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续)
童智子按一下袖口的按钮通话器。
“师父,快到洞口了。黄仲仁、柯先生都好。”
他把袖子伸到耳边听了一会儿,又说声“是”,对同行的各位说:
“我师父和神人师父要在石水音乐洞,为诸位接风。”
众人都说好。
“唱支歌吧,师姐。”光亮子说。
见众人都看着她,天仙子不忍扫了大家的兴,就轻轻地唱起来:
美酒飘散
令人心迷神乱
睁不开沉醉的双眼
新梦和旧梦交替上演
记不得昨天
也想不起明天
只在今夕
把酒言欢
只在今夕
把酒言欢
光亮子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加入师姐,合唱起来。土娃、童智子和柯尔森都沉浸在这美妙的西域歌声中,暂时忘却了人世间的丑陋、痛苦、不安和烦恼。
高士元和项天歌正在半崖洞议事,突然接到童智子的报告,说他们马上就到田园洞了。智人邀天歌一面向田园洞走,一面说:
“后生可畏啊!看他们干得多漂亮!尤其是光亮子!”
“不瞒你说,”项天歌说,“自从他主动领了救人这个差事,我一直替他捏着一把汗。你不知道,他是个敢打敢冲的,又聪明得不得了。唯一叫人不放心的,就是有点儿马虎。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嘛!哈哈哈。”
“只是有点儿美中不足。”智人说,“损失了一架飞舟。”
“一架飞舟算什么?”项天歌说,“有了黄仲仁,就是损失一百架一千架也值得!”
“你真这么想?”智人说。
“当然,”项天歌说,“天尊们的推算,什么时候不准过?”
项、高二人说笑间来到田园洞中,在乾坤台的雕花石椅上坐定。
半尺高的乾坤台,与岩壁相接。壁上有五牛耕耘岩画一幅,画旁竖着几根合抱粗的钟乳石,上下衔接,此起彼伏,相伴而生,给田园洞厅平添了一股宏伟壮丽之气。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笑声过后,从田园洞外面的过道上,走进来四个青年人和一个中年人。光亮子走在童智子的右边,头带纶巾,身穿白袍,银发披肩,面如美玉。神人看见师侄如此神采奕奕,不觉心中高兴!走在童智子左边的是衣衫褴褛的土娃黄仲仁。他面黄肌瘦,颧骨突出,但眉宇间透出一股浩然正气!智人看见黄仲仁这般摸样,心头掠过一丝怜惜和自责。
高士元、项天歌乐呵呵地走下乾坤台,欢迎众人的归来。他们相互介绍,寒喧言笑,不亦说乎!智人亲执黄仲仁、柯尔森之手,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问寒问暖。对面的项天歌对风尘仆仆的光亮子和天仙子说:
“干得太好了!值得骄傲!”
“师叔,”光亮子说,“这次多亏师姐帮忙。没有她,事情不会办得这么顺利!”
“别说我了。”天仙子说,“就说你吧。你在天尊面前夸下了海口:‘要是救不出黄公子,就去西灵岛闭门修行五十年。’我是可怜你,才帮你的!”
听见文静的天仙子这么说,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光亮子见此时是个好时机,便主动向他一向仰慕的师姐,急忙地行了一个举手合掌躬身大礼。只是他这个礼行得太大太猛了,竟然把头上戴的西域纶巾远远地摔到了天仙子的脚下。众人见此情景,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了。天仙子把纶巾捡起来,给光亮子戴好,笑着说:
“你呀,老是毛手毛脚的!”
中州智人见大家终于安静下来,才说:
“谢谢各位。要不是你们深入虎穴,哪里能救出黄仲仁和柯先生?仲仁这次身陷牢狱,都是我的过错。我向他道歉!”
“先生有啥错?”土娃说。
“上次我去你家,”高士元说,“被南域的间谍暗中盯上了。这才害得你遭人绑架了。”
“真的?为啥呀?”
“这个嘛,说来话长,”高士元说,“以后我会慢慢地讲给你听。现在,我想问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土娃黄仲仁一听正中下怀,急忙点头说:
“愿意!”
高士元十分欢喜,一叠声地说: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童智子不由分说,马上从田园洞旁边的储藏室里取来了五根中州红蜡烛、一块蓝色玉佩和一把柳州馨香,摆在耕牛岩画前面的供桌上。
智人命人把所有的大弟子都叫到田园洞里。叫他们见过客人和黄仲仁,又叫童智子燃烛焚香,马上要收黄仲仁为徒。童智子让师父坐在供桌旁,领着黄仲仁,迎着红红的烛火,走到智人面前。他在黄仲仁耳边小声道:
“给师父行跪拜礼。”
土娃黄仲仁双膝跪在地上,给高士元行了三个举手合掌跪拜大礼。高士元拿起那块蓝色玉佩,亲手把它戴在黄仲仁的胸前。
“我宣布:”高士元说,“中州乾唐镇人黄仲仁,从今天起,就是我高士元的第七个大弟子了。今天在这里焚香燃烛,意在人神共鉴!”
“谢师父!”土娃说。
“能收你为徒,是师父的荣幸!”高士元说,“希望你好好学习,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负我对你的厚望!”
“徒弟谨记在心!”土娃说。
西域人项天歌、光亮子和天仙子都是第一次目睹中州的收徒仪式,而这种仪式是西域没有的,觉得格外新鲜有趣。西域人一生下来,就有了指定的师父,没有什么仪式。
按中州习俗,做了徒弟就得另起别号。童智子取来纸笔,递给师父。高士元挥毫疾书三个大字:
“土智子。”
众人见了,都拍手叫绝,觉得这个别号对土娃来说再适合不过了。土娃跳到地下河里,梳洗了一番过后,换上了横贯山的弟子装:蓝袍蓝帽紫腰带。看上去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土娃一想到从此刻起,他就是中州智人高士元的弟子——土智子了,心里别提有多么高兴!
中州智人让众人都到膳食洞用餐,并通知大家晚上在石水洞厅为他们接风洗尘。到了晚上,石水洞厅张灯结彩,水音和石音一阴一阳,分分合合,高高低低,悠扬婉转。这里的舞蹈、乐曲、美食都让土智子新奇不已。他摸了摸身上新换的紫带蓝袍,又偷偷地走到地下池边,照了照,发现自己竟和童智子的一模一样。他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他从乾唐的一个制陶人变成了南域的囚犯;一夜之间,他又从一个阶下囚变成了中州智人的第七位大弟子。身穿新衣,坐在这样一群能人志士中间,土智子黄仲仁心潮起伏,禁不住想起了他过世的父亲黄伯升。若是他老人家还在世上,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还能有这样的一个圆满的结果,他一定会为他高兴得流下泪来!一想起父亲,土智子就感到内疚和伤心。他骂自己是一个不孝之子。父亲是因为他才悲痛欲绝,含恨而去。在父亲病重的最后时刻,他不能在床前伺候。死了以后,他又不能为他打墓奔喪,焚纸上香。一点儿也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应尽的孝道!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泪如泉涌。为了不让人看见,他只好低头掩面而坐。中州智人远远地瞧见了,马上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悄悄走过来在土智子黄仲仁的耳边说:
“别伤心了。明天你就回乾唐祭奠你的父亲,我叫童智子陪你一起去,到时候别忘了也替师父上柱香。”
“多谢师傅!”土智子抹了一把眼泪说。
梅子 (2013-02-02 17:08:01) |
“柳州馨香”,柳州,这好像是我看到的第一个较大的中国地名,我总想在小说里找现实,这其实不对。 呵呵。 这几天作品多得看不过来。 |
夕林 (2013-02-02 23:29:39) |
是,大概是冬天,体力活动太少,脑子就动得多了!!谢谢你从虚幻中找到现实!的确是重名,我故意用的,喜欢这个名字。 |
圆通赏花进行时 (2013-02-03 18:43:16) |
夕林依然兴致勃勃,款款道来。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