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乘云拍拍当中一人的脸颊﹐问道︰“暗道机关在哪?你们彪将军在哪?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那人把眼闭了﹐却是不说话。乘云把头一扬﹐西门便即一掌拍在那人天灵盖上﹐那人闷哼一声﹐显是不活了。
乘云又提过另一人来﹐道︰“看到了吗?从实招来!”
那人战抖着道︰“我招……”把手指向一个地方。
乘云顺着所指方向一看﹐却是墙上挂着的一个斗笠。乘云走上前去﹐摘下斗笠﹐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方框。乘云右手持剑﹐左手往方框中一按﹐却听得轧轧的一阵响﹐墙上露出一道暗门。
暗门才开﹐只见寒光一闪﹐一柄飞刀电射而出。乘云早有准备﹐一闪身﹐长剑一绞﹐将飞刀绞落地上。只见暗道中涌出十数个渔人打扮的汉子﹐手挥利刃﹐扑向众人。
为首一个蓝衫人﹐一扫斗场﹐看见乘云﹐便即挥剑上前﹐直取乘云。乘云一见﹐正是陈嗣汉﹐心道︰来得正好!于是也挥手中剑﹐与他斗在一起。乘云边斗边退﹐退出屋外﹐一直退至水边﹐看看离众人稍远﹐便低声道︰“公子假装不敌﹐跳下湖去﹐湖中有人接应。”
陈嗣汉会意﹐与乘云你来我往﹐斗了十数招。只见屋中不停有人冲出屋来相斗。乘云一连数剑﹐逼得陈嗣汉尽处下风;陈嗣汉咬牙死守﹐突然暴喝一声道︰“看暗器!”把手一甩﹐一柄飞刀电射而出﹐直扎乘云胸前。
乘云将身稍侧﹐将剑一拨﹐把飞刀拨下﹐只缓得缓﹐却见陈嗣汉和身一扑﹐跳进湖里。乘云故意大呼小叫﹐指着湖中破口大骂。骂了一回﹐只索罢了。回身去找那些炎夏帮徒众晦气﹐一剑一个﹐一连搠死三数个。
那班炎夏帮徒众既失首领﹐武功又不济﹐怎斗得过众侠?不到一柱香功夫﹐不是被杀﹐便是受伤被擒。
禤而立教将被擒之人都绑了﹐点起火把﹐请乘云一同进暗道中察看。乘云便请太湖三义看守俘虏﹐把定门外﹐自己与众人走进暗道中﹐那暗道阔可二人并排行走﹐曲曲折折﹐似甚幽深﹐走了盏茶光景﹐来到一个地下室中﹐那室中开有两个门﹐每个门后又是一个暗室﹐室内堆满了箱子。
乘云走到一个暗室中﹐教打开箱子一看﹐尽是止血疗伤之金疮药品﹐以及用于抱扎的药棉布带;又到另一室中﹐里面都是些军中所需的行军锅之类的物品。
乘云来到最后一个暗室﹐打开箱子一看﹐吃了一惊﹐里面尽是硝石硫磺火药一类物品﹐还有数十支火铳。
乘云大悟﹐原来这里亦是个仓库﹐可利用水路之便﹐将这些军中所需物品运至北方﹐再贩与瓦剌。
乘云看罢﹐便教不隐﹑三老留在暗道中看守﹐其余人等都出了暗道。看看天色不过寅时左右。乘云便对金毛獭钟显道︰“钟大侠﹐烦请你派人驾一叶小舟﹐送我这位兄弟上岸﹐去府衙中报与官府﹐好派人来处理此间诸事。”
金毛獭钟显道︰“龙公子不须客气。老二﹐你就亲驾小船送人过去吧。”
乌梢蛇沙涧应了﹐便跳上一只小船﹐去解那缆绳。乘云对禤而立道︰“立兄﹐就烦你走一趟﹐去告知知府施乐山施大人﹐并请白将军领二百兵来此善后。”
禤而立道︰“贤弟放心﹐愚兄午后便可返回。”跳上小船﹐沙涧将竹篙一点﹐那船便如离弦之箭﹐疾往湖中去了。
却说陈嗣汉跃入湖中﹐一口气潜出数十丈远近﹐刚冒出水面换气﹐便觉身上被什么一戳﹐穴道便被点中﹐陈嗣汉口不能言﹐但觉身体被一股柔和之力托着﹐不至沉入水底。只听一人道︰“陈公子勿惊﹐吾乃龙乘云之师父原野草﹐在此专候公子﹐护持公子上岸。因怕公子水中挣扎﹐故而点了公子穴道。”
原野草托着陈嗣汉﹐半浮半沉﹐游行甚速﹐不一会便到岸上。原野草发声水鸟叫声﹐一条黑影便奔来水边。原野草将陈嗣汉穴道解了﹐道︰“公子﹐得罪了﹐快请将湿衣换了。”
那黑影便从背上包袱中取出衣物﹐给二人换了。陈嗣汉换罢衣衫﹐便来与原野草见礼﹐道︰“小子何德何能﹐竟要前辈这般相待。”
原野草道︰“陈公子﹐你此去千难万险﹐原某不过略尽绵薄而已。”
陈嗣汉道︰“前辈放心﹐龙公子乃我陈家恩人﹐甘开熙却是杀我父兄之仇人﹐晚辈必欲手刃之而后快。无论如何艰险﹐晚辈绝不退缩。”
原野草道︰“好!”指着那黑影道︰“这位是涂向善﹐乃我心腹之人﹐从今日起﹐他会暗中保护及替你传递消息。若你可顺利进入总坛﹐他便会在外面守候。”
涂向善走上前来﹐一抱拳﹐道︰“涂向善见过公子!”
陈嗣汉不曾听闻过涂向善大名﹐心道︰既是草先生心腹之人﹐武功必定不差。也抱拳还礼道︰“有劳涂大侠了。”
原野草道︰“公子此去﹐为民除害﹐替父兄报仇﹐原某无甚相送﹐这里有两颗丹丸﹐你报食后﹐可增功力。再送你三招剑法﹐危急时施展﹐可以保命。”说完﹐将一个小瓷瓶递给陈嗣汉。
陈嗣汉接了﹐正要说话﹐却听原野草道︰“陈公子看好了!”以指代剑﹐将剑招使将出来﹐一连使了三﹑五回﹐陈嗣汉方始记住。原野草道︰“此三招乃原某近日才悟出之剑招﹐尚无名称﹐江湖中更无人识得。你好生习练﹐必有奇效。”
陈嗣汉拜倒在地﹐道︰“晚辈受前辈厚赐﹐铭记于心。此去必不负前辈所望。”言罢﹐便与涂向善双双而去﹐隐于黑暗之中。
原野草点头微笑﹐身形一起﹐也没入夜幕中。
却说乘云在岛上﹐直等至午时﹐禤而立才带着知府施乐山及白将军﹐领着数百士兵﹐乘坐官船来岛边靠岸。
施乐山治下﹐不到一个月﹐便发了两起大案﹐心中忐忑﹐甫一上岛﹐便即向乘云不停地道︰“下官失察﹐请龙将军恕罪。”
乘云道︰“施大人不须多虑﹐此案非大人所能知也。你且收拾善后﹐具表上奏朝廷﹐便是大功一件。”
施乐山连忙道︰“是是!下官定必亲力亲为﹐从速处置。”
乘云道︰“好!施大人﹐这里有封书信﹐你代我快马送去兵部交于大人亲收。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办﹐这就别过了。”
施乐山接信在手﹐道︰“下官回府便差人送往京城。”将乘云等人送上船后﹐自去料理岛上之事不题。
乘云等人上了金毛獭钟显的船﹐直划至岸边﹐众人上岸﹐与太湖三义抱拳作别﹐都回苏州城中宅院歇息。
次日﹐乘云往见师父﹐道︰“师父﹐此间大事已定﹐接下来如何行事?”
原野草道︰“乘云﹐为师已命你向善叔暗中紧跟陈公子﹐暗中予以保护。又命你秋世伯紧随向善之后﹐不时传递消息。今江南事了﹐亦应移师北上了。”
乘云道︰“弟子应如何行动﹐请师父训示。”
原野草道︰“你今晚连夜北上﹐留意你秋世伯所留暗记。迟则恐失联系。为师明日也离此北上。”
乘云拜别师父师娘﹐又与玄灵﹑采薇道别﹐采薇依依不舍地道︰“哥﹐你好生小心在意。”
乘云道︰“薇儿放心﹐哥不会有事﹐你跟着师父﹐哥放心。”
采薇直送乘云出了大门﹐这才回院里。乘云回至所住宅院﹐突然醒起一事﹐便请珊瑚前来道︰“珊瑚姑娘﹐我等今有急事﹐马上就走﹐于路多有凶险﹐不能带你同行。现在就送你去我师父师娘处﹐你跟着他们﹐我便放心了。”
珊瑚道︰“任凭公子作主。”
乘云道︰“你到我师父那里一切都不必担心﹐我姐也在彼处。”
珊瑚道︰“公子要奴婢去哪﹐奴婢就去哪。奴婢自会料理自己﹐公子不必担心。”
乘云道︰“好!”即唤东方取五十两银子﹐包在包袱中﹐又拿出一张三千两银票﹐教珊瑚收了﹐道︰“你到师父那里﹐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就是了。只是我怕你不好意思﹐把这些银两给你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珊瑚也不推辞﹐乘云给什么她就拿什么﹐道︰“公子﹐你去办事吧﹐奴婢自会好生侍奉你师父师娘的。”
乘云道︰“珊瑚姑娘﹐师父那里便是我的家﹐我办完事﹐便会回家的。”
珊瑚点点头﹐默默收拾包袱。乘云便教禤而立等人收拾行李﹐道︰“弓世伯﹑杨世伯﹐林大哥﹐你们先走第一拨;大师与实兄弟﹑小彪走第二拨;立兄就与三位老弟走第三拨;出北门﹐都到五里外相候。我且送珊瑚姑娘去师父处﹐然后再与你们会合。
禤而立等人应了﹐自去收拾不题。
乘云牵了无影骓﹐那无影骓却是当日禤而立骑乘来的。将珊瑚送至师父处﹐请师父师娘照料﹐柳絮道︰“乘云﹐你放心去办事就是。珊瑚自有师娘们照看。”
乘云再次拜别师父师娘﹐牵着马﹐出北门﹐跨上马背﹐打马前行。不过数里﹐早望见禤而立等在官道边等候。
不隐问道︰“此时已近黄昏﹐却去哪里投宿?”
弓弦道︰“不隐大师﹐人在江湖﹐这餐风露宿不是常事吗?”
杨展道︰“只管往前﹐去到哪算哪。”
乘云笑道︰“那就走罢。”
一行人沿着官道便行﹐未几﹐天已齐黑﹐不久遇着一个村庄﹐便在庄中向村民借宿一宵。
次日一早﹐众人收拾了﹐依旧分成数拨行走。晌午时分﹐到了无锡。众人于城中一个偏僻去处﹐寻了个酒肆﹐打尖进食。又着弓弦等人到城中四处察看﹐果然发现秋中明留下的暗记。
乘云等人暗喜﹐便到骡马市中买齐了马匹﹐各各上马﹐依着暗记所示﹐出城往北再行。
不一日﹐来到山东济宁﹐在一间客栈门外看到秋中明留下的暗记﹐表示要见面。乘云教众人附近找了一家酒肆﹐要了一桌酒菜﹐众人在此吃喝相候﹐自己便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掌柜的将他带至房中﹐躬身退了出去。
乘云故意不关房门﹐在房中坐了﹐不一会﹐一个人闪将进来﹐顺手将房门关了。乘云定睛看时﹐正是秋中明。
乘云上前见礼道︰“小侄拜见秋世伯。”
秋中明一把将他扶起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乘云站起身来﹐请秋中明坐了﹐道︰“有何消息﹐如何行动﹐请世伯示下。”
秋中明道︰“据你向善叔留下的暗记﹐估计这里便有炎字头的分坛﹐我们须做好准备﹐一旦你向善叔有新消息传来﹐我们便即行动。”
乘云道︰“如此﹐我们就在这里投店﹐等候消息便了。”
秋中明道︰“好!你去教大伙不要一齐投店﹐分开几拨﹐免落入对方眼线之中。”
乘云道︰“好!我这就去吩咐他们。”
秋中明道︰“好。”自回房去了。
乘云等了盏茶功夫﹐便装作上街游玩﹐一踅踅至禤而立等人吃喝的酒肆中来﹐低声吩咐了﹐便独自到街上闲逛。禤而立等人﹐或二人﹐或三﹑四人﹐陆续地投了店﹐安顿下来。乘云在街上逛了半个时辰﹐方才回到店中。
乘云唤秋实进房中﹐道︰“实兄弟﹐令尊就在店中﹐你快去拜见吧。”将秋中明所住房间告诉了秋实。
秋实大喜﹐谢过乘云﹐便去与秋中明相见不题。
至晚﹐秋中明悄悄约了乘云﹐扮作书生﹐出了客栈﹐二人相跟着﹐来到城东北处的太白楼。那太白楼乃唐代贺兰氏所营酒楼﹐到明太祖洪武年间﹐济宁左卫指挥使狄崇重建;太白楼建于三丈八尺高之城墙上﹐坐北朝南﹐十间两层﹐斗拱飞檐﹐甚为雄伟。
二人登上二楼﹐却见涂向善坐在临窗的一张桌旁。二人径直走将过去﹐就桌旁坐了﹐乘云道︰“向善叔﹐有消息了?”
涂向善道︰“秋长老﹑乘云﹐这乃陈公子留下的草图﹐你们回去细看。”说完﹐将一张折成小指大小的纸条儿塞给乘云。站起身来﹐径自走了。
乘云与秋中明就着涂向善留下的酒食﹐饮了数杯﹐故作风雅地吟了几句诗﹐便即会了钞﹐回至客栈。
乘云摊开那纸条﹐却是一张巴掌大的纸片﹐上面画了一个水寨﹐上写着小埝村三字﹐旁边又有五十字样。乘云便道︰“秋世伯﹐这五十是何意?”
秋中明道︰“估摸着是寨中人数吧?”
乘云道︰“若只有五十人﹐便我等这十数人便可攻之﹐不必惊动官府。”
秋中明道︰“虽说我等也可攻下水寨﹐却难以做到不让一人漏网。而且﹐还须有船方可。”
乘云道︰“那小侄明天就到州衙去便了。”
秋中明道︰“好!明日入夜﹐我便领着禤而立等人先到水寨旁﹐贤侄你去调兵﹐兵马一到﹐便即攻入水寨。”
二人商议妥当﹐悄悄地通知了禤而立等人﹐便即各自安歇。
次日日中﹐秋中明﹑禤而立等人次第离店﹐乘云却直等到申牌时分才会钞离店。乘云骑着马﹐来至州衙门前﹐对守门的衙差道︰“请去通报知州大人﹐就说北镇抚司指挥佥事龙乘云﹐有要事求见。”
守门的一听是锦衣卫的官差﹐吓得立马奔进衙内﹐不一会﹐一个身穿从五品官服的官员奔将出来﹐对着乘云行礼道︰“下官济宁知州李络﹐参见龙大人。”
乘云道︰“李大人﹐免礼。”
李络请乘云至衙内正堂坐了﹐道︰“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乘云道︰“李大人﹐烦你去请本州卫所指挥使前来说话。”
李络道︰“是!本州卫指挥使名为简成﹐下官马上差人去请。”李络即唤手下吏目去请简成。
乘云又道︰“李大人﹐烦请即派人去准备二﹑三十条船﹐本官自有大用。”
李大人道︰“龙大人﹐下官并未接到上官命令﹐不敢胡乱奉谕。”
乘云道︰“李大人﹐本官乃皇上御前禁军都统领﹐这北镇抚司之职﹐亦只是兼领﹐你敢不听本官之命?”
李络道︰“非是下官不听大人之命﹐实是……”
只听门外一声大叫道︰“简成简大人到!”
乘云望看门外﹐只见一个军官﹐年约三十岁左右﹐走将进来﹐抱拳道︰“末将济宁卫指挥使简成﹐参见龙大人。”
乘云道︰“简大人免礼了。”
简成道︰“不知龙大人召末将前来﹐有何训示?”
乘云道︰“简大人﹐本官来此办一件大案﹐须向你借调二百官兵﹐你可即去点齐兵将﹐听我调用。”
简成道︰“龙大人﹐这调兵之事﹐须末将上司手令﹐又或朝廷令旨﹐方敢调动。大人虽司职北镇抚司﹐却也无权调动兵马。”
乘云怀中取出御赐金牌﹐举在手中﹐道︰“这个可以调动兵马吗?”
李络﹑简成一见﹐慌忙跪下﹐口称万岁。简成道︰“末将愿听龙将军调遣。”
李络道︰“下官愿奉龙大人令谕。”
乘云道︰“好!李大人﹐二十条船﹐你亲自去办﹐务须要戌时完备﹐都到南阳湖中离小埝村北面十里水路取齐。记住﹐此事须悄悄进行﹐不得惊动任何人。”
李络道︰“是!下官这便去办。”
乘云又道︰“简大人﹐二百官兵﹐你亲自率领﹐多备弓弩箭镞﹐也是戌时﹐到湖中与李大人会合﹐不得有误。”
简成道︰“末将遵命。”
乘云分拨已毕﹐将无影骓寄放于州衙中﹐出城往小埝村来。那小埝村离城不过四十里路﹐乘云不紧不慢﹐先到小埝村﹐远远地观看那水寨。只见那水寨建在离岸约二十丈远的一个小岛上﹐那岛方圆不过几十丈﹐上面却建了一个大寨﹐可住四﹑五十人。岛四周泊着二十多只大大小小的船只﹐都是运货的平底船。
乘云看了一回﹐天已齐黑﹐寨中亮起了灯火。乘云心中一动﹐已有计较。于是往北走了十里路﹐单等李络和简成到来。
戌时正﹐只见湖面影影绰绰地摇来一个船队﹐走近一看﹐正是李络领着十数衙差﹐押着二十只船前来。
乘云与李络寒喧未了﹐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却是简成领着二百个兵卒来到。乘云大喜﹐教李络与衙差都下了船﹐却教简成领着众兵上船﹐每船十人。
乘云道︰“简大人﹐你领着众军﹐离那水寨二里停住﹐但见寨中火起﹐便即杀奔过来﹐将那寨团团围了﹐不许走了一人。”
简成命领命﹐带着众军去了。乘云又对李络道︰“李大人﹐你领着众衙役﹐离那寨子半里便即藏好了﹐待我将寨子拿下﹐你便领着众人前来会合。”
李络点头应了。乘云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领着李络等人﹐悄悄地来到水寨半里路附近一个底洼之处﹐口中发出两声水鸟鸣叫之声﹐不一会﹐便见禤而立低着腰﹐奔到跟前。
禤而立道︰“贤弟﹐都准备好了。只是岸上距水寨有二十丈远近﹐如何过得了去?”
乘云道︰“走﹐跟大伙会合再说。”回头对李道︰“李大人﹐你等就在此处等候。”
李络应了。乘云便与禤而立来与众人会合。
不隐急道︰“快想个办法﹐怎生上那寨里?”
乘云道︰“不急﹐我已想好办法了。”
弓弦道︰“只有凫水而过一途。”
乘云道︰“二十丈远近﹐估计都难以跃过。如若中间有物可以借力﹐估计就可以跃过了。”
杨展道︰“对﹐只要有一块木板﹐也可以借力换气﹐跃到寨上没有问题。”
乘云道︰“我先凫水过去﹐偷偷将一只船推至水寨与岸之间﹐如何?”
不隐自告奋勇地道︰“贫僧与你同去。”
乘云道︰“如此更好!弓世伯﹐你寻一隐蔽处﹐待众人飞跃过去时﹐为防被发现﹐可用箭作掩护。”
弓弦道︰“好!”一躬身﹐自去了。
乘云又对不隐道︰“大师﹐待会上了水寨﹐我将船推至中间﹐你可去水寨临湖一面放火﹐以吸引对方注意﹐好让大伙飞渡﹐官兵一见火发﹐便即前来接应。”
不隐道︰“此法甚妙!”
二人收拾妥当﹐将衣服都扎缚好了﹐悄然下水﹐凫将过去。二人伏在水边﹐直等到子时正﹐乘云才示意不隐上岸﹐自己仍伏水边﹐单等不隐放起火来﹐便将船推出。
不隐一直摸到水寨临湖一面﹐就那里放起火来﹐一时之间﹐火光冲天﹐寨中大乱。乘云便就水下将船一推﹐推至水寨与岸之中间。禤而立一见﹐飞身一掠﹐脚尖在船上一点﹐身形又起﹐早掠至水寨上;杨展﹑三老﹑秋实紧跟着掠上水寨。魏彪身形方动﹐却被水寨上发现﹐一人指着水上的小船惊呼︰“有人!”紧接着便有人举起火把。尚未看得真切﹐突然两支利箭射来﹐二人闷哼一声﹐扑地倒了﹐火把掉在地上。
魏彪一见﹐飞身一掠﹐至小船上伸足一点﹐借力又跃十丈﹐早到水寨上。禤而立将手一招﹐杀进寨去。
却说林焕南轻功不济﹐怎能一掠十丈?乘云就水中将船一推﹐直推至岸边﹐林焕南便招呼了弓弦﹐二人一齐上船﹐自划过水寨来﹐只留秋中明守在岸边。
却说乘云水中一个翻身﹐快如游鱼﹐十丈远近﹐转眼就到水寨边﹐乘云跃将上岸﹐却不去与禤而立会合﹐也不去寻不隐﹐于暗中跃上水寨房舍高处﹐只见寨中正乱﹐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指挥救火﹐旁边站着一人﹐正是陈嗣汉。
正看之间﹐寨中突然杀声大振﹐原来是禤而立等人适才趁对方不备﹐悄悄杀了十数炎夏帮贼人﹐此时正杀奔前来。
中年汉子喝道︰“你等是什么人?敢闯老子水寨﹐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禤而立呵呵笑道︰“区区一个水寨﹐也敢拿来唬人?相好的﹐报上名来﹐禤某刀下不死无名之辈。”
中年汉子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哪条道上的?”
禤而立道︰“相好的﹐你还不配问禤某来头。报上名来!”
中年汉子道︰“哼!老子炎夏帮的﹐没听过吧?老子乃飞熊旗下副将姚启亮﹐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老子手段。少时将你擒下﹐再细细地折磨你这厮。”说完﹐腰间抽出一把八卦刀﹐挽个刀花﹐亮个架式﹐就要与禤而立相斗。
旁边陈嗣汉道︰“姚兄﹐且待我来斗斗这厮﹐立斩剑下﹐以博一笑。”
姚启亮收起架式﹐笑道︰“也好!听闻彪将军剑法凌厉﹐鲜有对手。今日就让我老姚开开眼界。”
陈嗣汉正要拨剑上前﹐不防房舍上跳下一人来﹐道︰“立兄﹐这人交小弟对付好了﹐你只管去招呼姓姚的。”
陈嗣汉一见﹐正是乘云﹐心中暗道︰来得正好!口中却道︰“这厮却是来寻死﹐少时你到阎王处报到﹐须怨不得我。”剑招一起﹐向乘云刺来。
乘云挥剑一挡﹐与陈嗣汉斗三﹑五合﹐故作不敌﹐跳上房顶﹐陈嗣汉会意﹐紧追不放;二人从房顶斗至地上﹐又斗至舟中﹐最后乘云跃上岸去﹐陈嗣汉大喝一声道︰“哪里走!”跟着便追上岸去。
乘云故意与陈嗣汉高声酣斗﹐渐斗渐远﹐看看离水寨有一里远近﹐二人止斗﹐隐身于芦苇丛中。
乘云道︰“陈公子﹐一路辛苦了。”
陈嗣汉道︰“龙公子﹐不须客气。此处为飞熊旗下巢穴﹐专为江南水运货物到此而设之分舵。再往北去﹐飞熊分坛应在聊城。在下这就往聊城去﹐公子此间事了﹐可急速到聊城﹐趁着此处被剿之消息尚未泄漏﹐可一鼓而破之。”
乘云道︰“好!公子一路小心在意﹐如遇危险﹐可急发信号﹐向善叔将及时救援。”
陈嗣汉苦笑道︰“多谢龙公子美意﹐如若危急恐涂大侠前来﹐也无济于事。”
乘云道︰“公子不必悲观。你可知向善叔身份?”
陈嗣汉道︰“令师曾言﹐乃是令师心腹之人。”
乘云道︰“公子有所不知﹐向善叔虽为奴仆﹐但家师一向将之视作朋友。自二十多年前﹐家师将他从黑煞巨毒中救出﹐便跟了家师﹐这些年来﹐家师亲自指点﹐其武功之高﹐恐怕就是少林﹑武当掌门也奈何不了他。”
陈嗣汉听罢﹐惊道︰“原来如此!”
乘云又道︰“再者﹐向善叔身后还有众多武林同道暗中保护﹐因此﹐你大可放心前往﹐若遇危难﹐只要公子能支撑得数刻﹐必有救援到来。”
陈嗣汉道︰“公子师徒二人对在下如此厚爱﹐在下敢不感激涕零而效死乎?”
乘云道︰“公子前程珍重﹐就此别过。”
二人抱拳为礼﹐陈嗣汉转身一掠﹐往北去了。
乘云回至岸边﹐寻着秋中明﹐道︰“秋世伯﹐烦你急速尾随陈公子去聊城﹐小侄不日便到。”
秋中明道声好﹐转身往陈嗣汉走的方向追下去了。
却说禤而立与姚启亮斗了数招﹐看见乘云引着陈嗣汉走了﹐安下心来﹐使开家传刀法﹐与姚启亮斗在一起。
那姚启亮刀法自成一格﹐确有独到之处﹐斗了二﹑三十招﹐禤立心中焦躁﹐心道︰自学会兰陵刀法之后﹐尚未发市﹐今日且拿这厮来试招。心意一动﹐雪胆刀一挑﹐使招挑灯看剑﹐疾往姚启亮持刀右手挑去。
姚启亮一楞﹐冲口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禤而立讥道︰“井底之蛙﹐怎识禤某上乘刀法?”唰唰唰﹐一连数刀﹐那刀只在对方头项之间出没﹐将姚启亮逼得毫无还手之机。
姚启亮大惊失色﹐心知今晚绝难讨得了好去﹐怯意一生﹐便思退路。看着对方刀法稍缓﹐奋力举刀一劈﹐却劈了个空﹐突觉背心一凉﹐便看见一柄刀尖透胸而出。姚启亮双眼一翻﹐呯然倒下﹐一命呜呼﹐往阎王处报到去了。
禤而立拔出刀刃﹐环顾四周﹐只见各人正在力战﹐单单不见不隐身影。
你道不隐去了哪里?原来不隐与乘云分手之后﹐摸至水寨临湖一面﹐无巧不巧﹐却是个伙房。伙房中有个伙头正在灶前就着半只熟鸡﹐自斟自饮。不隐悄悄摸至伙头身后﹐只一掌﹐拍在伙头头顶上﹐伙头头一歪﹐便即死去。不隐伸手扶着伙头尸身﹐轻轻放在地上﹐口中念佛道︰“阿弥陀佛!贫僧吃了一夜凉风﹐你却在此自在吃酒﹐可恶可恶!”一把拿过酒壶﹐嘴对嘴地将酒直往肚里灌﹐喝得三数口﹐已将酒喝干﹐道︰“扫兴!”往灶下一看﹐灶中尚有余烬未熄﹐不隐将伙房中一缸油﹐尽数泼洒了﹐取来柴草﹐就灶中燃起火﹐去伙房四周点起来。又扯起嗓子喊道︰“失火了!失火了!”待有人前来救火﹐却闪在暗处﹐看众贼手忙脚乱地救火﹐不禁掩了嘴偷笑。
正笑之间﹐却听身后一人道︰“喂﹐你在此干什么?怎地不去救火?”
不隐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正盯着自己看。那汉见不隐回头﹐吃了一惊︰“哪里来的秃驴!定是你这贼秃放的火!”昂头高声大叫︰“快来人呀!放火的狗贼在此!”
不隐大怒﹐起手一棍﹐砸在那汉头上﹐登时脑浆迸裂﹐显是不活了。只是那汉一声大叫﹐早引来七﹑八个壮汉﹐手挥利刃﹐将不隐围了﹐狠打狠杀起来。
不隐一条镔铁棍﹐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虽逼得贼众近不得身﹐却不曾打翻一个。正自气恼﹐却见湖面上火把齐明﹐一队官军冲波逐浪而来。
众贼一见官军来了﹐高声大喊︰“官军来了!官军来了!”弃下不隐﹐一哄逃散!此时姚启亮已被禤而立杀死﹐群贼无首﹐又被众侠缠住﹐不知如何是好。
简成将船四面围定水寨﹐传令上岸﹐不许走漏一人。众军上岸﹐与禤而立等人会合一处﹐不到一柱香功夫﹐将水寨中贼众肃清。众贼被禤而立等人及官军杀得只乘十余个﹐都被捆绑了。简成便来寻乘云﹐禤而立道︰“龙将军追贼去了﹐此处暂由本官指挥。”
简成道︰“寨中贼众已然肃清﹐下一步如何行动﹐请示下。”
禤而立道︰“简将军﹐且先教你手下人把火救灭了﹐等龙将军回来再说。”
简成应了﹐便教手下士兵﹐将寨中大火救灭。
禤而立检视众人伤损﹐除林焕南肩上一道刀伤﹐却喜不甚深;其余人等﹐皆无损伤。禤而立便替林焕南来包扎伤口﹐却听身后一人道︰“且慢!”
禤而立闻言回头一看﹐却是乘云回来了。禤而立喜道︰“贤弟﹐你回来了。”
乘云过一只小瓷瓶﹐道︰“立兄﹐先将这个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再包扎。”
禤而立依言将药膏涂抹在林焕南伤口上﹐再用布包扎了。
乘云却唤简成前来﹐道︰“简大人﹐烦你差人将船划到对岸﹐将李大人等人渡将过来﹐我有话说。”
简成领命去了。不会﹐李络随简成来到乘云跟前﹐李络道︰“龙大人﹐这伙人是什么来头?”
乘云道︰“稍后你审一审那些被擒的贼人便知。李大人﹐此去聊城有多远?”
李络道︰“约莫三百里。”
乘云道︰“李大人﹑简大人﹐此处请你们善后吧。请你们务必于三日之内不可将此处消息传扬开去。”
李络道︰“是!下官严密封锁消息便是。”
乘云道︰“如此甚好!本官尚有要事﹐须急速赶至聊城。你派一人随我回城取马匹。”
李络便教手下吏目刘大﹐随乘云回城。乘云别了李络﹑简成﹐由刘大带路﹐连夜回至济宁城中﹐取了行李马匹﹐便即出城往北急驰。
三百里路﹐乘云等人用了二天便即赶至聊城。乘云等人牵着马匹﹐从南门入城﹐只见一人在城门边站着﹐乘云一看﹐正是秋中明;乘云心知必有要事﹐便装着上前问路﹐胡诌一个客栈的名字﹐道︰“这位大叔﹐请问这城中昌隆客栈如何去?”
秋中明道︰“正好﹐我也要到那里附近﹐小哥就随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往城里走﹐禤而立等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秋中明领着乘云进了一家酒肆﹐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秋中明道︰“贤侄﹐陈公子传出消息﹐此间情形有些棘手。”
乘云道︰“秋世伯﹐怎生棘手?”
秋中明道︰“那飞熊旗熊将军住在城中一个大宅院中﹐有十数人护卫。其余手下﹐分居城外四处庄院中﹐每个庄院约有二十余人﹐因此棘手。”
乘云喝了一杯酒﹐想了想﹐道︰“秋世伯﹐不如你﹑我﹑加上向善叔三人去擒拿熊将军﹐却教禤而立等人分成四拨﹐领着官兵将那四个庄子围了﹐如何?”
秋中明道︰“只好如此了。”递过一张纸条道︰“这是城中宅院及四个庄子的草图﹐你按图安排人手﹐我这就去联络你向善叔。”秋中明说完﹐径自走了。
乘云又坐了盏茶功夫﹐这才会钞﹐走出客栈﹐与禤而立等会合了﹐便投聊城左卫指挥司来。那指挥使黎大海接报﹐出营门迎接﹐请乘云到营内正堂坐了﹐道︰“末将黎大海﹐不知将军前来﹐有何训示?”
乘云道︰“黎大人﹐本官来此要办一件大案﹐要借你兵马一用。”
黎大海道︰“不知将军可有调兵将令?”
乘云将金牌拿出来﹐道︰“黎大人可识得此物?”
黎大海一见金牌﹐便即跪下﹐口称万岁﹐道︰“末将愿遵将军调遣。”
乘云道︰“好!”取出秋中明给的草图﹐道︰“你们如此如此﹐分成四拨﹐弓世伯﹑不隐大师﹑立兄﹑实兄弟﹐你们各领一拨﹐每拨领兵二百﹐前去这四处将其擒拿剿灭。黎大人居中指挥接应。”
众人都应了﹐不隐却问︰“我们都去了﹐你跟哪一拨?”
乘云道︰“城中另有一处﹐我要亲自前往;黎大人﹐你再选派二十个精细的士兵﹐跟着我行动便是。”
分拨已毕﹐黎大海便在营中请乘云一众人等吃喝﹐又叫士兵早早造饭。吃罢﹐各人领着官兵﹐悄悄出城去了。
却说乘云在营中直等至亥时﹐方才动身﹐来到日间与秋中明饮酒的酒肆外﹐却见秋中明与涂向善早已在等候。秋中明一见乘云﹐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乘云领着官兵﹐在后跟着﹐走了不到半柱香光景﹐来到一座宅院前。乘云看了一回﹐那宅院只有一正一偏两个门﹐便教二十个士兵﹐分成两拨﹐各守一门。
乘云与秋中明﹑涂向善略一商议﹐便即以黑巾蒙了面﹐分了开来﹐从三个不同的地方﹐掠上围墙﹐隐在屋顶之上。
乘云伏在瓦面﹐等了盏茶光功夫﹐看看四周并无动静﹐便直往正房屋顶上去。脚刚沾瓦面﹐便听一声沉喝道︰“下去!”一股掌风迎面扑来。
正是︰艺高不怕虎山行﹐胆大偏入龙潭来。毕竟乘云如何迎敌﹐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篇文章:《御寇群英录》 第五十回 巧安排连破贼巢 施勇敢群侠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