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倩云已有四五年没回国了。生了双胞胎以后，倩云的父母曾经在孩子出生时去过一趟美国，住了几个月就回来了。倩云后来孩子工作两忙，直至汪洋同学聚会她都无法相随。
青武开着车到上海浦东机场接姐姐，青武是越来越像他们父亲年轻的时候了，几年前还有点孩子气，现在完全一个成熟的男人样子了。 青武的太太，倩云还是第一次看见，比照片上还要漂亮，看见倩云有点腼腆拘束。青武拉住倩云的手对他的太太介绍说：“这就是我老姐！怎么样？像个硅谷女强人吧！”倩云疼爱地轻敲了弟弟一下，说：“什么老姐？别把我叫老啰！”青武嘻嘻一笑， 又说：“哎，姐，你别说，你还真没什么变化， 跟几年前回来时一个样儿！你怎么不把那两个宝贝带回来呀？妈可想他们呢，在马路上只要看见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妈就要念叨他们。”“他们上学不能缺课， 以后有机会的。爸妈好吗？”倩云一边走一边和弟弟拉着家常。“嗨，俩人都要来接你！我说你如果有行李，我那车就挤了。不如让他们在家呆着准备迎接你。”说着话，他们上了青武的小车，很快就出了机场上了高速公路。
没有几个钟头，就进入了倩云的家乡。 一路上，倩云的眼睛都不够用，真是变化太大了！
青武的别墅坐落在湖边，时值秋季，湖边的小径上满是红红黄黄的落叶，车子开过枫叶夹道的湖边小路，停在一座西式的别墅前，随着车子的停下，大门也及时开了。青武家的保姆开了门站在那儿，接着倩云就看见了父母正翘首张望着他们的来处。 父母又见老了，父亲一头的黑发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雪，母亲看上去好像比以前矮了一点，倩云还记得母亲年轻时修长纤细的身影。倩云走上前拥抱着父母，父母都有点不太习惯她这种西式的见面礼，不过却挺喜欢的。
那几天在家里，倩云每天早晨一出房门就见父母两人都在厨房里忙着等着她，她可是有时差一早就起来了，可两老比她还早。 每天，他们变着花样给女儿弄吃的，女儿对大鱼大肉不感兴趣，只怀念那些儿时吃过的小点心，老俩口就今天米糕、明天麻团地忙着， 都是女儿从小喜欢吃的早点。倩云心里感叹：儿行千里母担忧！子女真是父母一辈子的牵挂！这不，她还没回来几天已开始想念远在美国的一对儿女了。
青武的别墅又大又舒适，但是倩云还是很怀念从小住到大的军区大院，提了几次。这天，父亲和弟弟一起陪着倩云回到大院里去看看。那曾引以为荣的军区大院，今天也有些老旧和衰败的样子，进进出出的人也不似从前那般满面荣光。
从军区大院出来，青武对倩云说：“姐，有个人想见你一面， 在马路对面的茶室里等你呢。”倩云问：“谁呀？” 青武眨眨眼睛：“军鸣。他大概在那儿等了一下午了。”
倩云的脑子里浮上一个多年前熟悉的身影：那个曾与她青梅竹马少小时相约要娶她做媳妇的男孩，那个在她结了婚去了美国之后也结婚并听说升了官的男人......往事如烟，一晃人到中年了，他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
青武把倩云送到茶室门口，说：“姐，我先送爸回家。你们谈吧，一会儿我再来接你。” 青武走了两步又回头拉住倩云的衣袖：“姐，军鸣和他太太感情不大好，你们别什么......”
倩云打断青武的话：“你说什么呢？ 老弟！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说着推着弟弟：“你走吧，傻老弟！你姐我什么人呐！”
倩云进了茶室举目四顾，一眼看到角落里站起一个高大身形的男子，他站得急了点，桌上的一杯茶“嘭”的一声倒了下来。倩云已认出他就是那儿时的玩伴。一阵手忙脚乱，只等到茶室的服务员把台子清干净，倩云才坐下来好好地打量眼前这张依稀熟悉的面孔。他的眼睛仍是那么虎虎生威，只是少了清纯有了一抹沧桑；他的嘴角仍是那么带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有了一道很深的笑纹；他的额头仍是他母亲引以为荣的宽宽大大， 只是额上的头发已呈明显的八字状。
他定睛看着倩云，眼里仍如从前荡着湖水般的温柔：“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 倩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会？老了呗！” 想想也不是完全客套地加了一句：“你的变化也不大，我想如果路上相遇，我还是能够认出你！”
他们各自问候了一下对方的父母，也谈他们相熟的一些同龄人。军鸣话锋一转：“你在国外一切都好？孩子好吗？......你丈夫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他得照顾两孩子，孩子在上学。”倩云回答。 “你丈夫......”军鸣说得吞吞吐吐的，倩云有点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话：“拜托！你别你丈夫来你丈夫去的， 好不好？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军鸣也笑了：“那你让我称呼他什么？总不至于叫他哥儿们吧？ 他可是趁我不留神儿抢了我的女朋友的人！”
倩云一口热茶“噗”的一声喷了一桌，赶紧拿起桌上的纸巾一边擦一边轻摇着头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作你的女朋友了？这‘抢’字从何说起呀？” 军鸣也帮着擦桌子，自嘲地说：“我这就吓着你了？ 哪个黄毛丫头说过长大嫁给我的话的？ 怎么不是‘抢’？ 我们可是一直通着信来着，就是他插进来你才不给我写信了的！”
倩云看说着说着又要说到那理不清的一堆帐上去了，连忙转变了话题：“你怎么样？孩子和夫人都好吧？”
“孩子一直我妈带着，都被奶奶宠坏了！老婆前两年和我嚷嚷着要离婚，说我心不在她身上......这一年安静下来了，乐意做她的官太太去了！” 停了一下， 他又说：“至于我吗，爱情早没了。仕途上，再往上走，婚姻也不能出太大的乱子。官场上吗， 现在是当年那批上过山下过乡的“工农兵”学员们的天下，过个几年，也该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倩云看着踌躇满志的军鸣，不禁想：男人没了爱情，一样活得神气；可女人如果没了爱情，就象花儿没了养料，日渐枯萎。 倩云不禁想如果自己处在军鸣太太的立场，不知会怎样面对这样的婚姻？
“哎哎，跑什么神儿呢？还是像小时候爱做梦呀？” 军鸣轻敲着台面说。 听到军鸣的这句话，倩云忽然明白她和军鸣的最大区别就是她较梦幻而他却是很务实。所以当军鸣半开玩笑地问她：“哎你说，如果当年没有你家那个上海‘小瘪三’，我们会走到一起吗？”
倩云心里说：“不会！”因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别人的疼爱和呵护，当年的汪洋给了他这些，而军鸣的若即若离却让她没有这种感觉。她不好直截了当地对军鸣这么说， 就反问道：“你说呢？” 聪明的军鸣也没有回答，只是在离开茶室时把手搭在倩云的肩上， 说：“我永远是你的‘鸣哥哥 ’！ 任何时候需要我，我随叫随到！”倩云眼里有点发热，别转过头招呼着刚停好车的弟弟，掩饰着自己的感动。
人生之路上有多少这样的擦肩而过？！又有多少的曾经心动？！
待续
| 雨林 (2012-12-15 16:53: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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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雹》里面的每一种情节， 每一个人物，都依稀是自己的经历。这部小说每次读来都十分可心。 ＊好像字体比以前的连载的章节小了。 还是我老花眼又进展了？ |
| 海云 (2012-12-15 16:57: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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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问题，我把字体放大了。谢谢雨林。 |
| 好奇 (2012-12-15 17:26: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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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之前的一集，有点不想继续，因为会勾起太多类似的朋友真实事，心里会很难过。不过今天硬着头皮看下来了。人生苦短，这故事集了多少家的快乐痛苦。 |
| 花落舞雨 (2012-12-16 00:14: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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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特别期待能够拍成电视剧。。。。。 |
| 林静 (2012-12-16 00:36: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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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追到这里，小说里的人我好象都认识。继续跟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