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行
故乡曾经是我心里的一个梦。
听说那里山高林密,水肥土美,物产丰饶。春夏,山菜品种繁多,妈说起来都像是人间美味。秋天,木耳、蘑菇、山梨、核桃、榛子满山。听说那里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冬天,翻开河里的石头就能抓到成窝的蛤蟆,凿开冰面鱼往外跳。听说那里是努尔哈赤的家乡,还有清永陵的陵宫,陵内葬着努尔哈赤的先祖。听说那里有亲叔伯大哥,还有祖辈的坟茔。那里是我填表时的籍贯内容——辽宁新宾县。可是,我没去过。
1974年2月,刚过完年,我决定到老家去一趟。
那一年,我23岁,下乡当知青已经五年半了。同学、邻居好多都抽回城当了工人,着急的已经结婚生子。父亲因为右派问题,文革中又被抓进牛棚,含冤去世已经五年。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家里只有瘦弱的母亲和弟弟。生活很贫困,还得靠哥哥养活,我想早点挣钱。老家的大哥来过我家。他几次来信让我回老家,反正也是在农村,老家得活,或许还能当个小学老师。我想那就去一趟,先给爹上个坟,如果能当老师我就留下。
决定去了,心中不免忐忑。这么大了,还啥也不是,就算族里人不认识我,可他们认识我的爹妈,会不会给他们丢脸哪,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意思。又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心有点打鼓。
火车是傍晚6点52分的,天已黑透。等候检票时我看见了我的小学同学,姓许,同学都叫他许大马棒,小时候挺淘,在一个住宅住,没说过话。现在穿着海军军装,很神气的样子,他的哥哥在送他。我扭过脸去,就不用说话了。
上了车,刚坐定,一个英武的海军军官站在我面前,兴奋的叫着我的名字,伸出了手。我只好站起来,握握手。他就坐在我的对面。寒暄了几句,就问我的情况,得之我还在农村,他很吃惊,感慨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学习挺好的,咋还没抽回来。是啊,那时我学习是挺好,还是我们班的两道杠,我心里说。无法回答他的话,就笑了笑。交谈中得知,他早就参了军,正在上军校,海军舰艇学院,结了婚,一切都顺风顺水。心中暗自叹道,人家咋活的。
半夜12点半到了沈阳,得转车。到抚顺南杂木的火车是后半夜两点的。上了车,不敢睡,就怕坐过站。车上的人都困倦不堪,东倒西歪打盹。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站,还不见南杂木,又不喊站。这时看见上来不少人,一问,正是南杂木站,我没有下去车。找到车厢后部,一个戴臂章的男人正在酣睡,拽过臂章一看:列车长。他醒了,看着我。我说为什么不喊站,我都坐过站了。他打了个哈欠,定了定神,说:前站下,苍石站,马上有车回来,说一声,不用买票。
返回南杂木快早六点了,一夜没睡。
下了火车,还要转汽车。这里是山区,不通火车。汽车票是八点的。等。
南杂木是个挺大的中转站。票房子里、候车室里人声鼎沸,拥挤不堪,还都是大包小包地背着扛着。
开往新宾县八点的那趟车就在眼前,按买票的先后顺序排队。我算计着我能不能捞到座,不能,前面还有好多人。车厢中部靠窗的座上坐着一个男青年,他看到我,就挪到了边座,靠窗的那个座位空着,好像是给谁留的。等我上了车,就往后走,已经没有座,后边已有人站着。到了那个人身边,他马上就挪到靠窗的位置,看了我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坐下再说,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哪。
太累啦,坐下就开始迷糊,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想,给我占的座?看我太累了,有点站不住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还是看我带着口罩的脸上,眼睛眉毛都不缺?不知道,睡。
坐着也不好睡,前磕一下后碰一下。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歪到人家的肩上,一激灵,清醒了,好像也不累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看我醒了,就和我搭话。我打量了他一眼,看他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三十来岁,好听的男中音。知我是知青,就说知道不知道知青典型柴春泽啊,下乡苦不苦啊,在哪下乡啊,多大岁数啊。一一回答。他说他是平顶山矿的职工。见我没回答,他又在絮絮地说着什么。
边搭话我边看着窗外。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山。汽车正行进在险峻的层层叠叠的盘山道上。山上长满了树,还有密密的灌木丛,就好像一个年轻人,肾气很足,头发浓密。我没见过这种长毛的山。我下乡的地方是辽西,丘陵地带,没有像样的山,都是坡啊、梁的,荒山秃岭,有点小山植被又不好,稀稀疏疏几棵树,就像人老了没几根头发。如果有连成片的松树都是这些年栽下的。
旅途中寂寞可能爱说话。他又问我在哪下车,有没有人接啊,我说没有。他又说你下乡的地址怎么写啊,能不能找到你啊,我也不害怕,告诉他哪个县哪个公社。唠了一道,都是他在说。该下车了,他还说,回来能不能同行啊,我说不能。
永陵到了,礼貌的语气说了再见,口罩一直也没有摘下来。他得到终点新宾,还有四十分钟。
下了车,站在永陵镇的东西大街上,心定了,到家了。
叔伯老姑家就在这里,得先到她家再去大哥家。姑家好找,姑父在这条街上也算名人,一打听就知道。
进了姑家,自我介绍,姑搂着我立即哭出声来,哭她苦命的弟弟,我的爹。哭了几起收住了泪又问了我妈的近况。看得出,爹妈和他们的感情很深。表弟17岁,他说,姐你在车上遇到的那个人一定是坏人,你怎么傻得告诉他地址,我说,我哪有那么傻,大队小队姓名都不知道,哪里去找我。
在姑家住了三天,表弟送我去建设乡的大哥家,还有四十里路。在车上看到沿途的庄户人家院子里、房山头都码着大垛的木头,就是柈子,烧火用的,一看就不缺烧的。我下乡的地方烧的缺,庄稼秸秆、荒草、树叶都是好东西。我们青年点刚拉来三车荞麦秆,一个晚上就丢了一半,又不禁烧。
下了车,快到大哥家的时候,表弟说,姐,进屋先不说你是谁,就说你是我领来的知青。表弟精瘦,调皮。我说行。
大哥的家在七家子,小地名。这里只有几户人家。到了院门口,狗就在叫。屋里出来一个个子很高很帅气的年轻人,第一感觉有点像电影演员王心刚。到得屋里,大嫂在家。表弟和他说话,看大嫂直看我,就介绍说我是沈阳的下乡知青。就听他们唠啊唠,大嫂时不时地瞟我一眼,看我安静地听着,就再看看我。表弟先忍不住了,说了我是谁,大嫂气的拿着笤帚疙瘩打他,又开始说我,说着说着就哭了。那个青年我猜是大哥的大儿子,比我大一岁,属虎的。正是。过来叫了小姑,激动的啊。
大哥在建设乡的中学当老师。解放前的国高毕业,有点文化,娶了乡里最美的姑娘。文革时也挨了整,因为念书时全班同学集体参加了三青团。生了十个孩子,四男六女。十二张嘴扛在肩上该是多重的负担。
不一会,家里人陆陆续续地回来。大哥长我23岁,46岁的年纪已被生活的重压压得有些衰老。孩子们一点也不眼生,小姑小姑地叫着,欢呼着,雀跃着。
大哥家是南北炕,没见过,挺新奇的。大侄已娶妻生子,住在对面屋。大丫出嫁了,在新宾县城。二丫订了亲。最小的四侄5、6岁。
刚过完年,年货还有,大嫂做饭还不至于太为难。伙食很好,可能也是因为我来了的缘故。
晚上躺在北炕的炕头,看着两排十个脑袋瓜,就想着大哥的生活该有多艰难,大嫂缝连补绽该有多累。这一天太疲劳了,昏昏睡去。
第二天,大哥领我去祭拜祖宗,给爹上坟。路上,大哥说,这里是长白山余脉,夏天时山清水碧,风景秀美。我看到公路南端不远处就是拔地而起的山,山脚下是结了冰的河。老坟就坐落在公路北端的一处山坡上,背山面水,坐北朝南。大哥说后面的山是龙背,风水好。
老坟有十几个坟包,这里长眠着我的父亲、祖父、曾祖、高祖。听说是一百多年前高祖挑着担从山东老家闯关东来到了这里,看土质肥沃,刨荒种地生活下来。大哥和我跪着一一拜过祖宗,送了纸钱。
我在父亲的坟前坐下,心里感慨万千。父亲是个老知识分子。早年参加革命,成为共产党员是出于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想不到1957年整风,因提点意见被划为右翼,又因不承认反党而被定为极右,遭遇双开,文革中又被折磨致死。从父亲出事后家里就遭遇了政治和经济上的双重打击,所有的亲属都不来往了。父亲的骨灰本来寄存着,老家大哥说必须送回老家。那时我大哥在贵州,妈也在那,二哥在新疆。家里拿不出回老家的钱,只好寄回去。也没通知大哥二哥,我就做了主。老家大哥和孩子们埋葬了父亲,方才入土为安。1979年3月,爹的冤案被平反昭雪,恢复了党籍。这么多年,爹的右派帽子好像也戴在我们四兄妹的头上。
和爹说了几句话,告诉他我们都挺好,不要挂念。
接下来的几天,大哥领着我看望就近的族里、亲戚。说了爹的名字,他们就知道我是谁。爹不好评价,荣耀过,又落配了。他们说起我的妈妈,那是由衷的赞扬,说妈贤惠,能干,手巧,俊俏,在村子里都有名。大哥笑咪咪地听着他们表扬我的妈妈,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我这个妹妹性格像我老婶。亲人们立刻对我怜爱有加,年轻的媳妇们开始给我准备山珍干货,让带给我妈。回程时,我也是大包小裹的,连背带扛。
当村长的同族大爷说没有当小学老师的可能,他的儿媳是抚顺知青,还呆在家里。我也就死了心。
这几天跟大哥家的孩子玩的挺好,二丫、二侄比我稍小,成天和我玩在一起。没有书看,我让二侄找找,找了几本都看过。他又找来了一本,告诉我,这本有毒。我一看是《麻衣相法》,还真没看过,每天翻,对照着给他们算命,谁长的什么眼,什么鼻。二侄说,小姑,看这有毒的,你的脸都绿了。那再看点什么呢,他又找来点。文革时曾经埋在后山的家谱,族谱。看着排列整齐的族谱,就想着一个家就像是一颗大树,分出的枝枝杈杈那么多,好多亲人见了面都不认识。又翻出了家里的老照片,有爹念书时的毕业照,当老师时和学生的毕业照,还有爹的其他照片。照片很旧,也残破了,他们不让我拿走,我就偷回了几张。
大侄不和我们说笑,可能是已经当了父亲,又比我大。有时候我看他神情落寞,有些郁郁寡欢。才知道,他本来自由恋爱过一个对象,俩人感情非常好。大哥不同意,说年轻不会看人,又不知根知底。说人家长得虽然漂亮但有些狐媚。棒打鸳鸯后,找人介绍了一个,知根知底,大侄拗不过,只好接受。媳妇个子小,不俊,话少。那时我还不懂感情的事,不知道大侄的心里苦不苦。后来,我年岁渐长,对感情也有了一些了解,才知道,两情相悦的婚姻多么好。29岁那一年,大侄在工作时因事故身亡。如果,他和那个情投意合的姑娘成了家,生活或许会是另外的一个样子。痛惜。
大哥家的三丫13岁,长得丑,是家里的使唤丫头。看到我们热闹就想往前凑一凑,穿的埋埋汰汰的,总被撵走,让去干活,她也不生气,好像那些粗活是她生下来就带来的。12岁的四丫真好看,咋看都好看,我喜欢她,她要跟我走,我也想带着她。大嫂不让,没带成。
住了十几天了,我该走了。孩子们从西仓房的两个大缸里拿来山核桃砸出仁,大嫂拿出了木耳、蘑菇,干蕨菜等山货让我带着。大哥拿给我十元钱,我哪能要,那么点工资养着一大帮孩子。我坚辞不受,推辞再三,大哥不允,只好收下。我收下的是大哥和我们的骨肉情深,也是哥嫂金子般的心哪。
依依不舍地告别,哥嫂久久地挥手,孩儿们追着赶着。泪奔。
返程顺利。到家和妈细细地叨咕了一遍整个过程,带来了他们给妈捎来的问候。已到春季备耕时节,第二天我就返回了青年点。
刚回来,就接到通知,到公社开青年点点长会。看到了英姐,她原来是我们青年点的,我还没来时,她就到了公社,当妇联主任、团委书记。回过几次青年点,认识了我,看我爱看书挺喜欢我。正好,那时候刚刚开始推行计划生育的国策,每乡必须安排一个能胜任工作的计划生育专职人员。她推荐了我。专管的公社叶副主任找我谈话,让我说一下自身情况,我第一句话就说:我父亲是右派。我得先说喽,别因为这个让人家撵回来。说完了,也没受影响。每月三十元工资,比在队里干活每天四角多钱强。再没想过回老家当老师的事。
从这时开始,我的命运有了转机,心情也明朗起来。是回了一趟老家,看望了祖宗,祖宗保佑了?还是老家人杰地灵带了仙气来?我不知道。英姐是我的贵人,我知道。
在公社机关干了将近两年,除了本职工作还帮着刻刻钢板,抄抄材料,写点啥。1976年1月,我被抽调回城。以后的工作、生活、学习按部就班。甘苦自知,冷暖自知。不细述。
2000年,妈80岁,还很健康。十一前,我的大哥大嫂从北京、二哥二嫂从新疆回来看妈,就商量着回老家一趟,一拍即合。
10月2号,两辆轿车,大哥、二哥、我、我弟,兄妹四人,回老家。这一年我50岁,是我第二次去故乡。
一路顺利,欢歌笑语。在车上互相交流着老家的信息,知道哥嫂身体挺好,孩子们都已长大,生活不错。现在公路的质量真好,盘山道好像都少了,几个小时就到了,全然没有我第一次去的奔波劳累之苦。
因为是秋季,路边的景致特别美。苏子河在公路旁欢唱。山上的树叶红黄绿分明,红色的树叶好像大团大团盛开的花朵。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层峦叠嶂,什么是层林尽染。
到了新宾县城,哥嫂孩子几乎都住在这里。亲人相见,分外激动,挨个自报家门,前来相认。三侄是县里啥部门的小领导,管点事,我们的行程都是他安排。当年那个最丑的三丫,找了个最俊的夫婿,姓田,田姓小子的父亲也是右派,他们被撵回了老家。因为家有问题,不好找对象,他俩认识了自己搞的对象。早就做起了生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生了个女儿,长得像爸,眉清目秀的一个姑娘。那个最好看的四丫当了工人,挣得少,婚姻又不好,离了,自己领着孩子过。真的是红颜薄命?其他的侄们、丫们日子挺富裕。
我大哥生在那里,长到7岁,1949 年才去的沈阳父母家,小时候管我大妈叫妈,大妈也把他视如己出,当过几天老家大哥的学生。近年,老家大哥得过一次血栓,不爱说话,咪咪地笑着,看着我们热闹。
二哥小的时候跟爹去过一次老家,对那里也有点印象。晚饭时在饭店子侄们轮番敬酒,人太多了,二哥终于不胜酒力,醉卧家乡。烂醉如泥还耍点小小酒疯,哪像个仁心仁术的医生啊。
第二天,侄们领我们去老坟。跪拜过祖宗,送过纸钱,围坐在爹的坟前。看着祖辈的老坟,兄妹四人感慨良多。告诉爹,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妈也健康。爹的话我们还记得,勤奋做事,正直做人,我们都在努力。不能算光宗耀祖,也不能算辉耀门庭,但没给祖宗的脸上抹黑。又说我们知道祖辈是农民,我们不会忘本。喃喃地说过了,又给鞠了躬,离开。
这次回乡之行,三侄还安排参观了永陵的旅游景点。
临走前的中饭是在二丫家吃的。她家开了地板加工厂,好大的厂房,好大的库房。生意好,生活富得流油。宽敞的大房子开门就铺着地板,家具也都新潮。
这里好多人家养蛤蟆,在山上养,都用半米高的编织袋立着围起来,就能分出是谁家的了。新宾县还是全国有名的盛产林蛙的县,很多是出口生意。现在叫林蛙,以前叫蛤蟆。我们小时候常吃,都是爹和妈在塔子沟的河里石头下翻出来的冬眠的蛤蟆。那时候也不知道保护益虫。
中午饭大家又劝二哥喝酒。二哥被宿醉弄得蔫头耷脑,也不言语。大哥怕扫了大家的兴,也怕二哥窘迫。说,昨天是你们的二叔表演,今天轮到大叔表演了,我和你们喝,喝个一醉方休。侄们跟大哥不熟,大哥又在北京当点啥,就没敢造次。二侄是镇上的小学校长,小我一岁,和我熟,向着我,我只专心攻下二侄给我夹来的红烧蛤蟆,吃了二十几个还意犹未尽。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留电话,留地址,拥抱,握手,搬脖搂腰,依依不舍。分手,上车。打马回山。
2002年秋,大哥大嫂又从北京回来看妈。我们又要去老家了。嫂子和弟妹听说老家好,一定要去眼见为实。这次是大哥大嫂、我家两口和弟弟两口。还是两辆轿车。这是我第三次回故乡。
这次回故乡,已经是物是人非。大哥走了,也去了老坟。大家见面,一阵唏嘘。仍然由主事的三侄安排去了老坟。跪拜叩首,送了纸钱。添了新坟,平添了一丝悲凉的气氛。
晚饭还是在二丫家,摆了两桌。对我那么好的老家大哥走了,我心中愁绪满结。要了白酒,一醉解千愁吧。看我喝上了白酒,侄们又开始敬酒了。看着浅红色的白酒,我丧失了警惕。这桌的敬完,那桌的又来,都是自报家门,小姑小姑的叫着,心里暖暖的,我是来者不拒,看我喝疯了,还要酒,先生单位的司机进来看热闹,看看嫂子咋喝的。其实那都是高度的白酒,里面泡了樱桃,看着像色儿酒。几次催走,我就不走,真喝高了。后来让人拽着,头重脚轻根底浅还没出啥洋相上了车。
半夜时分回到县里三侄安排的宾馆,标准间,三家各一间。然后我就开始翻江倒海,折腾了个后半夜。不能睡,难受,痛苦。早上,已经没有人样,不能喝水,不能吃饭,脚下像踩着棉花套。把自己塞进车里,一路上像晕船一样。到了永陵,他们在三丫开的饭店吃饭,我都不能闻,大哥说喝口饺子汤吧,只一口又吐了个翻江倒海。
饭后,继续前行,三侄又领他们去永陵参观,还照了不少照片,又买了什么新鲜玩意,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就在车里喘息。
下午三点多,意识好像逐渐清晰,大嫂说,活了?嗯一声算是回答。突然就想起以前在单位的事。这些年在单位也时有应酬,不喝不行,就倒上一点点白酒,一点点舔,到最后一口干了。练着练着喝个半两没事儿,有一回因为什么事大家都兴奋,让他们逼着低度酒喝了有二两,没啥事,名声大振,有量。以后一喝酒领导和同志就劝,试试,试试,看看到底能喝多少。我就一笑,要试回家试,不能在这丢人。没想到,一语成谶。真回家试的,而且是老家。这一生就醉了这一次,醉倒在故乡的土地还是没试出量来。
岁月无情,人生敌不过岁月。2009年秋,老家大嫂和我的妈妈都走了,她们也去了另一个世界,留下了我们在心底的想念。
时光如白驹过隙,又是十年过去了。那片和我们血脉相连的土地,那些和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又让我们心里痒痒的。再回故乡又成了我们兄妹的一个梦。
飘尘永魂 (2012-11-03 17:02:49) |
好美的故乡景致,文字没有贴上吗? |
圆通赏花进行时 (2012-11-05 20:32:58) |
你的故乡可真的是风水宝地啊!若梅有福气! |
若梅 (2012-11-06 13:43:30) |
飘尘老师您好!我不知道文字没有贴上,我是新手,误打误撞地进了这个论坛,又不会删下去,只好又发了一遍文字。谢您! |
若梅 (2012-11-06 13:44:48) |
感谢圆通老师。我是新手,误进了论坛,又不会删掉。这回加上了文字。 |
圆通赏花进行时 (2012-11-06 17:11:54) |
文字优美,生活气息浓厚,写得好啊!若梅的文字功夫在我之上,向你学习了!谢谢! |
若梅 (2012-11-09 01:09:08) |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一段经历,记忆犹新。平生回过三次老家,就平实的记述了一下。 谢你美评。遥祝平安! |
飘尘永魂 (2012-11-09 02:31:38) |
谢谢若梅,是我没有看上一篇。在海外文轩里飘尘是学生不是老师。 |
若梅 (2012-11-09 12:21:56) |
飘尘你好,在这里我就更是学生了,我们就互叫名字吧。遥祝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