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寇群英录》 第五十七回 狭路相逢鲁同顺殒命 村店遭遇龙玄灵戏贼

话说乘云道︰“向善叔﹐现在非说话之时。你且歇息一会﹐这几个贼子﹐便由侄儿打发了。”剑尖一指﹐道︰“鲁总管﹐可还认得在下?”

鲁同顺把眼细看﹐干笑数声道︰“认得认得﹐这不是龙公子吗?”

乘云嘲道︰“鲁大总管别来无恙否?怎地在此舞刀弄枪的﹐岂不有失斯文?”

鲁同顺道︰“不劳公子下问﹐鲁某一向吃得下睡得着。至于这舞刀弄枪的事﹐非唯武人可舞﹐便文人也舞得。公子岂不闻辛稼轩亦曾挑灯看剑乎?”

乘云道︰“鲁大总管自比稼轩﹐在下却是失敬了。”

鲁同顺皮笑肉不笑地道︰“好说好说﹐这不过是鲁某平生小可之比而已。”

乘云道︰“鲁大总管果然好胸襟﹐好气魄。然则为何在此以多欺少﹐恃众凌寡?”

鲁同顺道︰“鲁某奉帮主之命﹐前来擒拿本帮叛徒﹐怎能说以多欺少﹐恃众凌寡?公子如无它事﹐便请让开﹐待鲁某将叛徒擒下﹐却来与公子说话。”

乘云道︰“谁是叛徒?你说的是陈公子吗?”

“正是!”

“只可惜陈公子乃在下好友﹐奈何?”

鲁同顺看到乘云身后禤而立等十人﹐自己这边人数并不占优﹐加之乘云名头太响﹐自忖难以讨得了好去﹐便道︰“如此﹐鲁某便卖个人情给公子﹐就让叛徒多活些时日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拱拱手﹐便欲离去。

乘云道︰“鲁大总管这个人情﹐在下如若不受呢?”

鲁同顺脸色变了数变﹐依然干笑着道︰“人情已送﹐公子怎可不受?”

乘云道︰“便受了﹐总管大人也走不了了。”

鲁同顺道︰“公子何必逼人太甚?”

乘云道︰“在下此来﹐正是要逼人太甚!你等覆灭在即﹐鲁大总管如若幡然醒悟﹐倒戈一击﹐或可有一条生路﹐如若不然﹐目下便是你的死期。”

左护法安祗不知天高地厚﹐窜过来﹐指着乘云道︰“鲁将军﹐先将这小子砍了﹐再收拾其余人等﹐何必跟他多费唇舌?”

鲁同顺不理安祗之言﹐铁青着脸道︰“公子这是想赐教一二?”

陈嗣汉道︰“龙公子﹐贵盟长老麹三剑正是被此贼所害。”

乘云闻言﹐俊脸透煞﹐道︰“鲁大总管﹐此事当真?”

鲁同顺感到一股杀气直透肌肤﹐却强自镇定地道︰“不错﹐正是鲁某所杀﹐首级已献帮主。”

乘云不怒反笑﹐道︰“好好!很好!”突然提高声音﹐一字一顿道︰“众人听令!”

禤而立等十人在后齐道︰“是!”

乘云道︰“此间所有贼人﹐一个也不许放走!弓世伯﹐但有逃走的﹐立毙箭下!”

弓弦道︰“得令!”

鲁同顺被乘云气势所慑﹐心中震怖﹐心念电转间﹐计上心来﹐道︰“左右护法!此人就交由你二人﹐待本座亲手擒拿叛徒。”

安祗﹑全琮道︰“鲁将军放心﹐保证将这小子碎剁了。”

原来鲁同顺打定主意﹐只要安﹑全二人绊住了乘云﹐自己便可乘隙逸去。那知安﹑全二人正要来斗乘云﹐却被西门﹑南宫二老拦住。

西门道︰“慢着﹐这两小子先过俺这关再说!”

南宫道︰“不妥不妥﹐怎么是过你这关﹐得先过俺这关!”

西门道︰“不通不通!这两子小子是俺先拦着﹐自然是先过俺这关。”

南宫道︰“不妥不妥﹐这两小子一看就没什么武功﹐怎么过得了你这关?等你杀了这两小子﹐俺岂不是没架可打么?”

西门道︰“你无架可打与俺何干?”

西门﹑南宫不通不妥地争吵不休﹐却把安祗﹑全琮二人全没放在眼内。安祗大怒﹐一刀便劈向西门﹐那边全琮也挥刀杀向南宫。

西门把身一闪﹐道︰“小子﹐你这刀大大不通﹐怎么可以这样出刀?唉呀这一刀更是不通﹐应是直捅才对!”一边打一边却教起安祗如何出刀﹐把个安祗气得七窍生烟。

那边厢南宫对阵全琮﹐一双铁掌上下翻飞﹐全琮一把刀却是无法近得了身。南宫一边打斗﹐一边却与西门斗嘴﹐道︰“不妥不妥﹐你要他这样出刀﹐岂不中你奸计?喂!你这笨虫﹐用刀攻他左肋……唉呀!迟了迟了﹐不够快!”

全琮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将这老儿项上人头砍下来当球踢。无奈功夫与对方相差甚远﹐徒有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杨展看二老动起手来﹐早就按奈不住﹐与不隐一打眼色﹐二人各挥兵器﹐冲将过去﹐见人就杀﹐秋实﹑魏彪不甘人后﹐也挥剑杀去﹐不到半柱香功夫﹐鲁同顺那些手下﹐便被这四人杀了个净尽﹐有二人见机得早﹐拔腿便逃﹐却被弓弦连珠箭发﹐一箭穿心﹐死在箭下。

鲁同顺看见安祗﹑全琮被二老拦下﹐只得将剑一举﹐折扇一张﹐抢先攻向乘云。乘云见鲁同顺剑来﹐随手一格﹐剑尖一转﹐使招白云出岫﹐点向鲁同顺咽喉;鲁同顺左手折扇张开一挡﹐右手剑便来削乘云手臂;乘云将剑一收﹐侧身滑步﹐转至侧面﹐一剑往鲁同顺左肋刺去;鲁同顺左手扇一挡﹐乘云剑早已变招。

乘云寻思﹐须先毁其左手折扇方能破其防守。于是一招激流穿石﹐直击鲁同顺前胸;鲁同顺张开折扇﹐来防此招﹐不曾想乘云内力到处﹐剑尖竟然射出数寸毫光;鲁同顺惊呼︰“剑气!”收招不及﹐一柄精钢打造的折扇被剑云一剑削为两截﹐如非见机得快﹐将折扇弃了﹐恐怕连左手也要被剑气所废。

鲁同顺左手折扇一丢﹐右手长剑进攻威力大减﹐被乘云罩在剑下﹐苦苦支撑。百忙中瞥眼一看﹐只见己方除安祗﹑全琮二人还在与二老相斗﹐其余人等尽已伏诛﹐心中不禁叫声苦也。

又斗十招﹐鲁同顺败象已露﹐剑招渐渐乱了;被乘云觑个破绽﹐一招乱云飞渡﹐去鲁同顺颈项处一抹﹐鲜血随即喷涌而出﹐鲁同顺仰天倒地﹐一命呜呼。

乘云还剑入鞘﹐袖了手来看西门﹑南宫二人厮杀﹐看了数招﹐道︰“二弟﹐三弟﹐打够没有?还不快快结果了这厮们?”

西门﹑南宫本就稳占上风﹐只是贪玩﹐这才与他们斗了这许久﹐被乘云这一说破﹐南宫马上就道︰“大哥﹐你看好了﹐俺这就拧断这小子的脖子!”说完﹐招式一紧﹐一把夺过全琮单刀﹐顺手甩在地上﹐再一招擒拿手﹐夹脖子扭住全琮﹐再一用力﹐果然将全琮脖子拧断﹐将尸身抛在地上。

西门见南宫已然得胜﹐不甘落后﹐一掌震开安祗单刀﹐再一掌击在安祗前胸﹐但听得骨头碎裂之声﹐安祗口喷鲜血﹐狂叫一声﹐呯然倒地﹐显见也不能活了。

打斗已了﹐乘云便来与陈嗣汉见礼。陈嗣汉道︰“天幸公子来得及时﹐不然在下与涂大侠皆命丧于此了。公子救命大恩﹐在下铭记于心﹐没齿不忘。”

乘云道︰“公子吉人天相﹐自有天佑!天令在下此时赶到此处﹐因此﹐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涂向善身上伤口已包扎妥当﹐走过来道︰“乘云所说有理﹐不然今日真个难逃一死。”

乘云道︰“向善叔﹐伤情如何?”

涂向善道︰“只是平常刀伤﹐不碍事﹐再者有你师父的灵丹妙药﹐将息三数日便好了。”

陈嗣汉向涂向善行礼道︰“涂大侠﹐若非你拼死厮杀﹐拖延至今﹐在下早亦早已被擒了。大侠恩德﹐嗣汉铭感五内﹐日后必有所报。”

涂向善道︰“公子不必多礼﹐你要谢便谢我家主人可也。涂某只是代家主护卫公子﹐家主之命﹐涂某不敢有半点偏差。”

乘云道︰“陈公子﹐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陈嗣汉道︰“龙公子﹐在下惭愧﹐结交匪人﹐几乎葬送了一生。今日方才幡然醒悟﹐实在无面目见天下人。”

不隐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公子弃暗投明﹐天下侠义道无不欢迎。”

乘云道︰“陈公子﹐适才言道﹐本盟长老麹三剑已被鲁同顺这狗贼害了?”

陈嗣汉道︰“正是﹐麹长老首级被这厮割下﹐带至总坛之中。害麹长老之人还有这个安祗及李虎﹑申豹。”

乘云问道︰“公子可知长老遇害之处?”

陈嗣汉道︰“知道。”

乘云便道︰“杨世伯﹐将这几颗狗头割了﹐咱们前去祭奠麹长老。”

杨展应了﹐将鲁同顺﹑安祗﹑李虎﹑申豹四人首级割下﹐就剥了他们衣衫包了。栓在马项之下。

乘云又教将尸首都拖至僻静处掩埋了﹐事毕﹐请陈嗣汉带路﹐往麹三剑遇害之野菊岗行去。

到得野菊岗﹐只见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尸首已然腐烂﹐其中一具无头尸身﹐显然便是麹三剑的。乘云等人看得怒火中烧﹐炎夏帮贼人可恶之极﹐人死了还暴尸荒野﹐毫无人性!

乘云等人以刀剑挖了个大坑﹐将众人尸首都掩埋了﹐又掘了一个小坑﹐单独将麹三剑葬下。杨展砍倒一棵大树﹐削木为碑﹐乘云便以冰焰之功﹐在木上烙下︰武林大侠﹐护国盟长老麹讳文德号三剑之墓。落款是晚辈龙乘云﹑禤而立等人敬立。

坟墓整顿好﹐将鲁同顺等人首级供在坟前﹐撮土为香﹐祭拜一番﹐誓道︰荡平炎夏帮﹐擒杀甘开熙。

祭毕﹐乘云道︰“陈公子﹐炎夏帮总坛内部情形如何?”

陈嗣汉便请涂向善将所绘地图取出﹐道︰“在下所知路径都画在这里了。”

禤而立接过﹐展开细看。乘云又问︰“总坛内有多少人?甘开熙手下还有多少高手?”

陈嗣汉道︰“总坛内约莫有七﹑八百人﹐甘开熙手下﹐以军师赛药王方金匮武功最高﹐还有钱粮总管笑面弥勒钱库;前后左右中五个护军将军﹐鲁同顺为中军护军;左右护法﹐安祗﹑全琮已死在此处了;东南西北中五方护坛使者;龙骧﹑虎贲护卫将军﹐手下有上百个鬼面护卫﹐乃帮主亲兵;此外还有总坛八方巡检小彪将﹐手下各领五十人。阜平﹑五台﹑沙咀三处﹐皆有暗伏之人﹐往来接应﹐打探消息。”

乘云想了想﹐道︰“陈公子﹐今晚咱们就先将阜平城中诸贼都拿下﹐如何?”

陈嗣汉道︰“在下愿遵公子号令。”

乘云道︰“我就不去阜平了。”

陈嗣汉奇道︰“公子何往?”

乘云道︰“在下去调些兵来﹐将那南坨山围了﹐休教贼人走漏一个。”

陈嗣汉道︰“如此更好!”

乘云道︰“立兄﹑弓世伯﹐你二人领着大伙去阜平﹐将城闭了﹐准入不准出﹐先将城中贼人尽数捉了。再在城中等我回来。”说着﹐拿出御赐金牌﹐递与禤而立。

禤而立接过﹐道︰“贤弟道上小心在意﹐此处为贼人出没之地。”

魏彪道︰“不如小弟随云哥去吧﹐路上也有个人照应。”

乘云道︰“不必了。阜平城中捉拿贼人﹐正需人手。多一人便多一分力。”

众人拗他不过﹐只得罢了。

乘云跳上无影骓﹐向众人一拱手﹐策马去了。

禤而立便请弓弦与陈嗣汉前面领路﹐杨展﹑东方合后﹐自己与其他人居中﹐望阜平城中来。魏彪将坐骑让与陈嗣汉﹐自己与秋实合乘一骑;林焕南则与不隐同乘﹐坐骑让与涂向善乘坐。一行十二人﹐晌午时分进了阜平城里。

陈嗣汉道︰“此城中炎夏帮眼线遍布﹐咱们如若投店﹐必然落在他们眼中。”

弓弦道︰“不要投店﹐直往县衙去。”

禤而立道︰“正合我意。”

涂向善道︰“不要一齐进去﹐禤将军可先与林捕头同去﹐然后我等再分头进入。”

禤而立道︰“如此甚好。”

便与林焕南牵了马﹐来到县衙门前﹐林焕南对守门的衙役道︰“这位大哥﹐在下乃京城衙门捕快林焕南﹐有紧急公务要见你家县令老爷﹐烦请通禀一声。”

衙役上下打量一下林焕南﹐道︰“稍待。”转身去了。

不一会衙役回来道︰“县令老爷有请﹐你自行进去便是。”

林焕南谢了﹐与禤而立牵马进了衙门﹐栓了马﹐往正堂走去。刚一进门﹐便见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员坐在堂上﹐看到林焕南﹑禤而立二人进来也不起身相迎﹐拖长了声音道︰“哪位是林焕南呀?”

林焕南道︰“在下便是。”

县令道︰“你好不晓事﹐见着本官为何不拜?”

林焕南也不恼怒﹐慢条斯理地道︰“县令大人﹐在下官拜从五品武略将军﹐怎么反倒要拜你这小小的七品县令?”

县令眼珠一转﹐道︰“有何凭证?”

林焕南道︰“这一位官拜御前禁军副统领﹐正四品上骑都尉﹑明威将军禤将军。怎么样?”

县令吓了一跳﹐走下堂来﹐禤而立将官印出示给县令看﹐县令一看﹐便即跪下道︰“下官阜平县令冯璜﹐参见两位大人。”

禤而立大剌剌地往正堂上一坐﹐道︰“冯大人﹐快去请本城兵马长官前来﹐本官有事与之相商。”

冯璜便即唤一衙差﹐前去相请。禤而立又道︰“冯大人﹐再传下言语﹐本官尚有亲随在外﹐稍后便陆续前来﹐你吩咐门上﹐便教进来﹐不得拦阻。”

不久﹐弓弦﹑不隐等人都进了县衙﹐冯璜便安排在偏房中歇息。不一会衙差领着一个军官进来﹐那军官抱拳道︰“末将本城镇抚路江﹐参见禤将军。”

禤而立道︰“路大人免礼罢。”

路江道︰“不知将军唤末将来此﹐有何见谕?”

禤而立道︰“冯大人﹐可有静室?借一步说话。”

冯璜道︰“有有。”将禤而立﹑弓弦﹑路江带至一间房中﹐道︰“禤大人﹐有何吩咐﹐便请示下。”

禤而立问道︰“路大人﹐贵属有多少人?”

路江道︰“本城有四个百户长﹐每人领兵百二十人﹐各守一处城门。”

禤而立道︰“本城何时关闭城门?何时开门?”

路江道︰“酉时三刻便关闭城门﹐早上卯时三刻开城门。”

禤而立道︰“路大人﹐本官要你每门调五十个士兵﹐随我办差。”

路江道︰“禤大人﹐末将只听命于本卫指挥大人﹐大人之命﹐恕难从命。”

禤而立从怀中取出御赐金牌﹐道︰“这个可以调兵吗?”

路江﹑冯璜一见﹐便即跪下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禤而立道︰“都起来吧。”

路﹑冯二人站起身来﹐冯璜忖道︰有皇上御赐金牌﹐所办之事必是大事﹐便道︰“不知禤大人所办何事﹐竟然连皇上都惊动了。”

禤而立道︰“冯大人﹐路大人﹐此处窝藏匪帮﹐图谋不轨﹐意欲不利于朝廷﹐因此﹐皇上命我等前来捉拿。二位大人听令﹐今日按平常时刻关闭城门﹐入夜之后﹐路大人便领兵与我一道捉拿反贼﹐冯大人再派县中捕快协同。明天冯大人可于城中四门张贴告示﹐只可进不可出。”

冯﹑路二人听得县中有反贼﹐吃了一惊﹐便齐道︰“谨遵大人令谕。”

禤而立便教弓弦﹑杨展领东门兵马;秋实﹑西门不通领南门兵马;魏彪﹑南宫不妥领西门兵马;不隐﹑东方不亮领北门兵马﹐都随路江前往四门。

又教林焕南与陈嗣汉领县中捕快协同捉拿反贼﹐自己则居中调度指挥。涂向善因身上有伤﹐故留在县衙中歇息。

分拨已定﹐各人都去了。禤而立便在县衙中与涂向善闲话﹐直待二更时分﹐禤而立教知县冯璜与涂向善守在县衙﹐准备好地方﹐但有捉到的贼人﹐便即收押。

禤而立随林焕南﹑陈嗣汉这拨人马行动﹐先来到那杂货铺﹐教捕快先将铺子围了﹐禤而立与陈嗣汉便越墙而入﹐把门开了﹐放林焕南等人进屋﹐铺中四﹑五个炎夏帮贼徒﹐正睡得香﹐便被人从床上拉将起来﹐糊里糊涂便被擒下﹐五花大绑地捆了﹐送往县衙交冯璜收押。

却说魏彪与不隐领着五十个官兵﹐在一个县衙捕快的带领下﹐来到顺通客栈﹐二人跳入客栈里﹐把门开了﹐放众兵进去﹐悄无声息地将掌柜的以及一众店伙﹑小二都捉了﹐以布塞住嘴﹐用绳索捆了﹐都推到一间房子里关着﹐命十个士兵看守。

然后带着余下官兵﹐来到盛平客栈﹐依前跃入店里﹐再开门放士兵进店﹐不曾想那掌柜因酒喝多了﹐起来便溺﹐正遇着不隐进来﹐掌柜的陡见一个光头﹐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

不隐不由分说﹐出拳如风﹐一拳正中掌柜的面门﹐打得满脸鲜血直流﹐又复一拳﹐掌柜的呯然倒地﹐却是死了。

声音惊动了众店伙﹐一齐抢将出来﹐与不隐﹑魏彪动手﹐却哪里是二人对手?不过三下五除二﹐被不隐﹑魏彪打倒﹐士兵便上前绑了。

却惊动了店中客人﹐魏彪道︰“众人勿惊﹐奉命捉拿盗贼﹐今已就擒﹐各位回房歇息罢。”一众住客这才放心回房睡觉。

不隐又留下十名士兵看守客栈﹐与魏彪押着擒下的店伙﹐回到顺通客栈﹐将顺通客栈中擒拿的贼人一道﹐押回县衙﹐向禤而立缴令。

其余东﹑南﹑西三拨人马﹐亦已得手﹐都是兵不血刃﹐手到擒来。

禤而立大喜﹐将所擒之人﹐尽数交与冯璜收押。当晚﹐禤而立等人便在县衙中暂歇。

却说乘云与禤而立等人分手之后﹐快马来至兵卫﹐以御赐佩剑﹐命指挥使顾殿臣﹐率三千兵马﹐十日后进至南坨山东二十里下寨。

吩咐毕﹐然后策马往五台县来﹐再调五台兵马二千﹐务要指挥使季亮十日后进至南坨山西南二十里下寨。

安排妥当﹐便来城中﹐依原野草留下的暗记﹐寻到一间宅院里﹐上前叩门﹐门一开﹐乘云一看﹐却是珊瑚﹐乘云喜道︰“珊瑚!你也在这里?”

珊瑚一见是乘云﹐喜道︰“公子!快进来吧﹐令师等你好久了。”

乘云进了门﹐跟着珊瑚来到客厅﹐珊瑚请乘云坐了﹐便到里间通报。不一会﹐里间一个声音叫道︰“哥!你可来了﹐想煞薇儿了。”

人影一闪﹐采薇如穿花蝴蝶﹐跑将出来﹐拉着乘云的手﹐开心地笑着。乘云打量着采薇﹐只见采薇身穿一套粉色衣裙﹐娥眉淡扫﹐星眸如秋水﹐亭亭玉立﹐出落得如花中仙子一般。乘云一时看得呆了。

采薇见乘云定睛看着自己﹐脸上一红﹐道︰“哥﹐你看什么呢?”

乘云道︰“嗯﹐薇儿长高了﹐也长大了。不是数年前的小丫头了。”

采薇道︰“哥﹐看你说的。那年遇着哥的时候﹐薇儿快十五岁了﹐过了这么些年﹐薇儿都快十七岁了。”

一个声音道︰“可不是﹐咱们薇儿长成大姑娘了。”

乘云循声望去﹐只见师父原野草缓步走将出来﹐后面跟着五位夫人以及玄灵﹐说话的正是师娘茹芷兰。珊瑚则端着一盏茶在后跟着。

乘云上前跪下﹐道︰“徒儿拜见师父﹑师娘。”

原野草道︰“快起来﹐坐下说话。”

乘云落座﹐珊瑚将香茗放在几上﹐便站在乘云身后。

乘云道︰“师父﹐徒儿已将兵马调好﹐只等师父令谕行事。”

原野草道︰“好!为师也已调派好人手﹐这五台县内﹐炎夏帮眼线为师也己清除净尽了。只是不见麹长老音讯。”

乘云难过地道道︰“师父﹐麹长老已然遇害了。”

原野草惊道︰“什么?麹长老遇害了?”

乘云道︰“是!是徒儿亲手将他埋葬的。”便将如何遇到涂向善﹑陈嗣汉﹐如何杀了鲁同顺﹐然后如何到野菊岗收殓麹三剑尸身﹐一一说与原野草听。

原野草听罢﹐默然良久﹐道︰“待攻破南坨山﹐寻回麹长老首级﹐再觅地好好安葬吧。”

乘云道︰“徒儿也是这般心思。”将陈嗣汉所绘炎夏帮总坛之图双手捧至原野草跟前﹐道︰“此乃陈公子所绘之图﹐请师父详阅。”

原野草接过图﹐却不先看﹐道︰“乘云﹐那石咀亦是个要害之处﹐为师正打算派人去那里哩。”

玄灵道︰“师父﹐就让徒儿去吧。”

乘云道︰“姐﹐还是我去吧。”

玄灵道︰“乘云﹐你去调兵来守住石咀这处要冲﹐我先一步去石咀将那里的贼人都肃清了﹐这样可好?”

原野草道︰“这样也好!”停了一下﹐又道︰“玄灵﹐我就请时不与﹑归无极﹑白先﹑师刚四人助你﹐你肃清贼人之后﹐便在石咀等官兵到来﹐然后便可来南坨山下与为师会合。”

玄灵道︰“是!徒儿晓得。”

芮可晴道︰“哥﹐还是我陪玄灵去吧。”

茹芷兰道︰“夫君﹐不如我陪玄灵去吧。”

原野草道︰“兰姐姐﹑可儿﹐你们都不要去了﹐就在这里帮我调度盟中各派人手吧。”

芮﹑茹二人见原野草这般说﹐便不再坚持。柳絮道︰“玄灵﹐好生小心在意﹐凡事与四位前辈商议。”

竺芝与何青莲也叮嘱数句﹐玄灵一一应了﹐便与时不与﹑归无极﹑白先﹑师刚四人﹐点起盟中三十多个好手﹐往石咀去了。

原野草望着玄灵去了﹐对乘云道︰“乘云﹐你去调兵守石咀﹐安排妥当﹐便即回阜平﹐至约定之日﹐便来南坨山﹐为师将率护国盟到那山前摆下阵势﹐邀约甘开熙来战。”

乘云道︰“徒儿谨遵师命。”

采薇道︰“师父﹐我跟哥去阜平吧。”

原野草道︰“你去干什么?你还要跟着松龄准备扎布药膏﹐到时救治伤者哩。”

采薇一听师父不准﹐只得噘着嘴儿﹐在一旁不吭声。

珊瑚怯怯地道︰“还是珊瑚跟公子去吧﹐也好有个人侍候公子起居。”

原野草道︰“珊瑚也不要去了﹐你也跟薇儿一样﹐跟着松龄准备一下﹐一旦开战﹐便要护理伤者。”

珊瑚小声地道︰“是!珊瑚明白了。”

乘云道︰“师父﹐事不宜迟﹐徒儿这就调兵去。”

原野草道︰“也好!为师就不留你了。”

何青莲道︰“乘云﹐这是你爱吃的莲花糕﹐你带路上吃吧。”把一大包糕点塞到乘云怀里。

芮可晴白了原野草一眼道︰“乘云﹐还是你何师娘想得周全﹐不似你师父﹐这么久没回家﹐连饭都不留吃一顿。”

原野草充耳不闻﹐自顾低头思索。乘云道︰“徒儿最爱吃何师娘做的莲花糕了。”又跪下向师父﹑众师娘叩了头﹐转身就走﹐采薇﹑珊瑚直送至大门﹐采薇美目流盼﹐柔声道︰“哥﹐好生小心在意。薇儿等着你回来哩。”

乘云一拉采薇葇荑﹐道︰“薇儿在家听师父师娘的话﹐哥这次扫平炎夏帮总坛﹐便回家陪你可好?”

采薇一脸期盼的样子﹐道︰“真的?”

乘云道︰“当然是真的。”

采薇道︰“好!薇儿在家等哥回来。”

二人在门口珍重道别了。乘云策马往兵卫调兵守石咀﹐然后连夜赶回阜平不题。

却说玄灵与归无极﹑白先﹑时不与﹑师刚每人带着五﹑六个人﹐分成五拨﹐扮作行脚客商﹐往石咀来。

那石咀在晋豫交界之处﹐位于南坨山西北面﹐乃一四﹑五十户人家的小镇﹐镇内只有一家客栈﹐便唤作石咀客栈﹐因其西北有一古佛禅寺﹐因而亦颇有些游人墨客来往。

玄灵带着五﹑六个盟中弟兄﹐来到石咀﹐正是正午时分﹐玄灵便与众弟兄进了镇中唯一一家酒肆﹐点了四荤四素菜﹐打了二角酒﹐让众人吃喝起来。

玄灵唤小二过来问道︰“小二﹐俺来问你﹐这里去那南坨山如何行走?”

小二眼珠一转﹐奇道︰“这位小姐﹐要去那南坨山?”

玄灵道︰“正是。”

小二上下打量玄灵﹐欲言又止﹐最后道︰“小的还是劝小姐不要去的好。”

玄灵故作奇怪地道︰“哦?哪是为何?”

小二道︰“总之就是不去的好。”

玄灵道︰“小二﹐能说清楚点吗?哪里闹灾?”

小二道︰“不是﹐只是去那里的人都没回来。”

玄灵道︰“那就是闹鬼了。”

小二道︰“比闹鬼更吓人。”

玄灵道︰“这朗朗乾坤﹐还能有鬼?”

小二正要说什么﹐只听门口一人道︰“小二﹐快给老子打酒来﹐来二只卤鸡﹐四只醤肘子﹐再来四热菜﹐四凉菜。”

玄灵斜眼一瞥﹐只见门口来了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后面跟着七﹑八个喽啰﹐大咧咧地走进店来﹐去一张大桌子旁坐了﹐把眼在店中四处乱瞟。

店小二撇下玄灵﹐慌忙迎将上前道︰“哟﹐原来是欧爷!你老稍候片刻﹐酒菜马上就给您老端上来。”

姓欧的扫了店内一周﹐一双三角眼便落在玄灵身上﹐站起身来﹐走到玄灵身旁﹐一脸坏笑地道︰“啧啧﹐好标致的一个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呀?过来陪哥哥我吃两杯酒如何?”

与玄灵同行的几个弟兄便要发作﹐玄灵把手一举﹐示意勿动﹐转头对姓欧的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家居何处?作何营生?”

姓欧的愣了一下﹐道︰“哈哈﹐问得好!美人儿听好了﹐哥哥姓欧﹐单名一个缉字;家嘛﹐就在这南坨山中。至于营生嘛﹐那就是吃百家饭﹐使百家钱的营生。”

玄灵一听南坨二字﹐便猜必与炎夏帮有关联﹐心道︰正要寻你们哩。便道︰“吃百家饭的岂不就是僧道出家人?要不就是一臭要饭的。”

欧缉被玄灵嘲笑﹐却也不恼﹐道︰“非也非也!说了你也不明白。怎么?陪哥哥喝杯酒?”

玄灵道︰“只怕你请不起!”

欧缉一捋袖子﹐道︰“怎么?在石咀﹐还有老子请不起的?”

玄灵道︰“你家有金山还是银山?”

欧缉不解地道︰“此话何意?”

玄灵道︰“要姑奶奶陪你喝酒﹐那是要给银子的﹐一百两一杯﹐如何?”

欧缉夸张地哇了一声﹐道︰“想不道你这小妞儿比老子还狠﹐这不是明抢吗?”

玄灵鄙视地道︰“怎么?请不起吧?姑奶奶看你身上恐怕连一两银子也没有。小二﹐当心有人要吃白食。”

欧缉一向来此白吃白食﹐被玄灵说中﹐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怒道︰“老子到这里吃酒﹐已是给他面子了﹐还要给银子?”

玄灵道︰“原来欧大公子吃百家食是这么个吃法﹐说白了﹐就是个强盗。”

欧缉道︰“哼﹐小妞儿好一张利嘴!今儿个你不陪也得陪﹐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伸手便欲来强拉玄灵。

玄灵怎让他沾到身上?脚下使个绊儿﹐欧缉便四脚朝天﹐仰面倒在地上﹐众人大笑。

欧缉一骨碌爬将起来﹐气得一拳便向玄灵背后捣去。那知玄灵背后便如长了眼睛一般﹐顺手抓过桌上的茶壶﹐回身一挡﹐咣的一声响﹐欧缉将茶壶一拳打了个粉碎。

玄灵莲足一起﹐正正踢中欧缉小腹﹐将他踢了个狗啃屎。欧缉捂着小腹倒在地上﹐杀猪般地呼痛﹐边呼痛边叫道︰“你们这帮蠢货﹐还不快上!唉哟!痛死老子了。”

欧缉那班手下听得老大叫上﹐呼的一声﹐冲将上来﹐准知眼前人影一花﹐不见了玄灵踪影﹐接着便扑通扑通﹐全被玄灵点了穴道﹐倒在地上。

玄灵走到欧缉身旁﹐用脚尖一踢﹐踢在他穴道上﹐道︰“欧大公子﹐怎么样?还要吃酒吗?”

欧缉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口中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开恩﹐放过小的吧。”

玄灵道︰“姑奶奶且来问你﹐你据实回答﹐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欧缉道︰“一定一定。”

玄灵问道︰“你是哪条道上的?快说?”

欧缉道︰“小的是炎夏帮的。”

玄灵道︰“嗯!炎夏帮就没一个好东西。所司何职?”

欧缉道︰“小的乃八方巡检小彪将之一。”

玄灵一听﹐心中甚喜﹐忖道︰正要找你们哩﹐原来全不费功夫。道︰“这石咀镇上你们还有多少人?”

欧缉心思电转﹐忖道︰不如唬一唬她﹐也许便得脱身﹐那时却再与她理论。想罢﹐便道︰“这镇上还有小的手下五十人哩﹐此外﹐石咀客栈有十数人﹐也是本帮之人。”

玄灵听罢﹐道︰“好!你那五十人都在什么地方?”

欧缉见唬不住玄灵﹐心中发虚﹐道︰“在……在……”

玄灵喝道︰“在哪!”

欧缉尚未回答﹐却听门口一个声音道︰“哈哈﹐老夫一进门就有热闹好看﹐贤侄果然好手段。”

玄灵抬头一看﹐却是时不与领着五﹑六个人走将进来。玄灵道︰“时世伯来得正好!这狗贼乃炎夏帮八方巡检小彪将之一﹐名叫欧缉。侄女正在逼问他镇上同党在哪。”

时不与道︰“贤侄﹐你这逼问的方式太过斯文﹐不如交给愚伯问问?”

玄灵道︰“好!”

时不与上前﹐一手抓住欧缉肩膀﹐微一用力﹐欧缉便觉得肩骨欲裂﹐头上汗下如雨﹐痛得大叫起来。时不与练的是鹰爪功﹐五指之力﹐可洞木裂石﹐欧缉怎禁得他这一捏?

时不与道︰“快说!镇上同党在何处?”

欧缉连声道︰“我说我说!大爷先松手!”

时不与松了手﹐却将手扼住欧缉喉咙﹐道︰“快说﹐若有半句谎言﹐便扭断你狗头!”

欧缉道︰“石咀客栈有十数人;镇东头大宅里有二十人。”

“还有吗?”时不与厉声喝问。

“没……没有了。”欧缉哆嗦着道。

时不与道︰“好!很好!却是饶你不得。”手上用力﹐一把将欧缉咽喉捏碎﹐欧缉双脚在地上乱蹬﹐挣扎了一回﹐便即死去。

玄灵道︰“时世伯﹐你怎地将他弄死了?”

时不与道︰“这等狗贼﹐杀了干净﹐没的还要派人看着。”

玄灵道︰“留着或还有用。”

时不与道︰“哈哈﹐死都死了﹐怎不早说?不如咱们现在就先去拿下那客栈如何?”

玄灵道︰“不可﹐还是等归世伯﹑师世叔二人来了再说。”

时不与道︰“这二人真个是怎地这么慢?”

玄灵道︰“时世伯﹐你先喝碗酒﹐说不定他们就到了。”

时不与道︰“这老归﹐慢得象乌龟!”

话音刚落﹐门口一人答道︰“是谁骂俺归某?”

玄灵﹑时不与向门口一看﹐正是归无极与师刚到了。时不与哈哈一笑﹐道︰“是俺老时在夸你哩!”

归无极道︰“时老兄﹐有这般夸人的吗?”

师刚把眼环顾店内﹐道︰“归大哥﹐难怪时老哥这样说﹐你看﹐人家都把事情做完了。”

归无极道︰“哪有这么快就完事?几个小喽啰而已﹐大的还在后面。”

玄灵道︰“归世伯说的对。据这狗贼交待﹐镇中还有同党﹐分别在这两处。咱们是不是商议一下﹐如何行动?”

师刚道︰“这个好办﹐咱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行事即可。”

正是︰宰犬不须蛮力﹐杀鸡焉用牛刀?欲知师刚有何计策﹐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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