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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怀揣的孩子选择了自由，带镣铐的自由！我已经一无所有，唯有自由的意志，做人的尊严！别了，这个世界！别了，妈妈！”
“我庆幸没有亲手结束我的生命，我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理应笑着告别这个世界，生于大江回归大江，生于泥土回归泥土。真理不死，人民不死，未来不死。”
“人类定将远离争斗和杀戮，世界定将是个仁善和的世界！”
——乐生安死死不安
世界定将仁善和
1
冬夜，从长城压下尖利的狂风，高墙上的铁丝网鬼哭狼嗥；牢房犹如破败的小船，飘飘摇摇，随时可能樯倒楫摧。
百里玉妆仿佛坐在这破败的小船里，心生恐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这时，秦香玉从伙房端回一只铝锅，捅欢地炉子坐上。锅里盛着玉米粥，玉米粥里混杂了炖肉、炒菜、白馒头、大米饭。大家也不问缘由操筷子操碗，叮当山响。这是入狱以来第一次“夜宵”。
开吃后秦香玉挪到百里玉妆跟前，似乎有话要说，乱发埋住了脸。百里玉妆连忙劝慰：“姐，挨欺负了吧？”秦香玉摇头，转泪。百里玉妆拉过她的手，发现冰凉，更加不明就里。“好姐，千万别难过！”抚摩秦香玉瘦弱的肩膀。众姐妹纷纷近前关切。
“不是，不是我……”秦香玉哽咽，寻思一会儿方才断断续续地说，“唉，百里妹子，我拿不大准……说出来让大家分析分析……百里妹子可要扛得住……”却不敢看百里玉妆，大家也低下头，秦香玉竭力镇定自己，“正赶上马管教执班，我向马管教说，牢房里弄来个女反革命，我们把她当小蟊贼作践了，你们也不给点奖赏，是狗还喂瓢刷锅水呢，净拿嘴皮子涮人，我可不愿当冤大脑袋了。他喷着酒气，舌头大了，走道打晃，嘿嘿说马上兑现马上兑现，监狱今晚刚请的客，席间光顾打酒官司了，饭菜剩一大桌子，我领你去伙房来个原窝端……从伙房出来，我说，你们吃犯人肉喝犯人血，个个像肥猪滚瓜溜圆，早该杀了。问他，今晚请哪个当官的呀，他说是看守所长请武装中队长中队副……我听好像有事藏着掖着，就追问，他吱吱唔唔，搂我向办公室推。他说这事可得保密，别回去跟别人叨咕，就怕你嘴不严。我铁楔子似地作了保证……他这才告诉我，说你们就要完成任务了，明天军管会宣布判决结果，告示都印好了，然后由武装中队执行……我说可别吓唬我，兴许你没听清呢。他说这事不敢瞎说，上级公法军管会的已经到县里了，向武装中队下达了命令……我思忖再三，还是说了好，明天就晚了！”
百里玉妆怔怔看秦香玉，脑袋唿地胀大，耳朵嗡地鸣叫，眼前一黑一红，心蹦两下停两下，什么也看一清听不见了。秦香玉赶紧把她揽在怀里。大家也惊呆了，帮助抻胳膊摇腿，呼叫。
稍倾，百里玉妆张起泪眼看头上的面孔，笑笑，慢慢说：“秦姐，白姐，郝姐，刘姐……这一天真地来了……谢谢各位姐姐……希望你们早日出去……好歹姐妹一场……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们……”摸摸秦香玉脸骨盖暗淡的血丝，“秦姐，真得谢谢你，过去的事是妹妹不对，千万别记恨妹妹……”
女人们哭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