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痛苦
——少儿为何也轻生
大约9岁左右的一个暑假期间，阅读《十万个为什么》时，认识了自然变迁、板块移动、火山、地震，以及随之而来的毁灭性灾难，头一回意识到活着的人终有一天都会死亡，无一幸免。我，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弟弟、妹妹······ 有可能被燃烧成灰烬，像煤碳被燃烧后那样；有可能变作化石，如冰川世纪的恐龙，维苏威火山脚下的庞贝人；也可能会腐朽，跟绿色植物一般。我恐惧极了，痛苦得要死要活。记忆中的那个暑假漫长而熬煎，我在心里绝望不断地呼叫着，要是爸爸妈妈不把我降生到这个世界上那该多好啊！然而，爸爸妈妈整日忙于建设，对我的痛苦一无所知。
在最近一期的联邦德国《明星杂志》上，读见一篇标题为《看不见的痛苦》的科普报道，探讨少儿为何也轻生的原因。
在德国，文章中写道，每年大约有30名左右的少年儿童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幼小的生命，其中男孩多于女孩。有精神病学者认为，如果把自杀未遂，包括死于难以定性、貌似车祸、药祸的少年儿童也统计在内的话，实际上的自杀率比这个数目恐怕要高出10-20倍。
少儿也会悲观厌世，产生与这个世界彻底决绝的念头吗？
虽然少儿自杀者数量相对于青少年自杀者数量少之又少，却是一个令人难以开解的大谜团。这是因为大多数孩子在自杀之前，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他们既不情绪抑郁、亦未受人欺贬，既不缺乏父母关爱，亦非出自破裂家庭。
破裂家庭毋庸置疑是导致少儿自杀的一个潜在的危险因素。尽管如此，你还是感到突如其来，无法理喻，当一个孩子早晨起床之后，一边还念念不忘地给自己的小蝌蚪喂食，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去了学校，然而，几个小之后，却给妈妈打进这么一个电话，“我决定死，不想活了，现在就。”接着，就从十几层楼顶跳进死亡，正如本篇《看不见的痛苦》里的雷奥似的。雷奥是一个碧眼金发，自生下来就讨人喜爱的小男孩，Tchibo购物广告的儿童模特儿，而且特别的聪明好学，知规矩懂礼貌。雷奥的妈妈后来谈起雷奥时，提及了这么一个细节。有一次，她给他读《哈利·波特》时，雷奥说了这么一句话：“知道不知道？我发现即使魔幻世界也搞不明白人死了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成长心理学家说，8岁之前，在许多孩子的头脑里，死亡这一概念无异于出国，从德国出国到澳大利亚去了，打个比方。到了大约11岁到12岁左右，他们才渐渐对死亡形成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生命有去无归，一旦人死了，什么都结束了。每一个孩子，几乎无一例外，都会对死亡产生不同程度的思索和发问，譬如：死亡意味着什么？一旦我死了，别人会不会伤心？当一个孩子的小脑瓜里装满太多的恐惧、太多的愤懑，太多的屈辱、太多的羞耻时，这个时候，便容易产生轻生的念头，甚至不惜以身相试，并将其责任引咎于父母，叫这些成人们悔恨交加，痛不欲生。他们所要表达的语言大约是：“现在你们总算明白了吧？！”“我是多么的伤心啊！”“知道不知道，你们快要把我给气炸了？！”“我差点儿给你们吓唬死了！”糟糕的考分，“强权”的欺侮，同学的耻笑，父母的纠纷，都可能成为儿童轻生的诱因。“烦死人了，你们两个总是吵、吵、吵，我被夹在中间，还要给你们俩做一名公正的法官。听着，我是死也不会开口的。”
心理学家提示各位父母说，假若您的孩子最近老是事故不断，抑或离家出走，假若他们突然沉默寡言、抑或脾气暴拗起来，这个时候，您可得多加留神了。只可惜，这些个危险讯号，在许多父母们的眼中往往微乎其微，难以引起足够的警觉。一个孩子眼中的万丈深渊，在成人那里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坑小洼而已。
问题是，如何细致入微地去体察和解读小小年龄的小小心理活动呢？
一对来自北德的父母，痛苦不已，后悔当初不该跟女儿口角那么一嘴，因为差劲的英语成绩。他们非要跟女儿讨个究竟，为什么英语考得如此糟糕。结果，女儿自缢了，牛仔裤上留下一张纸条：“这就是我的回答！”
诸多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父母过高地估计他们孩子的承受能力和成熟程度，过低地估计他们所处的困境和危机感。孩子们往往得不到被倾听的机会，他们的诉求常常被淹没在父母终日的忙碌之中。
近些时期，自杀率不断见长。在过去几年中，有数据统计，由自杀所引起的急救比以往增加了三分之一，而且自杀者的年龄也呈下降之趋势。1990年，13岁的少年尚属鲜见个例，而今降低至11岁甚至更小。
迄今为止少儿自杀问题尚未引起全社会足够的关注，有关方面的学术论文也寥寥无几。虽有作家或记者著书撰文，试图挖掘和探讨少儿自杀的起因与根源。但医务工作者和心理学人士看了之后，认为不敢苟同，实际情况是：自杀，不完全或仅只发生在贫穷、暴力、婚姻破裂的社会底层人家，而是横贯社会各个阶层，从富裕到贫穷，从完好到破裂，什么样的家庭都有。
笔至于此，联想起卡夫卡给他父亲写过的一封信，起因是父亲很想知道，为什么儿子对自己总是那么的“敬”而远之。在这封信中，卡夫卡提及了一件难以释怀的童年旧事。有一天夜里，他唧唧歪歪地闹着要水喝，其实他并非真的口渴，而是在那里找茬儿发泄孩子气。可是他的父亲对他声色俱厉，几番喝斥未能奏效之后，一把将他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扔到了黑咕隆咚的阳台上，穿着小背心在外面罚站，站了很久很久。在此，卡夫卡并无无意对他的父亲指三道四求全责备，他花了这么多的笔墨，惟想告诉父亲的是，作为孩子的他受到了怎样的伤害：父亲，儿子眼中至高无上的权威，就这么几乎毫无道理地走过来，蛮横的把一个孩子揪下床来，仿佛这个孩子是一件没有情感和生命的东西似的，扔到深更半夜的阳台上了事。卡夫卡明白无误地告诉父亲说，自那以后的好些年，每每想到这天晚上，就不禁心生疼痛。
还好，卡夫卡没有从阳台上跳下去。还好，卡夫卡的父亲后补了卡夫卡一个倾诉的机会，尽管这个机会来得太迟、太迟。有些时候，在成人眼中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举动，在孩子眼中却大逆不道，百般伤害。已经和即将为人父母的大人们，多给您的孩子一些时间吧，无论您怎样职场拼搏和生计忙碌，切莫忘记悉心听取孩子们的心声。
2012年12月
| 老来天真 (2013-01-10 14:01: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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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就心疼！疼！ |
| 岩子 (2013-01-10 21:07: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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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命，俺怎么跟着你一块心疼起来啦？！ |
| 好奇 (2013-01-10 22:36: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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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孩子做不好的事都有原因，我们大人得帮，而不是责怪。 |
| 林玫phoenix (2013-01-11 01:27: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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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父母都是不负责任的人，孩子不过是他们一时娱乐的副产品，他们才不在乎孩子呢！ |
| 仲夏百合 (2013-01-11 23:5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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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着真心痛。往往父母在对孩子关注的时候，没有“平视”， 在父母眼中微不足道的事情，在孩子眼中可能就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
| 刘瑛依旧 (2013-01-13 14:55: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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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自杀这个问题，还没有引起社会的足够重视。 孩子内心世界的丰富程度，有时不亚于成人。 |
| 天婴 (2013-01-14 21:5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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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分享，好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