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一次在肯德基吃饭，我旁边的餐桌是一对母子，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男孩面前是一份炸鸡，他忙手忙脚地吃着，一脸的表情是无比专注的喷喷香。那位母亲坐在他对面，很专注地看着他，不停地问，“好吃吗？好吃吗？” 听见这母亲的发问，我忍不住扭过头去看看她，看到的是在喷喷香中的无比陶醉。我很不屑，回到家和妈妈说起这一幕，学那位母亲十分讨好的发问，“好吃吗？好吃吗？”，说到这儿我转回到我的不屑，“什么‘好吃吗？’，也给自己买一份不就知道了？至于这样吗？！” 这时我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 对了，那时我还没有孩子。
前不久，我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去肯德基。给她买了一份炸鸡，坐在她对面，欣赏着。‘欣赏’这个词用到这儿很恰当，因为看着她小手忙个不停，十分专注地吃着，喷喷香在她的脸上，在我的心里。这时我听见自己问道，“好吃吗？”她忙得顾不上看我一眼，嘟着油光光的小嘴含混不清地说，“好吃，好吃。”我无限满足，从心里看到自己是一脸陶醉，在陶醉中猛然想起多年前那一幕，又看到那时的自己是多么无知。妈妈说的对，无需教育，当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时，自然就会明白，我要的不是炸鸡，是在孩子的满足中享受，因为我是她的母亲。
我承认说起这些是因为此时我需要轻松，因为我想说的并不是这种尚有机会在炸鸡中表达和享受的母爱，而那没有机会的，才是我今天挥之不去的心情。
这一切的原由，是我今天看到的一些照片，我并不想看到它们，但它们来得突然，让我立刻紧紧地闭上眼，又睁开，带着我全部的回忆去细细地看，这时我看到了他。
那时他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住在我家旁边的楼里，我对他并没有印象，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因为他是我弟弟的玩伴。但是在照片上我看到了他，平凡得如同所有十几岁的男孩，乖乖地站在他爸爸妈妈中间。他的爸爸妈妈也平凡地如同所有的父母，严肃中透出慈善的笑意，和他们的儿子站在一起。但是我知道这样的笑容不会再有，因为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后来死了，在一个凄惶的夜里，他的死让所有的人不明白。
我还记得听到他死讯时的情景，那天下着雨，雨中带着各种消息，这时有人说找到他了，他死了。当然这个消息也送到了他的父母，听说他的妈妈在校园里狂跑，誰也不会去问她想跑向哪里，誰也不忍再听更多，而雨还在下着。面对别人的悲伤，我们常说，“要坚强，因为生活要继续。” 而面对这样的母亲，我不敢说这话，因为生活的确是要继续，但对她，这是残忍。
这就是我今天的心情，因为我也成为母亲，而那个十七岁的少年，生命永远停留在青涩的时候，他已经满头白发的母亲一定记得他的每一处，却不能想象倘若在今天他三十八岁的样子。
（2010年6月4日）
| 予微 (2013-06-04 06:19:13) |
|
没有经过，不敢乱说理解和感动！ 知道这个母亲在悲痛，唯有沉默的陪伴。 |
| henrysong (2013-06-04 07:25:34) |
|
真正能够做到设身处地，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有些事是永远无法亲自体验的。 |
| 天地一弘 (2013-06-04 08:26:34) |
|
好好生活！ |
| 渺渺 (2013-06-04 13:48:04) |
|
是的，想想我们小时候，在那物质生活十分匮乏的年代，父母自己忍饥挨饿也要让我们孩子吃饱，至今家中还保留了当年自然灾害的年代，面黄肌瘦的父母和健康的我们兄妹们的合影。那时，父母也常常自己不吃，看着我们孩子吃，那时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要给父母留一口呢？ 正如飞飞文中所说的那对母子，母亲不住的问儿子“好吃吗？好吃吗？”，只有这样，做母亲的才能在心灵上得到极大的满足，因为看着儿子吃得高兴那是比自己吃还高兴百倍的事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