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瓜得瓜，種牙得牙
宋家爺爺對著鏡子滿意地整理著領帶，家中的電話突然響了，老爺爺的孫子宋小傑飛奔過去接電話。
“唐小玲，祝妳生日快樂！” 宋小傑對著話筒張開嘴大聲唱道。唐小玲是余小傑幼稚班的同學，兩人非常要好。唐小玲的外婆特別喜歡宋老先生，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今天是唐小玲的生日，宋家祖孫自然是被唐家邀請的上賓。 〝我爺爺今天打扮得特別英俊。〞老先生正在噴男用古龍香水的時候，聽見孫子宋小傑對著電話筒說。 〝不要急，等他梳好頭髮，我們就可以馬上動身了！” 對著電話筒，宋小傑又加了一句。
孫子提起梳頭，老人家想起唐外婆的誇獎：“宋小傑的爺爺真是絕頂聰明喲！”，沒有影射什麼罷？立刻又省視了一下鏡中人的頭頂。絕頂！是不是說頭頂…？好在亮圈的四周稀稀疏疏地圍著幾根白頭髮，他愈看愈起疑，左顧右盼很久之後，還是忍不住取過梳子，把四周的頭髮向中間梳，形成“地方支援中央” 的局勢。 打扮妥當，祖孫兩人，開開心心地到了唐家，兒子媳婦及一些參加派對的人都早己聚齊了，直等到宋家祖孫抵達，才熱熱鬧鬧地上菜吃飯。
“來，過來，過這邊來，宋老先生你坐在這邊，咱們倆位沒有代溝，可以邊吃邊聊！” 唐外婆很親熱地向宋老先生打招呼，拍著自己身邊特地留下來的空位，老先生回頭一看，宋小傑早就挨擠在唐小玲身邊坐下，自己也只得挨坐在老太太右手邊。 “宮保雞丁，這花生米是我親自用油炸的！”老太太很殷勤地佈菜，舀了一大匙宮保雞丁，送到老先生碗中。
為了表示捧場，宋老先生喜孜孜地挾起宮保雞丁，正要送進口中，筷子突然停在半空，因為他老人家聽見下面的對話。
“哼，我外婆才真了不起呢，睌上睡覺前會把頭髮由頭上取下來放在床邊模特兒頭上，你爺爺可會喲？〞遠遠傳來小壽星唐小玲正在大聲地吹牛。
〝我爺爺更了不起！你的外婆會不會把牙齒由口中取出來，泡在水杯中呢？”余小傑很更大聲地向宋小玲挑戰。
牙齒！哦，老人家心中一跳，突然猛省，今天慌慌張張梳頭，忙忙亂亂噴香水，就是忘了戴假牙，牙齒還泡在家中的水杯內！怎麼咬得動花生米呢？ “嗯嗯…！”老先生只得緊閉著嘴唇，向老太太一直點頭微笑，抬眼亂找救兵。 “這种祕製的鐵蛋特別有咬頭，多吃一點罷！” 唐外婆實在客氣，把老先生的碗中堆得像小山一樣，鐵蛋就是烤乾的滷蛋，咬起來很有勁道。
“嗯嗯…！” 宋老先生在閉唇微笑中，一眼瞄見兒子宋傑夫向這邊走過來，眼中立刻放出光來；救兵到了！ “傑夫，你爸爸真客氣！他得多吃一點啊！”老太太一面挾菜，一面對老先生的兒子宋傑夫說。 宋老先生向兒子用力貶了三次眼睛，把頭點了三下，兒子也連忙向老父點了三個頭，表示知道了，由人叢中走了出去。父子之間很有默契。因為老先生經常忘了戴牙齒，這不是第一次了！好在兩家往得不遠，傑夫一回家，就直接進入廁所，把裝了老父牙齒的水杯蓋子旋緊，放在口袋中，帶到唐家，客人們正酒酣耳熱，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哈，你說好笑不好笑？” 只聽見唐外婆一直講著笑話，高興地拍著宋老先生的手背，笑個不停。 “嗯嗯…！” 沒有牙齒的老先生一逕緊閉尊口，陪著笑臉，終於看見兒子回來，知道得手，心中狂喜，立刻向兒子會心地猛點其頭，接過兒子遞過來的水杯，起身進入唐家廁所。
“宋傑夫，你的老爸真好！〞乘宋老先生入廁，老太太喜孜孜地對傑夫說。
〝是嗎？謝謝妳的美言。〞宋傑夫客氣道。
〝不瞞你說，傑夫，跟你老爸談天，真是一种享受，他老人家一直不聲不響地聆聽，一逕點頭，不停地微笑，從不厭煩，也不反駁，世上有誰比宋老先生更懂得談天的藝術啊！” 唐外婆不住地對宋傑夫讚嘆他的老父。
〝唐外婆，在妳老人家面前，我老爸那有說話的餘地喲！〞宋傑夫也連忙湊趣地回答。
老人家在廁所內把牙齒由水杯中取出來，對著鏡子裝在自己的牙床上，由廁所出來時，看見大家正圍著唐小玲唱生日快樂。 “咱們家唐小玲正在換牙，請大家幫忙吹一吹生日蛋糕上的蠟燭罷。〞小壽星的外婆宣佈。宋老生先對著老太太由衷地咧嘴一笑，果然紅唇中透出潔白的義齒，非常整齊美觀，老人家趕過去鼓著嘴唇，加入吹熄蠟燭的行列，吹得特別賣力。“ 惚”地一下，宋老先生的義齒被吹了出來，不偏不倚，打熄了燭火。
第二天，宋老先生到王牙醫的診所埋怨。 〝老先生，你不要生氣嘛，你這義齒，沒有牙根，當然是個活動的。〞王牙醫辯白道。 〝那就應該做緊一點呀。〞想起生日宴會上唐外婆花容失色的樣子，宋老先生心中很不是滋味。
〝要做得緊，除非你种牙。〞 〝种牙？〞 〝是啊，在牙床上先種上牙根，再在牙根上安上牙齒，就萬無一失了。〞 〝栽种的种？先种牙根？〞宋老先生將信將疑。 〝 由根部開始种植一顆一顆牙根，然後再套上牙帽，就跟真的一樣了。〞王牙醫耐性地解釋。 〝那你就替我种幾顆罷。〞宋老先生連忙說。 〝老先生，我們這裡只做牙帽，我可以介紹你一位專种牙根的專家，你先到他那裡种牙根，然後到我們這裡來做牙帽。〞王牙醫由一個方盒子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宋老先生。 〝种牙專家姓趙？趙牙醫，他的診所就在下一條街？〞老先生細看名片上的地址。 〝是啊，我這就打電話把你介紹給他，既然大家都是中國人，你又是我給介紹過去的，一定對你特別打折優待。〞王牙醫開始撥電話。
因為社安健康保險不包括醫牙，得由病人自掏腰包，所以牙醫打出〝打折优待〞四個字，就特別吸引人。 十分鐘之後，宋老先生已經在趙醫師診療所內，坐在診療椅上了，趙醫師的技師過來照了X光。 〝照X光？〞老先生不懂。 〝查看你的牙床情況。〞趙醫師一面看著X光片，一面解釋：〝牙床情況不好的，得填充骨粉，骨粉分兩种；動物骨粉及人骨骨粉。〞 〝人骨是活人的還是…？〞宋老先生嚇得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你的牙床情況很好，現在就可以种了！〞趙醫師宣佈。 〝現在？不需要預約？〞太出乎宋老先生的意外了。 〝您的牙床已經沒有牙根很久了罷？現在种正好。〞趙醫師把x光片拿給宋老先生看。
〝多少錢种一顆牙根？〞宋老先生小心翼翼地問。 〝平常每顆三仟元，我們是同胞，又是王醫師介紹來的，收半價，一仟五佰一顆罷。〞趙醫師回答。 〝什麼？比金子還貴！〞老先生差點由椅子上掉下來。 〝是鈦合金製成的，當然比金子還值錢。〞趙醫師已經在準備打麻藥了。
手術後，宋老先生用手捂著打過麻藥的面頰，由椅子上站起來，眼光落在牆上趙牙科的畢業証書及牙醫執照上。 〝這是抗生素及止痛藥的藥方，您到樓下的藥房去配藥，回家以後每六小時吃一粒抗生素，牙根痛時吃一粒止痛藥，三個月以後來見我，我把你的齒基用螺旋旋上，就可以回王醫師那裡去做牙帽，然後，鐵蛋、花生米…，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趙醫師非常乾脆，一手收錢一手交貨。
半年後，宋老先生兒子媳婦替老爸在當地一家最大的全家福餐館做壽，邀請了很多客人，唐家大小第一批抵達。 〝歡迎，歡迎！〞宋傑夫迎客，一旁的宋老先生眼角掃過櫃檯小姐的手邊存一小碟油炸花生，隨手拈了數粒，用牙咯崩咯崩唆了起來，一股醉人的酥香由齒頰內傳了出來！只見唐外婆帶了穿著民族服飾的唐小玲及幾位打扮得花花綠綠、伶俐可愛的男女小孩抵達宋家，每人手中一個水藍色的綢捲，把餐館門口擠得水洩不通。 〝替宋老先生祝壽，我的孫子、孫女兒們來表演餘興節目。〞一定是唐外婆的主意。 〝表演什麼節目？〞壽星喜孜孜地趕過來，裂開嘴唇，露出新种的白齒而笑，美觀又性感。 〝表演唐外婆的澎湖灣，這些水綢是灣裡的水浪。〞 〝蔡經理，你們有電風扇嗎？〞唐外婆提高了聲音問道。 〝有啊！〞蔡經理三腳兩步去了。 〝妳要電扇幹嘛？〝宋老先生問。 〝要把灣裡的水浪，也就是把水綢吹起來。〞唐外婆答。 〝電扇做大轟。〞唐小玲在一邊補充。 〝大轟！〞宋小傑也跟著說。
大轟？老先生楞了一下，比及看見唐小玲及宋小傑兩人相視傻笑，都沒有門牙！原來唐小玲一年前掉的門牙，到現在還沒有長出來，宋小傑也開始換門牙，所以兩人說話都漏氣透風！ 還是人工种牙快，半年不到就搞定了！ “真是，把大風說成大轟！”宋爺爺忍不住露出牙齒哈哈大笑。 以前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感謝先進科技，現在人可以种牙得牙，怎不令人張口開懷仰天大笑呢！
余國英 6594 South Beagle Dr. Homosassa, Fl., 34448 352-628-5375 thelis2002@yahoo.com
| 天地一弘 (2013-06-04 14:38: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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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牙得牙，正想着过段时间去整牙呢。 |
| 阿朵 (2013-06-04 16:05: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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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余國英！把文本格式换成FULL HTML，格式就好了。 |
| 余國英 (2013-06-04 22:29: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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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不是不願換，而且不知怎麼換，換了有什麼好處？嘻嘻！ |
| 梅子 (2013-06-04 23:03: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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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老妪读后感慨良多。 欢迎余国英。 |
| 外星孤儿 (2013-06-05 02:58: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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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说读得让人忍俊不禁，不过我起初以为是宋老先生和唐外婆情投意合的故事呢。 |
| 予微 (2013-06-05 03:04: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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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趣的生活！快乐的老人家。 |
| henrysong (2013-06-05 06:48: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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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文轩新朋友！ |
| 余國英 (2013-06-05 07:06: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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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多多指教！ |
| 余國英 (2013-06-05 07:0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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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
| 余國英 (2013-06-05 07:1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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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
| 海云 (2013-06-05 15:0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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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 |
| panda13 (2013-06-05 16:57: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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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新文友！ |
| 余國英 (2013-06-06 10:09: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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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
| 余國英 (2013-06-23 08:13: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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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溫暖的文友！ |
| 余國英 (2013-06-06 10:13: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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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
| 余國英 (2013-06-06 10:14: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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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
| 余國英 (2013-06-06 10:15: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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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
| 岩子 (2013-06-07 14:00: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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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你给逗笑了。。。 开心~~在这里见到你。远握~~ 问好~~ |
| 余國英 (2013-06-08 07:34: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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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的溫暖！ |
| 春阳 (2013-06-15 12:46: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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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文轩。写的太有意思了，好玩。 |
| 余國英 (2013-06-23 08:1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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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敬請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