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乘云苦笑道︰“武功尽失﹐这天下有听过还能治的?”
禤而立道︰“贤弟﹐且勿悲观﹐令师既有神术﹐必有良策。再说是否武功尽失尚在斟酌之中。东方前辈说的好﹐咱这就起程﹐回转尊师门才是上策。”
众人相议﹐便要辞了甘开熙回转师门。怀春泣道︰“云哥﹐你不要走嘛。”
南宫道︰“不妥不妥!这怎么行?大哥武功废了﹐如何向师尊交代?况且﹐练武之人﹐尚失了武功﹐比死还难受。”
东方道︰“甘姑娘﹐俺们只是回去找大哥师父治伤恢复武功﹐又不是不再来了。等大哥武功恢复﹐那时再来看你﹐岂不更好?”
怀春半信半疑地道︰“这可是真的?云哥师父真有办法让他恢复武功?”
西门道︰“甘姑娘﹐你有所不知﹐俺们大哥师尊乃当今武林第一人﹐且不说功力已然通神﹐更有一身神乎其技之医术﹐当世无双。”
怀春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那日俺们就是商议要赶回大哥师门﹐后经姑娘一再诚邀﹐加之大哥腹痛难当﹐不可长途跋涉﹐因而权到贵庄医治。幸而方先生医术不错﹐大哥现今腹中不痛﹐正好赶路。”
怀春听得﹐破涕为笑﹐道︰“云哥﹐你师父如此神术怎地不早些说与小妹知道?你且快快收拾﹐我这就去跟爹爹说去。”说完便跑了出去。
乘云待怀春去了﹐这才恹恹地道︰“立兄﹑三位老弟﹐你们的话﹐只骗得了春妹妹﹐如何骗得了我?俺这二日已试着练功﹐果真半点真气也无。我看方前辈医术高明﹐其言必不相欺﹐因此﹐武功已废﹐乃不争之事实。”
禤而立﹑三老﹐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沉默良久﹐只见怀春跑将回来﹐道︰“云哥﹐爹爹要见你﹐快去吧。”
“有什么事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
乘云站起身来﹐向门外就走﹐怀春也不避嫌﹐挽了乘云手臂并排而行﹐禤而立﹑三老紧跟在后。
到得客厅﹐甘开熙﹑方金匮已然相候。众人见过礼﹐一一落座﹐甘开熙便道︰“龙公子﹐先生已然尽力了﹐然却未能使公子武功恢复﹐实为遗憾。适才听小女言道﹐令师神术天下无双﹐想必有起死回生之能也未可知。老夫不是要赶客﹐实为公子计﹐早日赶回师门﹐早日医治为好。”
方金匮也道︰“龙公子﹐老杇学艺不精﹐对恢复武功一途﹐束手无策﹐公子见谅。”
乘元道︰“多谢庄主美意。深谢前辈大恩。家师虽说医术通神﹐却也并无恢复武功之先例﹐各位厚意﹐在下深领了。在此打扰多日﹐心实不安。今日就向庄主辞行﹐回转师门﹐向家师禀告一切。至于武功恢复不恢复﹐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甘开熙道︰“龙公子﹐要回师门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的。今晚老夫就设下酒宴﹐一来替公子送行﹐二来预祝公子洪福齐天﹐遇难呈祥。”
乘云道︰“多谢庄主﹐只是此刻在下归心似箭……”
“贤弟﹐庄主说的是﹐也不差在了这一时半会的﹐庄主挽留﹐不可失了礼数。”禤而立插话相劝道。
怀春望向乘云﹐一脸期待。乘云目光与怀春一碰﹐心神一震﹐便低了头﹐抱拳道︰“庄主盛情难却﹐在下遵命就是。”
甘开熙便即吩咐厨下备了一桌酒席﹐当晚在厅中饮宴。席间众人不停开解乘云﹐乘云却闷声不言﹐只顾灌酒﹐不觉酩酊大醉。
次日一早﹐甘开熙﹑怀春﹑方金匮﹑鲁同顺﹐张天佑﹑陈嗣汉等人把乘云五人送至庄外﹐怀春与乘云依依不舍话别。
怀春道︰“云哥﹐不论你功力恢不恢复﹐早点回来﹐我等着你带我去江南呢。”
乘云道︰“春妹妹放心﹐俺一定回来带你去江南游玩一番。”
怀春望着乘云道︰“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乘云点点头﹐抱拳向甘开熙等人一施礼﹐转身跨上无影骓﹐与三老﹑禤而立一齐﹐扬鞭而去。
望着乘云等人远去背影﹐方金匮低低地在甘开熙耳边道︰“庄主为何如此看重这位龙公子?”
甘开熙莫测高深地道︰“此人师门大有来历﹐向后或有所用。先生就不必问了。”
方金匮“哦”了一声﹐便跟着甘开熙回转庄中。
却说乘云五人五骑﹐别了甘开熙﹐向东北驰去。于路无话﹐却喜禤而立行走江湖多年﹐经验甚丰﹐问路打尖﹐一应事务﹐俱都办得妥当。走了大半日﹐已近黄昏﹐马上一打望﹐四下并无人烟村镇。
西门便道︰“禤小哥﹐这天色也不早了﹐应找个地方歇脚过夜才是。”
禤而立道︰“西门前辈﹐这四处皆无村镇﹐哪有歇脚之处?”
又驰了五里许地﹐却听东方在马上扬鞭一指道︰“大哥﹐兀那里不是有一处房子么?”
众人顺着东方所指﹐只见二里之处﹐果见一房屋模样的物事﹐孤零零地映入眼帘。
乘云道︰“立兄﹐且去那里歇歇也好。”
众人打马急驰﹐二里之地﹐眨眼便到。却是一间破败的庙宇。乘云等人把眼看时﹐却见庙门上挂着一个匾额﹐上面依稀可见“烟霞寺”三个大字。
禤而立当先﹐一把推开那破败的庙门﹐却是吃了一惊︰只见庙内三﹑四尊佛像东倒西歪﹐断头缺臂﹐蛛网四布。当中一个和尚﹐约莫三十岁上下﹐一颗光头油光铮亮﹐身穿一袭灰布僧袍﹐方脸浓须﹐鼻扁而大﹐罗汉眉﹐狮子口;身旁横着一根杯口粗细镔铁打造的少林棍﹐盘膝趺坐于地上﹐双手合十﹐闭目入定。
禤而立不敢失礼﹐立定恭身道︰“过往客人不知大师在此清修﹐打扰之处﹐尚请恕罪。”
那和尚微开双目﹐精光四射﹐宣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请了﹐贫僧亦是路过﹐暂宿此处﹐并非本寺主人。荒野之中相遇﹐便是有缘。各位施主请自便。”
“如此﹐谢过大师。”禤而立谢了﹐便引乘云﹑三老进了寺门。只见那寺庙甚是狭小﹐正中佛座上佛像早已不知去向﹐旁边三﹑四尊佛像早己坍坏。
乘云等人寻了枯枝﹐把寺内蛛网尽数撩拨扫除﹐又把地上打扫干净﹐去马背上取下行李﹐铺上油毡﹐五个人席地而坐。
南宫取出干粮肉脯﹐禤而立取来两只大葫芦﹐不知何处变出几只碗来﹐拔下葫芦塞子﹐倒了五碗酒。五人拿起酒碗正要喝酒﹐却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好香的酒!”
乘云站起身来﹐向着那和尚道︰“大师如若不弃﹐请来同坐﹐只可惜除了馒头煎饼﹐并无其它素食。”
那和尚道谢了一声︰“多谢施主!”也不知他使个什么身法﹐人便到了乘云身傍。道︰“贫僧法号不隐﹐不戒荤腥酒食。”
“原来是不隐大师﹐既然不戒荤腥酒食﹐就请入席﹐同饮一碗如何?”将自己的酒碗递过去。不隐接过﹐宣声佛号﹐一仰脖子﹐便把一碗酒干了。
乘云喝声彩﹐接过不隐酒碗﹐倾满一碗酒﹐一仰脖子﹐也干了﹐道︰“大师勿怪﹐行旅之中﹐只得这几只碗﹐在下就只好与大师共享一碗喝酒了。”
不隐朗声道︰“共享一碗喝酒﹐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缘份﹐好!很好!”
禤而立道︰“不敢动问大师何寺出家?”
不隐把嘴里的肉咽下肚﹐抺抺嘴道︰“贫僧蓟县盘山北少林禅寺出家﹐武艺学成后﹐师父便要贫僧游历江湖﹐印证武功﹐至今已有七﹑八年了。”
“北少林大名早有所闻﹐不知与嵩山少林如何称呼?”乘云问道。
不隐喝了碗酒道︰“本寺原为法兴寺﹐元朝时﹐那鞑子皇帝什么普颜笃可汗的﹐下旨将法兴寺改为了北少林寺﹐由嵩山少林派高僧住持﹐因而贫僧实与嵩山少林同出一门。”
“难怪难怪!”乘云道︰“听家师说起﹐上代少林掌门乃不闻大师﹐不字辈高僧现今硕果仅存的﹐只有不听大师一人了。大师法号不隐﹐乃不字辈弟子﹐比当今掌门虚相还高一辈哩。”
不隐道︰“正是。贫僧师父十岁之时﹐得列师祖门墙﹐赐法号空明﹐因此﹐辈份甚尊。”
南宫道︰“俺看和尚那根铁棍﹐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必是使棍的高手﹐不知可愿露上一手﹐好让俺们开开眼界。”
不隐道︰“老施主﹐贫僧这根铁棍﹐重六十斤﹐乃贫僧下山之时﹐师父所赠。至于什么高手﹐却不敢当。”说完站了起来﹐抄起铁棍﹐道︰“来来来﹐贫僧吃了各位施主酒食﹐无以为报﹐就演一套棍法﹐唤作少林镇山棍法﹐以搏方家一笑。”
不隐走出寺外﹐找了处较平整的空地﹐把灰布僧袍撩起扎在腰间。摆了个起手式﹐使将起棍法来。
不隐展开棍法﹐拔﹑拦﹑圈﹑拿﹑绞﹑缠﹑撩﹑挂﹑挑﹑截﹑封﹑压﹑轴﹑击﹑扫﹑劈﹐使得虎虎生风﹐威猛至极﹐使到急处﹐只见棍影不见人﹐果真是棍起处﹐打翻深山恶虎﹐棒落时﹐惊煞海底蛟龙。
不隐使罢棍招﹐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东方不亮赞道︰“好棍法!少林功夫果然非同凡响。”
众人俱称赞不已﹐不隐一一逊谢。俱回寺中坐地吃酒﹐谈些枪棒拳脚﹐江湖趣闻。至晚各自打坐歇息。
次日一大早﹐乘云等人早早醒来﹐乘云暗忖﹐这不隐和尚武功不凡﹐守边御寇﹐正好大用﹐便盛邀不隐同行。不隐左右无事﹐又深觉与乘云投缘﹐便爽快应允。乘云教西门﹑南宫二人同乘一马﹐让出一匹马给不隐乘坐﹐分拨已毕﹐众人上马赶路。
一行六人五骑﹐只顾打马赶路﹐于路无话﹐渐次村镇也多起来了。但有行人村镇﹐禤而立便上前问路﹐看看将近黄昏﹐禤而立道︰“贤弟﹐适才老丈言道﹐只此往前﹐二十里路远近便到那白虎堂了。”
西门道︰“大哥﹐却是好也﹐到了白虎堂就能见着令师了。”
东方道︰“大哥﹐不要歇息了﹐再加把劲就到了。”
乘云道︰“好!”一夹马肚﹐率先往前驰去。不久﹐远远望见一座寨子﹐建得象一座城池﹐方圆有二里左右﹐四周是两丈高的寨墙﹐四角各有一个三丈高的敌楼﹐乘云大喜﹐马上大声道︰“前面就是白虎堂了。”马鞭一甩﹐策马奔去。
到得寨前﹐那寨门早就关了﹐众人下马﹐乘云扬声道︰“守寨的兄弟们﹐烦请通报魏堂主﹐在下乃是龙乘云。”
敌楼上守寨的家丁黄昏中看不清来人面目﹐听得对方自称龙乘云﹐心中一惊﹐大声道︰“你可是数月前失踪了的龙公子?”
乘云道︰“正是!”
那家丁不敢擅自作主道︰“你且等着﹐俺这就去通报老爷。”言罢便对其余家丁道︰“你等好生守着﹐俺这就去请老爷出来。”说完转身飞也似地往寨里奔去。
不一会﹐只见寨门大开﹐魏虎臣自寨内奔出﹐边走边高叫道︰“乘云贤侄﹐真是你么?想煞老夫也!”
乘云抱拳道︰“魏世伯﹐正是小侄。”
却见一个女子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乘云﹐哭道︰“乘云﹑乘云!你可把姐想死了﹐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姐怎对得起死去的父母亲﹐又怎对得起师父师娘?”
乘云道︰“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却见魏夫人宛枫起上前来﹐一把拉着乘云﹐上下打量了着道︰“乘云﹐瘦了﹐瘦了。快!当家的﹐快请乘云贤侄进寨里歇着。”
魏彪冲上前来﹐拉着乘云又叫又跳﹐叫道︰“云哥﹐你可回来了﹐灵姐姐和我们天天都念叨着你哪。”
乘云道︰“小彪﹐俺也天天想着你哩。”回转身﹐将三老﹑禤立﹑不隐都一一介绍了﹐各各见礼。
魏虎臣道︰“好好好!贤侄回来就好!快到寨内说话。”对魏彪道︰“还不快去叫厨下准备酒食﹐给你云哥接风洗尘?”
魏彪欢快地应了声﹐蹦蹦跳跳地跑回寨内。玄灵挽了乘云的手﹐生怕他丢了似的。魏虎臣当先﹐众人随后﹐都到寨中客厅坐了。
下人奉上香茗﹐茶罢﹐魏虎臣道︰“贤侄﹐这数月以来你去了何处?自你失踪之后俺们四出找寻不着﹐都急坏了。”
乘云道︰“魏世伯﹑世伯母﹐姐﹐都怪俺贪玩。”于是便从那日别了郑震山﹐一路北去﹐追踪几头羚羊至一山谷﹐遇一怪人﹐如何打斗﹑如何负伤﹐讲到三贤谷遇三老﹐后去了巫家堡﹐直说到甘家庄疗伤﹐然后如何遇到禤而立﹐又如何与不隐相识﹐直说了半个时辰有多﹐只把自己武功尽失之事瞒了不说。
玄灵边听边流泪﹐听罢﹐泣道︰“乘云﹐数月不见﹐你可受苦了哇!”
乘云道︰“姐﹐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你不是请师父出山吗?师父呢?”
玄灵道︰“俺回去时﹐师父已然闭关﹐说要参悟一门上乘的武功。因此上暂且不能前来。还有一件喜事﹐何师娘生了个小师弟﹐因而各位师娘都无意出行。所以我就自己一人先回来了。”
“父师大喜了!师门有后了!”乘云开心地说︰“对了小师弟可起了什么名字?
“师父老来得子﹐也是欢喜得什么似的﹐起了个名字叫遵钦。”
“好好!好名字!”乘云也不知道好在哪﹐只知师父起的名字﹐一定就好。稍停又问道︰“师父何时出关?有说过什么时候能来吗?”
“没有﹐只说他已知晓此事了﹐出关就赶来与我们会合。”
“哦……”乘云沉思起来。
西门急道︰“大哥……你这……”
东方急以目示意道︰“二哥!”
玄灵回过头来﹐想起一事﹐道︰“西门﹑南宫﹑东方三位前辈﹐劣弟顽皮﹐怎可当得前辈大哥?实在是不知尊卑﹐失礼的很﹐今日晚辈就替他做个主﹐把这名份去了﹐让劣弟以晚辈居之。乘云﹐还不快快过来拜见前辈谢罪?”
乘云应了声“是”﹐走过来正要向三老行礼﹐南宫却嚷嚷起来︰“不妥不妥!丫头﹐你虽是俺大哥尊姊﹐这名份却是改不得。”
西门急道︰“不通不通!改不得改不得。”
东方道︰“丫头﹐俺们兄弟既已结拜了﹐焉有不算之理?咱们乐意﹐管它什么尊卑?前辈晚辈的?”
西门道︰“正是!咱们乐意!”
玄灵道︰“如此岂不有诸多不便?晚辈岂不也要称三位前辈为贤弟?而魏世伯又岂不要称三位为贤侄?”
东方道︰“丫头不必担忧﹐咱们各交各的﹐咱们只认大哥为大哥。”
“对对对!四弟说的好!”西门﹑南宫齐声应和。
玄灵知三老情真意切﹐遂不多言﹐叹了口气对乘云道︰“也只好由得你顽皮下去了。只是不知师父得知此事﹐将如何训斥于你。”
乘云吐了下舌头﹐不敢作声。
禤而立插口道︰“龙……龙姑娘﹐乘云贤弟并非顽皮胡闹﹐江湖之上﹐老兄少弟者多有﹐至于少兄老弟的也不是没有。那桃园三结义中﹐关羽比刘备年纪大﹐不是也认做二弟么?”禤而立见玄灵明艳不可方物﹐哪敢直视?只把头低了﹐连说话也结巴起来。
玄灵笑道︰“这倒是听师父说起过。”
正说着﹐魏彪走进大厅﹐对魏虎臣道︰“爹﹐酒席已备好﹐就请云哥及几位前辈﹑大侠入席吧。”
魏虎臣道︰“好!贤侄﹐这一路也辛苦了﹐咱们就边吃边叙。”
众人跟着魏虎臣移步后堂﹐那里早就备了一桌酒席﹐魏虎臣招呼乘云在自己身边坐了﹐魏彪末席相陪﹐其余各依次序都坐了。酒过三巡﹐魏虎臣道︰“贤侄﹐自你失踪之后﹐俺们四出找寻你而不获﹐玄灵贤侄不久回转﹐听得你失踪了﹐急得天天落泪。却喜鞑子再无前来劫掠﹐俺们就各自回家。你巫伯伯帮着各村镇操练壮丁﹐数日前才回转巫家堡去了。”
乘云道︰“魏世伯﹐愚侄贪玩﹐以至有此一劫﹐连累大伙费心找寻﹐心实不安。向后愚侄定当仔细着﹐不让大伙失望就是。”
“好好!有其师必有其徒!当年草兄弟比你还顽皮着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历练了一番吧。”宛枫笑道。
玄灵道︰“世伯母就别惯坏他了﹐再这样惯着往后也不知要出什么大事。”
魏虎臣道︰“夫人说的是﹐现今贤侄平安回来﹐也就不算什么大事。最可喜的是又结识了数位前辈高人﹐还有年轻才俊。”
众人欢喜吃酒﹐尽兴而罢。饭后﹐宛枫安排好住处﹐众皆安歇﹐玄灵便在乘云房中说话。
玄灵道︰“乘云﹐适才大厅之上﹐耳目众多﹐你似还有什么事还没尽说。现在就咱们姐弟二人﹐有啥事你就说吧!”
乘云沉吟半晌这才道︰“姐﹐弟弟是有件大事没说﹐这事除了三老﹑立兄﹐就没人知道了。最好不要让世伯及世伯母知晓﹐免得他们担心了。”
“什么事?快说!”玄灵见弟弟说得凝重﹐心下狐疑。
“姐﹐俺在甘家庄疗伤﹐那赛药王方金匮方前辈说﹐俺这毒只是一时压制﹐还未全解﹐而且似是……似是武功尽废了。”
“什么?”玄灵跳将起来︰“武功尽废!?”突然转到乘云身后﹐一掌贴上乘云命门穴﹐不过盏茶光景﹐玄灵收掌﹐垂泪道︰“乘云﹐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姐﹐弟弟已作好准备﹐回去向师父请罪……”
“对!师父乃天下神医﹐咱们明天一早就起程回家!”
姐弟二人商议停当﹐次日一早便向魏虎臣夫妇辞行。魏虎臣道︰“贤侄才回来﹐怎么突然就要走?”
玄灵道︰“家师老来有后﹐师门大喜之事﹐乘云为家师嫡传大弟子﹐且又视我姐弟为己出﹐岂有不回山贺喜之理?”
宛枫道︰“当家的﹐此乃人之常情﹐也不好阻拦了。两位贤侄﹐这样吧﹐今日再歇息一天﹐明天再走。也好准备行李﹑干粮什么的。”
玄灵不再坚持﹐道︰“悉听伯母安排。”
乘云道︰“世伯﹑世伯母﹐小侄走后﹐烦请照顾俺三位老弟﹐还有立兄﹑不隐大师。家师居处﹐未得师父恩准﹐不敢带生人前往。”
“这个贤侄就放心吧。况且他五位武功高强﹐这里防备鞑子﹑巡防哨探﹐正用得着哩。”
玄灵姐弟与魏虎臣商定﹐又找来三老﹑禤而立﹑不隐商议﹐乘云道︰“大师﹑立兄﹑三位老弟﹐俺明天就与家姊起程回山﹐路途遥远﹐你们就留在此间﹐相帮着魏堂主﹐魏世伯处﹐俺已说妥了。”
禤而立道︰“还是俺们送你回去稳妥些。”
西门道︰“禤小哥说的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玄灵道︰“家师不喜人打忧﹐且未得师父恩准﹐不敢带你们回山﹐请见谅。”
东方道︰“二哥﹑三哥﹐禤小哥﹐大哥不带俺们同去﹐必有不得已之苦衷﹐俺们就依了大哥之意﹐留在此处等他回来就是了。”
乘云道︰“四弟﹐俺回山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便可回来了。”
不隐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便不作声了。
三老﹑禤而立默默点头。
次日一早﹐玄灵姐弟饱食之后﹐魏虎臣﹑宛枫﹑魏彪﹑西门不通﹑南宫不妥﹑东方不亮﹑禤而立﹑不隐等人送至寨外﹐家丁早已牵过云雪驹﹑无影骓在寨门等候﹐宛枫道︰“贤侄﹐干粮﹑清水都己备好放在马背上了。”又从魏彪手上接过一个包袱递给玄灵道︰“这里有百两银子﹐五十两金子﹐路上好作盘缠。”
玄灵坦然受了﹐都背在身上。姐弟二人抱拳一一作别﹐跨上马背﹐扬鞭往南而去。
玄灵﹑乘云姐弟二人急着回山疗伤﹐果真是夜住晓行﹐尽量不多管闲事。那云雪驹﹑无影骓神骏非凡﹐脚程甚快﹐日行七﹑八百里路不在话下。不过七﹑八日﹐早已到了黔境长顺县界。这日中午﹐到了关岭﹐姐弟二人投店进食﹐乘云道︰“姐﹐快点吃﹐到家了﹐俺恨不得马上就到家﹐见到师父师娘!”
玄灵“嗯嗯”地答着﹐会过钞﹐二人上马就行。不到一个时辰﹐到了晒甲山﹐二人下马﹐走进一个峪口﹐转过一块刻着红色神秘符号的巨岩﹐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个小湖前﹐沿着湖边走到对面山脚下﹐往右一转﹐转过几块巨石之后﹐却有一个山洞﹐二人径直走了进去。
那山洞甚是阔大﹐二人在山洞中弯弯曲曲走了一柱香光景﹐前面透出天光﹐却是走到了尽头。出了洞口﹐却是别有一番景色︰山青水秀﹐良田如梯﹐房舍栉比鳞次﹐点缀着数处亭台。
乘云撮唇学鸟儿轻鸣两声﹐不知怎地﹐突然就有两个农人打扮的后生走将出来﹐都一般的装束打扮︰头戴竹笠﹑荷着锄头﹐脚穿草鞋﹐裤管卷至膝盖上。看见玄灵二人﹐喜道︰“大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玄灵道︰“回来了﹐你们把马匹拉去马厩﹐好生洗刷一番﹐再喂些好料。俺们见过师父﹑师娘﹐有空再找你们玩儿。”那两个后生伸手接过缰绳﹐应了声是﹐便自牵了马匹去了。
姐弟二人望着最大的一处房子走去﹐不久便到了门首﹐二人穿过客厅﹐往后堂而去。玄灵高声叫到︰“师娘﹐乘云回来了!”
话声才落﹐从房子里跑出五个女人﹐正是玄灵﹑乘云师父原野草的五位夫人︰为首穿浅紫色衣裙的名唤茹芷兰﹐当年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又是当年武林正义盟副盟主;一身白衣的名唤芮可晴﹐乃原野草的同门师妹;穿淡绿衣衫的名唤柳絮﹐乃当年武林盟主﹐紫云轩主柳晓风的义女;那着素雅黄衫的名唤竺芝﹐乃太一道掌门清虚道长蔺以素的弟子;身穿蓝花白底衣裤手中抱了婴孩的名唤何青莲﹐乃少林不语大师记名弟子。
姐弟二人便即跪下道︰“弟子玄灵﹑乘云拜见师娘。”
茹芷兰快步走上前来﹐姐弟二人叫了一声“茹师娘”﹐茹芷兰拉起二人﹐一边就道︰“乘云回来了﹐快快起来﹐不必多礼。看你们﹐都累了吧?”转过头向里喊道︰“翠姑﹑红娘﹐快快准备晚饭﹐玄灵和乘云回来了。”
屋里便有人应了一声。玄灵﹑乘云站起身来﹐乘云道︰“何师娘﹐快让我看看小师弟。”
何青莲笑吟吟地把怀中婴儿抱给乘云︰“来﹐我家小豆豆认识一下你这大师兄﹐你可当心着﹐一不小心他就尿你一身了。”
乘云高兴地接过婴儿﹐一边逗着玩儿﹐一边问道︰“师父不是给小师弟起了大名了吗?怎么又叫小豆豆呢?”
“哈哈﹐你小师弟前些日子不知怎地长了个小奶疮﹐你何师娘便叫他小豆豆﹐说这名儿比那大名好叫好听。”竺芝笑着说。
玄灵挤过来﹐硬从乘云手上抢过婴儿﹐道︰“来来﹐让大师姐抱抱﹐小豆豆﹐笑一个。”
姐弟二人轮流逗着婴儿﹐不一会﹐婴儿哭将起来﹐何青莲便道︰“小豆豆也许饿了﹐来﹐咱们吃奶去。”从姐弟二人手中接过婴儿﹐径自回房去了。
芮可晴看着乘云﹐道︰“乘云﹐怎地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路上累的?”
乘云吱唔地道︰“师娘﹐徒儿没事﹐歇会就好。”
看看已是掌灯时分﹐柳絮道︰“玄灵﹑乘云﹐吃饭去吧。”招呼着大伙都到内堂坐了。四位夫人围着姐弟二人﹐边吃边问长问短﹐乘云吱吱唔唔的﹐却不敢把中毒受伤﹑武功尽失之事禀告。
吃罢晚饭﹐芮可晴道︰“等会你们就给你师父送饭去吧﹐就便向你们师父禀告一声你们回来了﹐再把你们这些日子的经历跟师父说说。”
乘云巴不得立即就见到师父﹐道︰“好!弟子这就去。”
正好翠姑﹑红娘二人各提一食盒出来﹐乘云便叫道︰“翠姨﹑红姨﹐我回来了。”
翠姑道︰“好好﹐我们乘云长高了。”
“怎么有二个食盒?”乘云问。
“你向善叔不放心你师父闭关﹐便在那山洞旁搭了个茅棚守着﹐因而要送两个人的饭食给他们。”红娘答道。
乘云﹑玄灵一人接了一个食盒﹐向着四位师娘﹑翠姑﹑红娘道︰“师娘﹑翠姨﹑红姨﹐我们去了。”
姐弟二人出了内堂﹐穿过后院﹐开了后门﹐沿着一条小路﹐往后山走去。那山路高低起伏﹐曲曲折折﹐虽是黑暗﹐没有月光﹐却难不倒玄灵﹑乘云。
走了半个时辰﹐却听前面一声冷喝︰“何人到此?”
玄灵停下脚步﹐道︰“是向善叔吗?侄儿玄灵﹐乘云﹐给师父和您送饭来了。”
“哦﹐是玄灵﹑乘云呀﹐快快过来。”说话的正是原野草贴身忠仆涂向善﹐听得是玄灵﹑乘云二人前来﹐那语调和善亲切了许多。
姐弟二人快步上前﹐只见一堵山岩之下﹐一个山洞﹐洞口以巨石堵了﹐只留尺许见方的一个小口。洞口旁一丈开外﹐一个低矮简陋的茅棚歪在地上。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站立在洞口前﹐腰间挎了一把刀。
姐弟二人上前﹐放下食盒﹐叉手见礼道︰“侄儿见过向善叔。”
涂向善脸上难得有笑容﹐柔和地道︰“都免礼了。乘云﹐又长高了。”
却听洞里一个声音传出来︰“向善﹐你跟谁说话?是乘云吗?”
玄灵﹑乘云立即就跪在洞口行礼道︰“师父﹐正是弟子。”
洞中人道︰“好好!咦?乘云﹐你受伤了?怎么你说话中气不足?”
乘云心道︰“师父果然厉害﹐这都能听出自己受了伤。”于是恭恭敬敬地道︰“回禀师父﹐弟子正是受了伤﹐因而赶回来请师父救治。”
“你且将你如何受伤﹐说来为师的听听。”
乘云道︰“是!”于是把如何遇到怪人﹐如何比武﹐如何中剑﹐如何被打了一掌﹐一一细说了一遍。
“什么?那人自称李哲俊?”话音才落﹐便见洞口巨石象是被人轻轻搬开一般﹐现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微风飒然﹐乘云﹑玄灵面前就多了一人。那人一身白布衣袍﹐虎目剑眉﹐三缕长须胸前飘拂﹐正是玄灵﹑乘云的授业恩师﹐名满江湖的大侠原野草。
玄灵惊道︰“师父﹐你不是闭关吗?怎地就出关了?”
原野草道︰“兹事体大﹐为师不得不出关了。玄灵﹑乘云﹐起来罢。”
玄灵﹑乘云拜了一拜﹐依言站起身来。
涂向善搬了一块石头过来﹐道︰“老爷﹐请坐了说话。”
原野草坐了﹐又示意三人都坐下。于是玄灵﹑乘云﹑向善三人在原野草面前席地而坐。原野草道︰“乘云﹐把你腿上伤口让为师的看看。”
乘云依言卷起左腿裤管﹐露出小腿来﹐只见那受伤之处﹐只留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原野草只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就教乘云将左手伸出来﹐以膝为枕﹐伸出三根手指﹐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原野草站起身来﹐踱了一会步﹐又坐下﹐抓起乘云右手﹐又再诊脉。如是者三﹑四次。
乘云﹑玄灵不敢吱声﹐望着师父大气也不敢透。末了﹐原野草道︰“乘云﹐你这伤谁人替你治过?”
乘云又把如何遇到三老﹐如何去了甘家庄﹐方金匮如何治伤说了一遍。
原野草道︰“那李哲俊剑上之毒﹐乃采集高丽远恶深山中毒虫炼制而成﹐若非他本人解药﹐旁人无从可解﹐只有等死而已。当年那李哲俊涂毒中原武林﹐为师曾验看过中剑死者伤口﹐全皆腐烂黑死﹐确是歹毒异常。只是﹐那方金匮却是用了何物﹐竟然可以压制得了这等巨毒?”
说完﹐又把了一会脉﹐道︰“不对﹐你体内有两种毒﹐似是相生相克?那方金匮替你诊治之前﹐你还种过一次毒?”
“没有呀!”乘云摇头道。
“你且将你中毒之后的情形细细说来﹐不要漏了任何细节。”
乘云想了想道︰“对了﹐弟子昏迷之中﹐似有物在腿上蠕动﹐睁开眼看时﹐却是一条蜈蚣在叮咬伤口。弟子大惊﹐以飞刀杀之。后来﹐腹中饥饿﹐便把它剥了来生吃了。”
“蜈蚣?什么样的蜈蚣?”
“是一条二指粗细﹐二尺来长的巨大蜈蚣﹐头呈金色﹐通体碧绿透明。”
“原来如此!”原野草点头道︰“乘云﹐你这是因祸得福了﹐这蜈蚣名唤金碧大将军﹐生于阴寒之地﹐专一以毒物为食﹐剧毒无比。常人被它咬一口﹐必死无疑。想必此物闻到你伤口上的腐毒之味﹐便追寻而至﹐吸食你伤口上之毒血﹐无意中以毒攻毒﹐救了你一命。”
“原来如此!难怪方金匮前辈也说不知为甚俺身上之毒似解未解。”乘云道。
“乘云﹐你吞食了那金碧大将军之肉﹐功能祛毒去寒﹐功力大增﹐只是你当时身负重伤﹐未能及时运功化引﹐故而那李哲俊剑上之毒似解不解。既知中毒前因后果﹐要解此毒不难。即便没有那金碧大将军﹐要解此毒﹐也难不倒为师的。”
“师父出手﹐必然手到毒除!”玄灵深信不疑地道。
“乘云﹐你此次因缘巧合﹐先中剧毒而不死﹐后又吞食了天下至毒金碧大将军﹐只要稍加引导消化﹐便可将其功用化为己用﹐如此一来﹐虽不至于百毒不侵﹐平常毒物﹐却也难以毒倒你了;今后再见着那李哲俊﹐也不用怕他那毒剑了。”
乘云喜道︰“当真?若是这样﹐俺再去找他打上一架!”
原野草道︰“你武功远逊于他﹐此时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别的放下不说﹐且先治你身上之伤要紧。”顿了一顿﹐原野草又道︰“向善﹐你明日一早便去请百龄前来﹐就说我有事相商;玄灵﹐你准备一间静室﹐明早为师就替乘云疗伤祛毒。你再跟你芮师娘禀告﹐教她不要让人来打扰。”
玄灵﹑涂向善应了声是﹐玄灵又道︰“弟子就亲自在门外把守﹐随时听候师父差遣。”
“好!这关既破了﹐为师也就闭关不成了。哈哈﹐正好回家喝酒去。走!回家!”原野草哈哈笑道﹐站起身来﹐率先就往山下走去。
正是︰三言两语解因由﹐扫尽阴霾现朗月。毕竟原野草如何祛毒治伤﹐乘云武功可否失而复得?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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