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齁子别传
一
心透嘴活会来事
二齁子驼着背带着十来岁的儿子在庄子里闲逛，一条大黑狗跑前跑后的摇尾巴吐舌的，也奇怪，这狗有半人高，黑缎一样的毛色偏偏尾巴尖一小节是白色的。别看二齁他一副很不起眼的样子，他的故事却传奇的很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二齁子有些仙里仙气的，一肚的莫名其妙的故事，有时又有些应验，庄上的人既嫌他丑陋邋遢又不敢得罪他。我们老太爷是秀才哩！二齁子一般先这样开头说话。此话一出，庄上的一般就被镇住了，不敢顶撞。秀才，那是见过世面识文断字的，肚里有货哩。庄户人家的，哪有机会识个字？几辈下来，名字也认不全，这秀才的后代，乖乖，得罪不起。
二齁子虽然没读过书，但识得几字，会算数，说话的确一套套的，一般人没事时听他摆活，不叫你晕乎也叫你服了，你急他不急，说两句就喘，呼噜呼噜的，跟吃咸菜吃多了似的，就被起了绰号，二齁子。他家里穷，破屋两间，有锅有床，小板凳两只半，那算半只的原因是只有三条腿。 人穷话不软，那话有时就能够着天，好在大伙也习惯了，一个庄的，不是一个祖宗就是世交，犯不着为几句话就翻了。
但二齁子不是这样看的，他是用头脑的，不像那些看起来健壮却有些呆的人，光晓推小车不晓得讨巧。因为天生驼背，又患哮喘病，他不能像别人那样做事，他要用巧，一张嘴就是用来哄人的，哄死人不尝命，人，不会哄人就要被别人哄，例外的就是骨驴，没人缘的东西。 一个庄子就是一个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二齁子的招还是有市场的。
他大哥未成人就害病死了。两个弟弟未成人的时候，二齁子结了婚，时间不长就养了个丫头，起名花儿。老爹做主，全家上阵帮盖了两间草房，房子一般，屋基很高，比两旁邻居高出不少，屋前敞亮，正对条路，风凉水便又人来人往的好地方。
富人深居藏富，穷人显住图乐，二齁子就是喜欢人多的地方，秃子往亮地，他不在人群里说话就心发虚，他发现人群也需要他，没有他就不热闹，没有他的掺和，那些人都不晓得想事儿。这地基可动了不少头脑，二齁子哄两弟弟没早没晚的帮推土，大弟长小弟短的说的人心里热乎乎的。
二齁子逮到机会就在人前说弟弟能干，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农村人天生腼腆，不好意思说不底实的话，听一句是一句，甚至听风就兆雨，有人说就有人信，大家听二齁子一说，都觉得的确不错，回家也就传二齁子的两弟弟不简单，晓得帮哥哥盖房。小弟弟还嫩，不晓得人夸的好处，大弟弟听人夸，心里就跟六月心喝蜜水一样润透心了！
起早带黑的就硬把屋基夯的全庄独一无二。
第二年的时候，上边来人说小煤矿招工，大家都不愿去，吃苦不说，谁知道外面什么样子，还不晓得将来能不能回得来哩。二齁子跑村上找干部，蹲住了，整整二天，要来一个名额，让大弟去。大弟去了小煤窑，老爹害了肺痨，一病不起就去了。
村上就有流言，二齁子真能干，鼓动弟弟挖煤炭，老爹肺痨没法看，一操两窝蛋。流言害死人，二齁子是很明白的，庄上传的这个有深一层的意思，就是去挖煤触了霉头老爹才得病的，庄上的人都信这个，大伙都不干的事就不能干，哪一个去干了就会倒霉的。
二齁子一向编排别人的，这回被人编了，心里不服，憋一夜，想出个法子来。第二天，不慌不忙的，在人群里就说，夜里做了个梦，老爹托的，说是二子你不要慌，三子为国挖煤炭，老子升天吃干饭，全村老少脸上都好看！这个一说，大伙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大家都吃不上干饭的岁月，升天吃干饭那是不可想象的，二齁子的名声就传的远了。
队里选贫下中农代表，二齁子不费一点劲就选上了，穷，固然重要，能说会道更重要，别的人家顾前想后的，他，有点花头就上，反正没亏吃，推不能，夯不行，要钱半分没得，要命，驼背加哮喘。他也是拿准这一点，能说的时候说，能编的时候就编，需要动的时候，旁边站着相相，别人也不怪，总不能叫有病的人干体力活吧？
村里的记工员记人情分，大家有意见，没法摆平，集体重选，选来选去的谁也不服谁，最后就定二齁子，大家反不吱声了。二齁子来劲了，以前那都是虚的，如今，实权在握，不一样了！手别腰后，走路也一步一步的稳当当的。又弄了个小烟杆子，小布口袋里装些自己切的老烟丝，得空来两口，一股青烟从鼻孔冒出来也显威严不是。也怪，吸烟的时候，喘好像轻些了，于是，小烟杆就不离身。
二齁子干的是记工，官名叫组长，大伙就喊组长。他记工很细，迟来早走当然要记，干活不力也要打折扣，这般记法大伙有气又不好撒，背地编了顺口溜让孩子们当儿歌到处唱。
组长组长，这头烧（骚），那头昂。
齁子见怪不怪，自得其乐吸着小烟袋，驼背弯腰一步一步地走。二齁子的女人也跟大伙一块上工，花儿没人带，齁子负责记工是轻闲的，把花儿带在田边又怕大伙有意见，就经常把花儿放田头，做些小玩具什么的让花儿自己玩。
二齁子手是很巧的，用高粱杆编个小鸟笼，用丫枝做个弹弓，用油泥做个小汽车，做个小手枪什么的，很像的，引得很多孩子都尾着要。他倒也不急，一个一个的做，各家的孩子都有，大伙看在眼里干活也没什么意见。
一时倒也是顺水顺舟，风光又快活。
一○年五月二日二十点一刻
| 天地一弘 (2012-06-26 02:07: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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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齁子风光又快活的生活，是一种自然地享受！ |
| 木桐白云 (2012-06-26 08:0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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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在那个年代的乡村，做人还是自然的淳朴。 |
| 俞静 (2012-06-26 15:59: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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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里面带着清香。喜欢那时候质朴的人际关系！ |
| 雨林 (2012-06-26 16:02: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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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跟着看二齁子如何在纷繁的世事里面用他的“巧”。 |
| 木桐白云 (2012-06-26 20:48: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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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份喜欢才多少年都难忘那人那村庄。 |
| 木桐白云 (2012-06-26 20:51: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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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期待大家是如何看待这份乡村的”巧“的。 |
| 海云 (2012-06-27 02:15: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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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气息浓厚。 |
| 木桐白云 (2012-06-27 05:50: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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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如今的乡村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一点会在后面有体现。 |
| 幸福剧团 (2012-06-28 01:37: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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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真好 |
| 木桐白云 (2012-06-28 01:45: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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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剧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