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齁子别传
七
日子难捱路欲尽
灾年减产，日子紧巴，各家都尽量把有限的粮食匀开来吃，也不随便就喊谁帮做事供饭了，有事自家人慢慢扛着做。这对四傻子是个严重的危机，虽说是与二齁子一起过的，毕竟，隔三岔五的帮这家那家挑个水挖个菜地什么的混顿饭吃也会香分些，而且，二齁子家并不富足。
如今没人喊做事自然也没人喊吃饭，每天与二齁子一家一起吃饭也无法放开肚皮吃，锅里就那么点，一人也就够一碗，三十出头的莽汉，一碗稀饭点咽口都不够。四傻子也没傻到尽，看眼前的日子一天天难过，再看看一家家的老婆孩子一群的说说笑笑，自己孤身一人没事往破床上一躺，到饭时花儿随便小大成子不来喊还不好意思就自跑去等饭吃，两间旧房里又黑又空，倒活的什么劲！
四傻子自己觉得无趣，二齁子媳妇也觉得倒霉，这四子三十出头的，一天到晚还不如小鬏呢，到饭时小鬏不去喊还不来，有时喊也不来，说是睡觉，这顿不吃了，洗洗涝涝缝缝补补的都在手里，弟兄三个，他就认准们家了！心下不痛快，时间一久就会有意无意流露出来，平常过日子的哪会都是笑脸？没了笑脸落在另一人眼里就以为是来气了，心下更是不痛快。四傻子看人家冷脸挂扎的，一回两回不当回事，时间久了也受不了，人家一家知冷知热的，自己饭碗一放就无处可去，各家都忙，也没人打麻将了。
今儿睡过了头，小大成子好像来喊门的，四傻子叫他回去先吃不要等了。一睡睡到小傍中，全身懒洋洋的不愿起来，起来也没东西吃，都这会了，二嫂锅早就刷得了，哪还会有什么吃。肚子早就瘪透了，真是连狗都不如，狗能找口吃的人却无法子。 四傻子精神恍惚，不觉的就顺手拿跟麻绳往梁头上一甩，站在小板凳上结个套子，头往套里一伸，脚一带板凳倒了。
二齁子见四子未吃早饭，叫花儿把小大成子早上吃的烧山芋拿一段送去，花儿慢斯慢斯的带小大成子玩忘的了，到现在才想起来，拿了那段山芋与小大成子来了，黑狗也摇着尾巴跟着。
花儿一推灰白的旧门，吱一声开了，阳光一下照进昏暗的屋里，花儿一时不适应，就喊四叔，四叔！再一看，四叔像根棍子被吊着，妈啊！人往后一推被门槛一绊跌倒了，连哭带嚎地竭力喊人，快来人啦！四叔上吊了！！
黑狗也狂叫，凄厉的很。
小大成子很茫然，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花儿哭也跟着大哭。邻居被惊动，连忙跑过来抱着四傻子往上顶，又有人找镰刀站登上去割绳子。把四子放倒在地，解脖上的绳发现是个死结，就用镰刀小心割了，一人把四傻子的头稍托，用手死命掐他的人中，看看没什么反应又拽头发。
一口气缓上来了，长出口气，眼角也流出个泪珠子。
二齁子闻讯赶过来，气喘虚虚的也没说话，请人把四子还抱到床上，叫媳妇赶紧的熬点米粥，又在人群里找到西头花儿大妈，说想找点白糖，她大妈赶紧地回去把糖罐拿来，也就剩一点点了，都快结成板了，西边邻居家有点热水，拿过来往糖罐里倒半下晃晃，把糖水稍微吹吹，凑到四子的嘴边，四子喝了半口，好了些，又喝半口，又喝一口，又一口喝个精光。
众人看这情形，知道没什么问题，也就散了。第二天，孩子们又有新歌了，四傻子真促寿，没得女人不好受，心一横就上吊，上吊没吊死，喝了糖水直想笑。二齁子早就盘算过四子的事，可一直没什么好法子，外庄也有去买的，但二齁子实在没那个钱，如今，倒怎么办呢？
三子一家总算顺利了些，大家渐渐把过去的事给忘了，驴年八辈的事有什么记头？过日子要紧。二齁子思前想后的憋了多少天，找三子说话，意思就是在庄上要想有声望，家庭就得团结，不能出笑话，四子的情况不好，兄弟要拉扯。
三子说，钱确实没有，没钱怎么拉扯？
不要你出钱，也不需要钱，你答应拉扯就中。
三子有些糊涂了，心想，老二，你唱的这是哪一出啊？不要钱，我出什么啊？出力气？力气数四子大，那死力气吓人，能把牛拉倒退！再说，这事要力气管什么用？！出主意？主意数老二多，就是个主意罐，头一低一个，头一抬又一个，一天到晚齁子齁子的，心眼多呢！
三子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米和绿豆，心想，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不答应也过不去，答应了吧，万一有什么，再反悔又能怎的？想到这，笑了笑，说，二哥你只管说，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你不晓得操多少心，你有什么好法子就说出来吧，你也不会把亏给我吃的。
二齁吸口小烟杆，最近盘心事抽的次数多，也不等烟在肚子里慢慢转了，直接一口吐出来，又是一阵恶喘。平静一阵缓了口气，说出了想法。
三子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主意，这个死老二才真正嗢噱呢！二齁子又说，你再想想，回去在商议商议，商议妥了，家里不和外人欺，眼光要放长远,不要钻牛角尖，要多劝劝。
三子没吭声，手背屁后一步步回去了。
二齁子望着三子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又把小烟杆拿起，塞进嘴里又拿下，叹口气，也回家去了。西边天上一大片的火烧云，浅浅蓝灰色的云被烧的发黄发亮，像是大片的绵花团在火旁的样子，但渐渐有些暗了，缕缕灰白的烟雾从有些稀疏的树丛里直上云层，家家弄晚饭了，已经听到那性急的妇女满下喊她家小鬏来家吃饭了。
五月十八日二十一点二十六
| 雨林 (2012-07-16 22:5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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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悲情如今应该越来越少了。 |
| 木桐白云 (2012-07-16 23:06: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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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日子在逐步好转中。 |
| 天地一弘 (2012-07-17 00:57: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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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需要慢慢改变，日子慢慢会好起来。 |
| 木桐白云 (2012-07-17 06:23: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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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改变，虽然有很多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