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闲谈记

                                                              二  存在

        一回生两回熟，有过第一次谈读书的经历我们再见面就熟悉多了，他俩的神情也放松多了，谈话也不像第一次时那么拘谨。我端起杯子喝点水，杯子还没放下，孔子就开口了。

        你上次说如今孩子们读书功利性很强，特别强调生存的技能，是吧？

        我轻轻放下杯子，双手搭在圈椅的半圆形扶手上，用欣赏的眼神望着孔子。孔子自是懂的，不待我说什么就接着自己的话向下谈。

       人的存在是以环境的需求为指标的，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这个环境当然既指社会的长期传承也指一时的风气。社会的导向是实用的，孩子的价值取向当然也是实用的。

       实用本身也没什么错，错的是过分的强调。老子插上来说道。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什么事情都希望所有人或者大部分人都达到一个标准，这就是个麻烦了。好像说店小二也是本科了？

       老子的消息还算灵通，可还是个老眼光，跑堂的有个本科文凭算什么？乞丐都走红了，卖菜的都唱歌剧了，不挺好嘛，这就是一种存在，文凭是什么？不就是一张派不了什么用的纸么？只要你真的想要，花点钱不就有了吗？对了，我得问个问题。

        二位，当年可有什么文凭？

        我有什么文凭？有也没有。老子首先接题。

        此话怎讲？

        你是个明白人，文凭可以起一定证明作用，可人的思想又岂是一张劳什子文凭可以证明的？你是个石匠，可以靠你的思想引起别人对你的追随，你是个皇帝，却也许只能被人要求不要挡了阳光。

        此言当是不虚，可这必须得达到那个境界，否则也是枉然。孔子又接着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仁才是核心，文凭一纸空文难以解决实质性问题。

       孔子的话在我心激起了层层的涟漪，但这里还是有问题，道理上讲当然是通的，可实际上谁又能逃离客观的桎梏呢？假设老子与孔子都当下的社会里，说些成不了论文的有价值的话，谁又能评判是一级教授还是二级教授？好在孔子是编修了一些典籍的，而且是有开拓精神的，人家自己办学搞创收，虽然收的不多，但也吃到肉了。老子好像有些迂腐，没想到要办辅导班，收零星个别的学生显然成不了气候，最后只得隐居罢了。

        我隐隐地表达了我的意思。老子呵呵直笑：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 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孔子说君子谋道不谋食。耕者，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两位的答话我有些不同意，他们站的角度与我不同。我以为，人首先需要生存，如果不影响到别人的存在也是可以有些手段的，至于你以为不公，那么你就没有入世，人群如河，岂能静止？那不成了死水了么？公平是相对的也是动态的，人体内各项指标尚不能绝对平衡又怎能指望体外的平衡？不平才会有动力，有动力才会前进不是？

       至于你想发挥你的潜力思考一些自我生存之外的东西，那就是你的奉献了，既然是奉献就不要指望有什么回报，这是你自愿的。

       小老百姓，你还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吧，这两老头的话你也别全信了，他们不一定站在你的角度说话呢。李耳想以无争而长存，孔子想以学而得禄，又岂是无目的的？只是途径不同，目标有大小而已。

       我望着他俩心有所思。

       也许我的眼神出卖了我，他俩呵呵直笑。

                                                                                            二0一二年三月三日十六点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