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雨

整個紐約全籠罩在朦隴飄渺的毛毛雨裡。計程車又成了旅人們的搶手貨,好一陣才攔到一部。 司機竟然是純種中年白人,說一口道地紐約英文,彬彬有禮。看來,失業的浪潮果真在蔓延開,紐約也不例外。透過雨水淋溼的玻璃窗往外望去,許多景像都有些變形。瀰漫街頭的人潮車潮卻是紐約永不改變的景像。到達會場,許多聽眾都已入座。 原來對賽珍珠這個講題有興趣的人不算少,如此惱人的天氣,虧得大家如此熱忱。 回憶自己初到美國,對這棟古典華美的華崗石小摟曾是那樣的景仰崇拜。那是時代創辦人魯斯百年前送給中國紐約社區的貴重禮物,做為中美文化交流的所在地,多少大師級人物在這兒出現過

 

賽珍珠對於聽眾似乎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而她所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大地及它所帶來的爭議及收獲,處處顯示了多層次的賽珍珠和她的矛盾人生。而她與中國幾位文壇大師的親切關係,如徐志摩,林語堂及老舍等等更引起聽眾的興趣。總之,一百一十周歲的賽珍珠在這兒再度發揮了她的魅力。會場顯得十分熱鬧,發言的人也非常踴躍。四時許討論會結束,小摟外毛毛細雨仍然冷冷地飄洒著。拎在手中的什物十分沉重,在雨中走了將近兩條街,終於攔截到一輛計程車。到達時代廣場的一家餐館前停下。猩紅的霓虹燈招牌佔據了街頭極醒目的位置,在夜空裡閃燿得有些張狂。“是中國餐館?”“是!”

 

進門處有不少顧客在排隊,人們全都靜等著,餐館裡暖洋洋的,空氣裡瀰漫著食物的香味。 這才突然感到有些餓了,清晨出門太匆忙,只喝了一杯咖啡。終於輪到了我們。是一張渾厚的小木圓桌,靠近角落,綠色的糊牆紙,典雅平和。三個人都餓了,佐餐用的醋和薑絲都成了最合口的餐前小菜。 終於來了一道砂鍋魚頭,滾燙的熱湯裡撲通撲通地翻滾著粉皮,肉絲,香菇和各樣的配料,真是天下第一美味。抬頭觀望四處,原來這是個有將近三百座位的大餐館。 全都坐滿了顧客。 青常來,她說這是意大利人經營的中國餐館,在紐約有好幾家分店,聲名遠播。 偶爾紐約的名人也在這兒進餐,正說著,可不?不遠處正坐著一位常在紐約第五頻道電視台出現的名女律師,正專心地和家人分食熱騰騰的小籠包呢。

 

青說要借手機和紐約的兒子通話。 “真是個小巧可愛的手機!”平時把它放在小繡花包裡,繡花包是在雲南遊石林時買來的。這手機自己的親密朋友,有時把它當做隨身的藝術品看待。 青用完手機,還沒及時把它收入皮包,帳單來了,急著掏信用卡付賬。那時門口還站著許多顧客等候入座。既如此,我們儘快拿了各樣物品離開。門外的毛毛雨仍然下著,街上的行人仍然熙熙攘攘。到達火車總站剛好趕上即將開出的一班火車,雖是星期六,搭車的人潮依然洶湧。帶著沉重的物,擠上南下的火車,找到一個靠門的座位,終於喘了一口氣,算是個美好而豐富的週末吧。

 

打開皮包,卻找不到那繡花小包!手機呢?沒有了! 難道今晚把手機丟失在忙亂與熙攘之中? 總以為平日呵護珍視的這個親密朋友會永遠默默地受遣,卻因為一時的疏忽而突然失落,這份自咎實在令難以心安。 平時隨時伴隨的朋友,如今竟突然不見,連招呼也沒來得及打,就那樣失去蹤影。這份失落帶的竟是無限惆

 

到達小城,冬夜的毛毛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大雨,拂面而來的夜風也顯得有些悽厲。濃重的霧氣在四周蔓延開來,讓人感到一絲悽。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撥自己的手機號碼,鈴,鈴,鈴,鈴聲一陣陣地響著,卻沒有人接。表示根本沒有被人拾去。也許因為它那極為玲瓏袖珍的體,令忙亂中收拾盤碗的人,把它當做垃圾丟人垃圾桶裡? 那樣美好的藝術精品,竟因主人的大意,而淪落到棲身在油膩骯髒的雞骨魚刺剩飯殘羹之間,永世不得翻身,不能再見天日。天哪!那晚我一次次地撥著,也說不清為什麼,只為再聽聽那熟悉的聲音吧? 每次鈴聲都會一次次地響起,只是鈴聲越來越諳啞,越來越低沉。也許它也正為自己面臨的永世沉淪而低泣而悲憤? 窗外毛毛雨仍永無息止地飄洒著,整個週末就那樣過去了,留下的是難以言喻的失落和惆悵

 

(孟絲。于新澤西州。西溫莎市2012-12-101604字)

 

 






渺渺 (2013-02-24 05:29:23)

谢谢孟丝好文!将丢失东西的主人心情描述得惟妙惟肖,的确如此,自己用惯了的东西,一旦遗失,那种惆怅,失落感真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

如果此文能变成简体中文,那看起来就要省力多了哦!再次谢谢!

大灰狼太太 (2013-02-24 13:13:17)

后来手机找到没有?

海云 (2013-02-24 14:29:27)

细雨中总弥漫着某种惆怅......

雨林 (2013-02-24 17:01:52)

挥之不去。

予微 (2013-02-25 03:36:02)

当时为什么不打去餐馆问一下?餐馆很嘈杂,他们捡了手机,放一边,没人听见?

若敏 (2013-03-01 02:22:18)

我也有这种体会。那种心爱的东西,失去时的失落,那种惋惜和懊恼,还有遗憾。被描叙得丝丝入扣。在香港,曾丢失了一枚钻戒,吓得我好多年不敢戴戒指。Jack再送钻戒的时候,尺寸很紧,很难再拿下来。现在,还常常惋惜那枚小小的钻戒。是惋惜那份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