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文轩》融融:被芥兰感动

被芥兰感动

《星岛日报》２０１４年８月３１日

融融

被芥兰感动

融融

本来想写芥兰的性格，写了几行，好像被拨动了心弦，暖洋洋的情绪涌向指尖，便把题目改成“感动”。

我对芥兰并不熟悉，以前在上海，那是二十多年前，只知道青菜，到了美国才吃到广东餐馆的芥兰，比青菜贵许多。青菜有点甜，芥兰有点苦，难道是因为苦味吗？青菜抗寒，冬天也能长，是不是芥兰比较娇嫩，只适应南方的气候？青菜长得比较快，芥兰成熟期可能长一些？反正都是猜想，后来自己在菜园里种芥兰，把所有的猜想全部推翻。

书上说，芥兰，为十字花科一年生草本植物，花薹肥嫩，叶脆，茎粗壮直立、有清甜味。芥兰细胞组织紧密、含水分少、表皮有一层蜡质，咀嚼起来爽而不硬、脆而不韧。苏东坡写诗云：“芥蓝如菌蕈，脆美牙颊响”。也许得到苏老先生的赞美，抬高了芥兰的身价？

今年春天，搬去新房子前，我在西雅图中国城买了一包芥兰种子。新房子将有很大的菜园，可以种各种蔬菜。没想到其后续工作拖了很久，直到五月初才能搬进去。为了赶季节，我用三个指头捏了一小撮芥兰种子，埋在一个小花盆中，准备搬家后把秧苗移种到菜园里。同时播种的还有西红柿，南瓜，青椒等等。芥兰的种子和青菜一样只有一粒芝麻的三分之一。不久长出小秧苗，菜苗都长得一个样，又瘦又矮，因为盆太小，无伸展空间。

等到新房子的“菜床”填满了有机泥土，移种的芥兰看上去就像一个干瘪的小老头，叶干根短，真让我有点心酸。一个菜床大概种了二三十棵芥兰，相互之间隔一巴掌距离。我想象不出这样的秧苗能够长成什么样，但还是给了它们很多空间。当时，自动灌溉系统还没有装上，我天天用水管浇灌，把它们喂饱，早晚两次，同时，也给了我和它们亲近的机会。五月六月像流水一样过去，秧苗懒洋洋的无精打采。七月酷热，我都懒得出去。芥兰却在这个时候如鱼得水，好像孩子到了发育期，节节往上冒。叶片肥厚宽大，好像一面小蒲扇，风一来，手舞足蹈，甚是好看。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顶部的叶片变得狭窄，好像柳叶一样，中间冒出了小花蕾。一出花蕾，我就去摘，以为这就是昂贵的芥兰菜原料。可是，我错了，虽然很鲜嫩，但是缺失芥兰的爽脆。我等了一个星期，再去拜访，不禁莞尔。芥兰的花蕾很低调，闭着眼睛不轻易睁开，把养料留给菜茎，也就是芥兰独特于其他蔬菜的精华部分。根部依旧细瘦，菜茎却像啤酒肚子一样发福起来，好像三寸金莲上面有条肥腿，与菜根的直径相差五六倍。花蕾依旧保守着处女的状态，紧闭不开。这样的性格和气质，确实令人敬佩。

粗圆肥嫩的芥兰在沸水中一烫，淋几滴耗油和麻油，被称为广式“软炒”，喷香扑鼻。然而，这仅仅是芥兰的开始，如果不是自己种，哪里知道后面的故事？

我给餐桌上的芥兰拍了照片，传给亲朋好友，添了一句，肥硕的芥兰叶腌制成咸菜，炒肉丝有另一番风味。过几天，朋友端来一盘霉干菜红烧鸡块，我灵机一动，试验用芥兰叶子做霉干菜。一棵芥兰被摘去了主干和大叶，所剩无几，却在叶关节（叶腋）上长出新的一代。别以为就是几片嫩芽，不是，它们是芥兰的孩子，与父母一个长相。等到它们亭亭玉立，我把嫩头摘下来，老公特爱吃，因为他牙齿不全。

二十多棵芥兰，其下一代成倍增加，摘下嫩头，只要有一片叶子，就会再出一根主茎，没完没了，而且越来越嫩。我天天去摘，摘得热泪盈眶，耳边总有一个声音：Love，Love（爱）！不知是来自上天，还是自己的心田？一粒比芝麻还小的种子竟然焕发出如此灿烂和旺盛的生命！是谁设计了这样的奇迹！

至于芥兰的价格为什么如此昂贵，对我始终是个谜。不过，芥兰确实配得高贵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