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 Mir Hotel 舞池的照片。以上这张照的是莫斯科另一个宾馆的舞池,跟 Mir Hotel 的有点相似,就拿来凑合了)
我的天!我成了今晚的 guest of honor (荣誉客人)!看来没有退路,只好豁出去了。众目睽睽之下,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握住老古董的手。本想跟老先生解释一下,我是不会跳舞的,如果您老绊一跟头,千万别怪我!可是一开口,就发现他根本不懂英文,只好放弃了。
老先生的手很大很温暖,握住它,我稍稍定下心来。老先生很温柔地牵着我走到舞池中央,搂着我的腰转起圈来。舞池边上站了许多人。待我们转了几圈后,慢慢地,他们也加入进来了。 老人的舞跳得极好,带着与他的硕大身材极不相配的轻盈,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几步下来,我已经发现跟着他跳舞其实不难。他引着我往东,往西,转圈,一切都是那么飘洒、自然 。很快我就放松下来了,开始享受起被他带着转来转去的感觉来。突然,望着老人胸前众多闪闪发亮的各种勋章,我那被众多俄罗斯美女灌满了水的脑袋瓜豁然开窍。这位老先生,一定是苏联卫国战争中的战斗英雄!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激动,顿时脚下就乱了套。幸好,老先生很有经验,很快给调整过来了。后来,从 Victoria 处得知,老人果然在卫国战争中得过苏联人民英雄勋章。这是苏联荣誉最高的英雄称号。
一曲完毕,掌声四起。老先生温文尔雅地把我送回座位, 握着我的手叽里咕噜地开始说话。这时边上马上来了个翻译,老先生说一句,翻译翻一句,大意是今晚有此殊荣与这么年轻美丽的姑娘共舞,永生难忘云云。好在这时我的头脑已十分清醒,赶快也对老英雄说了几句。我说的大意是:“It was a great, great honor to dance with you tonight. I always have the deepest respect and admiration for the heroes in the Great Patriotic War. This dance in Moscow will forever live in my memory”(“我向来对苏联卫国战争中的英雄怀有最崇高的敬意和爱戴。今晚得此荣幸与您共舞,让我永世难忘”)。虽说有点客套的成份,却也带着一片真心。老先生听了我的话很高兴,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这次他说的是虽然他很想能与我再次共舞,但是衰弱的心脏经不起美貌姑娘的长期刺激,狂欢的夜晚是属于年轻人的云云。虽然他说的都是最标准的客套话,我对他们的这种文化和礼貌,还是十分欣赏的。
说到这儿,不能不提一下那个时代的苏联男人。他们对妇女十分尊重和爱护。比如弗拉基米尔对 Victoria 。如果一个女子迟到了进会场,一定会有男子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出。女人进进出出穿脱外套,上下车,开关门,都会见到男人出手相助。他们的绅士风度,一点不亚于英国!
那是个狂欢的一夜。我跟许多人跳了舞。苏联许多男人的舞跳得真是太好了。跟他们跳舞,是很愉快的享受。一开始,他们来邀请我时,我还先声明一下我不会跳舞,但是没有人认为这是个问题。他们都说,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事实证明,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正当我已经开始有点飘飘然的时候,我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我,去跟 Frank 跳了一支舞。唉,整整一个晚上建立起来的自信,彻底毁了!两个不大会跳舞的人凑在一起,后果可想而知。他抱怨说我把他的脚指头都快踩烂了。
这真是我这一生中非常难忘的一个夜晚。我在莫斯科,当了一场舞会的 guest of honor,跟一位苏联人民英雄翩翩起舞!简直像梦一般!我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半夜三更爬起来给先生打电话,除了跟他分享这段美妙的经历外,不免也谈起美、德廉价雇佣俄罗斯研究人员的事来,两人唏嘘不已。
当时,除莫斯科之外,我还非常想去列宁格勒。列宁格勒(这时已经改名为Saint Petersburg。不过,因为婆婆当年是在那儿读的书,给我讲过许多关于这个城市的故事,我将继续沿用列宁格勒的名称)是婆婆深爱的城市。那里有伴她多年的约飞研究所(Ioffe Institute),有冬宫(十月革命的第一声炮响,就发生在那儿),还有渊远流长的历史以及璀璨厚重的文化。可是,先生坚决不让我独身前往。我口头上答应了,可现在人在莫斯科,不免又有点蠢蠢欲动起来。只是一提这事,先生就大怒,吓得我不敢再吱声。不过,心里还在打着小算盘。
第二天,吃完午饭,Victoria 带着 Frank 和我在市里转了一大圈。我对去过的地方基本上都忘光了。唯一留下印象的是当时正在装修的Bolshoi Theater. 记得我求 Victoria 去讲情,终于让我违章进入剧院,还到舞台上去东张西望了一番。。。
傍晚回来的路上,Victoria 主动提出,可以另外找个人陪我。不用说,我满心欢愉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上午开会,下午由一个名叫 Natasha,看上去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和另一个司机陪着到处瞎逛。Natasha 长得美极了,水嫩水嫩的,一说话就脸红,非常可爱。她的英文很蹩脚,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上几句。不过我尽量只用最简单的英文,加上眼神和手势,似乎也还能对付。小姑娘天天陪着我到处乱跑,却也任劳任怨,估计是所里交给她的任务吧。
我们去了红场。克里姆林宫外排着老长老长的队,我就放弃了。我让 Natasha 带我去商店里看看。一开始,她带我去的,都是一些高级商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进口货,但是门可罗雀。商品的价格,都是吓死人的贵。几个熟悉的品牌,都比英国的价格高出好几倍。我跟她提说我更想看看普通老百姓去的商店,但是也许上面有规定,我一直也没有去成。她最后带我去的所谓的普通商店,估计也还是属于比较高档的。在那儿,我花40英镑挑了个2x1x1寸的一个小小的手工漆器盒,上面有手工画的“火鸟的传说”(取自俄罗斯民间故事)给婆婆,另外,也给先生买了点小礼物。店里买东西的规矩跟中国一模一样。先在柜台开票,然后去另一个地方交钱,最后回到柜台取货。我已经好些年没这么买过东西了,感觉很亲切。
这两天里,意外地被人停下过好几次,都是些对中国有深厚好感的苏联人。他(她)们都不会说英文,但是当 Natasha 告诉他们我确实是中国人,婆婆又曾经留苏学习过以后,他们都非常激动,拉着我的手跟我叽里咕噜地说上半天。可惜我不懂俄语,Natasha 的英文又不行,所以他们跟我说的话我大多没懂。可是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表现出的热情和友好,心里暖洋洋的。
几天跑马观花下来,我已十分肯定这里有许多人对中国人很亲善。两国人民经历了多年相似的体制,许多想法和行为都是相通的。我不由又想起列宁格勒来,心里痒痒的。我觉得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有安全问题。于是,暗暗打定主意,今晚跟先生摊牌,我要去列宁格勒!(待续)
雨林 (2014-02-17 21:55:37) |
先抢沙发! |
雨林 (2014-02-17 21:57:33) |
和你一样,对俄罗斯民族的智慧和坚强充满深深的敬意。要是有你跳舞的照片就更好啊! |
梅子 (2014-02-17 22:14:48) |
国宝出国也是宝,当了一把舞会皇后,还有人陪着逛街。 期待。 |
捷润 (2014-02-18 00:18:24) |
熊猫有运气。而今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吧。还没有去过俄国,争取今年去。 |
予微 (2014-02-18 02:02:30) |
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艳遇”! (沾沾自喜一把,我也握过熊猫的爪!) 原来我们的商店跟苏联老大哥那么的统一啊,谢谢熊猫的介绍。 |
玮仁 (2014-02-18 02:24:19) |
好风光哦,绝对值得骄傲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
天地一弘 (2014-02-18 02:32:58) |
欣赏一场精彩的舞会,即使平凡,也记忆一生。 |
熊猫 (2014-02-18 02:59:22) |
梅子,Guest of Honor 并不是舞会皇后。这个舞会是大会组织的,Guest of Honor 是主办方给外宾来客的一种荣誉。这就是为什么舞会上有那么多美女,老先生还会来邀请我的原因。他必须得从外来的宾客中选一个啊。 你千万别把老先生说的那些话当真了。那些都是最标准的客套话。即使我是个丑八怪,他也会那么说的:) 至于有人陪着,那是沾了我导师的光。我导师是这个领域里知名的大人物,有很多人想跟他搞好关系:)) |
熊猫 (2014-02-18 03:04:45) |
雨林,我的文章,不属于 popular 之列。没有人跟你抢:) |
仲夏百合 (2014-02-18 03:49:24) |
真是一段难忘的美好经历。 谢谢熊猫写出来与大家分享你的快乐。 我猜你一定去成列宁格勒了。 |
春山如笑 (2014-02-18 05:20:33) |
谢谢熊猫分享这段难忘的美好经历, 你能在那样的场合应对自如, 真是好样的! |
Amoy (2014-02-18 05:27:08) |
就猜到会越来越精彩,果不其然。这么好的旅行经历,早就应该写出来和我们分享了。等你来厦门,我也紧紧地和你握手,沾下国宝的光! |
熊猫 (2014-02-19 00:59:25) |
可不是嘛!这个民族,伟大!!! 此行没有带“御用”照相师,没有人替我照相 |
熊猫 (2014-02-19 01:25:12) |
那是。要不叫机遇呢。可遇不可求。 迄今,我仍然对这个伟大的民族怀有深深的敬意。如果你没有去过,值得一去。 |
熊猫 (2014-02-19 02:05:50) |
呵呵,是应该沾沾自喜一把!熊爪,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
绿岛阳光 (2014-02-19 11:41:35) |
几天没来,将前几篇补看了,很精彩!给熊猫轻盈的舞姿鼓掌!苏联对我们这代人来说有说不清的感情,爱恨交织,更多的是神秘。那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高尔基,普希金,托尔斯泰。。。 |
岩子 (2014-02-19 17:58:10) |
不似小说,胜似小说,俺读得津津有味。。。 熊猫耶,雨林说的一点儿不假,你有写作的天才。 |
熊猫 (2014-03-18 19:30:03) |
玮仁这个词用得好。是的,抓住机会好好“风光”了一把! |
熊猫 (2014-03-18 19:30:25) |
谢谢一弘 |
熊猫 (2014-03-18 19:31:39) |
接着猜。。。谜底马上就公布了:) |
熊猫 (2014-03-18 19:33:55) |
是啊。现在想起来也还挺为自己自豪的。不过,那也是沾了有翻译的光。我可以想一句,说一句,然后用他翻译的那会儿接着想下一句。。。 |
熊猫 (2014-03-18 19:35:53) |
谢谢 Amoy!我刚去过厦门,可惜事情太多,时间排得很满,没有机会去找你。不然在那儿与你相见,一定另有一番风味! |
熊猫 (2014-03-18 19:40:04) |
唉呀岩子,你也来跟雨林凑我的热闹!我哪里有什么才?你们都比我有才多了。。。 |
熊猫 (2014-03-18 20:58:37) |
绿公子过奖了。哪里有什么轻盈的舞姿?只有我笨拙的身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