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齁子别传
八
傻子得子又得田
三子闷头闷脑的回到家，媳妇已经做饭了。他从墙角小坛里掏出点咸胡萝卜，用清水洗洗，稍微切两刀，这个不像辣萝卜脆，但绵绵的也下饭，只是孩子不太喜欢。
饭后，孩子都睡了。
三子两口吹了灯，也睡下了，三子今儿老实，右手枕头底，小声和媳妇说，他二大爷今儿说小四子闹的这一出是觉得日子没奔头，什么都没得，心里难受。
那怎弄啊？
他说，看看把们家小二子过继给他小爷，说小二醇和些，又不是长子，让他小爷有个希望，将来也能养个老，不也就顺过来了吗？
叫们二子给他养老？
说是养老，到时给口饭吃，老了送个终，要不，怎弄啊？不把这事弄好我在这庄上也不好混，他二大爷家就一儿子，又是半痴半呆的，他又能怎弄啊？
那过继给他小爷就过去跟他过啊？
那哪成啊，就是嘴上说说，让他小爷高兴高兴，别的还一样，就是等将来他小爷跺不动爬不动的照顾照顾，那还远着呢，先答应再说，也没什么亏吃。
媳妇不吱声，转过头去抽滋抽滋哭了。
三子搂着她的后背安慰，时间不长却打起了呼噜，她把他膀子轻轻推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事情终于说好了，二齁子又起个卦，选个大吉的日子，一大家在一起吃个饭，三子就让小二子给四傻子磕了个头，就算是正式的了，四傻子呵呵的把小二子搂在腿边，粗厚的手摩挲着小二子的后脑勺。
自此，四傻子又恢复了精神，哪家有事他都去帮忙，有点好吃的就带点给小二子，别人都开玩笑说，四傻子还就娇惯儿子呢！二齁子见一切顺当，心里很是舒坦，有空的时候带上小大成子到处晃悠，哪有闲人往那蹲，小烟杆已经油光水亮的了，他还是用手在说话的时候抹来抹去的，装烟叶丝的小布口袋就扣在小烟杆上，一晃一晃的。
与有耐性的人就谈古，说是祖上秀才爹会画会写，就是没遇到好年头，就是如今，方圆几十里的也没人抵得上。有年轻点的路过听二齁子又吹秀才爹，觉得好笑，就假装去听，二齁子见有人来听，很起劲，抽口烟，缓缓吐出来，连上喘几下，接着吹。
那个就问，秀才爹不死的话，到现在恐怕要做乡长了？你小伙不懂了吧？放在现在，那官肯定比乡长大多了！你看现在他们这些人，哪一个能写写画画的？！
那不能写不能画的人家凭什么？凭什么就说不清了，反正，反正是不能比的。二齁子渐渐的不吱声，只是抽烟杆子，连抽带喘的不再说话。
如果谁请教当前的情况，二齁子就又有话了，古书上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这队原是一个队，现在分成两个，以后还会合成一个队的。
为什么会分呢？
日久心分，牙和舌头还斗呢！何况是人？
为什么又合呢？
隔锅饭香，日子久了忘了痛又想起好来了！
瞧，他这是车轱辘话，反反复复的都给你圆起来。但他的这些话，还真有些灵验。
过后时间不长，外面就传来要分田到户，各家干各家的。
一时，庄子如同一锅开水，人人谈论分田的事，磨拳擦掌的要大干一番。二齁子并没有显得那么高兴，而沉浸在想象的喜悦中的人们也没注意到二齁子的神情，人一高兴就会对周围的微小变化失去感受。
田真的分了，按人口按田地的类型平均分配，旱田水田都有，按现有的人口分，后嫁过来的后出生的都没有，人死了，这份田由家里人继续耕种，五十年不变。有了自己的田地，一早一晚的上肥除草的，各家都暗暗比着劲干，希望自家的庄稼长的好收的多。
四傻子变成香饽饽了，有劲又不知道惜力，各家都抢着请工，好饭好菜的招待，他四叔他小爷的喊的亲热热的。
二齁子家分了四口的田，加上四子的一份共是五口人的田，加起来也十来亩，耕田推粮也全指望四子。三子家的农活四子也是要帮的，儿子靠人家养活呢！好在四子有的是力气，只要吃饱喝足的就行，喊四子做事要提前说好，免得几家撞一块去，请好四子就要准备好吃食，蒸了白面卷子，还要用小麦换点馓子，但四子不太喜欢吃馓子，嫌吃费事一根根的吃半天还没吃多少，除非拿开水泡了再放白糖，还算可以。
早饭也要烧点豆腐什么的，吃起来更容易饱。四子觉得农忙就是吃好喝好快活的时光，但要先把二哥家的事先做了，二嫂却不像别人家的那样做好吃的，也就是多煮几个鸡蛋。三嫂也不像别人家，就是会拓点油饼，买点大头菜。
但四子没有说出来，反正吃过了就去田里或耕或耙，嘞嘞打的陡斩斩的，牛鞭子甩的啪啪直响。
二齁子干不了体力活，就早早晚晚的去田头看看，看需要放水还是需要除草，这些经验他是多的，什么锄田不到根，不如在家蹲；谷雨前，好种绵，谷雨后，好种豆。然而因为没钱买足够的化磷肥，庄稼长得比人家的要差些，人都说看看庄稼就知道这家人怎样了，活像主人形！
不过，虽然粮食收的不如人家的多，但也比集体的时候分的多多了，家里的粮食是不会断顿的了，这一点，二齁子还是很满足的，所以他也不和人家攀比，他常说，知足常乐，人，不要贪心。别人听了只是一笑，能苦能做时不苦点聚聚哪天有钱用了？知足常乐，知什么足？没钱乐不起来！
庄子一天天的变了，每个人都在变，什么都变了，变了。
五月二十二日九点
| 雨林 (2012-07-22 11:26: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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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田种地过日子的智慧，都在这里娓娓道来。 |
| 木桐白云 (2012-07-22 22:2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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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东西大概也是最后的记忆了，那样的生活已经不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