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看中国之二: 了解中国

一点说明: 如果你对Martin Jacques的思想完全没有了解,没有读过他写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看过他的书When China Rules the World: The End of the Western World and the Birth of a New Global order, 那么你看了这些译文可能会有点断章取义的感觉,觉得其间的观点缺乏论证。那么请不要急于反驳,先去看他的书,了解前因后果再说。

我 开辟的“西方看中国”这一栏,主要是显扬与我意气相投的论点。先努力完成Martin Jacques的系列论谈,接下来的就是: Mark Leonard 的 What Does China Think?  和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 谢菲尔德大学教授John M. Hobson的  <<西方文明的东方起源>> 一书。书太长, 只能以读后感的形式。 由于翻译水平有限,有翻译不到位的请批评指出,感激涕零。


经济学家马丁.雅克说,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重要性与日俱增,西方应开始学习中文。以下是他的看法。

我儿子从五岁开始就学习中文,现在他已经十四岁了。这很不容易。不仅需要一大笔钱还必须有一个奥林匹克运动员似的决心。九年来,他的汉语业余教师差 不多有一个排了,如果幸运的话,有的教授了一年左右。为什么呢?因为直到12个月以前,在学校学习中文是不可能的。在他的学校里开设有法语、西班牙语、德 语、拉丁语,甚至古希腊语,唯独没有汉语。唉!即使是现在还是作为兴趣科目,只有在午休的时候开设。教育机构——无论公共还是私人—-对中文的不重视折射 了一个更为广泛的问题: 我们对中国的无知,还没有认识到她对世界和我们生活将带来的影响和改变。

毫无疑问,我们对中国的预测已被证明错了。就她的经济来说吧,在1980年,只是美国的二十分之一,今天,是美国的一半,并快速靠近。在此期间,持怀疑态度的占了大多数。但这不会太久,迟早都会在眼泪中收场。

为什么我们在中国的判断上错得那么离谱? 原因很简单。我们通过西菱镜看问题。在过去最好的两个世纪中,西方将自己看作了所有国家的模板。但是中国并不象我们一样,永远也不会。

下个世纪,西方面临的最重要的任务是了解中国,不是从我们的角度,而是从他们的角度。我们必须了解中国的过去、现在,不要将我们的历史观、文化观、体制观和价值观强加于人。这种尝试总会失败的。事实上,这种心态告诉我们更多的是关于我们自己:傲慢和缺乏好奇心。

让我们来举个例子。我们一直认为起源于欧洲的、影响深刻的、历史悠久的民族国家或多或少都具有普遍的意义。不错,中国自称为一个民族国家也有大约一 个世纪了。但是,对于一个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的国家来说,100百年不过是针尖一瞬。近代中国起源于公元前221年。到了汉代(两千多年前)中国的疆界 已经非常接近现今中国中东部的规模。中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历史绵源不断的国家,。其中超过两千年的时间里,她不是作为一个民族国家而是一个文明国家存在的。 从本质上讲,今天依然。

对于所有的西方国家来说,我们对民族的观念影响和塑造了我们的自我感知: 我们是谁?我们是什么?

中国则不然。在中国人是谁、中国是什么的定义上,不是受到过去100年自称为民族国家这段历史的影响,而是受到超过两千年作为一个文明国家的影响。

中国的变化速度是人类历史上从没有过的,以此同时依然享受着与自己历史的独特的和非凡的亲密关系。在我无数次的中国访问中,总是对这种看似悖论的现 状感到着迷和好奇。不要感到惊讶,如果一个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在跟你闲聊关于当代的话题中引用一两个三千多年前圣人的话语。历史,远古的历史,就呈现在这出 租车的后视镜中。2500多年前孔子儒家思想直到现在还在塑造和影响当今社会的价值观和行为观,如和谐、稳定、秩序或国与家的缩影关系等。

毫无意外,中国的姓冠于名之前。这反映了在中国的历史上家庭占据了压倒性的重要地位。中国的食物和医药都具有古远的历史。中国的定义就是文明。

中国还拥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中国那么大,仅就她占有世界五分之一的13亿人口来说,也可自为大陆。虽然我们总倾向于将中国视为一个高度集权的国家, 但这样的规模、这样的复杂多元,仅由北京中央政府来控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省级政府享有极大的自主权,甚至比绝大多数民族国家的各省区要享受更多的权益。

但在实际中,文明国家的含义是什么呢?其义深远。
举个例子来说。你也许还记得1997年的香港回归。在被称为基本法的法规中,中国提出了“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的原则。我怀疑大多数人不明白这是啥意思。我相信当时压倒性的看法是:香港回归以后很快就会与中国的其他省区没什么差别。

15年后的今天清楚地证明了我们的判断是错误的。香港至少在政治和法律上与中国的其他地区不同,和1997年没什么两样。中国人说得到做得到:一个国家两种制度。

为什么我们不相信他们呢?因为我们是民族的国家按照民族国家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

拿1990年德国统一来说,统一之后怎样了呢? 老东德消失了。新的德国统一在西德之下。这是民族国家的自然属性: 一个国家,一种制度。但这个准则对于统治一个象中国这样 规 模的文明国家来说是不大可能的。两千多年来,中国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按照这样的原则来运行: 一个国家,多种制度。除此之外, 不可能统一 在任何其他种的形式之下。

从这个角度上看,中国在香港回归的问题上实行一个国家,两种制度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如果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台湾决定把自己的未来和中国联系在一起, 接受中国的主权,我认为,中国将赋予台湾同样的权力: 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甚至更进一步, 允许台湾保留其普选的制度和多党制。因为对于中国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制度而是主权的归属。

现在,让我们来相象这样的一个世界,其中主导的力量不再是一个民族国家如美国还有之前的英国,而是一个文明国家。我推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意思 是几十年后—-这世界看起来肯定非常不同。欧洲模式的民族国家体系将逐步让位给一个更加多元化的世界。中国的崛起将促使其他国家从不同的角度审度自己。印 度不是中国式的文明国家但同样是一个伟大文明发展的结果。土耳其、伊朗也一样。西方的衰退会削弱民族国家这件紧身衣的力量。

把中国视为一个文明国家是了解中国的关键。我们不明白为什么有超过90%的中国人显然毫无疑问地认为自己同属于一个种族,或者即使缺乏西方式的民主,国家在人民中间还享有这种权力和尊重。

如果我们不改变思维定势,就不必惊讶自己对中国越来越深的误解。更糟糕的是,随着中国的崛起和西方的长期衰退,我们会发现跟以中国为中心的世界越来越陌生,感觉越来越象个局外人。这正是1800年后,随着西方的崛起,中国曾经有过的经历,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尽管困难重重,我儿子学习中文的进展却越来越好。学习的任务是蛮艰巨的: 你必须学习数以千计的字符和掌握一种完全陌生的发音。 据估计,需要花费两倍于掌握一门欧洲语言的时间来学习中文。如果将语言比喻为中国: 去了解自己不熟悉的东西, 需要有一种这样 的心态:  平等尊重和谦逊。 而不是我一直觉得的西方 对待中国的那 种狂妄自大的优越感。

我们能应对这一挑战吗? 再也没有比这更高的厉害关系了。






木桐白云 (2012-11-10 07:56:33)

中国同样也在平和地看待西方,相互的认同与改变是必然的趋势。

henrysong (2012-11-10 23:42:35)

听说过《当中国统治世界》这本书,问一个读过的朋友如何看法,朋友只一句评论:"full of shit". 为了获得自己的看法,专门去买了一本,结果还没来得及读,就在欧洲旅行的路上丢了,遗憾。不过读了你翻译至此的两篇,确实觉得这位学者自以为不同于其他西方的中国专家,以为自己才了解中国,但其实更多不过是雾里看花的主管臆断。 犹如当年的斯诺,以为自己真正接触了共产党,了解了中共,结果历史证明他不过是被中共当了宣传工具,自己受骗,反过来真心而无意地骗了更多的人。

林静 (2012-11-11 06:30:32)

中国也应该平和地看待自己。这样做非常难,因为我们经历太多的痛苦了。只有排除个人的感情因素,才能静小心来客观地看事物的本质。

月弯儿 (2012-11-11 20:03:00)

谢谢木桐、林静、Henry。 我想要对Henry的朋友说几句,希望不会太冒犯: 谢谢亨利。但我认为你的朋友说出这样一句有失风度的评论是轻率和浮躁的。你不必认可作者的观点,事实上有很多方面我也保留自己的意见,但要从一个尊重的角度出发去讨论问题。很显然作者是个“左派”(按网上流行的胡乱称谓),他从自己的政治理想立场去看问题,他的书是基于大量的调查研究、实地考查写出来的,比信口开河的激愤发泄要科学得多。世界上有许多不同的信念,象文化一样,无所谓对与错,共同丰富多彩世界。若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看待,自会有不同的收获。偏见和浮躁看到的当然就是“shit”.


黑格尔说过这样的意思: 存在必然有其合理的地方。 我随痛恨希特勒的邪恶和日本侵华的罪行,但不妨碍我读<<我的奋斗>>和大东亚共荣圈的原文。试从不同的角度去读解人性的罪恶如何在堂皇的道理中所向披靡。又或看似完美崇高的理想又是怎样在实践中被还没脱离动物界的人的本性吞噬而转化为恶魔。是否真的有那么一天人真的成为人?!


我乐在其中,希望你也是。

henrysong (2012-11-12 23:59:48)

我的这位朋友当年是南开大学历史系的高才生,北师大研究生专攻隋唐经济,来美国后主修政治学和工商管理,二十年来历任美国数家上市公司大东亚地区主管,于国内接触的都是对中国政府各种决策具有举足轻重的人士,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以其资历与阅历,在我眼中他对国际关系,中国现状以及未来的看法自然比一般只知坐而论道的人更有分量。

他对此作者基本否定的观点自然激起我的兴趣想更多了解,可惜我买了书却丢了,未能读成。不过读了你至今的三篇译文,我已大致可以理解他持否定态度的原因所在。只举一例,作者声称中国政府更民主并更据合法性。一个连人们在网上写点自己观点其文章都会被莫名其妙删除,甚至连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名字都会变成敏感字眼被闭的国度,老百姓一辈子被代表却从来不曾有权选举自己领导人的国都,有人居然声称这样的国家更民主,任何有点基本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起逻辑的荒谬绝伦。一个独裁的政府无疑可以最有效率,中国这几十年的经济成果毫无疑问地证明了这一点,但效率与民主或合法性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而作者连这些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沥青,或者是有意无意地在混淆这些概念。

 

完全同意你关于以不同角度看待世事的观点。多比较,才会离真理更近些。

 

月弯儿 (2012-11-15 22:55:58)

谢谢亨利! 但我还是认为你了解的跟作者要表达的意思不一要。 等过段时间我们在讨论一下民主的话题。这里有一篇白凡的文章,请看看:http://chinese.blogsite.org/baifan/?p=4665

鐡手 (2013-06-22 23:42:55)

下个世纪,西方面临的最重要的任务是了解中国,不是从我们的角度,而是从他们的角度。我们必须了解中国的过去、现在,不要将我们的历史观、文化观、体制观和价值观强加于人。这种尝试总会失败的。事实上,这种心态告诉我们更多的是关于我们自己:傲慢和缺乏好奇心。——赞成马丁先生的这个观点,西方人是傲慢的,西方的历史充斥着暴力和血腥,今天也如此,这一点中国相对要温和的多。将自己的这个观、那个观强加于人,其实西方和中国大家都在做这种事,共产党对国民的强加更盛更彻底。林肯曾经说过:你可以在部分时间欺骗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时间欺骗部分人,但不能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所以,强加注定要失败的。

鐡手 (2013-06-23 00:27:13)

"full of shit"这个评论或许是不客气 了些,不过在欣赏了月湾儿翻译的之一、之二、之三、之四后,我个人认为这位马丁先生起码是在雾里看花,或许想表现的特立独行,与其它作者不一样?西方人看中国大都是隔靴搔痒,“中国崩溃论”喊了十几年,中国的经济、社会问题也确实越来越严重,但是中国没有崩溃,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崩溃,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马丁认为将来的中国会怎么样怎么样,我看也不怎么样,无非就是人口基数大,经济总量比较大罢了。


中国的历史、传统、文化都是由忠君思想一脉相承下来的,是缺少“平等”、“尊重”、“民主”、“自由”这些现代社会支柱要素的,国共两党也概莫能外。延安时候的共产党在台下,或许是真的想实现“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或许真的把美国视为国家榜样,翻翻那个时期的新华社评论、新华日报、解放日报的许多社论,毛、周和许多讲话都可以佐证这一点。但是进入了北京城后,大权在握,情况就不一样了。过程我不多说,大家自有体会。


胡适先生曾经说过:民主这个东西在蒋介石那里是多和少的问题,在毛泽东那里是有和无的问题。胡适先生不愧是大家啊!目光如炬!看问题透彻无比!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非常非常可笑的是,胡适这位一生崇尚非暴力,多做实事,少讲主义,从未执掌过兵权,只是教书和做文化学术研究的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1949年1月26日竟然被中共定为国民党第28号战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