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涩时光
五十四
遭遇沟堑
最近大家发现食堂的菜分量越来越显得少了，即使打上两份也不太够，连青菜都要一块钱了！还在左边单开两窗口卖小炒，早晚还卖肉丝面鸡蛋面什么的，方便是方便，只是这花费明显就高了。这两天还卖煮过的毛鸡蛋，哎呀这南京人大多好这一口，在大街上都能看到男男女女的在一小摊前剥毛蛋吃，有些个姑娘涂了鲜艳的口红在那里大嚼毛拉拉的旺鸡蛋，对了，方桐的家乡称这种没能孵出小鸡的鸡蛋为旺鸡蛋，一般都是扔了的，即使偶尔有人吃也是煮过之后切块炒菜吃，就这样也选那没怎么分出部位的，像那已经没了蛋黄什么都比较分明的肯定就不可能吃的了。想不到大城市的人这样胆大生猛，令方桐目瞪口呆。贵倒是不贵，五毛钱一个，大力买了两个，大着胆子剥一个吃了，第二个说什么也不吃了。吃这东西就是不能看更不能去想，一联想就完蛋。不过小窗口有时候卖的鸭血粉丝倒是挺不错的，鸭血滑嫩滑嫩的，鸭肠很劲道，这汤口据说是牛骨头熬的，清爽不油腻，用小沙钵盛上一份，撒上一点蒜末芫荽淋点麻油浇点辣椒酱，吃的满头满脑的汗……南京人是吃定这鸭子了，盐水鸭板鸭鸭肠鸭血鸭肝鸭脖子，还单卖鸭爪子鸭胗鸭信鸭心！好吃确实好吃，到了这地方不吃点鸭什么的那你算是白来了，说来也奇，这长江绕城过养点鹅鸭本不稀罕，可这鹅的风头就不如鸭，当地人两天不吃鸭就浑身不舒服，鸭蛋不算在内。
最近跟吃叫上劲是因为最近菜贵的有些离谱，原来窗口来两块钱的盐水鸭再加一份青菜就非常好了，现在，还是两块钱盐水鸭，只能帮你下去半份的米饭就没了。有细心的人报告说，自从春天开学不收粮票开始，这价钱没变的分量明显减少，这分量没怎么少的价钱可上来不少！
大家老是抱怨议论这个话题，方桐有些烦了，方桐感觉这个问题抱怨也没什么用，过去在农村中学读书的时候，吃的什么？白菜豆腐汤，一个木桶半下子汤一个班级抬过来，伙食委每人分一勺，有时是馓子白菜皮汤，每周还会有一次飘着白胖胖肥肉的汤，有时候老实的同学排在后面只剩汤里的水了，或者干脆什么也没有！这哪里是议论议论就会改变的？这个社会就这样子，谁来听你抱怨呀？每一个环节都要得利益，层层刮下来还有鸭毛！
且不提这个吧，太繁琐了。系里贴了通知，有一个关于环保的海报设计大赛，这是一个国际赛事，系里组织选拔，优秀的拿出去比。方桐有点心动，但周围的人一点感觉没有。大力说这都高年级参加的多，我们这师范类的，也不容易弄的好。方桐觉得参加玩玩还是有意思的，反正是画出一张来，得不得奖管他呢，只当是一次练习，也无所谓成功不成功的。说干就干，方桐设想保护环境嘛，先弄个绿色的地球，四周再环绕四个女神手拉手护着。洋人说这样太写实了，而且没有新意。那怎么办？再想想。大力说看见有人画一片树桩里只剩下最后一颗小树，正被一只大锯子在锯。还有人看见环艺班的一个画了一尊佛，佛胸口画了蓝天白云。反正什么花样的都有，主题指向只有一个，那么什么样就好呢？大家也没什么好方法。反正弄一张，方桐找点资料画了四个一半暗一半亮的美女脸，飘动的长发相互连接，中间是个地球。也只能这样了，除了几个要好点的帮帮小忙之外，其他同学都只看热闹也提不出什么主意来。
说实话，这样的设计方桐也搞不清多少，只是觉得这样的活动参加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不影响正常上课的，上学期所谓的平面设计只是学了一点图案，独立纹样，几何适合纹样一类的，这东西如果能有点创意，被人认可就一种成功，否则就是自娱自乐。有一个宣传音响的海报就设计一个乐队在耳孔旁演奏，还有一个就把耳机套到蒙娜丽莎的头上，如此看来所谓成功的创意就是出人意料却又被接受的点子，点子再好不被人所接受也是白搭，当然这里牵涉到的东西也很多。真是书到用是方恨少，方桐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积累完全不够了，眼前的这个想法很粗糙，实现起来也很困难，弄来弄去并不如想象里的样子。稿子勉强完成交了上去，被组委会的老师指点拿回来再修改修改，说是尽量不要用原色。方桐用原色原想是加强对比，这样远看起来才够味道，现在看来这一设想是不对的，可这灰色的色彩上去以后远观就不那么醒目了呀。方桐在这困境里跌跌爬爬的，一切这些认识从哪里来？过去二十年里的乡村生活现在一点也派不上用途，现在需要进入的是一个现代文明已经比较高的环境，要想这个环境接纳可真不是容易的事，这就如同家乡中午吃个豆腐就是好菜而这里不是肉也得是蛋吧？这天热了许多人还来瓶啤酒什么的，这个差距实在太大了！想到这个巨大的差距方桐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好像是一个乞丐站在皇宫前，又像是一只草虾面对着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方桐简直无路可逃，众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仿佛还光着身子……
痛苦与羞怯让方桐失去了感觉，不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努力最终究竟能改变什么，这路真是太长太长了。方桐终于交了稿子，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了。这个结果并没有让方桐感到意外，只是这个过程中的感受让方桐喘不过气来，怎么人家想的与自己想的有这么大的不同？自己的想法这样原始这样落后这样笨拙，怎样才能改变这样的状况？
二0一三年四月六日十七点二十
| 雨林 (2013-11-25 00:12: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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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桐用细腻的文笔记录了年轻敏感的心路历程，所有的孤单和失落都是一笔丰厚的财富。 |
| 追梦 (2013-11-25 01:26: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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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女神手拉手很好的创意啊，好奇最后得奖的设计是什么？ |
| 木桐白云 (2013-11-25 01:29: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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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把这样的财富用好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
| 木桐白云 (2013-11-25 01:35: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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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创意在画面里不具有冲击力，不够纯粹也太啰嗦，画面的语言与文字语言有很大的差异。那个坐着的佛像胸口是蓝天白云绿草地的大概是大赛一等奖。所以说艺术这个领域也存在一定的模糊性，一个眼光就是一种解释。 |
| 绿岛阳光 (2013-11-25 13:33: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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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好！方桐得奖了吗？：） |
| 木桐白云 (2013-11-25 22:28: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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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能早早让这小子得意了，要好好打磨他一番呢！ |
| 熊猫 (2013-11-26 17:32: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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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描写吃毛鸡蛋的一段可真让我目瞪口呆！有点恐怖啊。。。 |
| 木桐白云 (2013-11-26 22:1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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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里南京人可不少啊…… |
| 熊猫 (2013-11-27 20:1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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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俺算是玩完了。。。下次来文轩，看能不能带个面具。。。 |
| 梅子 (2013-11-29 04:52: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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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受挫折不是坏事。 |
| 木桐白云 (2013-11-29 06:16: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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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咧，呵呵。 |
| 春山如笑 (2013-12-14 05:4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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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不同, 评委的审美观也有差异, 好多画家死后才出名。 |
| 木桐白云 (2013-12-14 06:12: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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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真正的艺术总会领先与社会群体的。 |
| 春山如笑 (2013-12-14 06:18: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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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方桐的设计可能有些超前了, 所以没有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