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寇群英录》 第二十七回 战黑帮群侠脫身 屡侵扰鞑子犯界

话说那人怒火中烧﹐强压着怒火道︰“看在你就快要死的份上﹐好教你等得知﹐本座炎夏帮飞龙旗将军祖伯乾﹐待会本座送你到阎王处报到﹐记得报上本座名号!”

乘云故意道︰“什么炎夏帮?这江湖上从无这等字号﹐別拿来唬人!”

祖伯乾再也忍不住怒火﹐大喝一声﹐一拳向乘云当胸击来﹐这才下令道︰“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乘云见祖伯乾来得凶猛﹐退后一步﹐运起五成內力﹐挥拳一格﹐“嘭”的一声响﹐二人各退二步。乘云但觉手臂隐隐作痛﹐心道︰此人內力果然深厚﹐不可轻敌。

祖伯乾这一交手﹐更是吃惊﹐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祖伯乾含怒出手﹐使足了八成內力﹐意欲一招便将对方立毙拳下﹐哪知对方看似年轻﹐內力却犹在自己之上。这下祖伯乾轻视之心全消﹐打点起精神来﹐嘴上却说︰“小子﹐难怪敢如此之狂﹐果然有点功夫。你师父是谁?”

乘云道︰“阁下无须攀亲附戚﹐家师名号﹐你更不配得知。”

祖伯乾大怒﹐道︰“小子﹐再接本座这招试试!”一招三花乍现﹐拳头幻起三个幻影﹐劈面打来。

乘云一见﹐惊道︰“灭度拳!”使招天罡拳中的杀招“杀星破阵”照着来拳﹐闪电般猛击三拳﹐将祖伯乾招数化去﹐这才道︰“五蕴禅师是你什么人﹗”

祖伯乾一愣﹐道︰“你也知灭度拳?”

乘云呵呵笑道︰“灭度拳虽是武林奇技﹐却也非无人识之。只可惜了这套神功﹐却被你这等贼子所得!”

祖伯乾怒道︰“既识本座神拳﹐还不快快自缚请降﹐庶几本座还可饶你一命。”

乘云道︰“灭度拳虽然神奇﹐却又怎奈我何?”

祖伯乾傲然道︰“五招之內﹐必将你擒下!”

乘云一面不屑﹐道︰“阁下只管发招!五招之內不能击败在下﹐又当如何?”

祖伯乾道︰“五招之內你已成死人﹐就没有什么如何了。”双拳当胸一横﹐道︰“看招!”脚下连环疾进﹐一招天花乱坠﹐幻起无数掌影﹐罩向乘云周身大穴。

乘云自忖以其它拳法难以对敌﹐便运起降魔明心经上內功﹐使开降魔手上招式﹐一招︰哪吒擒龙﹐就如八臂哪吒一般﹐也幻起七﹑八条胳膊﹐照着祖伯乾对攻过去。

祖伯乾吃了一惊﹐道︰“此是什么拳法?”招式一变﹐化作弥勒度厄﹐连消带打﹐化了乘云这一招。

乘云得理不饶人﹐天罡拳中天魁分兵﹑巧星戏浪连环而出﹐逼得祖伯乾连退数步。祖伯乾被乘云一连两招逼得只得采取守势﹐不觉收起烦躁之心﹐凝神对敌。

却说祖伯乾一声令下﹐那前后十数个炎夏帮杀手冲上前来﹐对着玄灵四人挥刀就砍﹐玄灵与芄兰背靠背站着﹐挥剑敌住五人﹐那五人见玄灵二人乃是女流﹐以为好欺﹐那知一上手就被玄灵劈翻一个﹐心下大骇﹐又忌惮玄灵手中宝剑﹐因而围着二人﹐不敢过份相逼。

另八个炎夏帮杀手一分为二﹐将禤而立与不隐分隔开来﹐禤而立手使环首刀﹐本就是适合战阵中搏杀﹐以一敌四﹐尚可应付。只是苦了不隐﹐因所使镔铁棍太过碍眼﹐出门时就顺手拿了一根齐眉哨棒﹐此时打斗起来﹐却是甚不顺手﹐被炎夏帮四人联刀快攻之下﹐尽处下风。

玄灵游目四顾﹐叫道︰“禤大哥﹑大师﹐快向我靠拢!”碧波剑一荡﹐带着芄兰﹐便往不隐处冲来。

禤而立闻言﹐一招夜战八方﹐封开四人刀锋﹐也往不隐处冲来。四人合兵一处﹐不久便稳住阵脚。

却说乘云与祖伯乾来来回回斗了二十多招﹐乘云突然笑道︰“阁下适才胡吹大气﹐说什么五招之內便将在下擒下﹐现在已然二十多招了﹐阁下似乎连上风也不曾占得﹐适才五招之言﹐如同放屁!”

祖伯乾被乘云一通言语﹐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突然“呛”的一声响﹐手中多了一件兵器﹐乘云定睛看时﹐却是一把五齿九环刀。

祖伯乾一刀在手﹐立时傲气冲天﹐对乘云道︰“小子﹐亮兵刃罢!你赤手空拳﹐接不了本座一刀。”

乘云只贴身带了一双乾坤圈﹐并无带別的兵器﹐但师父有言︰不到生死关头﹐不可动用此兵器。乘云游目四顾﹐对祖伯乾道︰“阁下稍等﹐待在下寻件兵器就来。”言还未休﹐突然一个反身﹐冲到围攻玄灵的炎夏帮杀手中﹐只一掌﹐将一个黑衣人击倒在地﹐顺手将他手上刀夺下﹐一闪身﹐又回到祖伯乾跟前。乘云这一反身﹐击掌﹑夺刀再反身﹐一气呵成﹐身如鬼魅﹐就如根本不曾动过一般﹐祖伯乾看得心中大骇。

乘云挽了个刀花﹐嘻嘻笑道︰“勉强算有件兵器了。喂﹐別愣着了﹐动手吧。”

祖伯乾九环刀一振﹐发出一阵响声﹐一招横刀夺爱﹐劈向乘云左肩。乘云使开家传龙家刀法﹐一招神龙探爪﹐格向九环刀﹐二人以快打快﹐以慢斗慢﹐斗在一起。乘云左盘右旋﹐劈﹑砍﹑截﹑拦﹑格﹑挑﹑撩﹐辅以降魔明心经內功﹐迅疾刚猛﹐一手龙家刀法使得毫无破绽﹐便是其父龙在天再生﹐犹有不及。

正斗之间﹐突听玄灵叫道︰“乘云﹐不要恋战﹐速退为上。”

乘云瞥眼一扫﹐却见玄灵那边只剩三个黑衣杀手在苦苦支撑﹐眼看就要被玄灵等人全数击杀。乘云大喜﹐大喝一声﹐正要使出龙家刀法中绝招﹐那知祖伯乾口中发出怪啸﹐虛晃一刀﹐脚下用力﹐一个倒跃﹐逃之夭夭。那三个围攻玄灵等人的黑衣杀手听得撤退信号﹐想要全身而退﹐怎奈玄灵﹑禤而立等人并非泛泛之辈﹐怎容他逃脫?眨眼之间﹐便将之毙在刀剑之下。

乘云一掠过来﹐怱怱去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一搜﹐果然搜得一个腰牌﹐不及细看﹐往怀里一塞﹐道︰“姐﹐快走!”

玄灵道︰“跟我来!”拉着芄兰﹐身形一起﹐施展轻功﹐如飞往山外奔去。

禤而立﹑不隐居中﹐乘云依然断后。五人慌不择路﹐只依来时方向飞奔﹐走了半个时辰﹐看看身后并无追兵﹐这才放慢脚步。芄兰这一停下来﹐却是萎顿在地﹐口中道︰“跑不动了。”

玄灵道︰“妹子﹐此时不是歇息处。只恐对头追来﹐再陷重围﹐那时就大大的不妙了。”

芄兰道︰“姐﹐小妹确实是走不动了。”

玄灵急道︰“这如何是好?乘云﹐你把芄兰妹子背上﹐咱们快走。”

乘云应了一声﹐也不管芄兰是否愿意﹐把她背上﹐当先就走。芄兰心中一热﹐忖道︰他到底还是关心我的。

又走了半个时辰有多﹐看看已出山区﹐前面渐渐见着人家﹐众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芄兰在乘云背上思绪翻飞﹐突然想到﹐他心中始终只有念着那个什么春妹妹﹐心里何曾有我?哼!假装好心!一念至此﹐便在背上叫道︰“快放我下来!”

乘云道︰“妹子﹐你且再歇一会﹐前面人家多了﹐再下来行走不迟。”

芄兰道︰“谁要你假装好心!我就不要你背!”一挣﹐跳下地来。

乘云无奈﹐只得说︰“那你慢慢走好﹐此处已算太平了。不须着急。”

芄兰横了他一眼﹐道︰“我自晓得。”

玄灵过来扶着她道︰“妹子﹐想是刚才打斗用力过了﹐现在感觉可好些?”

芄兰道︰“我自己可以走了。”

不隐听得她说可以自己行走﹐宣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这就好了。”

禤而立相了相方位﹐道︰“玄灵姑娘﹑贤弟﹐往这边走才是回城的路﹐此时赶路﹐城门未开﹐还是进不了城﹐不如就附近找家人家﹐歇息半宿﹐天明再回城不迟。”

玄灵道︰“禤大哥﹐就依你所说﹐找戶人家借宿吧。”

五人继续前行﹐走了两柱香光景﹐不隐指着前面不远地方道︰“兀那前面不是有戶人家?”

乘云把眼一望﹐喜道︰“果然是戶人家。”

五人大喜﹐望那房舍赶去。到得跟前一看﹐却是一戶庄戶人家﹐五﹑六间房舍﹐前面围着一个院子。院子一边是牲口棚﹐另一边却是草料棚子。

乘云正欲上前拍门﹐玄灵止住道︰“乘云﹐不要惊动主人家了。咱们就去那草料棚子里睡一宿好了。”

不隐道︰“玄灵姑娘心地善良﹐我佛必佑之。”

五人轻手轻脚潜地进了那草料棚﹐取些干草铺在地上﹐玄灵﹑芄兰靠里睡了﹐乘云居中﹐禤而立﹑不隐睡在最外面﹐算是男女有別﹐有所避忌了。

禤而立﹑不隐二人倒头便睡﹐乘云想着适才与祖伯乾交手的招式﹐一时却难入睡﹐又想到那祖伯乾使的灭度拳﹐想起师父当日曾说起这灭度拳法﹐乃百年前一个叫五蕴禅师的僧人所创。

那五蕴禅师乃是得道高僧﹐却是不懂武功﹐不知怎地﹐突然悟出一套拳法﹐便教给了座前的小沙弥灭度﹐灭度学成之后﹐一次下山化缘﹐无意中遇到当时一个江湖魔头作恶﹐灭度遂出手擒下那魔头﹐交给官付判斩﹐为民除了一害。

灭度回山将事情因由说与五蕴禅师知晓﹐五蕴禅师便将此套拳法定名为灭度拳。此后﹐灭度与五蕴禅师云游四海不知所踪﹐这武林奇葩灭度拳便如昙花一现﹐再没有在江湖中出现。

乘云想得入神﹐不觉迷迷糊糊中正要入睡。突听得院门呀的一声响﹐乘云急睁眼看时﹐只见一个黑衣人﹐如适才交手的炎夏帮杀手一般打扮﹐闪将进院里﹐直奔正房﹐轻轻扣门﹐压着声音叫道︰“老张﹐老张……快开门。”

那正房门吚呀一声开了﹐伸出一颗脑袋来﹐左右张了张﹐也低声道︰“老许﹐怎地是你?快进来。”

老许闪身进了房內﹐门便关上了。乘云一惊﹐一伏身﹐窜过院子﹐来到正房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却什么也听不到。乘云略一思索﹐一腾身﹐上了房顶﹐伏在瓦面上﹐轻轻揭开几块瓦片﹐往下一看﹐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却听得有人在低声说话。只听那老许的声音道︰“龙将军命你等小心留意﹐看看有无这等人物出现﹐如有﹐不可惊动﹐只要跟着就行﹐待探知他们落脚之处﹐便即火速回报。”

老张的声音道︰“是什么奢遮的人物﹐连龙将军也吃了亏?”

老许道︰“不知对方是何来头。你只须按上头命令办事即可。”

老张道︰“是!属下照办。”

老许又不放心地交代道︰“老张﹐千万別贪功逞能﹐点子硬的很﹐不要一不小心就把小命给送了。”

老张道︰“请回禀将军﹐属下自会小心在意。”

老许不再吭声﹐只听得房门轻轻响了一下﹐乘云在房顶看得分明﹐正是那老许走了。乘云又伏了盏茶功夫﹐听得房內再没动静﹐这才悄然下了房顶﹐回到草料棚中﹐悄悄将禤而立﹑不隐﹑玄灵﹑芄兰叫醒﹐示意不可声张﹐跟着自己﹐悄无声息地离了那庄戶人家院子﹐向前疾走。

走了一箭之地﹐乘云这才停下来道︰“立兄﹐且把这个庄戶记下了。”

玄灵问道︰“乘云﹐却是出了何事?”

乘云这才将刚才所见一一说了一遍﹐芄兰吐了一下舌头道︰“好险﹐差点就才离虎口﹐又入狼窝。”

不隐道︰“阿弥陀佛﹐好心有好报!刚才玄灵姑娘不欲搅人清梦﹐这才到那草料棚中歇息﹐不然﹐现在我等又陷狼窝了。”

禤而立道︰“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就此杀将回去﹐把这黑窝端了﹐岂不省事?”

玄灵道︰“禤大哥﹐不可﹐留着有用。”

乘云也道︰“立兄﹐留着这个黑窝﹐不怕将来找不到他们老巢。”

禤而立道︰“好﹐俺将它记下了。贤弟﹐此处往东北方向﹐才是回城的路﹐不如就走上一程﹐平明时分也就到西门外了。咱们就在那城墙根下吃点东西﹐等那城门打开便了。”

玄灵道︰“好﹐咱们走吧。”

平明时分﹐五人果然回到西城门下﹐寻了个食肆﹐歇息进食。未几﹐城门开了﹐五人相跟着进到城中﹐直往城西﹐找到李重时居处。李重时一见﹐道︰“玄灵姑娘﹐你们这是去了哪里?昨日天晚﹐我等都退回城中﹐唯独不见你们这拨人马﹐麹长老甚是担心。”

玄灵道︰“李掌门﹐昨日我等深入西山﹐果然遇到了炎夏帮的人了。还跟他们打了一架。”

“什么?”李重时惊道︰“可有损伤?”

玄灵道︰“好在见机得快﹐杀了他们十多个人﹐逃了回来。”便把昨日之事略略说与李重时听。

李重时道︰“不想这炎夏帮如此势大﹐其所图必大﹐盟主所虑﹐果然深远。”

乘云道︰“李掌门﹐有一事相托﹐不知可否应允?”

李重时道︰“龙公子不必客气﹐但请吩咐。”

乘云道︰“那戶庄戶人家﹐烦请掌门今日再去打探一下﹐最好能画下地形方位﹐以便日后之用。”

李重时道︰“此事易矣﹐李某今日就亲自走一趟﹐晚上就可将图形交到公子手上。”

乘云道︰“好!就辛苦掌门了。”

五人別了李重时﹐回到天安楼﹐都到麹三剑房中禀告了。麹三剑听罢﹐默不作声﹐良久才道︰“贫道都知晓了。乘云﹐你去将西湖诗侠云中君请来。玄灵﹐你且留下。其余都去歇息罢。”

禤而立﹑不隐﹑芄兰自回房中歇息﹐乘云则到东城门去请西湖诗侠云中君去了。玄灵则依言留下﹐望着麹三剑﹐道︰“麹长老﹐有何事需办?但请吩咐。”

麹三剑道︰“玄灵姑娘﹐贫道临行前﹐令师曾言道﹐这炎夏帮如此诡秘﹐潜伏京城﹐所图非比寻常﹐要贫道小心留意。现今边关不宁﹐如若京城生乱﹐轻则天下震动﹐重则生灵涂炭。因此﹐嘱咐贫道﹐一但发现炎夏帮有异动﹐便即派人回去﹐待令师与各位长老商议﹐再定下一步行动。”

玄灵道︰“原来家师已预料到了。”

麹三剑道︰“因此﹐贫道想请你代笔﹐将此间发生之事﹐详细录下。贫道这就派云大侠回西北送信去﹐看看令师有何计策。”

玄灵依言﹐伏案疾书﹐将与炎夏帮数次遭遇交手之事一一详录。麹三剑又另附一函﹐然后用信封封了﹐封皮上也不写交给谁人。

写罢﹐麹三剑便教玄灵去准备干粮﹑食水﹑盘缠。麹三剑自在房中打坐﹐静候云中君到来。

等了约半个时辰﹐乘云领着云中君进来﹐云中君道︰“参见麹长老!”

麹三剑道︰“云大侠﹐请坐。”

云中君坐下﹐麹三剑道︰“云大侠﹐贫道请你前来﹐是有一件要事请你去办。”

云中君道︰“长老但请吩咐。”

麹三剑怀中摸出那封书信﹐道︰“云大侠﹐烦请你辛苦一趟﹐将此封书信﹐速送交盟主。”

云中君接了信﹐道︰“是!”

麹三剑又道︰“乘云﹐把你的无影骓借给云大侠一用。”

乘云道︰“好!”

麹三剑道︰“云大侠﹐就请起程﹐这书信越快送给盟主越好。”

云中君道︰“麹长老﹐在下马上起程。”

云中君辞了麹三剑﹐跟着乘云来到马棚﹐只见玄灵正在给无影骓备马鞍﹐云中君道︰“玄灵姑娘﹐这么快把马匹备好了?”

玄灵回过身来道︰“云大侠﹐适才麹长老吩咐了﹐因此俺赶紧给马匹喂了饲料﹐干粮食水都栓在马匹上了。”又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小袋子﹐递给云中君道︰“云大侠﹐此乃一百两银子﹐及十数两细碎银两﹐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云中君接了﹐也不道谢﹐却道︰“你们有什么话要带给令师吗?”

玄灵道︰“云大侠﹐见着家师﹐就说我们都好﹐不须牵挂。”

云中君道︰“好!”牵了马﹐从侧门出了天安楼﹐穿过长街﹐打西门出了城﹐放马望西北去了。

至晚﹐乘云依旧往王府值守﹐才走不久﹐李重时却来了﹐玄灵接着﹐将他带到麹三剑房中﹐李重时道︰“麹长老﹐今早玄灵姑娘命在下前往查探那戶庄戶人家﹐在下去了一日﹐都查探清楚了。”

麹三剑道︰“哦﹐就请李掌门详细说说。”

玄灵端了一盏茶放在李掌门座旁案几上﹐李重时端起来呷了一口道︰“麹长老﹑玄灵姑娘﹐在下依着姑娘所说路径﹐带了两个徒儿前往探视﹐果然寻得那戶庄戶。”从怀中拿出一张图来﹐续道︰“在下已命徒儿将周遭地形都画了下来﹐请长老过目。”将图交给玄灵﹐玄灵打开﹐与麹三剑同看。玄灵道︰“李掌门﹐正是这个庄戶。”

李重时道︰“这家庄戶人家共有七﹑八间房舍﹐院中养着五匹好马。约有十一﹑二个壮汉出入﹐却不见妇人孩童。”

麹三剑道︰“果然是炎夏帮的窝点。李掌门﹐你且回去﹐自明日起﹐每日派人前往查探﹐若有异动﹐便即前来禀告。”

李重时道︰“是﹐在下遵命。”当下辞了麹三剑与玄灵﹐自回城西住处。

麹三剑向玄灵问道︰“玄灵姑娘﹐有何高见?”

玄灵道︰“麹长老﹐属下以长老马首是瞻。”

麹三剑道︰“姑娘就不要客气了﹐令师曾对贫道称赞姑娘﹐有女诸葛之称。”

玄灵谦道︰“那是家师调侃属下之言﹐长老千万別当真。”

麹三剑微笑道︰“然则﹐假若令师在此﹐将何以处之?”

玄灵想了想﹐道︰“如果家师在此﹐估计也不会轻举妄动﹐直待弄清对方图谋﹐方始一网打尽。”

麹三剑道︰“贫道也作如此想。不如就加派人手﹐将已知炎夏帮各处巢穴严加监视﹐待云大侠回来﹐看看令师有何计策再说。”

玄灵道︰“好!麹长老﹐云大侠走了﹐他那个居处也须有人去主持﹐依我看﹐就让赵不弃赵大侠暂领如何?”

麹三剑道︰“贫道正有此意。昨晚奔波了一夜﹐你且先回房歇息吧﹐下午你再去传贫道口谕罢。”

玄灵应了﹐便告辞出来。经过芄兰房前﹐只见房门开着﹐王显忠正在芄兰房中说话﹐桌上放着数款点心﹐芄兰边吃边说着昨晚的事。王显忠一边殷勤地递茶递水﹐一边不住口地夸赞芄兰。玄灵觉着实在有点累了﹐便打了个招呼﹐自回房中歇息去了。

却说芄兰对王显忠道︰“忠哥﹐你是没见着那些黑衣人有多厉害﹐三﹑四个人围着小妹一人在砍杀。”

王显忠道︰“这些黑衣人是自讨苦吃﹐三﹑四个人怎奈何得了兰妹子?”

芄兰听得王显忠拍马屁﹐十分受用﹐道︰“这还用说?我一招南山射虎﹐便将一个黑衣人刺了个透明窟窿﹐剩下的吓得扭头就跑﹐被我追上去﹐一剑一个﹐都了帐了。”

王显忠拍手道︰“好!爽快!只恨我当时不在妹子身边。”

芄兰道︰“你在场又怎样?”

王显忠一挺胸脯道︰“我将这些黑衣人全接下﹐一刀一个﹐又岂会让妹子脏了手脚?”

芄兰心中一暖﹐一双美目看着王显忠﹐忖道︰还是忠哥会关心人﹐比乘云强多了。心中想着﹐口中却说︰“忠哥﹐若是你在﹐只怕你功夫不如小妹﹐还要小妹来救你哩。”

王显忠立即讪笑道︰“那是那是﹐我都忘了这茬了﹐我功夫自然没有妹子的好。不过﹐能替妹子挡上几招﹐也是好的。”

芄兰突然把眼一瞪﹐冷冷地道︰“谁要你挡刀?去去!本小姐要歇息了。”

王显忠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愣了一愣﹐马上就道︰“是是﹐我这就回前面柜台去。妹子累了一夜﹐还是赶快歇息吧。”说完便出了房﹐回身把房门轻轻关上﹐自回柜上照料生意去了。

芄兰赶走了王显忠﹐心中烦躁﹐在房中走来走去﹐末了﹐和衣躺在床上﹐把被蒙了头﹐脑中一会是乘云的影子﹐一会又是王显忠的谄笑﹐不觉迷迷糊糊睡着了。

玄灵睡了一觉﹐精神回复﹐疲劳全消﹐起床梳洗了﹐寻些点心胡乱吃了﹐便自出门﹐却正遇到禤而立。禤而立问道︰“玄灵﹐这是要出门?”

玄灵道︰“奉麹长老之命﹐去东城找赵不弃赵大侠﹐请他去接替云中君﹐主持东城之事。”

禤而立道︰“左右无事﹐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玄灵道︰“也好。”

二人出了门﹐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东城﹐进了火院。赵不弃﹑祝一丁二人接着﹐说起昨天之事﹐赵不弃道︰“我们看看天黑了﹐便都回城中来﹐只是不见了你们这拨。”

禤而立道︰“你们走得快了﹐没遇上好玩的事儿。”

祝一丁问道︰“有何好玩的事儿?”

玄灵道︰“杀头的事。”

赵不弃惊了一跳﹐道︰“怎么?真的遇上炎字头的朋友了?”

禤而立道︰“那还用说?”于是一五一十地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

赵﹑祝二人听得紧张之极﹐听到后来众人平安脫险﹐这才长抒了一口气。

玄灵道︰“因此﹐今早麹长老便请云大侠回西北送信去了。现今城东之处﹐无人主持﹐麹长老命晚辈前来﹐请赵大侠前往暂代。这就请赵大侠同往。”

赵不弃道︰“是!赵某遵命!”

玄灵﹑禤而立与赵不弃別了祝一丁﹐往城东门来﹐都交代清楚不题。

却说于谦这日正在兵部值守﹐晌午过后﹐看看并无它事﹐便欲回府。突听得衙前一阵急遽马蹄声﹐接着便听得一声大叫道︰“报……六百里加急边报!”

于谦听得一惊﹐赶忙迎出﹐只见一个驿卒跑将进来﹐看到于谦﹐单膝跪下﹐双手将一封火漆封了的文书呈与于谦。

于谦接过﹐挥手让驿卒退下﹐一把撕开封口﹐抽出信笺﹐急闪目看时﹐只见信上言道︰自开春以来﹐瓦剌兵将﹐多有搔扰﹐前日﹐瓦剌军兵约三百多人﹐侵扰我界﹐因发现及时﹐其并无劫掠成功﹐被我驱赶出界云云。落款是陕西行都指挥司胡清拜上。

于谦怱怱看罢﹐急唤一衙差前来道︰“你速去请邝大人回衙﹐就说我有紧急边情相告。”

衙差跳上马背﹐扬鞭去了。于谦把那六百里加急边报看了又看﹐正思索如何上奏天子﹐突听衙外又一声大叫︰“报……六百里加急边报!”

于谦大惊﹐急趋出来﹐从驿卒手中接过边报﹐只见上云︰昨日﹐瓦剌兵卒约五百之众﹐侵入我界﹐劫掠我村庄两处﹐杀死我乡民三十多人﹐伤者无数﹐待我军兵接报赶至﹐瓦剌兵卒早已遁去无踪。因此具文上奏!落款却是山西都指挥使司童曜。

一日之內连接两处边报﹐于谦自供职兵部﹐尚无先例。正焦急之中﹐邝埜官轿已到﹐于谦三步并作两步﹐急迎上前﹐顾不得见礼﹐道︰“邝大人﹐快看!”将两份边报文书塞到邝埜手中﹐一边就扯着邝埜往正堂里去。

邝埜边走边问︰“节庵﹐何事惊慌?”

于谦道︰“六百里加急﹐大人快看。”

邝埜顾不得落座﹐就站在正堂中展开边报一看﹐也是吃了一惊﹐道︰“节庵﹐此事须速奏皇上定夺。”

二人怱怱上了官轿﹐急往紫禁城去。到得大內﹐邝埜对守门小太监道︰“快快通传﹐就说兵部尚书邝埜﹑左侍郎于谦﹐有六百里加急边报上奏。”

小太监一听六百里加急﹐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往內通传。不一会﹐小太监回来道︰“皇上有旨﹐到养心殿进见。”引着邝﹑于二人往养心殿急趋。到得殿门﹐小太监拉长声音道︰“兵部尚书邝埜﹑左侍郎于谦﹐求见陛下。”

只听殿內道︰“宣!”

邝埜﹑于谦整了整官服﹐走进殿里﹐只见英宗坐在龙椅上﹐身旁站着王振。邝埜﹑于谦正要下跪行礼﹐却听英宗道︰“两位爱卿﹐免礼!六百里加急文书何在。”

邝埜﹑于谦谢了恩﹐邝埜道︰“皇上﹐文书在此!”

王振走过来将文书接了﹐躬着身将文书呈到龙案上。英宗打开﹐就龙案上御览了﹐道︰“二位爱卿﹐依你等看﹐该如何处置?”

邝埜道︰“启奏皇上﹐依臣愚见﹐不如就敕令边关将士﹐严密监视﹐加紧巡查﹐如再遇瓦剌兵马﹐立即武力驱赶。另外请陛下立即下旨﹐派使者往瓦剌﹐严斥其非。”

英宗望了一眼王振﹐道︰“准奏!然则何人可作使者?”

邝埜望了一眼于谦﹐于谦会意﹐上前一步道︰“启奏皇上﹐臣有一人﹐可当此大任﹐必不辱使命。”

“哦?何人?”

于谦道︰“皇上可否记得上次派庄盎前往瓦剌宣旨?”

英宗道︰“朕记得﹐爱卿是想再派庄盎前去?”

于谦道︰“非也!上回庄盎前去﹐其中有一人作其护卫﹐当日在瓦剌﹐一日之內连败瓦剌两大高手﹐于域外壮我天威﹐令瓦剌一时不敢异动﹐皆此人之力也。臣力保此人为使﹐请皇上恩准。”

“哦﹐朕记起了﹐当日庄盎回朝﹐也曾向朕说过此事。此人姓甚名谁?现今何处?”

于谦道︰“回皇上﹐此人姓龙名乘云﹐乃臣昔日好友之后﹐后遇江湖异人﹐习得一身好武艺。现见在郕王府內充作护卫。”

英宗笑道︰“哦﹐原来皇弟手下竟然有这等能人?”

于谦道︰“听龙乘云言道﹐郕王爷微服偶游潭柘寺﹐与那龙乘云不期相遇﹐二人言语间投缘﹐郕王便招揽至王府﹐聘为护卫。”

“原来如此。只可惜在王府中屈才了。”英宗顿了顿﹐又道︰“于爱卿﹐朕就封龙乘云为正六品昭信校尉﹐钦点宣旨使者﹐前往瓦剌。圣旨稍后便下。”

于谦又道︰“皇上﹐臣欲举一人作副使﹐请皇上恩准。”

英宗道︰“嗯﹐于爱卿所虑周全﹐朕准了。所举何人?”

于谦道︰“此人也是上次护卫庄盎前往瓦剌中人﹐姓禤名而立﹐可充副使。”

英宗道︰“好﹐朕就封禤立为从六品忠显校尉﹐充作副使。其余随从人等﹐就由二位爱卿挑选吧。”邝埜﹑于谦领旨谢恩毕﹐躬身退出养心殿﹐回到兵部衙门。

邝埜便唤衙差前来道︰“你去天安楼﹐将龙乘云﹑禤而立二人请来﹐越快越好!”

衙差不敢怠慢﹐飞也似去了。邝埜﹑于谦便急急备办钦差使者之通关文牒﹑车杖﹑旗幡一切用具。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衙差领着乘云﹑禤而立进来﹐乘云﹑禤而立抱拳见礼道︰“草民参见大人。”

邝埜道︰“免礼吧。二位贤侄﹐唤你们来是有件紧急大事﹐须你们去办。”

乘云道︰“邝大人﹐有何要紧之事?”

于谦代答道︰“今日收到边关六百里加急边报﹐瓦剌兵马又侵我大明边疆界。”将事情拣要紧的说了一遍﹐“因此﹐本官与你邝世伯在皇上面前保举你二人为钦差使者﹐前去瓦剌宣旨。圣旨即刻就下﹐你们就在此等候圣旨吧。”

乘云与禤而立对视一眼﹐便道︰“草民愿往。”

正说着﹐衙门一声高喊︰“圣旨到!”

邝埜﹑于谦赶紧拉着乘云﹑禤而立趋出正堂﹐就院中迎着天使﹐跪下道︰“臣邝埜﹑于谦接旨。”

那宣旨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之远服﹐必有猛士。朕闻茲尔龙乘云﹑禤而立﹐武艺超群﹐曾败瓦剌高手﹐壮我国威。今命汝二人为宣旨使者﹐前往瓦剌﹐务使彼等束约兵马﹐不得犯我大明边界。敕封龙乘云为正六品昭信校尉﹐禤而立为从六品忠显校尉﹐钦此!”

邝埜﹑于谦﹑龙乘云﹑禤而立齐道︰“谢皇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道︰“这里有敕封圣旨一道﹐赉往瓦剌宣读。龙校尉﹐还不跪接?”

乘云上前一步跪下道︰“臣谨接圣旨。”从太监手中接了。

太监又叫从人将龙乘云﹑禤而立的官服交给禤而立收了﹐道︰“皇上口谕﹐命龙﹑禤二位钦差克日起程﹐不得迁延。”

邝埜道︰“是!请公公回禀皇上﹐一俟钦差文牒﹑旗幡﹑车杖﹑护卫备齐﹐便即出发。

“很好﹐咱家这就回宫复旨。”

邝埜﹑于谦﹑乘云﹑禤而立齐道︰“恭送天使。”

送走了宣旨太监﹐邝埜便道︰“二位贤侄﹐现今皇上亲封了你们官职﹐我们便是同朝为臣了。此去还有什么需要﹐就请直说无妨。”

乘云想了想﹐道︰“邝大人﹑于大人﹐下官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于谦道︰“贤侄﹐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有话直说吧。”

乘云道︰“此去瓦剌上万里﹐如若要用钦差护卫等等﹐路上行走必然缓慢﹐就如上次庄大人一般﹐一来一回要走数月之长。”

邝埜道︰“嗯﹐确实费时甚长。然则贤侄有何良策?”

乘云道︰“不如就我与立兄二人﹐身负圣旨﹐快马加鞭﹐则不出月余便可往返﹐岂不快哉?”

于谦道︰“邝大人﹐依下官看﹐乘云此法最佳!”

邝埜道︰“好办法!只是你二人人单势孤﹐少了护卫﹐若有差池﹐却难向皇上缴旨。”

禤而立道︰“这个好办!我们再带上四个人作随从﹐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样的话﹐便是千军万马之中也去得了。”

邝埜道︰“好!就这么办!”

于谦道︰“你二人回去准备一下﹐乘云也要去郕王府中通告一声。我这里备下通关文牒等一应物事﹐明天中午便可出发了。”

乘云与禤而立辞了邝埜﹑于谦﹐自回天安楼里准备。乘云找来玄灵﹐与禤而立同到麹三剑房中﹐备细说了﹐乘云道︰“为策路上安全﹐我想请不隐及我那三位老弟同往﹐请麹长老首肯。”

麹三剑道︰“此乃国家大事﹐自当努力而为。你二人放心前往﹐不隐及三位老前辈隨同前去﹐贫道则更放心了。此处自有贫道与玄灵主持﹐不须挂心。”

乘云﹑禤而立谢过麹三剑﹐便到禤而立房中﹐乘云道︰“立兄﹐你将不隐大师﹑西门﹑南宫﹑东方四人找来﹐将事情与他四人说说﹐教暗中准备﹐不可泄露了。小弟这就往郕王府中﹐向王爷告假。”

禤而立道︰“贤弟快去快回﹐他们这四位就交给愚兄了。”

禤而立待乘云去了﹐便找来不隐﹑三老﹐于房中一一吩咐了。不隐与三老听得要去瓦剌办事﹐不禁喜形于色﹐只是因禤而立有言在先﹐因此不敢高声欢呼。

次日﹐乘云﹑禤而立﹑不隐﹑西门不通﹑南宫不妥﹑东方不亮六人尽作平民打扮﹐都到兵部衙门取齐。邝埜﹑于谦将通关文牒﹑一应用具都交给乘云﹐乘云便教将物事都分开包裹了﹐栓在各人马匹上﹐自己却将通关文牒揣入怀中﹐背上背了圣旨。

于谦指着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瘦小汉子﹐对乘云道︰“这位名叫鱼有水﹐不懂武功﹐乃是通译﹐这次就跟着你们前往瓦剌﹐你等好生照顾。”

乘云与鱼有水见过礼﹐便教东方不亮专责其安全。

邝埜﹑于谦把盏﹐都喝了送行酒。乘云等辞了邝埜﹑于谦﹐打马出城﹐望西而去。

正是︰万里奔驰为国事﹐谈笑自若入狼窝。毕竟乘云六人此去如何宣旨﹐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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