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也分辨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变老,好象老家房前的那棵老槐树。小的时候,我和伙伴们在树下游戏,委屈的时候我在树下哭泣。长大后,和好友在树下倾吐心曲,失意时独自在树下彷徨。我都一直觉察不到树在变老,而事实上,树和我都在成长着、变老着。
后来的日子忙于生计,忙于应酬,忙于同朋友去看雾中花、水中月,再加上搬到了市区去住,实在没有空闲去看那棵曾瞧着我长大的老槐树————或者这些统统都是虚伪的借口,俨如飞舞的肥皂泡般的容易破碎。
看到那些醉卧街头的人,我会不经意地萌生一种怜悯他们的感觉,我不想责怪他们,也绝不会蔑视他们。因为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更何况他们可能只有如此,才能消却苦痛。
莫说心凉如水,勿言血凝成冰。想起黑龙江小兴安岭的深冬,茫茫雪原,寒风刺骨,但有一种花,却顽强地绽放在寒风中。那花叫“冰凌花”,鹅黄色的花瓣虽然冷得发抖,却依然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我愿身处逆境的朋友,都能象一束冰凌花,开在严冬,开在悬崖。
活到今时今日,我竟然还执迷不悟地坚信自己是清醒的,并为这个所谓的“清醒”设计出千百个充足的理由。我或许清醒,但我肯定那些醉酒的人活得比我更快乐。我真的不知道该为他们的醉生梦死悲哀还是该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忧伤。
风霜磨掉了意志的棱角,漂泊碾碎了多彩的梦境,梦中却常梦见那棵老槐树。
月儿依旧照着这个世界,凄清的夜。那月亮高深而且冰冷,象镶嵌在空中。月亮似乎没有老,依然那么的冷漠和孤傲。她大概看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显得熟视无睹。
花儿落了又开,叶子黄了又绿,大雁走了又来,月亮圆了又缺……
清晨,我在那棵老槐树下嬉戏,那时,我正是一个孩童。黄昏,一个孩童还在树下玩耍,他走近我,喊我爸爸。
假如我能学会酗酒,酗酒的日子可以不要考虑生命的意义;假如我能学会遗忘,遗忘可以把曾经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假如我能学会麻木,麻木能让我象阿Q一样在断头台前还发出旁若无人的狂笑……倘若这些“假如”能成为现实,那么不管是桥边、河畔、柳下,我照样也会一睡不醒。宋徽宗喜画,李后主擅词,却同样丢了美人也断送了江山。我,一介凡夫,我怕什么?只可惜如此多的“假如”都不是现实,却如枝枝利箭,戳刺着我,折磨着我。
听说有一种忘忧草,食了它的果实,就能望却所有往事的忧伤。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哪里有这种忘忧草,请千万不要忘记告诉我!好吗?
不知为什么我真的说不出为什么,梦中总是梦见那棵老槐树。树下面有个少年彷徨的身影,树杈间有鸟在说着美丽的童话,蝴蝶扇动着漂亮的翅膀。那些少年美好的时光,那些学校里的点点滴滴,一直在静夜里入我的梦,只是不知,别人过得还好吗?我在想念同窗好友的时候,是否有人也时常会记起我呢?
风寒诗残梦断,风中有一万年前的哭声。花谢日落酒冷,泪珠儿比琥珀更晶莹。我终于明白卓文君“九连弦从中折断”、李清照“怎敌他晚来风急”的无奈和苦楚。
读三毛的散文,吟顾城的诗,看翁美玲的电影,只可悲的是,他们都英年早逝,留给我们一串惋惜和长叹。
三丛衰草,两只寒鸦,一腔豪情,半腹诗篇。
别太消极和压抑,只要带着不枯萎的爱心去看待生命,生命便是多彩的,一如雨后天上的那条长虹。
仰天长啸,摔碎酒壶,剔亮心头的那盏希望之灯,带着忧伤上路,更带着热血及豪情。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后记:不久前,有人从老家来,告诉我,老家因为要扩大房子,已将那棵老槐树锯掉了。我一直在想:那棵曾看着我长大的老槐树临死的时候,一定在苦苦地叫着我的名字,也一定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2012年10月4日于TURKS & CAICOS ISLANDS
天地一弘 (2012-10-04 14:47:41) |
儿时的外公家也有一颗老槐树,后来76年预防地震的时候,锯掉了,浓浓的树荫,给了我们一份绿荫的儿时快乐。 |
雨林 (2012-10-04 16:27:31) |
怀旧, 总是有浅浅的伤感。 |
邱俊伟 (2012-10-04 17:57:48) |
儿时的记忆总是很清晰,印在脑海里一辈子。 我是一个怀旧的人,没事时就会把自己沉浸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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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俊伟 (2012-10-04 17:59:21) |
问候雨林。 怀旧的人,其实心思会很细腻,同时也很善良,于是就多了一些淡淡的感伤。 |
飘尘永魂 (2012-10-04 22:24:45) |
听人说人过不惑容易怀旧,看来邱兄是1972年前出生的。 |
木桐白云 (2012-10-04 23:05:51) |
我知道冰凌花,大概还写过一小段文字,你不提就基本忘了。 |
邱俊伟 (2012-10-05 00:13:54) |
呵呵,我的年龄,你猜得不错,我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 具体,你再猜。1960年——1969年,算是给你提示了。 |
邱俊伟 (2012-10-05 00:15:19) |
木桐兄,你如果知道冰凌花,那你就是到过东北了。 是吧?呵呵,问候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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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桐白云 (2012-10-05 00:50:45) |
去倒没去过,听东北一位老姐说过,拍了图,我看过很激动,想不到还有在雪地里开出如此耀眼精神的花。 |
梅子 (2012-10-05 03:55:12) |
悲天悯人的情怀跃然笔下! 我家门前也有过一棵老槐树,枯死了,她的根部长出的枝条现在成了参天大树。 |
呢喃 (2012-10-05 07:31:29) |
人生是水中雾月中花忙于应酬,迷失了自己。 |
抱峰 (2012-10-05 10:59:05) |
拜读,好文浓情。 |
圆通赏花进行时 (2012-10-05 18:19:11) |
情为何物?是那梦中的牵挂! |
海云 (2012-10-05 21:14:37) |
清晨的孩童,黄昏的父亲,光阴就是如此快捷,转眼间物是人非。 |
邱俊伟 (2012-10-05 21:15:02) |
木桐兄,我曾经在黑龙江生活过5年,对那里很熟悉。 寒冬,冰天雪地,零下三十多度,但是冰凌花却依然开放,确实是一种奇迹。 这种花,很美,黄色的花,只在寒冬季节开放,天气越冷,开得就越灿烂。 |
邱俊伟 (2012-10-05 21:18:26) |
问候梅子姐。 老家,儿时,那些单纯的时光,总是给我们留下那么多的美好记忆。 |
邱俊伟 (2012-10-05 21:20:30) |
问候呢喃姐。 人不长大多好,人的成熟其实是有代价的。 儿时的单纯、清澈,长大后慢慢就丢失了一些东西。 |
邱俊伟 (2012-10-05 21:34:09) |
问候抱峰兄台。 谢谢你给我鼓励!给你最好的祝福! |
邱俊伟 (2012-10-05 21:38:33) |
问候圆老。 有句话怎么说的,大概是:容颜依旧,心已沧桑。 你喜欢读的那段,我还记得,给你个网址,你没事再去读,呵呵 |
邱俊伟 (2012-10-05 21:41:41) |
是呀,问候海云。 早上还是孩童,黄昏却是父亲,有时想想,一辈子真的就像一天那样的短暂。 向你学习,学习你的开朗的心态,这就足够了,厨艺我就不学了。 |
予微 (2012-10-06 05:48:25) |
古今多少事,豪情加热血,都付笑谈中! |
邱俊伟 (2012-10-06 13:38:20) |
呵呵,都被岁月磨平了,磨淡了。问候予微。 |
henrysong (2012-10-06 18:40:49) |
看来邱兄和我是同代人。 :) |
邱俊伟 (2012-10-06 19:40:07) |
我凭直觉,估计你是兄长。 我想我多数会比你小一点,但我是60年代出生的,这却丝毫不会有假。 问候兄长健康、平安、顺意。 |
圆通赏花进行时 (2012-10-06 20:31:51) |
谢谢!情是何物?情是刻骨铭心的回顾! |
邱俊伟 (2012-10-08 20:05:09) |
问候圆老。 友情、感情、爱情、亲情,都是岁月里难忘的往事,是刻骨铭心的回忆。 因为难能可贵,所以更加弥足珍贵。 |
panda13 (2012-10-18 02:00:01) |
俊伟还会接着写 “老家的记忆” 系列么? 期待。 |
邱俊伟 (2012-10-18 11:40:16) |
还有《老严头》(之二),《哑巴》(之八),《半仙》(之十),接下来会慢慢贴上来。 谢谢你的喜欢,给我很大的鼓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