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理的和不讲理的

 

若干年前,在一幢写字楼里租房办公,有一件事是必不可少的,就是每个月要按时交房租,这事想忘也忘不了,每个月一到时候管理方就会发来缴费通知单。一切都太平,直到某一天,在缴费通知单到来之前,邻居先敲开了我们的房门,拿来一封信,挨家挨户请大家签名。

 

这是一封抗议信,抗议的对象是写字楼的管理方,因为管理方正在进行的一项修缮工作影响到租客的日常起居,而修缮的内容与租客并不直接相关,所以邻居号召邻居们联名抗议,要求管理方鉴于这种骚扰对租客给予补偿,补偿只能落实到房租上,具体要求的补偿方案我记不清了,但好象要求的幅度挺大胆。暂且不说这样要求的补偿方案是否有据可依,但这抗议本身是十分有理的,我们看过信后,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另几家公司也都签了名,后面的事情就由发起的邻居全权代理,据说着实交涉了一阵时间,邻居们之间的走动也多了起来,很有‘抗租运动’的声势。但是一直没有结果,直到某一天管理方来面见我们,主动提出要当面沟通。尽管我们知道这是将我们分而治之的策略,但那的确是一场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会谈,人家是亲切友好地来的,我们的道理也不可能横着讲出来。沟通的结果是管理方充分认同带来的不便,关于补偿也表示要积极争取一个既可表达诚意又可技术上实现的方案,这基本上就等于告诉我们人家承认错误,但限于种种,我们只能得一个安慰奖。

 

我们没有表态,这个态也实在难表,既要与‘同伙们’保持一致,又在心里已经认可对方的态度,尽管明知这只是他们的手段,但当‘讲理的’遇见‘讲理的’时,具体的补偿方案就成了技术上的问题。后来看到其他邻居们和我们的态度很相近,估计他们也被‘亲切友好’地会谈过了,很快管理方拿出补偿方案,最终我们集体得了安慰奖。

 

但是这不包括当初发起的邻居,事实上他们最后得的并不是安慰奖,而是名符其实的金奖,几乎实现了当初抗议时要求的补偿,但是当我听说这事时并不吃惊,也没有觉得不公,原因很简单,我们都知道,在‘抗租运动’的那些日子里,发起邻居频频现身管理方的办公室,每次进门时房门都是被他一脚踹开的,单就这一点细节,足以让我接受这最后的结果,因为无论我把道理讲得如何掷地有声,那声音肯定没有房门被踹开的动静大,可我实在不想和他一起去踹房门,我总认为有话要好好说,不能把有理踹成没理,但是实践证明,只要你肯飞起一脚,金奖才是最后的道理。

 

那么这最后的金奖究竟是什么呢?这里的道理太拗口,这里的道理太深奥,只看清一点,我是得安慰奖的‘淑女’,他是得金奖的‘混人’,我们要的都是自己看重的,至于最后的结果,也只能说是公平的。

 

另一件事,一次中午公司只剩几位女将,好象那天下午没什么事,大家兴起吵嚷嚷地要来个女士大会。当然用午餐表达,不同的是这回女士们点了酒,喝了不少,直到最后互相搀扶着离开餐厅。走在回去的路上,那唯一没有喝酒的女士从包里拿出一瓶豆浆,拖着其它神志不很清醒的女士们进了一家小超市,这瓶豆浆是她的早餐,从这家超市买的,她只喝了一口就差点呕出前天的口粮,豆浆是馊的。当然她是来退货,要我们陪她。大家互相依偎着站在她身后,听她絮絮叨叨讲故事的经过,超市的人态度很傲慢,退货不可能,本来就是打折处理的!她们你来我往讲的没完没了,最后超市的人挑衅地问,“你要赔?你说吧,怎么赔?!” 听到这里我实在没耐心了,插了嘴,“以一罚十,赔十倍!”这句话似乎让我周围的另几位顿时酒醒了,她们站直身体张口结舌地看着我,倒是超市的人反应快,态度立刻大变,不由分说打开收款机,拿出钞票给了事主。

 

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家却很沉默,跟着钞票到手的事主走出超市门,立刻讨伐我,“你太狠了吧,赔十倍?”我说见过超市的告示,警告小偷如果被发现是以一罚十的呀,她们又说那是偷窃,这种退货按消协的处理最多是赔三倍。我说那怎么超市的人赔的那样痛快,已经彻底酒醒的她们反过味儿来,说,你想呀,咱们喝了那么多酒,肯定一身酒气,你又说得这么蛮横,人家恨不得快打发咱们走。

 

我也酒醒了,果真是这样,本来我是要讲理的,但分明又被看作是那不讲理的,一来二去却歪打正着地也拿了‘金奖’,这算是什么呢?不过就算是被人看成撒酒疯,反正‘金奖’是到手了,那得手的事主不管这些,这时甜甜地挽过我说“你真好,下回我退货还找你!” 这让我有了安慰,又想起一个要点,“对了,那豆浆多少钱一瓶?”她甜甜地说,“一块五。”

 

当‘讲理的’人做回‘不讲理’的事时,也只能占十五块钱的便宜。

 






予微 (2012-09-29 06:15:46)

哈哈,一帮损友!所以不能“随便”讲理。

henrysong (2012-09-29 06:57:47)

一帮娘子军耍起酒疯来,人家敢不赔吗, 哈哈。

天地一弘 (2012-09-29 14:41:03)

这阵势,还真服了人了,偶尔不讲理,也蛮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