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齁子别传
十四
心快腿慢步踉跄
三子媳妇看见二齁子屋后的一小片树里有了空档，知道树被卖了，心下着急，说好要换屋基的，这树也是算在内的，这可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何况二齁子还欠们家一笔钱，一直未还上，就指望捣换屋基讨点树的巧，能弥补一下的！慌不失跌地跑来问齁子，二齁子一脸平静地说，他三妈你不要怕，我这人一辈做事不会亏待人的，你把心放肚里，放二十四个宽心，不碍事的。二齁子明白三子一家的心思，二齁子身体越发差了，咳咳喘喘的比以前更厉害了，一阵喘上来要连续小半天才能过去，浓痰也多，有时还有血丝。
经管在人前努力抑制咳喘，但大家渐渐都看出他的变化了。别人家的债是还了，可三子家的一直没还，心里是不打算还了，兄弟一场，讨他这点巧也不算过分，有一点钱要买些中药，也还要买些细软的吃食，一辈子就怎么长了，也不能亏待自己。二齁子是个明白人，里里外外的一肚子明白，人要看得开，人要直些，但也不能过分直，过分直其实就是个真呆子，没用的东西。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在三子媳妇面前还得摆一付精神，让她觉得人没事，还有一盼过呢，这样她就不会干涉他卖树，也不会担心他们家的债了。
果然，三子媳妇见二齁子一付平静的样子就宽了心，回去了。二齁子一边将息自己，一边想法打听一些偏方，他知道，自己能多捱一天，家就撑住一天，一旦死了，家也就塌了。钱是不够用的，他在街上听说农村信用社对老百姓发放小额贷款，他也去申请了，没想到很顺利就拿到了，二齁子很高兴，买些治哮喘的中药回家熬着。药罐在吊在小树棍搭起的架上，下面的小木柴被软草点着了，红红的火光映在二齁子的脸上，二齁子的脸色像画上关公的红脸，缕缕的青烟缭绕，呛得小大成子带着狗跑得远远的。二齁子一边看着火，一边在想在街上遇到的蹊跷事。在街上的时候，听满街的人纷纷议论说以后这个街就要冷清了，说是乡镇要合并，这个地方被别的地方并了。二齁子不是痴人，当年是有类似的事的，但那会是分的，现在又是并的了，真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啊。
不过，好像是街上的各家不服，联络大家上访，而且拦截过往的车辆，上面来的人好像还被打跑了。这动静不小，这一片也是老区呢，当年出去的那些人如果还在的话，恐怕不会有这事吧。二齁子又想起祖上秀才爹的事，一家不出人就被人家欺，一庄子不出人就被邻庄欺，一个地方不出人就被另一地方欺，当年小鬼子来欺负人就是们未出人！二齁子的印象里有些模糊的记忆，他爷未死的时候也常讲，半夜跑反，有的妇女有累又慌的被什么东西绊跌倒了，怀里的孩子掉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好不容易摸到就赶紧抱着再跑，跑到天亮再看怀里的孩子，哪里是孩子？是一冬瓜！
二齁子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心里还觉得有些满足，眼前虽然也很困难，但比起那会的人，如今是应该满足的了。正想着呢，一阵狗叫打破胡想，小大成子与狗回来了，三子也过来了。三子过来望望的，说是差不多就可以动手盖房子了，问问二哥身体感觉怎样。二齁子一见到三子就全身绷了绷，他不能流露出衰弱的样子，他很爽快地答应这两天就可以换了。
兄弟两又谈些别的话题，也说到街上闹的事，二齁子说，你在村里混，不要尖儿串的，不关自己的事别乱掺和，那事有国家呢，国家不会叫老百姓吃亏的，这到哪一天也不会变的。三子与二哥谈妥了换屋基的事，心满意足从西山墙向后面走，眼前一空，这才发现原来密密的树竟然空荡荡的了，只有四五颗精细腊歪的！心里一阵不痛快，但又不好发作，忍住气回去准备拾掇换屋子了。
三子一家用在粮站借来的油布搭成棚子，好在孩子都不在家，住的问题不大，二齁子的旧房子已经被推了，砖头也已经拖来八车了，不够也不差多少了。二齁子一家住进三子原来的家，一切也是新鲜的，小大成子与黑狗一有空就到三叔家看盖房子。房盖的很快，三子媳妇说小大子拿回来两万，小二子拿回来一万五，大家都说这家接上济了。四傻子帮三哥家盖房子，也就与三哥家一起吃放，忙的没里没外的，小二子回来的时候帮四傻子买了套衣裳，四傻子舍不得穿，叠起来放在床头用枕头手巾盖着。
二齁子帮不了忙，指派媳妇帮三子媳妇烧烧锅刷刷碗，倒些开水给盖房子的师傅喝。二齁子自己喝完一大晚黑乎乎苦几几的药水，就驼着背在庄子上随便转悠。庄子空落落的，有四五家大门上的锁都锈了，锈都被雨水冲到门板上，门头上都是蜘蛛网，门口长满了野草。过去一家盖房子满庄去帮忙，又是喊号子又是说笑话的，热热闹闹的，可现在，各家没什么人在家，盖房子雇来的工人闷声砌墙也不说不闹的各人自顾砌各人的。
这一步就这样了，以后会怎样？二齁子一边转一边想，这庄子到底会怎样呢？西头城里人家的大学生好像考什么公务员，反正是进机关了，这家还能老蹲庄子上吗？
东头烈士他大哥的孙子如今在城里开了个什么杂货铺，一个个人不出人模样的全混城里去了！再看看先盖的几家两层小楼，也就是老的在住，小的在外打工也不回来，收到忙割到忙的都是雇机器。看把这一家家麻的，一天到晚没事还打小麻将呢，十块钱进花园能打一天，说是没事皮麻玩的，全闲骨头疼！
二齁子心里有些忿忿的，走累了，蹲下来咳上半天，慢慢站起来，往三子的新房子跟去看看。
六月六日九点整
| 雨林 (2012-08-13 01:23: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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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齁子， 失落中还是有些兴奋吧？ |
| 木桐白云 (2012-08-13 03:42: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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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样大的变化心里是有些高兴的，可也比较失落，失落自己的落伍与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