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时花枯残
人生如戏
二
当年的小文书历经四十余年的风雨已经是见惯沧海心头宽，大有豁达对天的态势。然而内心的波澜竟不受理性的控制，几度欲冲破表面竭力维持的镇定，为了不在公共场合失态，只好从香港转乘飞机的时候就小声与太太说话，叨唠已经叨唠过很多回的故乡的风情……受过磨难洗礼的人总是有一些办法转移自己的情感，有情总被无情伤，道是无情却有情。太太也理解他的心理，也真是不容易，四十多年过去了，海峡相隔音讯全无，抛妻别子的一人随流到台湾，白手起家再立业，人，真是没有吃不完的苦……如今日子安稳了，又得到机会回来再见故人再见骨肉，多少沧桑多少感叹多少荒唐……就让他唠叨吧，多唠叨几遍他也好受些。
真见着孩子时，看见儿女一脸喜悦也掩盖不住的粗糙与疲惫，心还是被狠狠地锤打着……这些年他们受苦了！眼泪无声地滑了出来，女儿确认眼前穿戴洋气的老先生就是自己的爹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惶恐的幼年回到那娘仨相依为命的岁月，一下就扑过来搂住父亲失声痛哭！太太的眼圈也红了，搂着丈夫搂着女儿，轻轻的在女儿的背上拍着。儿子紧握父亲的手，都在颤抖的手传递了所有，儿子有些木讷的脸在微微的颤动，眼神流露出欣喜又彷徨的别样迷茫。女婿靠近站着，一脸感动一脸真诚，默默的。孙子倒是机灵，忙着照看行李，一脸的甜蜜……
太太帮女儿揩了几遍眼泪，一家人终于能平静些了，这才简单聊几句，大多数情况都在信里说了，当面再说一点就联系起来了。
坐上回家的车，一路上看到与台湾不一样的村庄与田野太太一脸的新鲜，女儿负责陪伴妈妈，说说笑笑的真是亲切。小文书表面安详，内心却扑腾得厉害，荷花，荷花她真是受苦了，拉扯两个孩子也真不易啊，儿女没能多读一点书也是最大遗憾了……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一家人怎么也会比现在更好些吧，真是悲哀，国家就遇上这么个劫难，多少人家上演这生离死别……还算命好，总是见着了，见着就好，就好……
到小街下了车，早有几个亲戚在等，七手八脚的把行李绑上自行车，想用自行车驮人的，文书二爹却说离的不算远，就腿走吧。二爹发话说腿走当然大家就腿走，孙子说骑辆车子先到家报喜一溜烟骑走了。这边的一大群人边走边说话，看看周围的变化，那空旷的黄绿色的麦田，半干半润的麦苗在初冬的凉风里起伏，沟渠里稀疏的芦苇那干黄的细长条顶着灰蓬蓬的芦花也在摇晃着，偶尔飘出雪花似的芦花的絮，几只麻雀从眼前飞过，落到前面的土路上，等人走近时又飞了。
这熟悉的场景在眼前打开时，当年的小文书如今的文书二爹的确是放松了很多，仿佛一切就是场梦，当然，这不是梦，台湾的太太就在跟前，说着细嫩的南方口音，穿戴与眼前其他人有着巨大的差异，这都强烈地告诉大家，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想象。但走在家乡的土路上，文书二爹的平静如同眼前的麻雀，即使见到了没见过的异乡人，也一样的不怯，等人走得很近了才一振小小的翅膀飞起，在麻雀的眼里一切都没有变化，每天的过去与每天的到来没什么不同。
走着走着，突然一阵喧闹，嚷嚷说是望见了！望见家了！文书二爹顺这大家指的方向望，村头一群人围着，那边显然也望见这边了，还有几人过来迎接，这场景可真是感人，许多庄邻也跑过来看看这传奇般的人，这可真在眼前，比那电视上演的要真，看看到底这台湾来的是怎样的，听说台湾女人还跟来的呢！
只听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孙子在门口就与表哥一起把鞭用大竹杆子抬支那大树上放着，大家是要用这鞭炮声向走了四十多年回家路却走成这一次的亲人表达善意，这是大喜事，这是多少人多少个日夜里盼望的大喜事儿！
文书二爹的脚步有些不稳，儿子半托半扶着，那里女儿半搀着台湾妈妈，台湾妈妈一脸高兴，这里的乡亲真是热情，先生的老家人还是淳朴的，这一趟可来的值！这场面挺热闹，要多拍点照片，回去也给子女看看！
二0一二年一月三十一日十七点半
| 雨林 (2012-09-05 11:49: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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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喜欢这里对人物情状，周围景物的描写。舒缓有致又为后面的故事作了铺垫。 |
| 海云 (2012-09-05 12:07: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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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的虔谦曾经写过一篇长篇小说，也是有关海峡两岸的骨肉分离，读着你这篇，我就想起当初读她的长篇时的心痛。 |
| 木桐白云 (2012-09-05 13:28: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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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鼓励增添了我许多信心！ |
| 木桐白云 (2012-09-05 13:29: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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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很心痛！ |
| 林玫phoenix (2012-09-05 23:36: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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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人生如梦不如说人生如戏。 |
| 木桐白云 (2012-09-06 03:55: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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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场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