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报》副刊,2012年12月4日
寻找丹卉的人很多,有警察、移民局、医生等等。丹卉没有回来,她的气息却越来越浓。有时在舞厅,有时在小径,有时她跟着我,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连吃饭睡觉都有她的影子。我为她笑,为她哭,为她沉默,为她爆发,甩也甩不掉,弄得我真想从酒吧搬出去。
有一天下午,我刚吃了午餐,突然觉得有虫子在背后爬,一边爬一边咀嚼我的神经,一直刺痛到指尖,脚趾发麻。我把衣服脱了,翻来覆去没找到虫子。神志却变得恍惚,隐约看见有人走进了我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我提前下班回去,开车时,只见黑色长发在风中飘扬,我打开房门,喊了一声:“丹卉,别躲着我,早就发现你来了。”
屋里黑得很,看不见。我躺下,等着她走向我,等着她躺在我身边。我进入了梦乡。不知多久,耳边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在窗口说话。我拉了拉自己的耳朵,确定不是在做梦。难道真的是丹卉?我一骨碌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玻璃墙边,从窗帘缝里往外看。外间有客人,三个洋人围坐榻榻米旁边,矮桌子上有青岛啤酒和油煎锅贴,还有几盆水果。惠芬托着茶盘,正在侍候。其中一人拿着笔好像在写什么东西。另一个人手里按着录音机。过一会儿,另一个姑娘进来,她叫秋兰,是惠芬的助手。她坐下谈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个,叫春梅。一个个进来出去,有的我认识,有的名字叫不出。只看见她们战战兢兢,坐立不安,有时候缓缓地点头,有时候拼命摇头,嘴唇在动,没有声音。
我就这么站着,光着膀子,无依无靠,一直看到手脚冰凉,脖子僵硬得无法转动。我得躺下来。正要转身时,突然看见三个陌生人同时站起来,迎接新进来的一个男人。他们一一握手。男人的脸给挡住了,我只看到一个侧面,却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熟悉,瘦高个、宽肩膀、后背很直,头发有点花白、留着胡子。当我看见他脸上的胡子时,惊愕得差点叫出声来。就是这胡子,剃了长,长了剃,胡子后面的国字脸怎么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我敢确定这个男人就是约翰!
我的心脏突然膨胀,胸膛里装不下,似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不祥之兆如乱箭飞舞,刺得我头痛欲裂,呼吸管道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喘着大气,走进厕所,靠在墙壁上,不敢把灯打开。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那扇暗门重得像座山,怎么也拉不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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