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寇群英录》 第四十八回 弃暗投明嗣汉归正 师尊莅临乘云购宅

却说乘云与黑衣首领相斗﹐二人都是使剑﹐黑衣首领剑招虽凌厉狠辣﹐乘云却是功力高出甚多﹐剑法剑招﹐更胜他许多。

斗了二十多招﹐乘云道︰“阁下身形﹐甚是熟稔﹐似在何处见过?”

首领不言﹐乘云讥道︰“阁下就是不说﹐我也猜得出你是何人。”

首领故意哑着嗓子﹐冷冷地道︰“本座倒很想听听﹐足下以为本座为何人。”

乘云一边使剑一边道︰“阁下姓陈﹐大名嗣汉﹐乃炎夏帮前帮主陈德寿之二公子﹐现在帮中掌飞彪旗﹐为彪将军。”

陈嗣汉大惊﹐不觉停下手中剑﹐问道︰“你如何知之?”

乘云道︰“陈公子﹐甘家庄一别﹐今日相见﹐不想叙叙旧吗?”

陈嗣汉道︰“今日误中你奸计﹐有死而已﹐何必多费口舌?”

乘云讥道︰“只怕你想死﹐还不一定死得了。”

陈嗣汉道︰“怎么﹐想仗着人多吗?”

乘云哈哈大笑﹐道︰“陈公子﹐适才相斗﹐在下并无出全力﹐而公子感觉如何?要想胜你﹐只在下一人便可将你擒下。”

陈嗣汉默然不语﹐心知乘云所言非虚﹐自己武功与之相差甚远。突然将心一横﹐道︰“虽说阁下武功高强﹐但本座今日便是血溅五步﹐也要与你同归于尽!”把剑一挥﹐便向乘云刺去。

乘云举剑一格﹐道︰“陈公子﹐你可认识花怜芳?”

陈嗣汉闻言一愣﹐道︰“怎么?你竟然害了我家大嫂?”一剑恶狠狠地向乘云劈来。

乘云使个粘字诀﹐伸剑粘住对方长剑;陈嗣汉连使几个招式都没能脱开对方纠缠﹐情急之下﹐不退反进﹐左手一起﹐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半尺长的短刃﹐疾向乘云胸口刺去。

乘云长剑一振﹐将陈嗣汉长剑震飞数丈之外﹐回手一剑﹐一招激流穿石﹐后发而先至﹐直抵陈嗣汉前胸;这一来﹐就如陈嗣汉自己向对方剑尖上撞去一般。

只听得一声大叫道︰“龙公子剑下留情!”

乘云便觉眼前一花﹐陈嗣汉被人一拉一扯﹐退出丈外﹐避过了这一剑之厄。乘云定睛看时﹐只见场中多了两个妇人﹐都是一身白衣﹐白巾蒙面。

乘云问道︰“芳驾何人?”

当中一个白衣妇人道︰“龙公子﹐可否请借一步说话?老身保证陈公子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乘云闻言﹐道︰“原来是老夫人!”

妇人点点这头。乘云将手一挥﹐道︰“都退下吧。”

众军齐应一声︰“是!”

禤而立﹑不隐自去处理斗场中后事。乘云将老夫人及陈嗣汉等引至一个密室﹐对弓弦道︰“弓世伯﹐烦请守在门外﹐不可让任何人靠近。”

乘云进了密室﹐将门关好﹐只见二位白衣人摘下面巾﹐正是花怜芳及陈老夫人。乘云正要说话。陈老夫人及花怜芳突然跪下﹐乘云连忙上前扶住陈老夫人﹐道︰“老夫人﹐你这是为何?折煞晚辈了。”

陈老夫人道︰“龙公子﹐你是我陈家恩人﹐理应受老身一拜。”回头对着陈嗣汉喝道︰“逆子!还不赶快跪下!”

陈嗣汉不明所以﹐但看到陈老夫人跪在地上﹐只得万分不情愿地跪下。

陈老夫人拜了一拜﹐身后的花怜芳却是咚咚咚连叩三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

乘云道︰“老夫人﹐你们这是……”

花怜芳道︰“奴家与老夫人经公子指点﹐到了西北﹐找到了先夫的遗骸﹐现已将其携回江南安葬了﹐公子大恩﹐奴家铭记于心。”

陈嗣汉问道︰“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花怜芳道︰“二叔﹐你听老夫人慢慢说来。”

乘云﹑陈嗣汉便望着陈老夫人﹐等着她说话。陈老夫人拢一拢发鬓﹐道︰“龙公子﹐老身与怜芳一直对犬子及孙儿承汉之死甚有怀疑﹐只是一来找不到尸首﹐二来也不知死于何地。经公子指点﹐便远赴西北﹐找到公子所说埋骨之地。老身便将骸骨挖出﹐经查证﹐确系孙儿承汉之遗骨。”

乘云道︰“若在下没有记错﹐令孙左肩胛骨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前胸数条肋骨却是被掌力击断的。”

陈老夫人道︰“没错﹐令他至命的并非左肩上的刀伤﹐而是被掌力所杀。”

乘云道︰“不错﹐确实如此。”

老夫人道︰“只是那一掌﹐却是以三际神功内力所发。”

“三际神功?”乘云对此功法闻所未闻﹐故而发问。

花怜芳道︰“公子﹐这三际神功乃明教创教教主摩尼﹐亲手所书经书上所载﹐后世据其经所创武功。功分三部﹐每一部的练习方法都不同﹐繁复难成﹐能练成的人翏翏无几。功成之后﹐一掌发出﹐无声无息﹐却可催枯拉杇﹐无坚不破。人若受了此掌﹐骨骼脏器震成齑粉﹐而其形不变。先夫受此一掌﹐焉能不死?”

乘云道︰“如来如此!只是﹐谁会此功?”

陈老夫人道︰“公子问的好!当今武林之中﹐知道这种功法的人不出五人﹐而会此功法者﹐仅一人而已。”

“谁?”乘云猜道︰“不会是甘帮主吧?”

陈老夫人道︰“公子果然聪慧非凡!正是甘开熙!”

“啊!”乘云虽然猜中答案﹐还是不自禁地惊呼一声﹐又道︰“那陈帮主呢?难道也遭其毒手?”

陈老夫人道︰“老身跟据承汉受伤深重程度推测﹐受此重击之下﹐不可能逃出五里之外﹐因此﹐老身与怜芳便在方圆五﹑六里之内细细探查﹐果然在一处山谷之中找到了犬子尸骨﹐以及五十多具飞熊旗下手足的尸骨。此外还有十数具义胜镖局的人的骨骸。”

乘云问道︰“陈帮主死因也是一样?”

花怜芳道︰“正是。”

陈嗣汉听到此处﹐已然全都明白了﹐恨恨地道︰“原来杀我父兄的﹐竟然是甘开熙这个狗贼!”转身扑倒在陈老夫人脚下﹐哭道︰“奶奶﹐可恨孙儿瞎了狗眼﹐还跟着这个禽兽﹐替他卖命。”

陈老夫人扶起陈嗣汉道︰“嗣汉﹐这不怪你﹐奶奶也是现在才知道真相。”

陈嗣汉咬牙切齿地道︰“从今日起﹐嗣汉与甘开熙这狗贼誓不两立!奶奶﹐大嫂﹐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杀了甘开熙这狗贼﹐为父兄报仇!”

陈老夫人道︰“嗣汉﹐不可鲁莽﹐你非其敌手﹐稍有差池﹐我陈家岂非要绝嗣了吗?”

乘云道︰“陈公子﹐请稍安勿躁。陈老夫人说的对﹐你非其对手﹐如若贸然行事﹐徒送性命而已。”

陈嗣汉跪在乘云跟前﹐拜了一拜﹐道︰“龙公子收葬家兄遗骨﹐又向家祖母指点路径﹐使能寻回先父遗骸﹐公子大恩﹐嗣汉无以为报﹐愿拜在公子麾下效劳。”

乘云道︰“陈公子言重了。如若公子肯为朝廷出力﹐在下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知公子愿不愿意。”

陈嗣汉道︰“请龙公子示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乘云道︰“请公子潜回炎夏帮﹐以为内应﹐如何?”

“这……”陈嗣汉疑惑地看着乘云。

乘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等虽与炎夏帮交手数次﹐然而﹐炎夏帮之总坛在何处﹐各处分坛在何地﹐我们却是不知。因此需要公子详细提供消息﹐方好行事。”

陈嗣汉道︰“总坛在下倒是知道﹐但甘贼防范极严﹐无帮主手令不许私进。每次招见﹐都是在各处临时之地﹐见完之后﹐他就换地方了。至于各处分坛﹐在下也只是知道本旗统属之处。其余各旗所属﹐则不许私下打听。”

乘云道︰“太湖上那岛中茅屋也是公子属下?”

陈嗣汉奇道︰“公子如何知之?”

乘云道︰“张宗周从张家庄逃走﹐在下本欲擒之﹐转念一想﹐也许他还有别的巢穴﹐便跟着他来到太湖边上。张宗周驾船往小岛之上﹐在下便潜在水中﹐远远地跟着上了小岛﹐亲见公子在岛上﹐因此知之。”

陈嗣汉道︰“湖边至小岛﹐何止十里之遥﹐公子竟然可以伏水而来﹐水性之高﹐江湖罕见!”

乘云道︰“公子谬赞了﹐在下这点水性﹐与家师比起来﹐便是天壤之别。”

“令师大名﹐在下早有耳闻﹐不过都是说令师武功冠绝天下﹐却不曾听得令师水中功夫也如此高绝。”

乘云道︰“那是江湖中将家师独战黑煞令主之事大加宣扬﹐却将家师刚出道时﹐于洞庭湖独杀湖怪之事忽略了。”

陈嗣汉道︰“如来如此。”

“陈公子﹐在下本欲这里事了﹐便往湖中捣毁你那分坛。现今看来﹐大可不必了。在下与公子约定一些暗记﹐日后也好联系。”

陈嗣汉将乘云所教暗记都记熟了﹐便道︰“在下今在此处﹐如何出去?”

乘云道︰“这就委屈公子一时了。稍后便将公子打入大牢﹐然后陈老夫人与少夫人女扮男装﹐明晚再来劫牢。如何?”

陈老夫人道︰“如此甚好。”

乘云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乘云左手握拳却将拇指竖起﹐右手握在左手拇指上﹐将右手拇指竖起;然后双手作拱手状﹐却将两个拇指都竖起来﹐做了两个手势﹐道︰“公子只要看到这两个手势﹐便是自己人。”

陈嗣汉道︰“在下都记下了。”

乘云便出门低声吩咐弓弦取两件黑色斗蓬来﹐交与陈老夫人和花怜芳﹐道︰“请老夫人和少夫人穿上﹐门外弓大侠亲自送两位夫人出去。”

二人依言将斗蓬披上﹐走至门口﹐花怜芳回首望了乘云一眼﹐一扭头﹐出门跟着弓弦便走。乘云待二人一走﹐便招了两个捕快进来﹐道︰“你二人将他用枷枷了﹐押入大牢。好酒好肉伺候﹐本官尚有用得着他处。尚有半点差池﹐拿你二人是问。”

两个捕快连忙恭身应道︰“是!大人﹐小的明白。”便押了陈嗣汉往大牢去了。

事情处理毕﹐已是寅时﹐乘云与禤而立﹑不隐﹑弓弦也不回宅院﹐直接去看视杨展等人﹐便在那里胡乱歇息了。

待到天明﹐乘云写了一封书信﹐来见知府施乐山﹐便请他唤白将军前来。施乐山将白将军传至﹐乘云领着二人﹐来到停放赃物之处﹐当着众人的面﹐用府衙官印将那十数口箱子都封好了。

乘云道︰“白将军﹐这十数口箱子就请你押解进京﹐运往兵部衙门﹐亲自交与兵部尚书于大人接收。这里有一封书信﹐一并代为呈上于大人。”

白将军道︰“是!末将遵命!”

乘云道︰“白将军﹐最好选派些会水的健卒﹐从水路前往﹐这样可以节省时间。路上不可吃酒﹐不得有误。”

白将军道︰“末将都晓得了。”

乘云道︰“只要你平安将它交到于大人手中﹐便是大功一件﹐回来之时﹐本官重重有赏!”

白将军道︰“谢大人!”转身自去挑选兵卒﹐与杨展等人交接了﹐克日起程﹐往京城去了。

乘云又唤林焕南前来﹐低声道︰“你今晚到大牢之中﹐如此如此﹐请众牢头﹑牢卒大吃大喝﹐待那陈公子被人救走﹐便是首功!”

林焕南点点头﹐受计而去。

事情既已安排妥当﹐乘云便与禤而立﹑不隐﹑弓弦﹑杨展﹑秋实﹑魏彪回至宅院。三老看见他们回来﹐出来相迎。

乘云道︰“二弟﹐珊瑚可好?没有欺负人家吧?”

南宫道︰“大哥﹐俺们好歹都是旧识﹐怎会欺负她?你这话不妥。”

西门道︰“大哥﹐珊瑚姑娘手艺真好﹐做的菜好吃的很。”

东方道︰“大哥﹐珊瑚姑娘勤快的很﹐这两天﹐将房舍宅院都打扫了一遍。”

乘云道︰“珊瑚呢?”

只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公子﹐奴婢在这里呢。”

乘云道︰“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禤而立禤大侠﹐你是认识的。”

珊瑚福了一福道︰“禤公子﹐奴婢有礼了。”

禤而立抱拳还礼﹐道︰“珊瑚姑娘请了。”

乘云又将不隐﹑弓弦﹑杨展﹑秋实﹑魏彪一一介绍了﹐各人都见过礼。乘云道︰“珊瑚﹐以后你就跟着我们这帮大男人在一起了﹐先委屈你些时候﹐待此间事了﹐回到京城﹐你便替我料理侯府吧。”

“是!一切依公子吩咐。”珊瑚道︰“公子﹐适才看见公子回家﹐奴婢已备下茶水﹐请公子与各位大侠先喝口茶水﹐稍事歇息;奴婢这就去准备酒菜﹐公子吃喝之后﹐便梳洗一下﹐将你们身上这身脏衣裳都换下来﹐奴婢替你们都洗了。”

乘云道︰“好!就有劳你了。”

珊瑚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乘云等人喝了茶水﹐不一会﹐珊瑚前来相请﹐言道︰“酒菜已然备好了﹐请公子后堂用膳。”

乘云将大伙都叫到后堂﹐只见二张八仙桌上﹐各摆了七﹑八样菜肴﹑一坛酒﹐碗筷酒盏﹐全都摆放整齐。

乘云道︰“珊瑚﹐你再去添一副碗筷来。”

珊瑚也不问为什么﹐只管拿了来﹐乘云便教在自己身旁放好﹐拉过一张椅子﹐道︰“珊瑚﹐你到这里来坐。”

珊瑚连连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奴婢哪敢与公子同坐?”

乘云道︰“珊瑚﹐乘云怎敢将你当作下人看待?再说﹐这里都是江湖上好汉﹐哪有什么讲究?我们这些大男人不善持家﹐以后全仰仗你了。”

东方道︰“珊瑚姑娘﹐俺大哥说的对﹐你就坐着一块吃喝吧。”

众人一齐相劝﹐珊瑚只得坐了。

吃喝罢﹐西门道︰“大哥﹐这十多箱东西怎么办?总不能要我们三个天天守着吧?”

禤而立也道︰“贤弟﹐西门前辈说的有理﹐再说﹐放在此处﹐亦不安全。”

乘云道︰“我何曾不知放在此处极为不妥﹐只是一时无法处置。”

弓弦道︰“暂且如此吧﹐大伙都累了好几天了﹐抓紧时间小睡片刻吧。”

各人确实累了﹐便回房中歇息。乘云叫东方拿了一小袋散碎银两﹐交给珊瑚﹐道︰“珊瑚﹐这是一些碎银子﹐可拿来日常用度﹐若需使用银子﹐你只管说。”

珊瑚道︰“奴婢并无什么需要使银子处﹐就这些银两﹐便可用许久了。”

乘云道︰“珊瑚﹐你去买几件体面的衣物吧﹐再就是打几件首饰。”

珊瑚道︰“好﹐奴婢就照公子吩咐办。”说完便退下了。

乘云道︰“四弟﹐陪我去街上走走吧。”

东方道︰“大哥不累?先歇一会再去不迟。”

乘云道︰“不累﹐出去走走吧。”

乘云扮作书生﹐东方扮作老家人﹐悄悄从侧门出去﹐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东方问道︰“大哥﹐你这是……”

乘云道︰“看看有无护国盟的踪迹﹐俺们现今需要人手哩。”

东方道︰“哦﹐原来如此。”

二人转了半天﹐来到城隍庙前﹐却甚是热闹﹐二人听一回评书﹐看一回杂耍;然后便往庙里去。二人四下游览一回﹐突然在一处墙根下﹐看到一个暗记﹐却是一株三片叶子的草﹐三片叶子都指着同一方向。乘云大喜﹐一拉东方﹐道︰“四弟﹐走罢。”顺着叶子所指方向﹐慢慢地走着﹐一路留意﹐有无暗记。未几﹐在一处墙脚下又见到同样的暗记。

东方低声问道︰“大哥﹐可是有甚发现?”

乘云道︰“四弟﹐我看到师门暗记了﹐也许就是师父来了。”

东方道︰“如若真是令师来了﹐就好办了。”

二人来到一个破旧宅院前﹐门口一个暗记﹐三片叶子舒展着。乘云知道﹐到地头了﹐便上前拍门。

只听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中年汉子出来问道︰“足下何人?”

乘云道︰“在下姓龙﹐双名乘云。”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乘云﹐道︰“原来是龙公子﹐请进来吧。”

乘云二人进了宅院﹐汉子在后将门关了﹐做个请的手势﹐将乘云带进屋内。乘云抬眼一望﹐只见柳絮﹑玄灵﹑采薇坐在屋内。乘云大喜﹐叫道︰“师娘﹑姐﹑薇儿!”

采薇一见乘云﹐飞扑进乘云怀里﹐叫道︰“哥﹐想死薇儿了。”

乘云道︰“薇儿﹐怎么你也来了。长高了!”走到柳絮跟前跪下﹐道︰“徒儿拜见师娘。”

柳絮将乘云扶起﹐道︰“罢了﹐快起来吧。”

乘云道︰“姐﹐你近来可好?师父来了吗?”

玄灵道︰“师父不久也要来的﹐只是我与师娘﹑薇儿先到。”

乘云道︰“太好了﹐我们剿了张家庄﹐缴到很多财宝﹐正不知如何安置才好。”

采薇道︰“哥﹐有多少财宝?”

乘云道︰“多到数不清呀!”

采薇道︰“这么多财宝﹐哥你打算怎么办?”

乘云道︰“都交给师父﹐让师父想办法。”

柳絮道︰“乘云﹐光顾着说话﹐都忘给你介绍了。”指着刚才开门的中年汉子道︰“这位便是银钩大侠范平。”

乘云抱拳道︰“晚辈见过范大侠!”

范平还礼道︰“公子一表人才﹐草先生收得好徒弟。”

乘云道︰“范大侠﹐这位是晚辈结义四弟东方不亮。”

范平与东方见礼﹐狐疑地道︰“这位东方前辈与公子年纪相差甚远﹐怎地反而是弟?”

采薇笑道︰“范大侠﹐我哥古灵精怪﹐才有这等事情。”说着将乘云告诉她的结义经过说了一遍。

范平听罢﹐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只要性情相通﹐志趣相同﹐年纪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东方道︰“这位范大侠说的不错。”

柳絮道︰“乘云﹐将你这段日子的事说说。”

乘云道︰“好!”便将如何来苏州﹐禤而立等如何中毒﹐自己又如何去讨解药﹐然后如何破张家庄一一说了。只将珊瑚一事和陈嗣汉之事隐去不说。

玄灵道︰“乘云﹐不想你这么短时间内﹐便干了这么多大事﹐真是可喜可贺。”

“姐﹐这些都是小事﹐至今还没找到炎夏帮总坛哩。”乘云道。

柳絮道︰“等你师父来了﹐恐怕就有眉目了。”

乘云道︰“师娘﹐师父何时可到?”

采薇抢着答道︰“师父呀﹐明天应该就到了。”

乘云道︰“薇儿﹐这些天都学会了什么?”

玄灵道︰“薇儿可聪明了﹐师父的医术都学会六﹑七成了。便是一套潄玉剑法也学得有三成火候了。”

“潄玉剑法?茹师娘也来了吗?”乘云问道。

柳絮道︰“来了﹐就连你芮师娘也陪着你何师娘一道来了。”

乘云高兴地道︰“那我便可见到小师弟了?”

玄灵道︰“是呀﹐小师弟粉嘟嘟的﹐越长越可爱了。”

柳絮道︰“自从你上次回去疗伤到现在﹐都快三年多了﹐这小豆豆呀﹐都长作大豆豆了。

乘云道︰“小师弟会说话了?那岂不是可以叫我大师兄了?”

采薇道︰“哥﹐你可是糊涂了﹐都三岁多的孩子了﹐还不会说话?”

玄灵笑道︰“乘云只见过他一次﹐估计印象中还是那刚出生的小不丁点呢。”

乘云道︰“对对!”

柳絮道︰“乘云﹐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乘云道︰“师娘﹐我们租了一间大宅院住着哩﹐不如等师父来了﹐便一道搬到那里住吧。”

柳絮道︰“不了﹐你们住在那里本就人多﹐再说﹐我们这么大一家子搬去﹐也太引人注目了。待你师父到了﹐自有安排的。”

“那就等师父来了再说。”乘云道︰“明天午后﹐徒儿便来这里候着。”

柳絮道︰“好﹐你且先回去。”

乘云应了﹐自与东方回至宅院。禤而立见他回来﹐便问道︰“贤弟﹐你去哪了?”

乘云微笑道︰“立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师父明天就要来了。”

禤而立道︰“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东方道︰“适才与大哥到街上闲逛﹐发现有他师门暗记﹐于是顺着暗记所示﹐找到了原夫人和玄灵﹐对了薇儿也来了。”

禤而立道︰“玄灵也来了﹐却是好也!”禤而立掩不住心中喜悦﹐冲口而出。

乘云道︰“立兄﹐累了几天﹐今晚就喝点酒如何?明天你同我一道去见我师父。”

禤而立尚未接口﹐却见不隐走过来﹐道︰“喝酒?好呀!贫僧这就与秋实﹑魏彪去买酒去。”

南宫走过来﹐接口道︰“不妥不妥﹐他们两个毛头小子哪里知道什么好酒?还是我与二哥去买吧。”

不隐道︰“难道贫僧就不知道什么是好酒?”

南宫道︰“这就更不妥了﹐哪有大和尚去买酒喝的?”

乘云笑道︰“三弟说的有理﹐还是你与二弟﹑实兄弟﹑小彪去吧。”

南宫道︰“大哥﹐你放心﹐一定买最好的酒回来。只是……只是……”南宫望着东方道。

东方道︰“三哥是想要银子?”

南宫道︰“要买好酒﹐银子自然少不了的。”

东方便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递与南宫﹐道︰“这十两银子﹐足够你买一百斤好酒了。”

南宫道︰“够了够了﹐俺顺带将下酒的菜肴一并买回来﹐省得珊瑚又忙好一阵子。”说罢﹐自去招呼西门﹑秋实﹑魏彪出门买酒。

乘云道︰“立兄﹐我不放心林大哥那边﹐小弟欲再去看看。”

禤而立道︰“贤弟﹐不必紧张﹐林捕头也是个精细的人。放走犯人还有什么难的?”

乘云一想有理﹐便不再言语。当晚众人吃喝一番﹐早早安歇了。乘云却是不敢入睡﹐直等到丑时﹐林焕南回来了﹐乘云急问道︰“林大哥﹐如何?”

林焕南道︰“龙公子﹐按你吩咐﹐在下将张宗周父子藏过了﹐却将被擒炎夏帮众都押在牢中﹐将陈公子押在单身牢房里﹐只派二人看守﹐其余的都请到牢营里吃酒。子时过后﹐在下到牢里看了﹐值守的二名狱卒被人打昏了﹐陈公子也不知去向了。”

乘云道︰“好!你快回房歇息罢﹐明日再到牢里发落一下﹐装装样子。”

次日﹐乘云与禤而立装着到牢里看视犯人﹐发现陈嗣汉不在了﹐佯装大怒﹐要拿众狱卒砍头。禤而立好说歹说﹐将乘云劝住﹐乘云便传令﹐将每人各打十杖了事。却将被打昏的两名狱卒叫来﹐每人赏了二十两银子。

二人从牢营里出来﹐便往城北走去﹐来到一个破庙里﹐乘云轻轻吹了声口哨﹐佛像后托地跳出一个人来﹐乘云一见﹐正是陈嗣汉﹐便道︰“陈公子﹐委屈你了。”

陈嗣汉道︰“龙公子休如此说﹐公子有大恩于我陈家﹐而那甘开熙又是在下仇人﹐只要能杀得了他﹐吃点苦头算不了什么。”

乘云便将一个包袱递给陈嗣汉﹐道︰“陈公子﹐这包袱内有些换洗衣物﹐以及数十两散碎银子。”又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递到陈嗣汉手上﹐道︰“这里还有几千两银票﹐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陈嗣汉接了﹐也不言谢﹐道︰“公子留心暗记﹐在下这就告辞了。”说完闪身出了破庙。

禤而立道︰“得此人相助﹐必能早日铲除炎夏帮。”

乘云道︰“但愿如此。走!去师娘处等师父到来吧。”

二人不紧不慢﹐来到玄灵所在的宅院﹐乘云上前拍门﹐范平开门请二人入内。

乘云给师娘柳絮问了安﹐便拿了一包零食给采薇。禤而立先向柳絮以晚辈之礼拜见了﹐然后转向玄灵﹐道︰“玄灵﹐我这里有礼了。”边说﹐双眼中满是喜悦和热望。”

玄灵回礼道︰“禤大哥﹐这一向辛苦了。”双眼望着禤而立﹐似甚平淡﹐并无特别。

禤而立道︰“哪有什么辛苦?倒是乘云贤弟﹐东奔西跑﹐又忙又累。”

玄灵笑道︰“乘云好动﹐不动就浑身不舒服。让他多跑跑﹐正适合他。”

禤而立也笑道︰“这倒是实话。”

正说话间﹐听得拍门之声﹐范平道︰“在下去看看。”

乘云道︰“定是师父来了﹐范大侠﹐晚辈去开门。”说完﹐也不等范平回答﹐便跑将出去。将门打开一看﹐却是涂向善来了。

乘云道︰“向善叔!”将头往门外看了一回﹐道︰“怎地只你一人?我师父师娘呢?”

涂向善道︰“且进屋说。”

乘云让涂向善进了门﹐把门关上﹐领着他进了屋。涂向善向柳絮行了主仆之礼﹐柳絮便道︰“向善﹐这位是银钩大侠范平。”转头向范平道︰“这位是涂向善﹐乃拙夫心腹之人。”

涂向善与范平见礼﹐道︰“范大侠﹐有礼了。听家主曾言﹐范大侠使得一手好吴钩﹐惩恶扬善﹐江湖上令名远播。”

范平道︰“哪里哪里﹐草先生谬赞﹐在下怎敢当?倒是涂大侠﹐跟着草先生﹐一生恶战不知凡几﹐威名赫赫﹐黑道中闻涂大侠之名﹐却是闻风丧胆。”

涂向善道︰“范大侠过奖了。”

柳絮道︰“向善﹐怎地你一人前来?”

涂向善道︰“启禀夫人﹐老爷与几位夫人今天一早已到了。老爷说﹐咱们这么一大家子都到范大侠府上﹐却是太过显眼﹐因此﹐先投了店歇息﹐却教老奴前来通禀。”

柳絮道︰“那我们也去与他会合吧。”

涂向善道︰“不忙﹐老爷说烦范大侠帮忙租个宅院﹐这才方便出入。”

范平道︰“柳夫人﹐涂大侠﹐在下早就安排好了。就在这不远处有座宅院﹐乃本处一个财主李员外的家业﹐因丢空了﹐便央在下帮忙寻个买主﹐便是租赁也是可以的。”

乘云一听﹐便道︰“范大侠﹐你这就带晚辈去看看可好?”

柳絮道︰“既是不远﹐咱们都去。”

范平道︰“好!”

柳絮﹑玄灵﹑乘云﹑采薇﹑涂向善﹑禤而立跟着范平﹐走了约两柱香的功夫﹐来到一座宅院前﹐只见周遭是约二人高的青砖围墙。范平开锁进了大门﹐引着众人进内细看。

那宅院占地甚广﹐里外四进﹐大院中竟然还有一个亭子﹐一座假山﹐假山下一池清水﹐水中养着几只龟﹐数条锦鲤。

乘云看着这宅院甚合心意﹐便道︰“范大侠﹐这李员外要多少银子肯卖?”

范平道︰“出价二十万﹐实要十五万。”

乘云道︰“师娘﹐你看这宅院可喜欢?”

柳絮道︰“不错﹐我想你师父也定喜欢得紧。”

乘云又问︰“姐﹐你看如何?”

玄灵道︰“喜欢。”

乘云道︰“姐﹐那我就将它买下﹐将来送给你做嫁妆可好?”

玄灵故作嗔道︰“乘云﹐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没正经了。”

乘云道︰“那就送给姐将来归隐居住﹐如何?”

玄灵道︰“这还差不多。”

乘云便道︰“范大侠﹐晚辈就将这宅子买下了。你请李员外来﹐咱这就签字画押﹐如何?”

范平道︰“好!在下这就去请李员外。公子愿出价几何﹐给个实数﹐在下也好向李员外交代。”

乘云道︰“范大侠﹐二十万出价其实也很公平﹐既然李员外实要十五万﹐那晚辈就出十八万罢。”

范平道︰“如此﹐一准成交。”说完﹐便出门去请李员外了。

不一会﹐范平将李员外请来﹐还有保人﹑见证人等﹐签字画押罢﹐乘云当即拿出银票﹐交给李员外﹐道︰“员外请收好银票﹐这都是见票即付的通昌银号的银票。”

李员外道︰“有范大侠作中﹐龙公子老杇自然是信得过的。”袖中取出一张一万两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双手递给范平道︰“范大侠﹐按照买卖规矩﹐这点银两是您的茶水费﹐请笑纳。”

范平道︰“李员外见外了﹐举手之劳而已。”便欲推辞不受。

李员外道︰“不可坏了规矩。”再三推让﹐乘云又道︰“范大侠辛苦了﹐理应纳之。”范平这才收了。

买卖已成﹐乘云将李员外等送出大门﹐回到院内﹐对柳絮道︰“师娘﹐我们在江南也有自己的家了。”

采薇极是开心﹐在院子中奔来跑去的四处巡看﹐道︰“哥﹐我们有家了。”

柳絮笑道︰“这丫头﹐改天让乘云也买一个宅院给你做嫁妆﹐如何?”

采薇把头一歪﹐道︰“师娘﹐薇儿用不着哩。”

玄灵道︰“为啥用不着?”

采薇道︰“以后哥去哪我就去哪。”

柳絮微微一笑﹐低声对玄灵道︰“这丫头人小鬼大﹐怕是一心要嫁给乘云了。”

玄灵道︰“师娘﹐薇儿年纪尚小﹐哪里知道这许多?”

柳絮笑而不答﹐却对涂向善道︰“向善﹐你再辛苦一趟﹐去接老爷他们来吧。”

涂向善道︰“是!夫人﹐老奴这就去。”

柳絮便与玄灵等人﹐先将正屋收拾了﹐不到一个时辰﹐收拾干净了四﹑五间房子。众人正在忙着干活﹐却见涂向善领着原野草走进院子﹐原野草身后跟着四位夫人︰穿浅紫色衣裙的茹芷兰;一身白衣的芮可晴;素雅黄衫的竺芝;穿蓝花白底衣裤的何青莲﹐手上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再后面是一个胖大的汉子﹐却是祝霸。

众人迎上前去﹐柳絮先是向原野草福了一福﹐道声︰“草﹐可来了。”然后就与四位夫人一一见礼。

玄灵﹑乘云﹑采薇以弟子之礼﹐跪下磕头﹐拜见师父及众师娘。禤而立也以子侄之礼﹐拜见了﹐范平这才上前拱手道︰“草先生﹐久违了。今日一见﹐风采依然!”

原野草也拱手道︰“范兄﹐扬州一别﹐都快十年了﹐借用一句诗词︰十年一觉扬州梦﹐也不为过呀!”将范平一让﹐让至客厅坐了﹐道︰“范兄﹐实是对不起了﹐刚刚搬到这里﹐却是无茶待客。”

范平道︰“先生不须客气﹐且先安顿下来﹐明日愚兄再请你过府喝酒﹐以尽地主之谊。”

原野草道︰“范兄相请﹐小弟必欣然前往。”

范平道︰“如此﹐愚兄就先行告退了。”

原野草道︰“好!暂且别过。”亲自将范平送出大门方回。

原野草回到厅中﹐道︰“乘云﹐你且将你这些日子的事都说一说吧。”

乘云毕恭毕敬地道︰“是!师父。”便将如何来苏州﹐禤而立等如何中毒﹐自己又如何去讨解药﹐然后如何破张家庄一一再说了一遍﹐仍将珊瑚一事和陈嗣汉之事隐去不说。末了﹐道︰“师父﹐徒儿正为这十数箱财宝头痛哩。”

原野草笑道︰“呵呵﹐为师这就替你治一治这头痛的病。”

乘云道︰“太好了﹐如何处置?”

原野草道︰“你今晚就将财宝悄悄地搬出﹐明天再大张旗鼓地送到这里来。”

乘云迷惑地道︰“这岂不是落入贼人的眼线中?”

原野草道︰“为师这么一个大财主﹐买下这个宅院﹐没有点家当搬进来﹐岂不是不象话?”

乘云一听﹐大悟﹐道︰“对对!大财主自应有大财主的气派!”

原野草道︰“乘云﹐你且站过一边。禤小哥。”

禤而立听到叫自己﹐便道︰“晚辈在!前辈有何吩咐?”

原野草道︰“禤小哥﹐你与乘云不离左右﹐对乘云臂助甚多﹐我这为师的甚为感激。”’

禤而立道︰“晚辈与乘云情同手足﹐怎分彼此?前辈不必介怀。”

原野草道︰“虽则如此﹐我有一物相送﹐禤小哥定必喜欢。”

正是︰忠厚必有所报﹐侠义定得重酬。毕竟原野草欲送何物?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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