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茫茫宇宙的深处，有个太极星。几个地球堆在一起，也还不及它的一半大。太极星上到处都是海洋，只有五块陆地。这些陆地原先是分开的，后来渐渐地相互靠拢， 最终碰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块泛大陆。在这个泛大陆的西边，是西域国，中间是中州，东边是东域，北边是北域，南边就是南域了。也有把中州叫中域，这样一来， 太极星上的泛大陆上这五个国家，就统称为全域。
前几天，西域国的五位天尊决定，把一件机密大事，通知中州的名流隐士高士元。担任这项任务的是西域神人项天歌。他和自己的徒弟飞天仙子装扮成父女，载着西域商货，经千里断谷，奔中州而来。项天歌师徒穿山越岭，风尘仆仆，途经无数村镇城郭，来到中州横贯山脉半崖洞。洞口小童见了，飞跑着去通报师父。项天歌师徒，款步走进洞中。只见洞高三丈，两壁石柱擎天，一边暗河流水潺潺。洞顶水珠滴滴哒哒，声音交替更迭。
“真好听！”天仙子说
“有天然的韵味。”项天歌说。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择阶而下。不一时，洞底渐渐平缓。河水从岩石的缝隙里喷涌出来，泛着银光，从身边匆匆流过。转过一个弯，又见一座石桥跨河而立。渡过石 桥，拾级而上百余步，眼前突然开阔，洞顶高远，有自然光从洞穴的天井里投射进来，把整个洞厅照得十分明亮。洞壁石帘叠障，如海似浪。
“我喜欢这里！”天仙子说。
“好地方！怪不得高士元隐居在这里。”项天歌说。
师徒二人边走边瞧，不觉又进了一个洞厅。这里地面平坦，各处有钟乳石悬挂。摆设在四处的地热灯，把洞厅里照得十分明亮。正前方石壁上有一幅岩画，朱红线条， 粗犷有力，原来是一幅巨牛耕作岩图。岩画前的下方，有一个平台，台高尺余，上面摆着一张大理石方桌，桌旁整齐地摆放着数十把石头椅子。洞庭一側岩壁内陷， 有地下河静静流过。
项天歌师徒正在这里欣赏洞中景致，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汉子从側洞里走出来，身材高大，黑发披肩，双目炯炯。那人见是项天歌，喜出望外。
“原来是你，项兄，小徒说是商人来访，我还纳闷，我没有结识什么商人呀。”那汉子热情地握住项天歌的手，请他在石椅子上坐下。
“仙子，你过来。”项天歌说，“这就是中州智人高士元。”
“见过高先生.”天仙子行了西域女子合掌点头之礼。智人还了礼，唤弟子童智子上茶。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蓝袍蓝帽，腰系紫带，双手奉茶上来。高士元借机把童智子介绍给客人，又叫他坐在自己身旁。一番寒喧之后，谈话转入正题。
“看你们这身打扮，谁能认出你们是西域琼琳阁来的。”高士元说。
“因为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才不得不这样做。”项天歌说。
高士元听了，向童智子使了个眼色。童智子会意，便邀请天仙子游玩半崖洞。高士元见他们俩人相伴而去，就请项天歌随他走进了一间側洞。
这洞虽小，但却精致，也有石桌石椅，几盏地热灯散布在四处，光线柔和。二人刚一落座，项天歌就从随身携带的羽毛行囊里取出一卷西域晶纸，放在桌面上展开，又在晶纸右上角用手指一按。顿时，晶纸上出现了太极星五州四海的地形影像。
“天尊派我来，是让我当面告诉你，战争正在逼近。”项天歌说。
“战争？太平世界，哪里有战争的影子？”高士元说。
“你听我说，”项天歌说，“我们西域五位天尊对五州四海未来的吉凶，进行了分子模拟推演。发现未来数年，不是从东域，就是从南域，会有天魔作祟，届时天下大乱。”
“天魔？没有听说过，他是谁呀？”
“他原来是西域的一位神人，极有能耐，也非常善良，曾在三圣岛居住。”项天歌继续说，“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变了，扬言要武力统一天下，逃离了西域，据说潜入了东南山岳之中。西域曾数次派人捉拿，都没有成功。原以为他会躲藏起来，一度余生。但是，最近从东、南两域传来的消息看，天魔已经开始活动。”
“我以为天下太平了，才隐居到山林里，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天尊的推理，有什么依据吗？”
“有，但我只听到了一点。你看。”项天歌用手在晶纸下方一划，晶纸上显示出了南域地形。透过漂浮的烟云，隐约可见纵横交错的道路上，有大大小小的机动车辆，满载着货物，开往东域边境。至于是什么货物，却无法判定，因为货物是用油布隐蔽起来的。在相反的方向上，有大批的油罐车从东域开往南域。
“物流量挺大，这里面有问题吗？”高士元说。
“使用了最先进的分子模拟系统，天尊们发现南、东两域的商贸活动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需求。”项天歌说，“换句话说，他们好像在准备着什么。”
“这种不正常的物流与天魔的企图有关？”高士元说
“天尊们也这么想的。”项天歌说，“可惜飞鸟的观察能力有限，不能详细了解地面情况。另外，我们西域人相貌特别，人人白发赤面，很难在东、南两域收集情报。看来地面上的工作，只好有劳你们了。”
“那是自然。”高士元说，“如果天下大乱，会不会殃及我们中州？”
“不光殃及中州，还会危及西域。”项天歌说，“天魔对西域了如指掌。他要图天下，是不会放过西域的。如果不提早防范，我们都在劫难逃。”
“怎么对付天魔，天尊们有想法吗？”
“有是有，但不具体，因为推算不出天魔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祸乱天下。”
“他既来之西域，西域应该有对付他的办法吧？”
“天魔能力惊人，精通西域造生术、武学、玄学和祖先流传下来的其它学问，估计很难对付。”
“照你这么说，就没有对策了？”
“还没有。不过推演发现：有一个人，可能是天魔的克星。”
“谁？”
“是你们中州人，十五六岁。天尊希望你收他为徒，估计将来击败天魔，必是此人！”
高士元大为震惊，问及此人姓名。项天歌笑而不答，而是从白袍的胸兜里取出一粒胶囊，放在智人面前。智人不解，看着项天歌。
“这是光子信囊，也叫光囊。为了掩人耳目，做的像药物胶囊。”项天歌说，“这一粒是专门为你做的，即使是我，也无法知道它里面的内容。你可在无人之处，将它移近你的眼睛，就能看见光囊发给你的信息。即使有人偷了去，也不必担心泄露机密。”
高士元十分好奇，就拿起来观看。
“别忙，”项天歌说，“等我离开之后，你再看吧。”
高士元把光囊远远地捧在掌心，仔细观赏，发现它和药物胶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沉甸甸的。
“是什么材料做的？”
“是万晶洞的压晶，用收信人的个人资料加了密，很难破解。你记得吗? 一年前九曲神人给你治疗过眼疾。”
“记得。”
“从那时起，西域就有了你的角膜资料。”项天歌说，“收集这些，不为别的，只因为天魔非等闲之辈，其手段之高明，天下无人能敌，不可不防呀！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
“你要悄悄地收他为徒，不要走漏了风声，以免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我会慎密行事。”
“希望你能把平生所学都授予他。以后有机会，天尊还要请他来西域深造。”
高士元仍然不敢相信，这样的奇异少年，居然就在中州。他到底是谁呢？
童智子领着天仙子参观了石水音乐洞、藏书洞、弟子居、地下湖、石笋田和通气竖井。天仙子觉得样样新鲜，个个有趣，尤其是地下湖的无色盲鱼、千笋田密密麻麻的 石笋、石水音乐洞的奇特乐器。一路下来，童智子担心天仙子走累了，就领她回到田园洞，绕过耕牛岩画，走进一个侧洞歇息。
“你歇歇，我去沏茶。”童智子说着出洞去了。
天仙子抬头看时，只见对面岩壁高处，有清水呈帘状而落，涓涓细流，汇成一股，流向角落，潜入地下。水声柔弱婉转，极其悦耳。左右岩壁波浪起伏。靠门一側设桌 椅，都是青石雕刻而成。石桌上方的岩壁上，有一幅岩画，由朱红颜料涂抹而成，风格古朴，应是中州先民所作。画中有小童牧羊于山野，颇为有趣。这时，童智子 沏好茶进来，奉一杯给天仙子。
“是‘月露茶’，新采的，很香。”童智子说。
天仙子道了谢，把白发理了理，品了一口茶。
“听说西域有七彩桥、五圣岛、三神岛、珊瑚环岛、东邻书院和好多名胜。没事儿，你讲給我听好吗？”童智子说
“七彩桥长三千丈，”天仙子说，“凌空而架，通往五圣岛琼琳阁。东邻书院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珊瑚环岛，相传是西域鱼美人的耳环，掉进海里变成的。岛上有千尺瀑布从天而降，美得就像飘动在空中的丝带…”
童智子听得入了神，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他心中暗想：以后机会，一定要到西域仙境里走走。
“你们西域太远，有几千之遥，还有断谷阻隔。你和师父是怎么来的？”童智子说
“先乘飞舟，后来换乘马车，到的这里。”
“听说飞舟能日行万里，为什么不乘飞舟直接来？”
“师父说，这次是秘密行动，不能用飞舟。”
天仙子一面饮茶，一面又拢了拢雪一般的长发。她淡红色的脸庞，像中州红灵山生产的丝绸一样光滑。微微上翘的大眼睛，配上浅灰色的瞳孔，像梦幻似的。童智子看着这位从天外来的姐姐，心里有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他正在遐想，忽然听见师父叫他，便和仙子一同回到田园洞。
高士元吩咐童智子，带领客人去雅勤居歇息，并告诉西域神人师徒，晚宴在石水音乐洞举行。
沿田园洞左侧的通道石阶缓缓而下约五十米，拐一个弯，右边有一座穹顶洞，里面白色钟乳石，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或是长在地上，或是悬在空中。几盏地灯隐在天 然石墩之后，红、黄、蓝、绿的各色灯光投射在几处的洞壁上，生生地烘托出一个喜庆宴会来。朝左边一望，一汪清水，像一面镜子，竟把这穹顶洞的气氛又映照出来。天仙子日间曾来过这石水音乐洞，却不知它在彩灯装扮下的魅力。项天歌见了这等景致，赞不绝口。高士元把自己的徒弟们按大小排行一一介绍给西域客人：恩智子、横智子、音智子、静智子、灵智子和童智子。大家寒暄之后入席。石桌上摆满了中州菜肴，清蒸鲥鱼、笋尖蘑菇、红烧山鸡，应有尽有。
几杯莲花江酿造的中州大曲下肚之后，音智子借着三分醉意，召集四位师兄弟同他合奏了一曲《中州行》，只留童智子席间前后照应。说来离奇，他们使用的乐器竟是石头和流水。恩智子和静智子只管水音。他们不时地分流、开闸和关闸。水团落入水深不同的地方，发出各种音阶。横智子和灵智子只管石音，每人一双木锤，左转右旋地敲击着大小不同、散乱在空中的铜色钟乳石片，音色铿锵有力。音智子站在一个石墩子上，左手指挥水音，右手指挥石音，手动身舞，如行云流水一般。二音时而合一，时而互补衬托，交织俱进，又经穹顶岩壁放大调频。一曲《中州行》有时像绵延的横贯山脉雄伟壮丽；有时又像三千里清水河曲曲折折，时缓时急。中州智人的弟子们，在石水之间奔走舞动。他们矫健的身躯被地灯投影在岩壁上，放大扭曲，飞转流动，给人一种动态的美和韵律的美。
童智子往来于宴席之间，为客人和师父端茶送水。一曲《中州行》过后，又演奏了一首婉转飘逸的舞曲《月映清水河》。天仙子邀请师父项天歌随曲而舞。他们师徒二人，身轻如鸿，飘飘渺渺，蹁蹁跹跹，缓曲慢舞。与中州舞姿，全然不同，让智人师徒耳目一新。舞曲中间，童智子在师父高士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就悄悄地离开了石水音乐洞。
童智子向半崖洞深处走去。不一时，前面洞道变窄，有数百级台阶向左上方延伸，两壁上的几盏地热灯亮着。他快步拾阶而上，来到一个平台，一边有护栏，另一边的岩石壁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紫色晶体。童智子把手掌轻轻地放在晶体上，突然洞壁向两侧开启，露出一口橱窗来，里面一个晶板屏幕渐渐发亮。屏幕上显示着半崖洞通气竖井井口外面的情况。屏幕的右上角有一个红色警告标志在不停地闪动。童智子按了一下警告标志，屏幕上就开始回放几分钟以前拍摄到的通气竖井上边、横贯山北坡的活动追踪录像。在竖井边，有一只动物模糊不清，体型怪异，像是鼠类，但头又太大。童智子蹑手蹑脚地爬到台阶的尽头，绕过一个平台，贴着岩壁，靠近竖井井底，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未见什么动静。他一闪身，进了通气竖井，抬头一望。高高的井口上面，几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远处山林里传来了嘈杂的鸟叫声。一切正常，童智子松了一口气，按了一下袖口的通话器，对小师弟们说：
“盯住各处入口。有情况，立刻报告！”
童智子沿原路返回，顺手端了几杯茶水，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石水音乐洞。他趁人不注意，在师父耳边咕隆了几句。晚宴结束后，项天歌向高士元师徒表示感谢，大加赞赏这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他还告诉高士元，再过几日，他就和天仙子下山回西域。三天后的一个早晨，项天歌和天仙子离开了横贯山。
高士元送走客人，回到自己居住的闲人居，关好洞门，从袖筒中取出光子信囊，挟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移到眼前一尺远的地方。突然，光囊里发出一束束彩色光线，在空中形成了立体影像。原来是一座黄土高岗，岗上林木苍翠，尽是千年松柏。高岗渐渐北移，南面出现了一条百米深的谷地。谷地下面炊烟袅袅，却不见房舍。原来谷底是个村庄。村子里的居民都居住在西边谷壁上的窑洞里。几乎每家都有两三口窑洞，一个院子。谷底的中间有一条青砖铺成的街道，一直通到村子南边的一条东西向的大道上。村里的人若是从自家院子出来，穿过青砖街，再走过一片狭窄的杨树林，就来到一条黄土峡谷的边上。这条峡谷由北向南延伸，谷壁陡峭，深几百丈。谷底有一条小溪，弯弯曲曲，缓缓流动。流水渐渐地消逝在远处的淡雾里。影像中推出一首诗来：
中州清江青胜蓝，骑马行船到黄岩，笑问僧人何来此，只求乾唐风一团。
中州智人刚刚读完，就见光子信囊一下子变暗，空中的影像也随即消失了。智人还想看看，但无论如何，光囊也不能再次启动。智人把光囊放在抽屉里，在闲人居中走了几个来回，把影像中的情景和那首诗又细细回味一回，恍然大悟。他立刻叫童智子准备行李船只，明日一早出发，去中州的陶器之乡—乾唐镇。
| 圆通赏花进行时 (2013-01-02 20:37: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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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林文字功夫了得！佩服！学习了！谢谢！ |
| 夕林 (2013-01-02 22:26: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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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圆老夸奖！多提意见，多交流。 |
| 予微 (2013-01-13 05:38: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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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古亦今，想象力丰；喜欢敲石放水奏乐那段！ |
| 夕林 (2013-01-14 15:3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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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微，谢谢你的评论和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