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寇群英录》 第五十三回 了仇怨李哲俊殒命 灭飞虎龙玄灵建功

话说二人对峙良久﹐突然二人不约而同地一声大喝﹐两把剑便如两道闪电﹐疾刺对方。众人但听得一阵密集的双剑互击的叮当声过后﹐人影一分﹐二人正好换了个位置﹐又再持剑遥对﹐凝立不动。

李哲俊不动﹐乘云却先动了﹐一招激流穿石﹐猛扑过去﹐离李哲俊身前不到半尺﹐招式突然变作伏羲画卦﹐剑尖幻起八八六十四道光影﹐吐出丝丝剑气。李哲俊大惊!滑步侧身﹐毒剑不去封格乘云来剑﹐却从意想不到的方位﹐闪电刺向乘云腰间﹐却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乘云将剑一收﹐使招子牙封神﹐弃攻为守;李哲俊一招得手﹐立即强攻﹐剑招连绵不绝﹐不让对手有喘息反击之机。乘云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李哲俊却是无法攻破。只这瞬息之间﹐二人已然交手三十多招。乘云觑着李哲俊剑招稍缓﹐突然一剑上撩﹐剑尖直点对方眉心﹐剑尖上剑气﹐侵得李哲俊肌肤生寒。

李哲俊把头一侧﹐引剑上格﹐移影换形﹐避过这招;那知乘云剑随身走﹐如影附形﹐跟踪而至﹐一把剑罩住对手﹐快捷无伦地一阵急攻﹐李哲俊只办得左遮右拦﹐一时略显狼狈。

二人激斗多时﹐早已在百招之外。乘云越斗越勇;李哲俊却越斗越是心惊︰这小子初次交手完全不是吾之对手﹐现在竟然剑上能发出剑气﹐进境却是太过神速;如此下去﹐终非了局﹐不出绝招怎可取胜?想罢﹐李哲俊将剑往乘云剑身上一搭﹐使出粘字诀来;乘云但觉剑身上传来一股粘劲﹐于是将内力提至八成﹐反将对手剑压着。

李哲俊突然将粘劲一撤﹐奋力一推﹐将乘云推开﹐一把毒剑立即狂舞如轮﹐身如陀螺一般﹐随剑急转。

乘云一时无法破招﹐只得也随着李哲俊来势急转。转了十数圈﹐乘云突然飞身跃起﹐头下脚上﹐使招银河倒悬﹐往李哲俊头顶上一绞;李哲俊只得收剑护顶﹐当的一声大响﹐乘云跃下地来﹐哪容对方变招?一招燧人钻火﹐运足十成内力﹐内力直透剑尖﹐突前直刺﹐剑尖竟然幻起数寸毫光;李哲俊来不及变招﹐只得硬着头皮﹐运足十成内力﹐将剑来格﹐李哲俊毒剑虽然锋利﹐又怎能与乘云十成降魔明心经发出的无坚不催的剑气相抗?只听得嚓的一声轻响﹐毒剑被乘云一剑削断﹐李哲俊但觉手上一轻﹐尚末反应过来﹐心口一凉﹐人便如被钉住了一般﹐不能动弹。

只见乘云一柄剑刺在李哲俊胸前﹐剑尖已透背而出;乘云将剑抽出﹐李哲俊胸前鲜血如泉喷涌而出﹐尸身呯然倒地﹐一代剑术怪杰﹐就此殒命。

乘云提剑在手﹐环视斗场﹐众贼见李哲俊被杀﹐早被乘云神威吓得瑟瑟发抖﹐谁个还敢向前?

乘云喝道︰“弃械投降者生!顽抗者死!”

众贼丢下手中利刃﹐纳头便拜﹐俱言︰“我等愿生!求爷爷饶命!”

此时﹐弓弦﹑禤而立领着周鉴﹐率领官兵﹐已然肃清庄内残敌﹐前来会合。

乘云来看杨展﹑不隐伤势﹐只见二人已然昏迷﹐伤口发黑﹐乘云以剑尖挑破伤口﹐将黑血挤出﹐又掏出师门秘制药膏涂抹伤口﹐然后以布包扎好。

弓玄问道︰“如何?”

乘云道︰“他二人中了李哲俊那厮毒剑﹐我已将二颗师父所制解毒丹让他二人服食过了。只不过﹐这丹药并非对症﹐只能救一时之急﹐还须我师父亲自动手﹐方能解毒。”

西门道︰“大哥﹐当日在四方谷遇到你时﹐你也是中了这老小子的毒?”

乘云道︰“正是。”

南宫道︰“这就好办了﹐咱去搜一搜这老小子身上﹐必有解药。”

乘云道︰“三弟﹐不必搜了﹐这毒并无解药。”

西门道︰“不通不通!自家使的毒﹐自家也无解药?万一自己中了毒呢?岂非自己找死?”

乘云道︰“正是!”

南宫道︰“不妥不妥﹐没了解药﹐他二人岂不……”

东方道︰“三哥﹐没见大哥当初中了这毒﹐大哥师父不是也将他治好了吗?”

南宫道︰“四弟﹐只是现在去哪找大哥师父?”

乘云道︰“话不多说了。周大人﹐这里就由你处置善后﹐本将军救人要紧﹐这就回京去。”

那庄子里本就是养骡马的﹐有十数辆大车﹐乘云便教套起二辆大车﹐将杨展﹑不隐抬上车去﹐领着众人﹐连夜赶往京城﹐回扬威侯府不题。

话分两头﹐却说原野草在延安府里﹐细细布置停当﹐到第五日上﹐原野草将芮可晴﹑柳絮﹑竺芝﹑何青莲﹑玄灵﹑采薇﹑祝霸﹑时不与﹑归无极﹑邓勇等人叫到一起﹐商议道︰“今晚﹐我们就去破那飞虎旗巢穴。据虚相掌门消息﹐那里约有三﹑四十人﹐我们只有九人﹐因此须细细地分拨。”

采薇奇道︰“师父﹐我们不是有十二个人吗?”

原野草道︰“薇儿﹐你与你何师娘﹑珊瑚不要去了﹐只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好。”

采薇道︰“为什么薇儿就不可以参加?”

柳絮道︰“傻孩子﹐你何师娘带着孩儿怎可参与此事?总得留两个人在家照看着她母子二人吧?再说﹐你武功才初学﹐你师父更不能让你参与了。”

采薇一听﹐把嘴儿一撅﹐不说话了。

原野草续道︰“竹子﹐你到时如此如此﹐邓兄﹑时兄﹑归兄﹑祝霸与我﹐则悄悄地先尽量杀掉一些喽啰﹐玄灵﹐你专一盯着那虎将军。可儿﹑絮儿﹑你二人暗中戒备﹐负责接应。”

分拨已定﹐众人收拾整齐﹐候至酉时末﹐往城西疾走。原野草带着众人走走停停﹐来到一个山谷之中。众人看时﹐那山谷中竟然有二十多间房舍﹐错落分布在山谷中。当中一栋房子﹐高有三层﹐特别显眼。

原野草指着那栋楼房﹐对竺芝道︰“竹子﹐一会你就到那楼房顶上。”

竺芝道︰“好。”

众人在谷口伏着﹐直等到子时﹐谷中灯火都已熄灭了﹐原野草才带着众人摸进谷中。原野草举手示意﹐众人四散一分﹐邓勇﹑时不与﹑归无极﹑祝霸各掠近一所房子﹐弄开门栓﹐潜将进去﹐悄无声息地将里面的人都杀了。

突然一声笛音传来﹐空灵而悠扬﹐在山谷中飘荡。三层楼房的三楼﹐当中一个窗户中飘出一条黑影﹐瞬间窜上了楼顶﹐那黑影双脚一沾瓦面﹐便即沉喝道︰“何方神圣﹐半夜三更﹐敢在此吹笛?”

只见楼顶上坐了一人﹐一身淡黄素雅衣裙﹐长发飘逸﹐柳眉杏眼﹐风华绝代﹐只自顾自地吹笛﹐对来人喝问﹐理也不理。

黑影看见如此美妇﹐愣了一愣﹐又道︰“芳驾何人?再不回话﹐休怪本座要用强了。”

美妇也不回话﹐突然纵身一掠﹐从楼顶往下一跳﹐身法美妙﹐飘然若仙。黑影被人如此无视﹐心中气恼﹐也纵身跃下﹐却是比那美妇还早落地﹐拦在美妇跟前﹐道︰“芳驾留步﹐请随本座屋里问话。”

美妇不答﹐只望着黑影。黑影正要有所动作﹐突听身后有人道︰“阁下莫非是虎将军?”

黑影大惊﹐身后有人欺近五步而无觉察﹐显见来人轻功甚是了得。黑影霍然转身﹐只见一个人﹐全身黑衣黑裤﹐黑巾蒙面﹐身材不甚高﹐听适才声音﹐必定是个女子。黑影干笑一声道︰“好说﹐本座正是虎将军闻过!芳驾等是谁﹐夤夜到此﹐有何见教?”

黑衣人道︰“虎将军客气了﹐见教就没有了﹐只是听说虎将军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一双十三节雷神鞭罕逢敌手﹐本姑娘不服﹐前来领教数招。”

闻过嘿嘿冷笑﹐道︰“果然是来找茬的!你们一起上吧!”

黑衣女子正是玄灵﹐笑道︰“虎将军好大口气﹐只本姑娘一个便可将你擒下。”

闻过被一个小女子如此轻视﹐不觉怒气上冲﹐撤出一双雷神鞭﹐道︰“如此﹐就请姑娘出招﹐不出二十招﹐本座必将你擒下!”

玄灵道︰“二十招若拿不下呢?虎将军是否要自刎?”

闻过大怒﹐喝道︰“小丫头休逞口舌之利!看招!”一招天降神鞭﹐照玄灵顶上砸下!

玄灵侧身右移半尺﹐手中短剑疾挑闻过左肋;闻过右鞭无功﹐急舞左鞭来拦﹐却拦了个空﹐对面不见了人影﹐突觉脊梁生寒﹐一柄剑闪电般从背后刺来!闻过大惊﹐一招苏秦背剑﹐人便疾往前急奔数步﹐霍地转过身来﹐这才解了这一剑之厄。

照面只一招﹐闻过几乎吃了大亏﹐不禁对来人另眼相看﹐打点起精神﹐使开双鞭﹐稳扎稳打。二人来来回斗了将近三十合﹐玄灵突然开口道︰“虎将军﹐现在已是二十八招了﹐你还不快快自刎?”

闻过一听﹐脸上一红﹐却道︰“哼!只要将你擒下﹐哪管多少招!”一招双龙出海﹐朝玄灵攻去。

玄灵见双鞭扎来﹐不敢以剑相格﹐恐伤宝刃﹐把身子滴溜溜地一转﹐使招竺芝所教的笛招︰银簪挑灯﹐来挑闻过手臂;闻过将鞭来格﹐哪知玄灵早已变招﹐一招游龙穿云﹐向闻过刺去。

闻过双鞭左推右挡﹐敌住来剑﹐双方招式各自缓慢下来。闻过忽然感觉不对﹐忖道︰自己在此打斗多时﹐怎地不见一个手下现身?于是撮唇一啸﹐良久不见有人现身﹐这边玄灵一剑紧似一剑地进攻;闻过心中发虚﹐又再发出一声啸声﹐仍不见手下前来相助。

玄灵道︰“虎大将军﹐不必再发啸声了﹐你的手下﹐想必已被俺师父杀光了!”

闻过急怒攻心﹐喝道︰“放屁!放眼天下武林﹐谁有本事无声无息就杀得了本座几十人?”

只听一个声音缓缓地﹐却是不容置疑地道︰“杀这几十人不费吹灰之力﹐有什么大不了的?”

闻过一惊﹐托地跳出圈外﹐左右一看﹐只见四周走出六﹑七个人来﹐为首一人﹐丰神俊逸﹐背负双手﹐缓步前行﹐行至闻过身前十步﹐便停了下来。闻过道︰“你等何人?”

当中一人答道︰“好教阁下得知﹐这位便是天下闻名的草先生!”

闻过大惊﹐道︰“可是人称神剑游龙的草先生?”

原野草道︰“正是鄙人。”

闻过道︰“原来天下闻名的草先生也不过如此﹐尽做些偷鸡摸狗下三滥的事。”

原野草道︰“对付你们这等邪恶之徒﹐便须用非常手段。”

闻过道︰“哼!你敢与本座斗三百合么?”

只见一个独臂的人大声呵斥道︰“呸!不自量力!就以你这等身手﹐只怕连草先生一招都接不下﹐还妄言三百招?”说话的正是祁连飞鹰时不与。

原野草道︰“闻过﹐看你也算一条汉子﹐现今有两条路任你挑。”

闻过道︰“哦﹐哪两条?”

原野草道︰“一条是弃械投降﹐鄙人保你性命。”

闻过道︰“第二条呢?”

原野草道︰“那就是死!”

闻过哈哈一笑道︰“本座今日独战草先生一众﹐虽死何憾?”

玄灵冷笑道︰“闻过﹐别作梦了﹐你能赢得了本姑娘手中剑﹐再说与别人交手吧。”

闻过道︰“废话少说!看招!”一招猛虎甩尾﹐运足十成功力﹐朝玄灵拦腰扫来。闻过此时自知逃走无望﹐便欲先制服眼前女子﹐以作人质﹐便可要胁对方放自己一条生路。

玄灵见闻过招式刚猛﹐不敢硬接﹐脚下踏着方位﹐剑走轻灵﹐娇躯一转﹐转到闻过背后﹐唰的一剑刺去;闻过只得回身来救﹐正待变招发力﹐对方又已转至左侧﹐又是一剑刺来;闻过被玄灵牵着﹐随玄灵不停地转圈子﹐却是有力无处使﹐斗了十数合﹐闻过被撩拨得狂怒﹐钢牙咬碎﹐双鞭大开大合﹐恨不得将玄灵生吞了去。

玄灵见闻过鞭法渐乱﹐卖个破绽﹐挺剑直刺;闻过一见﹐大喜﹐双鞭齐出﹐使招双鬼拍门﹐照对方左右太阳穴奋力拍去;玄灵正要对方如此﹐看看双鞭离头不足半尺﹐突然一矮身﹐手中碧波神剑闪电一般左右各挥一下﹐剑势一变﹐直刺入闻过咽喉。

闻过先是被剑斩断双臂﹐痛极而呼﹐呼声尚末出口﹐咽喉上已然中剑﹐因此只张大了嘴﹐却是再也喊不出声音﹐双睛暴突﹐仰面倒在地上。

玄灵就在闻过尸身上抹干剑上血迹﹐还剑入鞘。原野草上前道︰“玄灵﹐斗智不斗力﹐应对得甚好!只是最后这招﹐却是太过凶险。”

玄灵道︰“是!徒儿当时想﹐虽然多斗十数招也能取胜﹐却是费时费劲;不如使出奇招﹐早早了结为好。”

原野草道︰“其实以你现时功力﹐已然在闻过之上﹐只要将内力贯注剑上﹐亦能一剑削断闻过双鞭﹐如此就不须冒此奇险了。”

玄灵道︰“是!师父教训的是。只是徒儿爱惜宝剑﹐不想与他硬碰。”

原野草还想说什么﹐却听芮可晴道︰“哥﹐你就别教训玄灵了﹐斗了这么久﹐还不让玄灵休息一下吗?再说﹐只要胜了﹐什么招式不好?”拉过玄灵﹐道︰“玄灵﹐别理你师父﹐先歇一会再说。”

原野草苦笑摇摇头﹐道︰“可儿﹐玄灵最后这招最合你脾气了。”

芮可晴道︰“正是!对敌就要狠辣!”

竺芝道︰“妹妹先别理论这些了。夫君﹐其余人等如何了?”

原野草道︰“我与邓大哥﹑时大哥﹑归大哥﹑祝霸将四周房子里的贼人都杀了。可儿与絮儿又将这楼房里的都杀了﹐没留下活口呢﹐可惜了。”

归无极道︰“草兄弟﹐留活口干什么?还要管饭哩。”

时不与道︰“归兄说得有理﹐这些龟孙儿﹐杀了干净。”

原野草道︰“两位哥哥说的是﹐只是这么多尸首如何处置?”

归无极道︰“草兄弟不是想要咱们替他们收尸掩埋吧?”

邓勇道︰“这有何难?一把火都烧了﹐岂不干净?”

原野草道︰“只好如此了。走﹐回去喝酒去!”

祝霸一把火﹐将那山谷烧做白地。

众人相跟着﹐回到城里﹐何青莲﹑采薇接着﹐已是黎明时分﹐众人也不睡觉了﹐时不与便要酒吃。

何青莲道︰“时大哥﹐酒菜早已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哩!”

时不与赞道︰“弟妹最是善解人意﹐草兄弟﹐你几生修来的福。”

归无极道︰“时兄弟﹐你这可羡慕不得。弟妹可是草兄弟救命恩人哩。”

时不与﹑归无极正在说话取笑之间﹐何青莲﹑采薇﹑玄灵﹑柳絮﹑竺芝﹑珊瑚等早将酒菜端将出来﹐众人围坐一起﹐原野草﹑时不与﹑归无极﹑邓勇四人只管喝酒﹐何青莲便动问打斗情形﹐柳絮与玄灵便一一讲述经过﹐听得采薇矫舌难下。

天色渐渐亮了﹐原野草道︰“絮儿﹐等会你替我收拾一下﹐今日就进京与乘云会合。”

何青莲道︰“今日就走?不等等兰姐姐了?”

原野草道︰“只我一人进京即可﹐你们便在这里等兰姐姐回来﹐然后一齐往五台等我。”

采薇道︰“师父﹐我也想进京﹐你就带薇儿一起去吧!”

原野草道︰“薇儿﹐为师去数日就回﹐你就别去了﹐跟着师娘一起去五台吧。”

采薇只得应了。

原野草又道︰“祝霸﹐你飞鸽传书给虚相掌门﹐就说我已动身进京了。请他们先去那阜平﹑石咀相候。”

原野草吩咐罢﹐与众夫人﹑徒弟﹑时不与﹑归无极﹑邓勇作别﹐跨上马背﹐便朝京城奔去。且按下话头不表。

却说乘云﹑禤而立领着弓弦﹑秋实﹑魏彪﹑西门不通﹑南宫不妥﹑东方不亮﹐用车载了杨展﹑不隐﹑林焕南﹐连夜便往京城去了﹐走了一日一夜﹐不隐﹑杨展已是昏迷不醒﹐乘云一日三次﹐化开师门解毒灵丹﹐给二人服食。又以内力替二人逼住毒气﹐护持心脉。

回到扬威侯府﹐便令下人赶紧打扫房间﹐安顿诸人;另备静室让杨展﹑不隐居住﹐众人日夜不停轮番守候。看着二人脸色越来越黑﹐却是束手无策。

弓弦对乘云道︰“不如俺往西一趟﹐去找你师父前来﹐方才有救。”

乘云道︰“弓世伯﹐小侄也如此想过﹐只是师父说过﹐一俟飞虎旗之事事了﹐便即赶来京城与我等会合﹐如果我们去寻他﹐却不知他现在动身没有﹐错过了岂不白费功夫?”

禤而立道︰“弓前辈﹐乘云所说有理。现在只能期望师父能早日到京了。”

到第三日晌午﹐看着杨展﹑不隐出的气多入的气少﹐众人尽皆垂头丧气﹐眼看二人命在旦夕﹐都围在二人床前﹐沉默不语。

突然一个下人前来禀道︰“老爷﹐门外有一个人指名道姓要你出去接他哩。”

乘云道︰“你好不晓事﹐不见我这里正烦着吗?就说我今日不见客。”

下人道︰“那人说是你老家来的。”

乘云愣了一下﹐道︰“老家?”

弓弦道︰“贤侄﹐你还是去看看﹐万一是你师父派来的……”话未说完﹐乘云已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出去。

乘云到大门一看﹐只见一个人﹐头戴一顶极大的遮阳帽﹐把头低了﹐看不到脸部。手上牵着一匹白马﹐却是云雪驹。乘云心下疑惑﹐正要发问﹐那人开口叫了一声︰“乘云。”

乘云一听﹐正是师父的声音﹐喜道︰“师……”

原野草立即举手示意﹐乘云便住了口﹐道︰“快快请进。”

一进内院﹐乘云便道︰“师父!怎地这般打扮?”

原野草道︰“为师身份有点不方便﹐因此不欲让人知晓我来京城了。”

乘云道︰“原来如此!师父来得正好!不隐大师与杨世伯都中了李哲俊的毒剑﹐现今快不行了﹐师父快去看看。”

原野草一听﹐便道︰“快!快去看看!”

乘云将原野草带至静室﹐众人一见﹐便要上前见礼﹐原野草把手一挥﹐道︰“都不要见礼了﹐救人要紧。”张眼往二人脸上一望﹐只见二人一脸乌黑﹐中毒已深。

原野草伸手替二人把了把脉象﹐便道︰“快去生几盆火来﹐把窗户都关闭了﹐然后把他们的上衣都脱了。”

众人立即分头去了﹐不一会﹐生了四盆火﹐拿将进来﹐又将窗户都关了﹐又七手八脚地将二人上衣脱了。原野草道︰“乘云﹐你去准备清水﹐然后在门外护法﹐不许任何人进来。”

众人全都退了出去﹐将门紧闭了。众人不愿离开﹐便在房门外静静地相候。良久﹐暮色已起﹐只听得原野草在房内道︰“乘云﹐拿清水进来吧。”

乘云连忙打开房门﹐将清水端了进去﹐只见地上吐了五﹑六滩黑臭污血﹐杨展﹑不隐二人脸上黑气已退;再看师父﹐浑身汗透衣衫﹐就如水洗一般。

乘云放下清水﹐来扶师父﹐原野草道︰“我这里有两颗药丸﹐给他们服下﹐叫人替他二人擦净身体﹐换间干净房间静养。另外﹐你替为师也安排一间静室﹐找一身干净衣裳给我替换。”

乘云道︰“师父﹐徒儿这就照办!”

原野草道︰“为师要闭门练功几日﹐不要来打扰为师。”

乘云道︰“师父﹐可是内力受损?”

原野草道︰“为师内力损耗极大﹐怕要三﹑五年才能恢复。”

乘云目中含泪﹐道︰“师父……”

原野草道︰“好了!快去替为师安排静室。”

乘云将原野草扶至静室﹐恭身退出﹐又将门轻轻关上。这才到不隐﹑杨展这边。弓弦等人早已替二人擦净身体﹐换了干净衣物。乘云摸出师父给的药丸﹐以清水喂二人服下。

弓弦道︰“贤侄﹐这二人就交给我们几个照看了﹐你师父那里﹐你与禤贤侄二人好生照料。”

乘云﹑禤而立道︰“如此﹐就有劳世伯了。”

弓弦道︰“都是自己人﹐不要生份了。”

二人正说着﹐一个下人前来禀道︰“老爷﹐宫里金公公来了﹐说皇上有旨﹐要老爷还有禤大爷﹑不隐大师快去接旨哩。”

乘云一听﹐便拉上禤而立﹐直奔正堂﹐只见金英端坐正堂﹐看见乘云﹑禤而立进来﹐便站起身来﹐道︰“皇上口谕﹐龙乘云﹑禤而立听旨!”

乘云﹑禤而立跪下道︰“臣龙乘云﹑禤而立候旨。”

金公公道︰“圣谕︰朕闻龙乘云﹑禤而立﹑重光禅师返京已然数日﹐为何不进宫见朕?尔等欲置朕于何地?”

乘云道︰“臣有下情容臣上禀。”

金英道︰“龙将军﹐圣谕已宣毕﹐你可起来说话。”

乘云﹑禤而立谢了﹐站起身来﹐连忙吩咐下人献茶﹐这才道︰“金公公﹐在下等回京数日不假﹐然而﹐重光禅师及另一手足身中巨毒﹐在下经高人指点﹐赶回京城﹐急请高人前来救治﹐无暇进宫面圣﹐请金公公在皇上跟前替在下美言几句。非在下不懂君臣之道﹐实在是人命关天﹐不得如此。”

金公公道︰“原来如此!现今重光禅师如何?”

乘云道︰“经高手救治﹐今日毒性已解﹐性命已然无碍了。只是十天半月恐怕都要卧床静养﹐因此难以进宫。”

金公公道︰“好﹐既如此﹐咱家这就回宫复旨了。重光禅师性命既然无碍了﹐龙大人最好明天就亲自进宫面见皇上。”

乘云道︰“在下正有此意﹐不想皇上却先在下一步了。”

金公公道︰“龙大人﹐就此别过﹐咱家回宫去也。”

乘云不敢久留﹐怀中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金英手中﹐道︰“公公辛苦了。”又取出几十两散银﹐都分派给随金英来的小太监。

金英道︰“龙大人客气了。龙大人辛劳王事﹐咱家自当于皇上面前据实回奏。”

乘云﹑禤而立口中不停逊谢﹐将金英一直送出大门方回。

回到正堂上﹐禤而立道︰“贤弟﹐眼见不隐大师﹑杨前辈毒伤已无大碍﹐你还是先去于大人处走动一下为好。师父自有愚兄照看。”

乘云道︰“也好。只是师父练功﹐你不可轻离半步。”

禤而立道︰“府中放着有这么多人在﹐实在不行﹐愚兄再请秋实﹑魏彪两位兄弟帮忙吧。”

乘云道︰“如此甚好。”

于是换了件衣服﹐也不吃晚饭﹐独自往于谦府上去。管家赵存孝一见乘云﹐高兴地道︰“龙公子﹐多日不见﹐今日甚风吹来此处?”

乘云道︰“赵总管安好!于大人在府吗?”

赵存孝道︰“老爷刚回不久﹐尚未用膳。老爷这几日不停念叨着公子﹐不想公子今日就回来了。”将乘云带至客厅﹐道声︰“少坐。”便去内室通告。

不一会﹐于谦急趋而进﹐道︰“贤侄!你可回来了!”

乘云起身道︰“小侄拜见世伯﹐世伯身体安好?”

于谦道︰“好好好!快坐!”

乘云刚坐下﹐于谦问道︰“贤侄﹐用过晚膳无?”

乘云道︰“实不相瞒﹐小侄急着来见世伯﹐尚未用膳。”

于谦道︰“正好!咱爷俩就喝上两杯。”对赵存孝道︰“快去准备多两个菜。”

于谦便携了乘云的手﹐步往后堂﹐赵存孝已先一步将酒菜摆好了。于谦亲自替乘云斟了一杯酒﹐道︰“来﹐贤侄﹐先干了这杯。”

乘云把酒干了﹐便道︰“世伯﹐朝中一切可好?皇上安好?”

于谦道︰“皇上登基至今已然二年多了﹐皇上英明睿智﹐从谏如流﹐实在是个难得的好皇帝。现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朝中事务﹐井井有条﹐大有中兴之象。”

“如此就好!只要不任用奸人﹐君臣同心﹐就没有治理不好的天下。”乘云道。

于谦喝了一杯酒﹐问道︰“贤侄﹐这大半年来﹐在外奔走﹐情形如何?”

乘云道︰“世伯﹐自小侄领命前往扫荡炎夏帮﹐所战必克﹐并无太多艰难之处。”

于谦道︰“嗯﹐兵部也都收到了各地上报﹐皆言贤侄破贼之功。”

乘云于是将各处破贼情况拣重要的说了一通﹐听得于谦不停地拍案叫好。最后说到不隐﹑杨展中毒剑受伤﹐这才回京中来﹐然后皇上遣内侍前来责备﹐一一说了。

于谦道︰“贤侄﹐于情于理﹐你明日都必须进宫﹐以免皇上生疑。”

乘云道︰“是﹐小侄谨遵世伯教诲。”

于谦突然喟然叹道︰“唉﹐若邝大人﹑张阁老能见到今日景象就好了。”

乘云道︰“若二位大人泉下有知﹐亦必然欣慰。世伯就不必过分伤感了。”

二人畅谈至深夜﹐于谦有点不胜酒力﹐乘云便告辞了﹐赵存孝将他直送出大门方回。

次日﹐乘云﹑禤而立整顿官服﹐穿戴整齐﹐进宫里来﹐先至御林军议事堂中来见左栖凤;三人相见﹐寒喧一阵﹐左栖凤道︰“见着皇上了吗?”

乘云道︰“小弟先到这里见见左兄﹐待朝会散了﹐再去觐见皇上不迟。”

左栖凤道︰“也好!听说龙兄此次剿贼﹐所向无敌﹐栖凤听了﹐羡慕不已﹐什么时候能跟着龙兄﹐江湖中闯荡一番就好了。”

乘云道︰“左兄说笑了﹐这等毛贼﹐怎敢劳动左兄?”

禤而立道︰“左兄﹐时辰不早了﹐朝会也该散了﹐我们还是先到养心殿候驾为好。”

左栖凤道︰“对对!理应如此!”

乘云﹑禤而立别了左栖凤﹐便来养心殿门前候着。不久﹐看见皇上銮驾抵达殿门﹐二人上前迎驾﹐跪下道︰“臣龙乘云﹑禤而立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泰帝道︰“平身!都进殿内说话。”

二人谢了站起身来﹐随景泰帝进了养心殿﹐景泰帝去御座上坐了﹐乘云偷眼望去﹐只见景泰帝一派九五之尊威仪﹐人也多了几分老成与干练;只听景泰帝开口道︰“两位爱卿﹐为何今日才来见朕?”

乘云便将昨日对金英说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景泰帝道︰“嗯﹐昨日金公公回来复旨﹐都说过了。现今重光禅师如何?”

乘云道︰“重光禅师经过救治﹐性命无碍﹐只是需卧床静养﹐没有十天半个月﹐难以复原。”

景泰帝道︰“二位爱卿辛勤国事﹐朕心甚慰。卿等在外所办差事﹐于大人也多曾上奏﹐各地官府也有奏折上呈﹐爱卿可将经过简略上陈。”

乘云道︰“是!”便从破张家庄开始﹐直说到不隐中毒剑﹐其中曲折惊险﹐只一语带过便了。

景泰帝道︰“没想到这么一个江湖帮派﹐势力如此庞大。爱卿所说﹐并不曾擒得主脑渠首﹐下一步爱卿将如何处之?”

乘云道︰“启禀陛下﹐那主脑所在之地﹐臣等已然侦知﹐现正周密布署﹐不日便可一举肃清。”

“好!这伙贼徒﹐私通瓦剌﹐偷运盐铁﹑铠甲﹑茶叶﹐殊属可恨﹐罪不容诛。爱卿只管放手去做﹐凡事不须回报。功成之日﹐朕必有重赏。”

“谢皇上!”

“乘云﹐令姊现今可好?”景泰帝忽然问道。

乘云一愣﹐思绪电转﹐道︰“回皇上﹐臣一心剿贼﹐不曾接得师门信息﹐不知家姊现今情形。以臣之见﹐有师父亲自调理﹐想必无事。”

景泰帝问不出个所以然﹐便道︰“如此甚好。你们都退下吧﹐朕有点困倦了。”

乘云与禤而立便即跪下道︰“皇上善保龙体﹐臣等告退。”

二人退出养心殿﹐禤而立便道︰“贤弟﹐你可有感到皇上有点变了?”

乘云道︰“立兄﹐皇上变得老成威严了。”

禤而立道︰“此乃其一﹐我是说皇上不象以前一般﹐与你亲近了。”

乘云道︰“哦﹐小弟倒是尚无此感觉。”

禤而立道︰“往后贤弟必然感觉得到。”

乘云道︰“身为天子﹐自然要与臣下保持一定距离﹐立兄不必担忧。”

禤而立笑笑﹐不置可否。

回到扬威侯府﹐二人立即便到师父房前﹐却见弓弦守在门前﹐乘云便问道︰“弓世伯﹐俺师父如何?”

弓弦道︰“只送过一次清水进去﹐并无任何异常。”

乘云道︰“这就好﹐师父并无大碍﹐只是功力耗损太过而己。”

弓弦道︰“皇上宣你二人﹐有何训示?”

乘云道︰“无非是问问我等剿贼之事而己﹐并无他意。”

弓弦道︰“做皇上的大多多疑﹐贤侄小心应对方好。”

禤而立道︰“还好﹐皇上并无见疑。”

说了一会话﹐二人又来看视不隐﹑杨展二人﹐只见二人脸上黑气退尽﹐现出一点血色﹐可以开口说话﹐却是有气无力。

二人又来看视林焕南﹐见他已然下床走动﹐甚为欣慰。林焕南虽然伤重﹐都是刀剑之伤﹐用过原野草的药﹐其效灵验﹐伤口愈合神速。乘云道︰“林大哥﹐今日如何?”

林焕南道︰“就快好了﹐伤口也不甚痛了。”

禤而立道︰“还是要静养为好。”

林焕南道︰“是!只是很想回家看看。”

禤而立道︰“你现今这般模样﹐回家去没的让大嫂惊惶。不如就在此养好了伤﹐再回家不迟。”

林焕南一想有理﹐道︰“还是禤大侠想得周到。”

三人正说着话﹐下人前来禀道︰“老爷﹐有位老道长前来﹐要见老爷。”

“哦?这位道长道号是什么?”

下人道︰“没说什么道号﹐只说姓麹。”

禤而立道︰“莫不是麹长老?”

乘云道︰“这道长现在何处?”

下人道︰“小的已请他在客厅坐地。”

乘云道︰“好!立兄﹐去见见麹长老。”

二人快步走到客厅﹐只见一位道长﹐六十多岁上下﹐面皮白晢﹐不胖不瘦﹐荆藤簪发﹐穿一身灰色粗布道袍﹐正是风雷剑麹三剑。

二人上前道︰“晚辈参见麹长老。”

麹三剑道︰“二位贤侄﹐闻说你们回来已有数日了?”

乘云道︰“正是!”又把不隐﹑杨展中毒一事说了。续道︰“因此无暇去拜见长老。”

麹三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盟主现在府中?”

乘云道︰“正是。家师因替二人拔毒疗伤﹐内力耗损过度﹐现在正闭关清修﹐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麹三剑道︰“唉!令师真是大仁大义……”停了一会又道︰“且先不要打扰盟主清修了。贤侄﹐自从无相寺灭了龙将军祖伯乾﹐盟主就命贫道追查飞龙旗下余党﹐经贫道细查﹐已然得知其余党大致活动范围和剿穴。”

乘云﹑禤而立大喜﹐道︰“如此﹐我等便可一举肃清了。”

麹三剑道︰“近日﹐眼线来报﹐说飞龙旗下徒众大举集结﹐似有极大行动。”

乘云一惊﹐道︰“什么行动?”

正是︰诡秘招徒众﹐来做惊天案。毕竟乘云等人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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