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 燕》
《中荷商报》第164期
文学专版【荷叶田田】
2012年5月25日
（连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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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飞燕伸手随意地摸了摸系在马尾辫上的结子，感觉不松不紧，然后走向墙角处那张简易的地铺上，稍事停留后弯腰拾起放在床内侧的旧双肩包，从里面摸索着找出一个廉价的化妆盒和一个同样普通的旅行药盒，对眼圈红红的两个女孩说：“伊静、娟子，咱们也是有缘分，俗话说，同船过渡，五百年修，咱可是在海上漂的日子不短啊。我没甚么可送你们的，这个化妆盒是两用的，打开是化妆盒，关上盒盖是一个小时钟，上发条的，不用买电池。这个药盒呢，普通药都有，比如感冒发烧，水土不服闹肚子等可以急用。也算我们仨同乘一艘远洋货船来法国的纪念吧。”说到这里，飞燕的眼圈红了。而叫娟子的姑娘像婴儿一样哭出声来。站在一边的伊静看上去比较冷静，使劲地捏了捏娟子捂着脸的手，使娟子的哭声都走调了，同时也止住了哭。伊静瞥了一眼站在房门前有些尴尬的罗伯特，仰了仰头，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伤感的离情，勉强笑笑说：“飞燕，咱姐妹几个也算命大。而你，”她又瞅一眼那男人，“不仅命大，还福大。你赶紧跟他走吧，过这一村就没那一店了。这两样东西，我们都有。”
飞燕没有反对，她将两个盒子重新放回双肩包里，拉好拉炼，将包往后背一甩，两只灵巧的胳膊伸进包带里，头也不回地跟着罗伯特走出了那间阴暗的地下室。
“小甜心，这边走。”出门后，罗伯特就牵着她的手说。
“小甜心？”她心里重复这一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的称呼。
“哦，罗伯特先生，我跟您说过，我叫飞燕。”
“燕...”他在发这个音时，舌头好像被铁丝翟穿了一样，有些疼痛般地哆嗦着。
飞燕抿嘴笑了。
进了停车场，罗伯特殷勤地替她开车门，然后抬手挡住车门的上方以免她碰到头。
飞燕不好意思地坐了进去。
“这是安全带。”她坐定后，罗伯特侧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她突然脸红了，罗伯特的手触碰到她的腰。她抿嘴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飞燕来巴黎一个月了，还真没像今夜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走进停车场。
来之前，梅香曾提醒她，在没有找到主顾之前，不要到处乱跑，警察对非法移民是毫不留情的。另外，即便夜里出去很少碰到警察，但一个姑娘家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境况下，人生安全是最重要的。凡此种种，像一根无形的铁锁链一样，羁绊着她。更没有被一位看上去像绅士的男人如此礼貌地引领进桥车多得如同山里的野草一样的车库，并坐进柔软舒适的桥车内。不仅有人殷切地替她关上车门，还替她系好安全带。虽然她不太习惯听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叫她甚么“小甜心”，但她满足这样的礼遇。在她的人生阅历里，这样的场景只在国内豪华饭店门前曾见过一位穿戴侍者工作服的年轻小伙子礼貌、谦卑地为旅客做过，哪里做梦有一天这样的情景剧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她有些愉快地透过车窗玻璃看巴黎街上繁华的风景：站在街边旁若无人地搂抱亲吻的情侣们，拐角处一路霓虹灯闪烁的大小餐厅酒吧批萨店，温文尔雅坐在桌前窃窃私语的彩色人，她在国内就这么称那些不同肤色的外国人为彩色人。还有那些映在咖啡厅窗内的暧昧红烛，突突地往上腾升的激情，彷佛她现在的心一样在不安地跳动。车经过巴黎著名的香榭丽大道上时，她的心跳得更快了，繁华的街市和浓密的法国梧桐树，在她的视线里，就是城市和乡村的结合体，就是姑娘们想往的浪漫画面。在街上穿行的人流中突然发现了好多个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凭她的直觉，他们一定是同胞。突然，她感到这个城市不是她想象的那么陌生，不是梅香说的那么神秘。她想起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父亲母亲，眼里潮湿起来，想着将来一定带他们二老来此一游，开开眼界。
当车开离这条大街后，来到一处拐弯巷口，她看到一两个身材姣好，服饰亮丽的看上去和她年龄相仿却打扮得非常艳丽的女孩，一扭一扭地在小巷深处像萤火虫一样煽动着发光的屁股。她突然毫无理由地忧伤起来：咱来法国的目的绝不是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我们到家了。”当她被叫醒时才尴尬地发现，居然在观看风景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跟着罗伯特进了一间独立的房子，房子的四周都是草坪和树木，遥远处看到几间同样的房屋，在旷野里像几只金鸡独立的雕塑一样，孤独地又是遥遥相望地伫立着。她想，这个男人原来是农民啊？没想到，自己转了几圈，千辛万苦地偷渡来外国，却命运还是逃不脱农村。那么，为甚么他在介绍人面前说自己是某大公司的资深会计师呢？
（未完待续）（2012-05-25刊登）
注：『荷叶田田』是《中荷商报》新开辟的文学版。
荷叶田田，以“荷”名之，首先是基于继承本版版面的“荷”字特色；而以“荷叶”而非“荷花”名之。则是因荷叶不媚俗，不邀宠。
荷叶，是古今词人骚客反复吟诵之对象物体。或是：“半夜竹窗雨，满池荷叶声”，或是“吹笛月明中”，何等有诗意！即使荷叶老了，枯萎了，也还是“荷叶枯尽越水清”，也能够“闲对荷叶把一杯”。
荷叶有声，有影，有色，有香，有景，有情，“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荷叶可入书画，可催诗，有意境，有哲理，“前溪更有忘忧处，荷叶田田问白萍”，“满池莲子皆不现，荷叶田田听露鸣”。
| 雨林 (2012-05-25 18:32: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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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巴黎，陌生的男人。 等待飞燕的将是什么？ |
| 梦娜 (2012-05-25 22:19: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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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谢谢你来看我！ 是啊，我也在想，等待飞燕的将是什么呢？ 夏安！ |
| 木桐白云 (2012-05-25 23:11: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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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着。 |
| 梦娜 (2012-05-27 03:29: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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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木桐白云来！ 我也挺好奇白云会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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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云 (2012-05-30 00:55: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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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到你贴小说了！谢谢介绍这份报纸！荷兰的中文报纸多吗？主要内容有哪些？ 问安！这两天准备演讲（这个周末），文章都没时间写。写儿子荷兰下篇，照片收集好，才发现又摆了个乌龙。你知道，我常犯糊涂。慢慢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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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娜 (2012-06-07 15:12: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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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的中文报纸不多。大概就是《中荷商报》，还有《联合时报》，另外还有《华侨新天地》。全是半月刊。 大多是广告和餐饮业的活动。政治新闻等等。文学的比较少。 这次文学专版是特地改版的。（我在电话里都说了，因此，不多说。） 感谢他们尊重文学，如此慎重并重视，总算为我开辟了一片新天地。我非常感激。 这些时，我也没怎么写东西，上网也少。 总说要写一篇你儿子到荷兰的散文的，一直也没动笔。 这次连载，限定文字数字，每次我都缩短了又缩短，甚至整段删除，因此，有时我自己读来都觉得跑得太快了。 你最近可好？ 祝演讲成功！ |
| 邱俊伟 (2012-06-22 20:2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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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一定是能”扣人心弦“，本文是第一节，作者做到了。 我会一直读下去。 |
| 梦娜 (2012-06-30 22:02: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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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了吗？呵呵，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