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乘云等人找来绳索﹐将他们尽数捆绑结实﹐却将麻狗子提起﹐解了他身上穴道﹐乘云道︰“识相的﹐带我进里面查看。”
麻狗子哆嗦着双腿﹐道︰“是……是……”领着乘云往甬道里走去。
走了一柱香功夫﹐前面豁然开朗﹐乘云抬眼一看﹐不觉怒火中烧。只见甬道尽头是个极大的洞穴﹐里面竟然有上百人之多﹐个个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都在作工︰有打铁的﹑有缝甲的﹑有运物事的……两边洞壁上吊着五﹑六个人﹐身上血迹斑斑﹐已是奄奄一息﹐其状令人惨不忍睹!
原来此地正是炎夏帮打造铠甲之处﹐然后再偷偷输往瓦剌﹐以谋巨利。
乘云等人一齐动手﹐将那五﹑六个被吊之人都放了下来﹐乘云开声道︰“各位乡亲﹐都停下手中活计﹐听我一言。本官乃朝廷派来剿灭这班匪徒的将军﹐此处贼窝今已被我等攻破﹐你等便即重见天日了!”
众人不信﹐不敢稍动。乘云便教将被擒灰衣人都推将进来﹐众人一见方始相信﹐一时欢声雷动﹐继而哭声大作﹐最后化作怒吼﹐一齐上前﹐扑向那十数名灰衣人。
乘云一见﹐声纳丹田﹐不除不疾地道︰“各位乡亲﹐这班恶贼自有官府判罪﹐请各位稍稍退后﹐稍安勿躁。跟着我等出去吧。”
乘云将众人带出地下洞穴﹐此时天尚未亮。乘云便命尚初五拿出食物﹐分与众人食用。又召林焕南及汤贵﹑常富前来﹐从怀中取出一张二百两银票来﹐交给林焕南﹐道︰“林大哥﹐你与汤﹑常二位尽快下山﹐去兑换一些银子回来。”
林焕南接过银票﹐与汤﹑常二人飞奔下山去了。
不久﹐天已大亮﹐只见一队官兵从山下走来﹐为首一个军官﹐问道︰“哪位是龙将军?”
不隐一指乘云﹐道︰“这位便是。”
那军官上前见礼﹐道︰“卑职古大全﹐参见龙将军!”
乘云道︰“免礼!古将军﹐此处贼剿就交与你清理处置﹐将里面的贼赃等一应物件尽数运回府衙﹐有关人犯带回去交有司定罪发落。这些被被掳﹑被骗而来的百姓﹐也带回去﹐让有司一一登记﹐以消人口失踪之案。”
古大全道︰“是!卑职遵命。”将手一挥﹐带着士兵将那泥屋二百步远近都围了﹐又亲带士兵进到暗道洞穴中﹐清理洞中物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焕南与汤贵﹑常富回来了﹐乘云教将银子分与众人﹐每人二两。
分发完毕﹐乘云对汤贵﹑常富二人道︰“二位﹐今次协同办差﹐劳苦功高。这里有两张银票﹐就赏与二位了。”
汤﹑常接过银票一看﹐却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二人谢了﹐收入怀中。乘云又道︰“请二位回去上复许大人﹐此间事了﹐人犯﹑赃物就有劳他处理善后﹐我等要追踪贼人去了。”
汤﹑常二人满口应承。
乘云别了汤贵﹑常富﹑古大全﹐领着众人﹐顺着禤而立留下的记号﹐追踪而去。
追了两日﹐已到湖州地界﹐乘云道︰“师父所料不差﹐贼人果然逃到此处。”
不隐道︰“按陈公子所言﹐此处离杭州那贼穴最近﹐那逃脱的贼子﹐自然不会舍近而求远。”
乘云道︰“不必顺着立兄的暗记追了﹐我们先到州衙去。”
魏彪道︰“云哥﹐那禤大侠等不着我们﹐岂不着急?”
乘云道︰“不必担心﹐我已与立兄约定﹐他不见我们﹐自会前来州衙与我等会合。”
众人换上锦衣卫服色﹐直奔州衙。湖州知州詹冑﹐闻说锦衣卫前来﹐吓得带着同知﹑判官﹑吏目等人奔至大门跪迎。
林焕南道︰“这位便是御前禁军都统领﹐扬威侯﹐授北镇抚司指挥佥事龙将军。”
詹冑道︰“下官湖州知州詹冑﹐不知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
乘云道︰“詹大人﹐不必多礼。请起罢。本官来此办案﹐请你相助。”
詹冑道︰“请将军衙内说话。”将乘云等人引至正堂。
乘云却道︰“詹大人﹐此处不是说话处﹐可有静室?”
詹冑道︰“有有有!”连忙将乘云等带至一间静室中﹐道︰“将军有何驱使﹐请将军示下。”
乘云道︰“詹大人﹐烦请借用几间静室﹐让我等歇息。”
詹冑道︰“是!张老六﹐你快去将衙门后院收拾一下﹐让众位上差歇息。”
吏目张老六答应一声﹐便即退下。
乘云又道︰“再替我等准备晚上的酒食﹐就送到后院处。”
詹冑道︰“王同知﹐王大人﹐烦请你去差人准备吧。”
王同知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乘云又道︰“还请替本官找两个熟悉本处道路的人来﹐以作向导。”
詹冑道︰“王大人﹐你可一并办了。”
王同知道︰“李判官﹐你与众捕快相熟﹐可知有甚人能当此任?”
李判官道︰“卑职认识两个捕快﹐乃本地人氏﹐本州各处道路皆熟。却是兄弟二人﹐名唤蔡英﹑蔡雄。”
乘云道︰“好!你就叫他二人来。再烦詹大人借十数个捕快兄弟用用﹐事毕﹐必有重赏。”
詹冑道︰“将军放心﹐不消半个时辰﹐下官都可完备。”
乘云道︰“如此有劳詹大人了。对了﹐如若有位姓禤的前来﹐便可请他进来。”
詹冑道︰“是﹐下官这就吩咐下去。”
不一会﹐张老六回来禀道︰“房舍已收拾好了﹐请各位上差移步后院。”
詹冑教王同知与李判官速去办事﹐自己便与张老六陪着乘云等人﹐来到后院。那后院本为客舍﹐稍加打扫便可住人。
詹冑道︰“将军尚满意否?”
乘云道︰“很好!詹大人﹐本将军只是借来稍息﹐晚饭之后便走。”
詹冑忍不住陪着小心问道︰“将军欲办何案?可否见告?”
乘云道︰“詹大人﹐此等大案﹐就不要与闻为好了。”
詹冑连忙道︰“是是是﹐下官多言了。”
正说着﹐李判官领着十数个捕快到来。李判官指着一个壮汉道︰“龙将军﹐这位是本州捕快江捕头。”转过来对江捕头道︰“这位就是龙将军。”
江捕头抱拳道︰“小人江会﹐参见龙将军。”
李判官又指着另二人道︰“这兄弟二人就是蔡英﹑蔡雄。”
蔡家兄弟立即上前见礼道︰“小的见龙将军。”
乘云道︰“好!从现在起﹐你们就不要离开这里﹐晚饭本将军请了﹐众位兄弟只管大碗吃酒大块吃肉。”
众捕快道︰“愿为将军效劳!”
众人在院中歇息﹐不觉已到酉时﹐王同知领着五﹑六个衙差﹐挑着食盒﹑担着酒坛﹐来到院中。秋实﹑魏彪接过﹐东方便给了几两碎银﹐赏与衙差。
乘云命将酒食拿出来﹐就在院中吃喝起来。
正吃间﹐一个衙差领着三个人进来﹐乘云一见﹐又惊又喜﹐只见禤而立身后跟着二个女子﹐却是玄灵与采薇。
乘云上前道︰“立兄﹑姐﹐薇儿﹐你们怎地碰到一起了?”
采薇一见乘云﹐拉着他的手道︰“哥﹐我和姐一起来﹐你不欢迎?”
乘云道︰“欢迎﹐欢迎薇儿神医。”
采薇道︰“哥﹐你又拿薇儿来打趣。”
乘云道︰“薇儿﹐哥哪敢拿你来打趣?姐﹐你们怎么来了?”
玄灵这才道︰“师父领着我们﹐将陈公子说的那三处都破。薇儿记挂着你﹐对师父说﹐怕你们这里有人负伤什么的﹐请命过来看看。师父一想也对﹐便命我护着薇儿前来。不想正撞见禤大哥﹐便一同前来会合。”
禤而立道︰“贤弟﹐愚兄追那两个贼子﹐直追到那巢穴外﹐亲见他们进了去﹐本想等你到来﹐但一看天色尚早﹐于是干脆回来。”
乘云道︰“太好了﹐赶紧吃喝﹐吃罢就起程。”
采薇道︰“哥﹐你这边有人受伤吗?”
乘云道︰“没有﹐那些贼子人数虽多﹐却是不经打。我们都好好的﹐毫发无损。”
采薇一边吃着﹐一边道︰“虽则如此﹐但刀兵无眼﹐还是要小心。”采薇一副大人口吻。
乘云道︰“好好!都记下了。”把眼看时﹐只见采薇脸上稚气全消﹐出落得如初放芙蓉﹐亭亭玉立。
采薇见乘云看着自己﹐心中甜美﹐微微一笑叫了一声︰“哥。”便把头低了。
乘云道︰“薇儿﹐你且慢慢吃﹐不要噎着了。”转头对玄灵道︰“姐﹐那三处怎样情况?”
玄灵道︰“师父出马﹐能有什么情况?三下五除二﹐几乎兵不血刃﹐便即全部拿下了。只待你这边大功告成﹐便由你出面﹐交官府处置便了。”
乘云道︰“好!师父果然思虑周全。”
不隐过来道︰“乘云﹐都已吃喝好了。”
乘云道︰“好﹐让大伙都更衣吧。”
不一会﹐各人结束停当﹐乘云道︰“立兄﹐大师﹐你二人与蔡家兄弟在前引路。弓世伯﹑杨世伯﹑林大哥﹐你三人在后与江捕头领着众捕快行走;其余人等随我居中而行。”
乘云等人一身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湖州众捕快仍是捕快服色。一行人开了衙门偏门﹐蔡英﹑蔡雄兄弟二人领着﹐穿城而出﹐往北而去。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前面禤而立示意停下。乘云便上前问道︰“立兄﹐可是已到地头?”
禤而立点点头道︰“前面约里许之地﹐便是了。”
乘云道︰“好!”
于是众人悄悄前行﹐又走了半里多路﹐禤而立指着前面灯火之处﹐道︰“贤弟﹐就是那个庄院了。”
乘云抬眼一看﹐只见黑暗之中﹐一个庄院座落在平地之上﹐四周都是二人高的围墙﹐长宽竟有三十丈余。庄中房舍密集﹐房舍中透出灯火。
乘云看了一回﹐道︰“不好!我们失算了。”
禤而立道︰“贤弟﹐如何失算?”
玄灵道︰“禤大哥﹐我也觉着不太对。”
乘云道︰“立兄﹐偌大一个庄院﹐这么多房舍﹐如果都是炎夏帮的人﹐那该有多少人马?”
不隐道︰“阿弥陀佛﹐还是乘云心细。”
乘云道︰“如果都是他们的人﹐以我等这三十多人﹐跟本无法将之全歼而不走漏一人。”
不隐急道︰“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之奈何?”
乘云道︰“现在还不到亥时﹐便要动手﹐也要待子时之后。为今之计﹐你们在此潜伏不动﹐待我回城调兵回来再动手。”
不隐道︰“这来得及吗?”
乘云道︰“城中离此处不过半个多时辰路程﹐来得及。”
禤而立道︰“如此﹐贤弟快去。”
乘云道︰“我走之后﹐万万不可动手﹐立兄﹐大师你二人为首﹐不可轻动。”
禤而立﹑不隐道︰“你就放心吧。”
乘云点点头﹐转身施展轻功﹐往南疾掠。玄灵看他身法﹐迅捷无比﹐不在师父之下﹐心知他功力大进﹐又惊又喜。
却说乘云此时生死玄关既通﹐降魔明心经已练至九重境界﹐一身功力﹐与师父相比﹐只差在火候上。身形一动﹐早去了数十丈远近。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不到一柱香功夫﹐便已走完﹐到得城下﹐城门已关。乘云寻了个较僻静之处﹐飞身上城﹐便如一只飞鸟﹐一闪而没﹐守城士兵﹐毫无察觉。
乘云径直至湖州卫所中﹐穿房越脊﹐趋至正堂﹐跃落地上﹐将蒙面黑巾取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当值军官突见一个黑衣人走将进来﹐吃了一惊﹐喝道︰“汝乃何人!深夜擅闯本司﹐该当何罪!”
乘云从怀中取出御赐金牌﹐在手中一亮﹐道︰“本官乃御前禁军都统领﹐加授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姓龙名乘云。”
那当值军官一见金牌﹐连忙下跪道︰“卑职单炅﹐职司镇抚﹐不知将军深夜驾临﹐有何训示。”
乘云道︰“本将军现在本处办案﹐日间已知会过知州詹冑詹大人。因事关机密﹐现来调你卫所中士兵一用。”
单炅道︰“将军﹐这调兵之事﹐尚须禀告千户大人方可……”
乘云把脸一沉﹐道︰“怎么?皇上金牌在此﹐你敢抗命?”
单炅一听﹐吓了一惊﹐道︰“这……卑职遵命便是。”
乘云道︰“好!快去点五百兵马随本将军出城拿贼。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单炅恭身道︰“是!”
乘云道︰“不可喧哗﹐不要举火。”
单炅应了﹐不到半柱香光景﹐点起五百士兵﹐悄悄往北门而去﹐到了城门下﹐守城将官前来查问﹐乘云将金牌高举在手﹐喝令开门。守城将官查验是真﹐便即开门放行。
乘云催促着众军﹐向北疾走﹐子时将尽﹐乘云领着五百士兵﹐赶至庄外﹐与禤而立﹑不隐会合。
禤而立等一见乘云调兵来到﹐大喜!乘云问道︰“有何动静?”
禤而立道︰“并无动静﹐庄中灯火已熄﹐想是都已就寝。”
乘云道︰“好!单炅﹐你将众军散开﹐离庄三百步远近﹐将庄围了﹐不许庄中走漏一人。无有命令﹐不可擅动。”
单炅领命﹐领着众军散开﹐将那庄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乘云又对江捕头道︰“待我等进了庄中﹐你便领人把住各个出口﹐但有人逃出﹐便即拿下。”
江捕头点头应了。
乘云道︰“我等分成四队﹐从庄中四个方位潜入﹐立兄﹑二弟﹑秋实一队;弓世伯﹑杨世伯﹑三弟一队;姐﹑大师﹑四弟一队;彪兄弟﹑林大哥与我一队。” 乘云又教采薇与众军官一起﹐只在庄外观战。
众人领命﹐整顿兵器﹐结扎停当。乘云将手一挥﹐带着众人掠至围墙之下﹐四下一分﹐掠上围墙﹐跳到庄内。脚刚沾地﹐便听得脑后破风之声﹐乘不加思索﹐回手一剑格去﹐当的一声响﹐将来袭兵器格开﹐乘云闪身站好﹐回过身来﹐魏彪﹑林焕南二人即背靠背地站在乘云身后。
只见对面站着一人﹐手中提着一把厚背开山刀﹐低声喝道︰“何方朋友﹐夜闯本庄﹐所为何事?”
乘云见行藏已露﹐干脆大方地将蒙面黑巾取下﹐道︰“哈哈﹐好说!汝等在此暗藏兵马﹐乃匪帮炎夏帮之贼窝。某奉官府差遣﹐前来捉拿你等。识相的便乖乖放下武器﹐束手就缚﹐尚可保存性命。如若不然﹐刀兵相加﹐那时悔之晚矣!”
那人听罢﹐冷笑道︰“果然是朝廷的鹰爪孙!这样说来﹐数日前毁我杭州分舵的﹐便是你这厮了?”
乘云笑道︰“正是某之杰作!”
那人咬牙切齿地道︰“好!正无处找你﹐你却是送上门来了。且吃我三百刀了去﹐看刀!”手中刀一摆便要动手。
那知乘云却道︰“且慢﹐要死也不急在一时。且通姓名﹐龙某剑下不死无名之辈。”
那人道︰“你姓龙?”
乘云道︰“正是!龙乘云便是鄙人!”
那人道︰“姓龙的﹐你名头虽响﹐你爷爷却不怕你。你且听好了﹐你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韩鼎的便是。爷爷司职飞彪旗下副将﹐这庄中将近二百余人﹐要擒下你这几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乘听了﹐哈哈大笑﹐突然气纳丹田﹐朗声道︰“庄中诸人听了﹐此庄已被数千官兵包围﹐若要活命﹐便即弃械投降﹐束手就缚﹐本官便可网开一面﹐保你等不死。如若负隅顽抗﹐便是死路一条。”声音不大﹐却是满庄之人俱都听到﹐就如在耳边说话一般。
乘云话音才落﹐庄中人声鼎沸﹐房舍灯火皆明﹐一下涌出上百人来。韩鼎大声喝道︰“都不要乱!休听这厮胡说﹐这班鹰爪孙不过十数人而已﹐大伙听我号令﹐并肩子上﹐将他们乱刀分尸!”把刀一挥﹐便即有二十多人涌将上来﹐将乘云三人围住﹐刀兵乱挥﹐狠砍狠杀。
乘云长剑一挥﹐便即有二﹑三人倒下;魏彪右手戟﹑左手剑﹐对方虽然人多﹐却是近不得身;三人中最弱的便是林焕南﹐被对方一攻﹐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乘便道︰“林大哥﹐你且居中﹐不可离我等左右。小彪﹐你只顾后面﹐前面由我应付。”
魏彪说声好﹐右戟一扫﹐左剑一刺﹐便即杀了一人。斗了盏茶光景﹐对方人越来越多﹐韩鼎却站在一边﹐大呼小叫地指挥自己人打斗。
魏彪道︰“云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擒贼先擒王﹐不如就如双树镇杀鞑子一般﹐如何?”
乘云道︰“有理!”
魏彪道︰“小弟缠住这些人﹐你分身去擒韩鼎那厮!”
乘云道︰“好!”大喝一声﹐一剑搠翻一人﹐横剑一扫﹐逼退众贼﹐纵身一跃﹐扑向韩鼎。韩鼎一见乘云扑来﹐吃了一惊﹐和身往地上一滚﹐避过乘云一击﹐身后十数个贼人迅即将乘云围住。乘云无奈﹐暂且放下韩鼎﹐回身杀透重围﹐与魏彪会合。却见林焕南与魏彪双双中刀受伤﹐正在免力支撑。
乘云大怒﹐使出太昊剑法中绝招﹐一招伏羲画卦﹐将十数名贼人手腕刺中。众贼手捂手腕﹐雪雪呼痛﹐刀兵丢了一地。
乘云道︰“二位随我来﹐与他们会合去。”
乘云动了杀机﹐手中剑再不容情﹐一剑挥出﹐隐隐有丝丝剑气﹐一丈之内﹐人莫能近。杀至庄子中心﹐却见玄灵﹑弓弦﹑禤而立三队人﹐也正且战且退﹐退至中心。四队人马合兵一处。不隐一条铁棍指东打西﹐高声道︰“乘云﹐快想办法﹐这等打斗俺们要吃大亏!”
乘云道︰“待我想想。”闪目看时﹐只见杨展额角见血;秋实肩头染红;不隐左腿带伤;弓弦发髻散乱;三老衣袍不整。
乘云忖道︰须得庄外官兵攻入庄中﹐方可扭转局势。只是如何传令那单炅?
正思忖间﹐突然听得庄外喊声大震﹐众军涌入庄来﹐乘云大喜﹐道︰“官兵来了﹐并肩子上啊!”
众人精神一振﹐各使手中兵器﹐杀入贼阵。
韩鼎见官兵大队涌进庄内﹐心知大势已去﹐便思退路。一边催促手下抵敌官兵﹐一边悄悄跃上屋顶﹐施展轻功﹐往庄外逃去。
乘云正斗之间﹐瞥见韩鼎跃上屋顶﹐便知他要逃。便高声道︰“立兄﹐这里交与你了。看我去擒韩鼎这厮!”飞身一跃﹐也跃上屋顶﹐望着韩鼎逃走方向﹐衔尾追去。
你道那单炅如何算准了乘云等人危急﹐需要官兵相救?原来采薇在庄外﹐听得庄内打斗激烈﹐贼众声势浩大﹐斗了快一个时辰了﹐那喊杀之声越发高张。于是便向单炅道︰“单将军﹐龙将军等必然陷入苦斗之中﹐你快快派兵入庄相助吧。”
单炅为难地道︰“姑娘﹐龙将军有令﹐教围着庄子﹐并没有命令攻进庄去。”
采薇道︰“眼看着龙将军等人在庄中危急﹐你不去救﹐岂不大错?”
单炅道︰“这……这……”
采薇道︰“单将军不必多虑﹐龙将军乃本姑娘兄长﹐有什么事﹐本姑娘替你担着便是!”
单炅这才道︰“好!如龙将军怪罪下来﹐请姑娘千万替末将美言。”
采薇道︰“放心!本姑娘绝不会推诿。”
单炅听罢﹐抽出佩刀﹐喝令众军攻进庄去﹐正好解了乘云等人危急。
禤而立与单炅合兵一处﹐那炎夏帮贼众怎抵敌得住官兵?不到半个时辰﹐尽数捉了。有见机得早的﹐逃出庄外﹐却被江捕头等拿下﹐用绳索绑了。
禤而立﹑不隐﹑弓弦﹑玄灵等人各领军兵﹐分头于庄中搜捕﹐令炎夏帮头目查点人数﹐除被杀死者外﹐不曾走漏一个。
采薇领着单炅寻来﹐道︰“姐﹐我哥呢?”
禤而立道︰“你哥追那为首的贼子去了。”又对单炅道︰“单将军﹐你率官兵攻入庄中﹐时机拿揑得极具火候。此次大获全胜﹐你便是首功一件。”
单炅道︰“惭愧!这都是有琴姑娘出的主意﹐末将不敢居功。”
禤而立赞道︰“薇儿﹐做得好!只此一点﹐便有大将之风!”
玄灵也道︰“看不出薇儿也懂得拿揑时机﹐助我等成功。真是我的好妹子。”
采薇不好意思地道︰“姐﹑禤大哥﹐薇儿哪有什么主意?只是看着哥﹑姐们危急﹐便想着要单将军带兵进庄来救你们而已。”
不隐道︰“阿弥陀佛!薇儿施主宅心仁善﹐必然福泽绵长。”
禤而立便传令﹐教官兵将庄子依旧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又命江捕头率众捕快于庄中清点财物。未几﹐江会前来禀道︰“禀禤将军﹐庄中查出粮食近万担﹐还有铠甲近千副﹐兵器无数。请将军过目。”
禤而立道︰“走!看看去。”便与玄灵﹑不隐﹑弓弦跟着江会去察看了一番。
不隐道︰“这简直就是个兵器粮草仓库。”
玄灵道︰“按此看来﹐此处必为炎夏帮之仓库重地。”
弓弦道︰“嗯﹐前破杭州贼穴﹐是个打造兵器铠甲的工场﹐却并未搜出大量兵器铠甲。想必是都运至此处集中﹐然后再利用水路运往北方﹐再经秘密通道﹐输往瓦剌。”
不隐道︰“阿弥陀佛﹐弓施主言之有理。今此处一破﹐便断了炎夏帮财路了。”
禤而立道︰“江捕头﹐先将这些东西清理造册﹐待龙将军回来再作区处。”
玄灵道︰“禤大哥﹐不如先着人回州衙报知詹大人﹐让他派人前来接手。”
禤而立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全。”便唤蔡英﹑蔡雄前来﹐命他兄弟二人速回州衙报信。
却说乘云尾随韩鼎急追﹐那韩鼎轻功甚好﹐起步又早﹐乘云追了数十里﹐已到太湖边﹐韩鼎望着湖水﹐正在发愣﹐乘云却已追到身后﹐一招白云出岫﹐剑光如匹练﹐直扑韩鼎背心。
韩鼎前有大湖﹐已无去路﹐只得回身接战﹐厚背大刀一挥﹐硬接了乘云一剑﹐一股大力从剑上传来﹐不觉后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乘云并不追击﹐道︰“姓韩的﹐你如今走投无路﹐还是听龙某好言相劝﹐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受缚﹐龙某保你不死。”
韩鼎咬牙道︰“唯死而已﹐有何惧哉!”手中刀一摆﹐向乘云冲来。
乘云嘿嘿冷笑﹐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把剑一抖﹐让过来势﹐向韩鼎左胸刺去。
韩鼎大惊﹐急避时﹐左肩早着一剑。韩鼎大怒﹐忍了痛﹐使出平生所学﹐扫﹑截﹑崩﹑拦﹑砍﹑扎﹐一连十数招﹐只攻不守。
乘云功力高出甚多﹐也不急着出招﹐只稳稳守着﹐把眼来细看对方招式。又斗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然微明﹐韩鼎招式亦已用尽﹐乘云道︰“怎么样﹐此时还不投降吗?”
韩鼎闷声不吭﹐突然将刀照乘云掷来﹐人便纵身跃起﹐扑向湖面。乘云长剑一磕﹐将刀磕飞﹐脱手将剑一掷﹐那剑如一道闪电﹐正中韩鼎背心﹐透胸而过。韩鼎半空中狂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两腿一蹬﹐便即一命呜呼。
乘云上前拔出长剑﹐就在韩鼎身上擦净血迹﹐还剑入鞘。四下看了看﹐就湖边用韩鼎的厚背大刀掘了一个大坑﹐将他埋了。
乘云埋了韩鼎﹐站在湖边﹐此时晨风吹来﹐霞光显现﹐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乘云望前面不远处一个小山岗﹐树木葱茏﹐于是信步走将上去﹐只见朝阳冉冉升起﹐照在湖面上﹐金波闪跃﹐煞是好看。
乘云看了一回﹐步下山岗﹐却好遇见一个渔夫﹐乘云便上前问道︰“这位大叔﹐请问此地叫什么名字?”
渔夫上下打量乘云﹐道︰“这位公子﹐想必是外乡人吧?此处乃湖州辖下﹐唤作春怀。”
乘云道了谢﹐边走边念叨︰春怀。突然有心有所悟︰春怀﹑怀春。不觉一时想得痴了。良久﹐乘云回过神来﹐忖道︰须赶紧回去﹐不知立兄等人如何了。于是趁着清晨﹐行人尚少之际﹐施展轻功﹐原路赶将回去。
乘云回到庄子中﹐湖州知州詹冑﹑同知王大人﹑判官李大人接蔡英﹑蔡雄兄弟之报﹐早已赶到﹐正在协同禤而立﹑单炅等清理庄中诸事。
禤而立一见乘云﹐便道︰“贤弟﹐追着了么?”
乘云道︰“追着了﹐小弟劝其投降﹐那厮却是顽固﹐被我杀了。”
禤而立道︰“这等贼子﹐杀了干净。”便将庄中搜得赃物﹐一一禀告了。
詹冑得知乘云回来﹐走过来见礼﹐道︰“龙将军果然神武﹐这等大案﹐在本州治下﹐下官竟一无所知﹐请龙将军治下官不察之罪。”
乘云道︰“詹大人﹐不必自责﹐本案与你无关。这里一切就交由你去处置了﹐如何上表朝廷﹐你可仔细。本官自有表上奏圣上。”
“是!下官不敢居功﹐必如实上奏朝廷。”詹冑毕恭毕敬地道。
乘云又唤单炅过来道︰“单炅﹐你适时下令进功﹐指挥有方﹐为本案立下大功﹐本官自会上奏朝廷﹐替你表功。”
单炅道︰“龙将军﹐卑职惭愧。此皆有琴姑娘之功﹐卑职不敢冒名顶替。”
“哦?此话怎讲?”
单炅道︰“当时卑职不敢擅自下令﹐有琴姑娘力劝卑职进攻﹐并说她可担保﹐这样卑职才敢下令攻庄。”
“原来如此!不管如何﹐你能纳谏言﹐足见难能可贵。”叫东方前来﹐取出五千两银票﹐递给单炅﹐道︰“本官有言在先﹐事成之后﹐必有重赏。这五千两银子﹐便赏与你及是次有功将士。”
单炅双手接过﹐道︰“卑职就先代众兄弟谢过将军厚赏。”
乘云又唤江会前来﹐道︰“江捕头﹐众兄弟出力甚多﹐本官甚为感激。”教东方取三百两银票﹐交给江会﹐道︰“这是本将军赏与众兄弟的。”
江会谢了﹐退过一边。
乘云道︰“詹大人﹐此间事了﹐我等也该走了。”
詹冑道︰“龙将军﹐可否稍留一日﹐也好让下官设宴款待众位上差……”
詹冑还未说完﹐乘云挥手打断道︰“詹大人﹐本官尚有要案未办﹐不敢迁延时日﹐日后若有机缘﹐再来叨扰不迟。”
詹冑不敢再留﹐只得客气几句。
乘云见不隐头上包了块布﹐便问道︰“大师﹐薇儿呢?”
不隐道︰“阿弥陀佛!幸好有薇儿在﹐这不﹐在给那些受伤的士兵止血抱扎哩。我们几个受伤的﹐昨晚便包扎好了﹐所使药膏神验无比﹐现在都不觉得痛了。”
乘云道︰“那就请大师去招集大伙出来﹐咱们该走了。”
不隐便将众人都召集一起﹐乘云别了詹冑﹐出庄往东北而行。
离庄数里﹐不隐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杨展道︰“不如乘胜直捣太湖上那处贼穴﹐岂不快哉?”
弓弦道︰“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禤而立道︰“欲往湖上﹐须有舟船方可得渡。”
玄灵道︰“先回家再说﹐师父必有妙计。”
乘云道︰“好!就先回苏州。”
众人换回平常服色﹐为不引人注目﹐分散了﹐三三两两地往苏州城去。
乘云﹑玄灵﹑采薇做一路﹐乘云道︰“薇儿﹐幸亏你见机得早﹐让那单炅下令攻庄﹐不然大伙就损伤得大了。”
采薇一边拉着玄灵的手﹐一边挽着乘云的手臂﹐道︰“哥﹐姐﹐薇儿担心你们安危﹐不得已而为之﹐哪有什么见机?师父常说﹐当为而不为﹐后悔无及。”
玄灵笑道︰“乘云﹐师父又教出一个好徒弟。”
采薇道︰“姐﹐不许取笑人家。”
三人有说有笑﹐于路不止一日﹐回到苏州城中﹐径直便回自家宅院﹐见着师父及五位师娘﹐一一行了弟子之礼。
原野草道︰“乘云﹐且说说你如何破这两处贼穴与为师听听。”
乘云便将如何攻破两处贼穴﹐一五一十地细细说了。末了道︰“徒儿便想直捣这湖中巢穴﹐只是不知如何下手?”
原野草道︰“你且说说﹐有何顾虑。”
乘云道︰“那太湖湖面广阔﹐贼巢四面皆水﹐无舟船却难渡得过去。即有舟船﹐又难遮掩靠近。最是难的﹐便是一旦攻将上去﹐不知如何才能不露痕迹地让陈公子逃脱。”
原野草拈须笑道︰“好!很好!你这般思虑﹐甚为周全。”
玄灵道︰“师父是否已有万全之策?”
乘云道︰“徒儿曾想过﹐将那岛上炎夏帮贼人尽数灭口﹐然后再放陈公子上岸……”
原野草道︰“不好!这种机密之事﹐越做得不露痕迹﹐内应之人亦越安全。”
乘云道︰“这……倒是难了。”
原野草笑道︰“这几日﹐为师已请银钩大侠范平﹐邀了太湖三义﹐借打鱼为名﹐去那岛四周细细看过了。”
乘云道︰“太湖三义?”
原野草道︰“正是﹐这太湖三义乃结义兄弟﹐老大为金毛獭钟显﹐老二为乌梢蛇沙涧﹐老三为水猴子侯波。这三人在这太湖上行侠仗义﹐为百姓称道。三人中以老三水猴子侯波水中功夫最好﹐可在水下伏二天二夜。”
乘云大喜﹐道︰“如此﹐岂非天助我也?”
原野草道︰“你可带着禤而立等人﹐分乘太湖三义之打鱼船﹐白天在湖上转悠﹐至晚便靠在那岛旁﹐待得夜深之时﹐悄悄摸将上去﹐突然动手。你要亲自与那陈公子动手﹐将他引至水边﹐然后示意他跳水逃命﹐只要他跳下水中﹐为师自来接应。”
玄灵道︰“师父﹐你要亲自出马?那侯波不是在水中能伏二天二夜吗?让他去接应吧?”
原野草道︰“这事还是为师去的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陈公子身份。”
乘云道︰“师父辛劳了。”
吃罢晚饭﹐乘云自回﹐将众人都召在一起﹐将师父计策和盘托出﹐众人大喜﹐磨拳擦掌﹐只等来日厮杀。
这日晴空万里﹐太湖之上﹐波光粼粼﹐打鱼船只穿梭往来﹐不时传来几句渔歌。水面上水鸟翩翩﹐水中不时有鱼跃出水面。
午后﹐湖中一个大岛﹐岛上有五﹑六间茅屋﹐屋前水边﹐泊着四﹑五条小船﹐却不见有人走动。这时﹐对开湖面上来了十数条渔船在撒网捕鱼﹐当中一条大船上﹐一个精瘦的汉子正在指挥七﹑八个壮汉撒网﹑拉网。
不觉已到黄昏时分﹐那太阳西斜在山岗顶上﹐吐出红艳艳一天霞彩﹐映在湖面上﹐金光闪闪。
众渔船远远离了那数间茅屋靠了岸﹐不久﹐船上冒出炊烟﹐却是渔户生火造饭。天将齐黑之时﹐船上点起灯火﹐随即传来喝酒划拳之声。嘈杂之声持续半个时辰有多﹐不久便归沉寂。想是白天打鱼疲累﹐都已入睡之故。
更交子时﹐散在岛周的渔船上﹐各有黑影悄然上岸﹐悄悄地向着那数间茅屋所在之处摸去。此时天上半边明月洒下银光﹐照在黑影身上﹐却是乘云等人﹐俱为渔人打扮﹐也不蒙面。
乘云当先摸至茅屋跟前﹐把手一招﹐众人一涌而上﹐破门而入﹐两个渔人打扮的汉子正坐在椅子上歪了头睡觉﹐被这声响吓得跳将起来﹐还未站稳﹐便被摁倒在地。
乘云拍拍当中一人的脸颊﹐问道︰“暗道机关在哪?你们彪将军在哪?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那人把眼闭了﹐却是不说话。乘云把头一扬﹐西门便即一掌拍在那人天灵盖上﹐那人闷哼一声﹐显是不活了。
乘云又提过另一人来﹐道︰“看到了吗?从实招来!”
那人战抖着道︰“我招……”把手指向一个地方。
正是︰扫平魔窖弹指间﹐安排妙计入虎穴。毕竟乘云如何找到机关﹐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篇文章:《御寇群英录》 第四十九回 得宝刀明师传刀法 捣贼穴百姓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