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小说 四十九

两位好友肩并肩漫步在沙滩上,海风轻拂,海鸥低鸣着掠过,湘荭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好友的手臂,问:“你还好吧?我指的是这里!”说着,湘荭指了指胸口,青鹛跳了跳眉尖,又把眼光投向大海:“再坏不到哪里去了!只希望老天给我多点时间,让我能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

 

两个人默默地走了段路,青鹛打破沉默,说:“谢正毅说想把孩子接过去过暑假!”“那好啊!到底他是俩孩子的爸爸嘛!想孩子也正常!”湘荭很自然地接口。

 

“可他那里不是已有了他们自己的一对儿女了吗!何必打我孩子的主意?”湘荭听此言有些吃惊,不明白好友怎会这么说话,忍不住就说:“你的孩子不也是他的孩子吗?你们当初离婚时不也规定他有探视孩子的权利吗?”“我搬到这里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让孩子脱离他的影响!”青鹛的眼里有种坚持,湘荭还是忍不住,问:“你不会不让孩子们过去吧?”“他说要开车来接孩子?我怎会让他这样把孩子带走?八九个钟头的长途车程呢,他不累我的孩子还累呢!何况谁能保证途中不出车祸?万一……我都不敢想像!”湘荭傻了,弄不懂好友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如果说与青鹛的见面让湘荭有些担心,在湘荭回到硅谷不久的一天,谢正毅的登门拜访就没有给她太大的惊奇了。

 

谢正毅显然气急败坏:“湘荭, 你知不知道青鹛她简直是不可理喻!她说我开车去接孩子有出车祸的危险,我说那我给孩子们买飞机票,她又说飞机有失事的可能!她这不是成心不让我见孩子吗?要不就是她心理有病!虽然我没有她有钱,但如果她坚持这样下去,我倾家荡产也跟她对博公堂!法律规定我作为父亲有探视自己孩子的权利的!”

 

湘荭虽然理智上也觉得青鹛的做法不合情理,可感情上看着眼前这个有了新欢有了新的家庭并有了新的儿女的男人,唾沫横飞地叫嚣着什么对博公堂之类的话,脑中却又闪现这个男人重病的前妻独坐窗前默默观海的孤单身影,心里非常得不舒服,话说出来便不是那么得动听:“别动不动就上法庭!好不好?婚离了!婚也结了!你儿女不都有了吗?她有什么?除了她那一对儿女,事业没了,家庭破了,婚姻完了!身体垮了!一只脚已跨进坟墓了!你就不能多一份理解少一份埋怨?!好了,我会打电话给她,跟她谈谈这件事,你来就是这个意思,对吧?”湘荭逐客令般的冷冰冰的话语镇住了原本准备到苦水的谢正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不知还能说点儿什么?尴尬了一阵子之后,他知趣地谢过湘荭告辞了。

 

与青鹛的那通电话真的也是非常得不容易。湘荭提到谢正毅上门诉苦的事,青鹛听了有点儿激动,湘荭马上说了看不惯他铮铮有词的样子,估计这让青鹛心理比较平衡,慢慢安静了下来。湘荭建议:“算了,还是多为孩子考虑吧!上次我去你那里,临走前我问小虎子,想不想爸爸?他眼睛都红了!你想小虎子小的时候都是他爸爸接呀送呀。喂奶换尿片,比你做得多吧?我知道这两个孩子现在是你的一切,但是你也不也最希望看到他们快乐吗?孩子也会想亲爹的,平常两个孩子懂事, 不一定会在跟前表露这份想念,但你想想你小的时候你老爸常年从军,你跟你妈在一起,是不是有的时候特别希望爸爸也能在身边?”“可那是他自己选择的今天这样!又不是我让他离开孩子的!”青鹛忍不住反驳。“是的,没错,是他自己选择的,可不是孩子们选择的,你别去管他怎样,先想想孩子们的感受!”湘荭的话也许打动了青鹛,那边半天没有声音。

 

湘荭趁热打铁:“要不这样,我跟谢正毅说让他去南加州陪孩子一起乘飞机过来!”“我不要见他!”青鹛几乎立刻接口,但是却有所松口了:“孩子只能在那里呆两个星期,我自己会给他们买机票的,订好机票告诉他行程,让他去机场接!如果孩子少一根毫毛回来,我跟他没完!”

 

暑期的一天,湘荭按照青鹛的嘱咐跟着谢正毅一起赴机场去接从圣地亚哥飞过来的两个孩子,湘荭真的觉得自己跟去不是顶合适,因为现在她看见谢正毅总觉得不是特别自然,上次没给他好脸色,谢正毅见了她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加上谢正毅思子心切,见了孩子,父子三人亲亲热热多好,偏有个外人在一边,虽说俩孩子跟湘荭都满熟悉的,但是湘荭毕竟不是他们一家人!可青鹛说了,湘荭不答应跟着,她就不让孩子过来,湘荭只好答应下来,还费了番口舌跟谢正毅解释,反倒是谢正毅不介意,只要孩子能来,他已是开心万分。

 

飞机准点到达,不多久,就见航空小姐带着一个大男孩走了出来,男孩子长着双臂朝着谢正毅跑了过来,那正是谢正毅的儿子小虎子。父子拥抱,看得出谢正毅强忍住自己的激动,没想到一年不到,孩子长这么高了!小虎子礼貌地叫了声:“湘荭阿姨!”湘荭答应了,看不到小虎子的妹妹,忙问:“妹妹呢?”谢正毅也赶紧四下张望,希望看见小女儿的身影。小虎子解释:“妈妈说,我和妹妹不能同时乘一架飞机!”湘荭不解地问:“为什么?”小虎子摸摸脑袋,笑着回答:“我妈她就那样,怕飞机失事!她说总不会两架飞机一起出事的!所以我妹乘下一班航班到!”谢正毅听言又是一付嗤之以鼻的样子,对湘荭摊摊手,那意思显然是:“看看吧!脑子坏掉了!”湘荭从那时起真的开始讨厌这个男人,本来以为是一个谦谦君子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她不想忍住自己的不快,对谢正毅也是对小虎子说:“你妈妈真的好可怜!这几个钟头,你们兄妹俩个飞在天上,她可能正坐立不安心都不知道可以放到哪里去呢?我这就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已平安抵达!”

 

湘荭站到一边,让父子俩亲热谈话,她给青鹛打了电话,告诉她她儿子正在机场与父亲说话呢!

 

两个钟头之后,小虎子的妹妹也平安到达。

 

待续






henrysong (2012-01-07 21:16:13)

青鹛如此紧张,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什么都失去了,包括生命也快没有了,两个孩子是她唯一不能割舍的。谢正毅的不满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已经离婚,他不可能第一考虑到她的感受。湘荭斡旋于二人之间,处理得得体,对谢的情绪,也很自然,毕竟谢只是朋友的前妻,于感情的天平轻重不同。各个角色的心理刻画,情感的分布,写得非常到位!

予微 (2012-01-07 22:45:13)

非常同意楼上HenrySONG的点评,我说不出来更好的,谢谢楼上说了。

以前我是大大咧咧的,天掉下来当被子盖的人,可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老了呀,上次一个小小的四级地震我就非常紧张!办公室远,一时电话打不通,我就急得不得了!

何况青鹛病了呢!真是难过。

木桐白云 (2012-01-08 01:01:56)

青鹛的心理看似不合常理但这恰恰是这个人物符合逻辑的特定心理,这种特殊心理的揣摩与表达是需要才华的,海云在这里的把握恰到好处,赞一个!

迟桂花 (2012-01-10 05:48:44)

感情失去了,生命不由她把握,青鹛所有的寄托都在俩孩子身上,真让人揪心。

jin liu (2012-01-12 20:58:47)

一直在跟读这部作品. 也为其中的人物揪心. 谢谢海云的辛苦笔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