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种子和井底之蛙

 

 

                              蒲公英的种子

 

    飞机在法兰克福机场上空盘旋而下,荧光屏里映现出眼熟的森林,河流,耕田,建筑群······到家了!左胸口一阵快乐的骚动。下了飞机,上了火车,两眼轮换不停地追逐着车窗外左右倒行的景物:树木格外的绿,翠绿欲滴;油菜花分外的黄,鲜黄如洗;栗子树花红叶茂,散发着浓烈奔放的春意,整个的一个我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之中······

    掏空了行李,洗漱完毕之后,已是夜近十点半。从一摞厚厚的邮件中挑选出久违的欧华导报,懒在沙发上,一页一页静静地翻读。读到峨客的“日暮相关何处是”,陷入了沉思,笑问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错把他乡作故乡”的“幻觉”?或许因为自己此生此世“跑”的地方太多?三年河东,四年河西,七年山南,八年海北,如同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风吹到哪里就落到那里?而美因兹和巴特·索本海姆两个七八年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迄今为止落脚最长最久的地方。多么羡慕那些从一落生就没挪过窝的人,他们拥有着固定的生活据点,固定的哥们姐们,从小到大,甚至到老还往来不闲。而我呢?小学的朋友在西,中学的朋友在东,大学的朋友则是“树倒猢狲散”,满世界都是,每每回国不知该奔向何处,恨不得把自己分为X份。去青岛吧!那里是自己最为清纯难忘的青少年时代,亲朋,好友,老师,同学。然而,青岛已不是昨日的青岛,外祖父家居的那座德式小洋楼被一座六层现代灰楼取而代之。散步到前海沿,惊愕八大关方向的那条海岸线怎么一下子“短”到了眼皮子跟前。问过之后,才晓得不是错觉,那湾海硬是被人给填了。去看母校,母校更是面目全非,爬满葡萄藤的林荫路,宽绰明亮的教舍,自己曾以窗为镜的排练室,统统不见了。惟一的“遗物”是某个拐角的三棵大槐树,而我又从来没有关注过它们。去西安吧,那里被建设得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出门坐车有一种“凭天由命,任人宰割”的感觉,人家怎样拉你就怎样走,走前门还是走后门概由出租汽车司机决定。情深谊厚的恩师和老友带我去“圆梦”,可那段常常出现于梦中,自己往复了不知多少回的林荫路却无以复认。一眼看到那个泛着淡淡蓝色的青砖楼旧图书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赶紧拍下,仿佛不一会儿它会长腿跑掉似的······请不要误会,此处绝无半点抱怨之意,我只是在慨叹星移物换,在日新月异的故乡找不到自己熟识的过去。

 

 

    井底之蛙

 

   老夏说,他是一只井底之蛙。其实,何止他一人,我也是一只井底之蛙,而且是小口井里的一只。正因于此,所以长期“沉默”,不敢“言喘”。期待有朝一日,随着年龄和阅历的上升而上升,跳出这口井,看到真天之后,再开口说话,“谈天论地”。没想到事情远远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样简单。年龄和阅历非但没有摆脱和抵消井底之蛙的境地和窘迫感,反而更加证实了井底之蛙的不可逆转性。总不能“哑巴”到下一辈子去吧!何况下一辈子能否获得“参与”生活的机会还是一个冷大的问号呢!

   其实,我们每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一只井底之蛙,或井口大些,或井口小些,加之井位的不同,蛙们头顶上的那片天也有小有大,形色不一。换句话也就是说,井蛙视野的大小取决于井蛙所处的井位与其井口的大小。井口大则视野大,井口小则视野小。其实,大也好,小也罢,无所妨害,不足指摘。重要的是,井底之蛙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天只不过是万里苍穹的一点点;重要的是,井底之蛙不光只盯着自己头上的那一块,也想法儿去看看别人头顶上的那片天。从一口井跳向另一口井,一个一个地看,多多益善。相信看得多了,视野必会随之开阔。当然,这仅只是“亡羊补牢”没有办法的办法。改善井底之蛙其身境的最为理想的途径当属彻底搬家,永远离开这口井。抑或祈祷来世托生为一只长着羽翼的飞鸟,譬如鹰。

 

 

 






木桐白云 (2013-06-17 22:42:58)

文短意长。

绿岛阳光 (2013-06-18 12:16:44)

好文!人和蒲公英是非常相似的,随命运的安排而又生命力强。呵呵。

天地一弘 (2013-06-18 12:46:52)

欣赏好文!

人就是蒲公英的种子,走得越远,越发现井口越大。

panda13 (2013-06-18 16:21:01)

同感。一辈子到处飘泊,很自然地,就把呆得最长久的地方当成家乡了。。。

岩子 (2013-07-05 19:04:08)

嘻嘻~~ 再这么继续下去,德国大有从第2故乡上升为第1故乡的危险。

岩子 (2013-07-05 19:08:51)

自愧不如,尤其崇拜不已蒲公英的顽强和它的生命力。

谢谢你,天地一弘!问好~~夏安~~

岩子 (2013-07-05 19:12:40)

是滴是滴,绿岛阳光,“随命运的安排而又生命力强”,刚才还在一弘那里把蒲公英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岩子 (2013-07-05 19:13:15)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