替你掠阵如何?”
关节达道︰“也好!”
弓弦与禤而立领着秋实﹑魏彪都拿了弓﹐每人两壶箭﹐跟在关节达身后;不隐﹑三老及林焕南因不会射箭﹐故而不曾跟来。弓弦等距关约一箭之遥﹐便停下来﹐寻了个地方﹐将身形隐了。
关节达一手持盾一手提刀﹐当先往关上摸去;离关不到五十步﹐突听得关上一声大喝︰“放箭!”
瞬息之间﹐箭如雨下﹐将关节达等人射得抬不起头﹐更是不敢前进半步。不听在关节达身后道︰“关长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不如且退回去﹐再作计较。”
关节达道︰“只好如此。”传令后撤。
只是关节达等人身形稍动﹐便引来一阵箭雨﹐实在是进退不得。青松急道︰“进又不能﹐退又不得﹐如之奈何?”
却听禤而立高叫道︰“关长老﹐你只管回撤便是。”
关节达一听﹐道︰“不如我等三人将盾牌竖起﹐先掩护大伙退下去﹐然后我们三人便好办了。”
不听道︰“此计甚好!”
于是三人合在一起﹐将盾牌竖起﹐叫道︰“快撤!”
一阵箭雨射来﹐都射在盾上。却听得对面惨叫连声﹐箭雨却不见射来了。关节达见机不可失﹐道声︰“走!”将盾一舞﹐不听﹑青松同时腾身而起﹐只三两下﹐便已跃至六十步开外﹐关上箭雨已不能及。回头看时﹐却见弓弦等人正与关上炎夏帮众对射;那弓弦箭无虚发﹐每箭发出﹐必有一人毙于箭下﹐因此关上贼人吓得不敢露头﹐自然就无人放箭了﹐关节达等因此得以全身而退。
回到寨中﹐关节达向原野草道︰“关上箭如雨下﹐实在难以上去﹐若非弓大侠等相助﹐我等也难以全身而回。”
原野草道︰“嗯﹐此事也在预料之中。我已叫乘云去军中调三百弓箭手前来助阵。今晚你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则此关唾手可得也!”
正是︰斩关须用猛将﹐夺隘还凭巧计。毕竟原野草有何计策夺关﹐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篇文章:《御寇群英录》 第五十七回 狭路相逢鲁同顺殒命 村店遭遇龙玄灵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