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哲宏原创长篇小说《情殇1977》(第一章6节)
六
当郝新运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心情陡然轻松多了!他毕竟坚守住了“没有发生关系”这一救命的要塞。如果这一要塞失守,那他的学籍,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中午,他开始有点想吃饭了。李天豪在他回到寝室前,就帮他把午饭打好了,他居然吃下了一半。他吃的时候,李天豪还在旁边半是鼓励、半是逗趣儿说,“人是铁,饭是钢。多吃点,以利再战!战斗正未有穷期嘛。”
郝新运那耗竭的躯体对生死存亡的高度警觉,稍稍解除了点。吃过午饭后,他居然能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半夜才醒。此间,李天豪曾叫过他吃晚饭,他哼唧一通,又睡了过去。可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黄先蛾上吊的场景,又浮现出他的脑海,他的心绪,也就再度忧伤、惶恐和不安起来……
那天晚上,郝新运挣脱了黄先蛾的亲吻,冲出房门,一路上连走带跑起来,因为已经过了十一点。到了宿舍,果然大门紧闭。郝新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只好怯生生地叫门:“大叔……大叔,真对不起,吵闹您了。请您帮我开一下门吧,大叔。”老头儿慢腾腾地起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哼哩吧唧的。他迷糊糊地盯着郝新运,像是发现了一个外星人似的,既讶异,又要把他记住。“你住……几号?你的……名字?”看门人登记下来后,那瘦削的小脑袋便自动摇晃起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哟!”——仿佛他是在自己对自己说话。
郝新运躺在床上,当然睡不着。他一方面庆幸自己坚守了对黄先蛾的强硬态度,特别是当她吻他的时候,他也顶住了她的诱惑;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要是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怎么办?比如,她可能会跑到校内来找我,甚至直接就跑到我宿舍楼里来;她也可以先找到物理系我那个老乡同学,然后和他一起来找我,这样还显得自然一些;她也可能会告发我,找到系领导说我想抛弃她;她还可能会……
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先要劝她早点回家。只要她回了家,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对了,明天就把返程的车票给她买了,就买后天的票,就跟她说,后天我有重要的政治任务要执行,没时间陪她了。明天我先带她去长江边玩,顺路在付家桥汽车站,把车票买了。下午去东湖。天黑的时候,就与她告别……
就这样,郝新运的脑细胞在高度紧张的运作状态下,规划好了明天的行动。渐渐地,这些神经细胞终于松弛下来……他睡着了,竟然一直睡到第二天快八点了,才醒来。
他赶紧漱洗,跑去食堂打了早餐。二个馒头,一碗稀饭,加一点酱菜(所有的学生都一样)。馒头他只吃了一个,另一个准备带给黄先蛾。他一路小跑,还提前十分钟,赶到了黄先蛾住的那排平房那里。他屏声静气地摸到那间房门前,猛然发现,那腐朽斑驳的木门上,挂了把锁。他正纳闷,此时老板娘走过来,说是女顾客一早就出去了,九点钟以前,会赶回来的。郝新运在房门前,一边踱着步,一边寻思,黄先蛾会去哪儿呢?
不几分钟,黄先蛾风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她那圆圆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迭连声地说,“你来啦?我……我去汽车站了,我买了明天的车票。你吃过早饭了吗?”她显得分外激动,像是干了一件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似的,颤抖着手从裤子兜里掏出钥匙。郝新运见她半天插不进锁的孔里去,便接过钥匙,把门打开。
黄先蛾一闪进来,便迅即关上木门,将小铁栓的插销插好,转过身来。“你看,这是我刚才买的明天的车票。”郝新运接过来一看,是明天的早班车,6:30分开。他如释重负,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黄先蛾。“你……你真好!你最懂我的心了。今天咱们要好好玩一天。你看我们是先去江边,还是先去东湖?随你。”黄先蛾不失时机地张开双臂扑向郝新运,一把搂住他的后颈脖子,她那圆鼓鼓的胸部同时紧紧顶在了郝新运的胸膛上,她的嘴唇也凑在了他的脸颊上。郝新运一时踉跄着,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床沿边。由于黄先蛾用力过猛,郝新运竟一下子仰天和她一起倒在了那窄小的、吱嘎作响的床上。郝新运还是想推开她,却被黄先蛾用双手死死地按住,同时她的嘴也准确地压在了他的嘴唇上。郝新运一时全无反抗能力,只好让她漫无章法地吻个没完。
“我……我哪儿也不想去。”黄先蛾在他耳边呢哝说,“不想去江边,也不想去东湖,就想跟你在一起。就这样……和你在一起,好吗?我明天就要走了,也许……也许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着了。”她的泪水从眼眶汹涌而出,几乎都唰唰地流淌在了郝新运的脸上。他的心不禁紧揪了一下。“别这么说。我们还是一个湾子里的人,我放了假,不是还要回老家的嘛。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郝新运一面安慰她,一面又想到一个事情。“你是怎么想到,要自己买车票,明天回去的呢?”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呀。看你……那么的不高兴,我还是回去的好。我不想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希望你高兴呀。我还要告诉你,为了让你高兴,为了你今后的幸福,为了我不再打扰你,我准备……”“准备……准备什么呀?”郝新运赶紧问,同时心里突突直跳,仿佛他的心脏被狠狠地电击了几下似的。“我准备一回去,就答应大队长那个大儿子的提亲,并尽快……嫁给他。也许……”“那……”,尽管郝新运打心底里泛起了一阵子窃喜,但毕竟有某种良知在起作用,便通情达理地说,“那你也不能太草率呀。那个大儿子的智力有点问题,傻里傻气的。你嫁给他,不是亏待自己嘛!还是……考虑一下别的男人吧?”“别的男人?你说得倒轻巧!我们那湾子里的男人,我一个都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别净说傻话!”郝新运打断了她。“这怎么是傻话?”“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要亏待自己嘛!”“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亏待不亏待了。你不要我了,我嫁给谁,还不是都一样?管他傻气不傻气的!”
一股深深的歉疚感,慢慢地浸漫了郝新运那看似冷酷的心间。他不禁动情地望着黄先蛾。她那原本黧黑的脸庞,竟变得如此苍白,如此憔悴,她那柔和纤细、线条分明的眼睑,也被泪水浸透得红肿了,她那淳厚肉感的嘴唇,也毫无血色。郝新运禁不住双手捧起她的头。蓦地,他觉得窗前,有个什么影子倏地闪现了一下。那个两扇小玻璃的窗子上,只有一块破烂的小花布,用一根铁丝罩着。他本能地警觉起来,两手撑起黄先蛾胳肢窝,霍地一跃而起。
只是在这时,他才想起黄先蛾可能还没吃早饭。他打开他那个帆布书包,拿出他专门留着的那个馒头,还有用报纸包着的一点儿酱菜,递给她吃。黄先蛾并不感到饿,只是在郝新运再三要求之下,才勉强就着酱菜,慢慢地吃了下去。
郝新运敏锐地感觉到房间里不安全。他想到这平房的后面就是一座山,他俩可以上山去玩。对于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大山更让他们感到完全的了。他把这个想法跟黄先蛾一说,她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也许在她的潜意识中,只有大山,才能使她与郝新运融为一体;只有大山,才是他们不能分离的自然力量。她立即拿起她的帆布包,将别的东西取出来,只留下干红薯片、炒蚕豆和土豆片,并将床上那条有污渍的床单和有汗味的毛巾被,也塞了进去。“带这干吗?”郝新运不解地问。“等会儿山上用得着。”黄先蛾终于抿嘴笑了一笑。
他俩走出房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当走过昨晚看见过的那家面馆时,郝新运提议每人吃一碗热干面,权且当作午餐。然后他俩绕到了这一长溜儿平房的后面,黄先蛾霍然喜形于色。果真是一座不小的山嘞!起码有二百多米高,还由西向东巍峨地蜿蜒几公里,算是这座城市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俩找到了一条估计能够上山的小路。这座山靠下面比较平缓的一带坡上,都是农民的大面积菜园,而这条泥土小路,就直通这片菜园的最项端。再往上,就是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了。山越来越陡,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路了。黄先蛾走在前面,不时地还拉一把郝新运——仿佛他上了还不到一年的学,就已经不会走山路了。刚才黄先蛾在旅店房间里,还显得娇弱、气短,可一旦上了山,她就像一头从平原归山的母老虎一样,恢复了其天然的本性:快活、悠然、率性、天真。
眼看就快要爬到山冈上了。放眼望去,以枞树为主的浓密树林里,还飘浮着淡淡的雾霭,经投射进来的一缕缕阳光的照射,更给人以黝暗、朦胧和神秘之感。那一棵棵高大粗壮的老枞树,其直条形鳞片般的暗红树皮,似乎紧绷在树干上,那树枝上的枞树果,在一簇簇绿色的松针环绕下,似乎在慢慢地裂开,想必有一些小小的松籽,已开始往下掉了。在撒满各种各样树叶的潮湿、柔软的地面上,一股股带有腐质土气味的、间杂少许青草和野花的清香味,不时地迎面扑来。黄先蛾一边爬山,一边兴致盎然地采着一种蘑菇,她叫做枞菌,是一种表面平整、中间略有下凹的黄褐色伞形蘑菇,只长在枞林里,春夏雨季时最多,眼下秋季就少得多。郝新运发现了一片小小的野雏菊,便采了一枝大一点的,插在黄先蛾右边长辫子根部别有发卡的头发上。
一上山冈,黄先蛾就像小鸟一样张开双臂,飞也似的跑了起来。这个像背脊一样窄的山冈,有一条看来是被人走出来的小路,有三条高压线,从人的顶头巍峨地向东西两边延展,不远处还有一座变压器,高高地耸立着。黄先蛾跑了一阵,便对着这座山的背面,唱起山歌来:
阿哥唉……
妹妹在山这边要问你,
你是否还记得你的妹……
郝新运对这歌声,他过去如此熟悉的歌声,并没怎么留意听。黄先蛾也就不再唱了。
黄先蛾提议在山背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郝新运耸耸肩,不以为然:在这山冈上,不是挺好的吗?可以看得更远。在黄先蛾的执意坚持下,他只好答应。于是他俩朝山背面往下走。往下走了约50多米,黄先蛾看到一个像垄沟一样的平坦的地方,估计这里曾是放木材的场地,因为有一些黑不溜秋的腐朽木材,横七竖八地歪躺在那里,上面长得有扇形状白粉沫色的蘑菇——这种蘑菇有毒。平坦垄沟的四周,要略高一些,长满了已枯萎干瘪的长茅草和矮灌木,将其稍稍掩蔽了起来。黄先蛾一把拽起郝新运就往里面钻。垄沟里真的很平坦,长得有已枯黄的浓厚的小杂草,踩上去软绵绵的。实在有点累了。郝新运一屁股坐在了腐木材上,黄先蛾则打开帆布包,拿出那条脏兮兮的床单,铺在地上,那条毛巾被也丢在了上面。她“啊——哟”叹息一声,就仰面躺下了。
太阳西斜地挂在天上,还有点儿热呢。不过,有徐徐的南风吹来,黄先蛾顿觉舒畅了许多。山脚下的城郊街道上,传来了高音喇叭的一阵阵歌声,不知是由于风的作用,还是喇叭本身有毛病,给人的感觉是忽近忽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接着,又变成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革命的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黄先蛾一忽儿躺着,一忽儿又坐起来,她那渴望的眼神盯着郝新运,嗫嚅着的嘴唇在向他祈求着什么。可郝新运却故意把眼睛望着别处。他不看她,至少是假装不看她。
他知道黄先蛾想要什么。但冥冥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絮叨着,那就像是在提醒一个濒临悬崖的人:千万别过去,那是埋藏你的深渊!…… 尽管黄先蛾明天就会回去,尽管她说她不再找我——如果不说纠缠的话,尽管她说她要尽快嫁给大队长的儿子,但假若这是她骗我的怎么办?纵然她明天就回老家了,她也还是可以默默地、偷偷地等我呀,她是一个痴情的、甚至呆头呆脑的傻乎乎的女人,她一心只想嫁给我。我甚至怀疑,她会看得上那个大队长的儿子,不会的,她不会看得上。如果此刻我和她亲热的话,那她就更不会死这份心了,她还会认为我是爱她的,那我就永远都脱不开身了。我只要坚守住今天,我就有救了,就有希望了。再说,虽然这里是山上,但毕竟是城市里的小山,与我们老家的大山,断不可同日而语。这里随时都会有人来,万一被什么人抓住,那我还不是完了?不仅我和她分不了手,而且还会把我搞得身败名裂……
“新运哥,你别坐在这糜烂的木头上,怪热的。还是坐到茅草上去吧,那里软和些。”伴着和眴的微风传来的一声柔柔的、有点胆怯的恳求话语,打断了郝新运的遐思。只见黄先蛾噙着泪水,伸出发颤的双手,要拉他过去。他一下子心软了,只好亦步亦趋地让她拉着,缓缓地挪向铺床单的那边。黄先蛾几乎是跪下身子,帮他脱下黑皮鞋,他就正襟危坐在床单上面。黄先蛾也脱下胶鞋,有点惶惶然地站在郝新运的背后,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按摩着。
“新运哥,你好像有点怕我。是吧?你别怕。我又吃不了你。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最后一次,你懂吗?”黄先蛾的眼泪漱漱地落下,有的滴到了郝新运的脸上。“明天我就……我就走了。我会走得远远的,远得让你再也看不到我,让你再也不烦我。我再次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永远……永远不会!你是了解我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成?我……”。
黄先蛾一边喃喃地说着话,一边把手伸进郝新运的衬衣内,抚摸起他的肩和后背来,不时地还在他不怎么发达的胸肌上摩挲着。郝新运那僵滞的机体,渐渐产生了某种生理反应,尽管他的意识并不愿意产生这样的反应——他的上背弥漫着一种穿透脊梁骨似的滚热的兴奋,他的胸肌的皮肤下沸腾着汹涌的灼水……就在郝新运难以自已的当口,他隐约地觉得黄先蛾在脱她的上衣。这不,先是一件淡绿色的衬衣,一飘而过,悠然地轻落在床单上。接着,是他很熟悉的那个红兜兜,红色里子上缀满了小碎花。他记得,他第一次得到她的身子时,她就穿的这个。郝新运的心旌,终于开始飘飘然了,禁不住向右扭头,并抬眼往上一看:啊!一对高耸而颤巍巍的、像成熟的果子傲然挺立的白皙乳房,就这样呈现在蔚蓝天空下的上方……好大好大哟!仿佛那广袤的宇宙天际再大,也超不出这乳房的幅员。此情此景,要是上帝作为旁观者,他一定会这样描写:在这哺育天地万物的乳房之下,郝新运就成了她的孩子——一个饱尝饥渴、嗷嗷待乳的孩子,一个可能会抛弃母亲、但决不会被母亲遗弃的孩子!一个迷失了方向亟待拯救的孩子。
郝新运顿觉心脏里的一腔热血,咆哮般地向脑门子上喷涌。他先前还是麻木板滞的身躯,此刻仿佛被一道电流猛然接通一般,自然而然地、近乎本能地矗立起来。他一把搂住黄先蛾肉感的裸背,一口咬住那丰腴的乳房,疯狂地吮吸、舔舐、咂嗍着。他下面的欲望之根,开始跃跃欲试,正在慢慢地向上挺起,直顶在黄先蛾的小腹上。而她呢,也在他的怀里忘情地扭动着腰肢,她的头向后仰,两根粗实滑溜的长辫子垂直地摇曳,仿佛伴随着微风吹拂的节律。她的身子感觉到了他的男根想要做什么,便开始解开身上那根有弹性的裤腰带,那肥大的裤子便自行悄然地落下。她还用右手摸索着将红色的内短裤,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褪……突然,仿佛是听任了远古女性祖先那臣服、顺从男人的本能方式,她猛地一下转过身来,双腿下跪,头部朝地垂下,她的额头甚至贴在了地面上,整个屁股突兀地向上高高跷起……
黄先蛾那白皙、粉嫩、圆润、紧挺、光洁,并呈现出 ❤(“心形”)的肥硕臀部——那从腰部一直窈窕到臀部的柔滑曲线,那两个凝重饱满、弹性十足的屁股蛋子,那屁股蛋子中间深隐的小巧圆滑的褐色入口,就这样完美地置于郝新运的醉眼之下。这一切,他过去是那么的熟稔,那么的令他心旌荡漾,宛若小家碧玉般的如数家珍。可是此刻,他越是想把下面的美景看清晰些,他的视网膜似乎就越是笼罩了一层雾翳。原来,那冥冥中的絮叨声,又一次塞满了他那理智的神经束: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你一旦掉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永远……
黄先蛾就这样像她以往那样,期待着他的骑跨,他的胯部的扭摆,他的命根子的运动,他的手掌在屁股蛋儿上的揉捏和轻拍,还有他的双手在乳房和背部上的摩挲……等呀,等!几乎半晌过去了,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凝固,就连空气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黄先蛾回转身,一屁股坐在了草地的床单上。她看到郝新运的那个东西,毫无生气地耷拉在那里,便两眼动情地看着他,伸出双手,娇滴滴地拉他坐下,又把他仰面推倒,然后整个身子扑在他上面。过去他俩在一起时随意便可发生的那一幕幕,今天居然无法再现。她心里一阵绞痛,眼睛就像是一口万泪滴深的井,泉水般的汩汩流出。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担心什么呢?我明天就要走了,对你来说,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人再来纠缠你。”黄先蛾左手抚弄着他的小宝贝(这是她过去曾做过的爱抚动作),劝慰地开导他。
“我不是担心什么,我也不是……怕你再来纠缠我。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会不行。你要原谅我呀。”郝新运试着为自己辩护,语无伦次的。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和你在一起。我多么想你像过去那样……弄我。你过去弄得那么好,我有说不出的快乐,今天咋的就不行呢?我呀,我这辈子就你一个男人,就你一个——”。
“别尽说傻话。你不是说,回去就嫁人的吗?”
“嗯,就算我嫁的话,也不可能有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其实,我不想要别的男人,我只要你,我也只想你要我。噢,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只要你现在要我。就现在。我明天就……就走了。” 黄先蛾越说越激动,她蹲起身子,接着又双膝下跪,两手一起抚摸起他软塌塌的根子来。这个根子,以前是那么的张狂,那么的任性,那么的随心所欲!可今天,它是如此的胆怯,如此的谨慎,如此的不动声色。这个根子,真的是不喜欢我了。可我喜欢它呀。我这次来,就只希望它最后喜欢我一回,最后一回。
黄先蛾的眼睛凝视着郝新运的命根,她那两颗镜子般的瞳仁中,濒濒射出温柔的盈盈水波,仿佛要把它整个地环绕、包裹起来。她那智慧并不怎么发达、知识也不甚丰富的大脑,立时超常地运作起来。她想要寻觅一个策略,找到一个能让他的命根得以倔起的突破口。蓦地,她的脑海里仿佛电光一闪,我们远古女性祖先曾发生过的那一幕幕,倏然一下子跃出了脑海的平面。她知道,她本能地知道,她该怎么做了!只见她,用她的樱桃小口,小心翼翼地把命根子衔起来,那就像是用嘴去接受上帝的亲吻似的,那么审慎而又神圣!她过去和郝新运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她根本上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她只是有本能,有远古祖先遗传给她的本能,尝试着做,学习着做。一次不会,就再来一次,再学习一次。渐渐地,她会了,她知道怎么做了。只见她,用她那肉感的双唇,蜻蜓点水般的轻拂命根子的顶尖,一下又一下;又用她那红红的丁香颗,舔舐顶尖下围的缘脊,那就宛如轻盈的蝴蝶在花蕾上跳吮吸舞。啊!真是石破惊天!黄先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疲软的根子,终于慢慢竖立起来了,而且越来越挺,越来越坚硬……她似乎又发现了新的好主意。她不失时机地一口把这个宝物包住,使劲地吮吸……她感到了郝新运身体的颤动,他的臀部开始向上拱起,拱了一下又一下,越拱越高,还传来他一声紧似一声“嗯……嗯……”、“哦……哦……”的呻吟声。她知道,现在是时候了。
她赶紧朝着郝新运,躬起身子,跷起肥白的屁股。她把身子躬得越紧,屁股就跷得越高,而两大瓣圆润的蛋子就分得越开,那褐色的纹理圆圈也就打开得越大。啊!她所期待的那一刻,她所痴迷的那场景,她过去曾多次感觉过的那销魂,都在郝新运进入的那一瞬间,并在他的骑跨、腾跃过程中,得到了圆满的实现……
郝新运虽然在高度紧张的心绪中,完成了他本不想做的事,但此刻,他不免又对黄先蛾心存感激。刚才她新发明的技巧,一种本能的爱的尝试,给了他新颖销魂的刺激,使他享受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快感体验。竟然有那么一刹那,他的脑子甚至泛起了一个闪念:就这么抛弃黄先蛾,是不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她是那么的爱他。她肯定愿意为他献身一切,甚至为他去死。而他郝新运,就目前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可抗拒的理由,非得抛弃她。你是不是已经爱上别的女人了?或者说,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爱上你啦?好像都说不上。充其量,不过就是当了一年的大学生,那就是你抛弃她的惟一理由吗?而你所心仪的中文系的那个女生,那还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目标,一个遥远的梦,也许到头来,还是一个使你欲死不能的噩梦。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对黄先蛾顿生一股怜爱的柔情。他让她的身子蜷缩在他身上,轻轻地抚慰她的脸,就好像一对恋人闹过别扭之后,重归于好,陷入无尽的绵绵情意之中。黄先蛾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禁不住失声嚎啕大哭起来。
郝新运一时纳闷,他实在不明白,黄先蛾为什么竟然会哭得这样厉害。但他没往别处想,只是以为她明天就要回老家,舍不得他而已,或者是,她回去后就要嫁人,他俩今天是最后一次。他看了一下手表,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他把她的身子挪开,坐起来,并向四周瞭望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危险。然后他走到周围的矮灌木丛边,放松一下小便。
黄先蛾不再哭了。她也去方便了一下。回到布垫上问郝新运饿不饿。他说有点饿了。黄先蛾就拿出他们带的干粮,一片一片地喂他吃。他要她也吃一点,她说她不饿,一点儿也不饿。
山下的喇叭声不再响了。太阳已经西下了,落日的余晖将这座山的上空那一簇簇飘浮的云彩,染得一片片血红。偶尔传来几声“哇——哇——”乌鸦的鸣叫,使得这冷清的垄沟,显得更加寂静。黄先蛾依偎在郝新运的怀里,她的心脏在一阵阵的收缩和悸动。因为她意识到,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正在被上苍悄悄地吞噬。她得再把这余下不多的时间紧紧抓住,以得到她平生的最后一点幸福。
“新运哥,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地活着,多多地读书,今后成为一个大学问家,大作家,大教授。为我们家乡争光,为你父母争光。我……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为你高兴,为你自豪!为你祝福!我也希望,你今后找的爱人,也像我一样疼你,伺候你,给你当牛做马——”。
“你说的是什么呀!牛呀马的。怪难听的。”郝新运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但他还是紧搂着她。
“我就是这么想的嘛!我就是在阴曹地府,也是你的牛马。我愿意来世,还做你的牛马。”
“别瞎说了。哪来的来世?这是迷信。”
“我相信来世。我今生不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来世肯定会的,我一定会做你的老婆。唉——,要是没有什么高考,你不上大学,你不成为大学生,哪该多好呀!那我们——”。
郝新运又忍不住打断她。“又在瞎说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黄先蛾不说了。眼睛痴痴地望着他,嗫嚅道,“让我再看看你的身子吧,啊?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子了。这是最后一次。”她边说边解开郝新运的衬衣,又把他的红色背心脱掉,抚摩着他的胸和背。然后,她要他仰面躺下,又把他的长裤和短裤一起拉下来。郝新运一时也挺乖的,让她尽情地摆弄他的身体。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由她去吧。
看着这令她爱慕不已的身躯,她连崇拜都崇拜不过来的偶像,黄先蛾的眼泪又哗哗地倾泻而下。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又像是梦悠悠地掠过眼下的完美机体。忽然,一个不定而又清晰的幻象浮现出来:她看到郝新运的那个命根子,在变大、变长,在缓缓地立起、上升。顿时,她大脑中某个幽深部位的神经信号,猛地一下被接通,并突生一个过去从未有过的想法。
“新运哥,我们俩就这么在一起,都有两年多了,可是……可是我的身子还没有全部都给你呢!没有全部”。黄先蛾面带羞色而又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全部?”郝新运一时没悟过来,好奇地问。
“真的。真的是没有全部给你。你也没向我要哩。你看,你每次都是从我身子的后面进去的,可前面……我的身子前面……你还没有进去过呢!”她终于把她想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也算是说清楚了。
“噢,原来你是指那个。”
“你……不想进去吗?从……前面进去?我现在就让你进去,好吗?”
“呃……不。那还都不是一样吗?从后面进去,跟从前面进去,都是一样的。”
“也许不一样吧?我晓得,你从前面进去,我就可以怀上孩子呀。怀上你的孩子。”
“那就更不能进去啦。你不仅不能怀上我的孩子,而且你也不能让别的男人知道你不是处女了。你不是马上就要嫁人的吗?如果我进去了,不是把你给害了吗?”郝新运真诚地说。
“我才不怕呢!我不怕别人发现我不是处女了。再说,就算我跟大队长的儿子结婚,我也不怕。我可以骗他的呀,他是个傻瓜嘛!”
“那也不行。男人再傻,这种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他还不把你打个半死?”
“不会的。我有办法。结婚那天晚上,我准备一瓶红墨水,乘他不注意的时候,撒到床单上,不就成了?何况他还是个——”。
“千万别这么想!”郝新运打断她。“这会把你自己给害的。一旦露了馅,你会受苦一辈子的。”
“我不怕!只要我怀上了你的孩子,只要是你的种,我就是被他打死,我也心甘情愿。” 黄先蛾边说边脱下自己的裤子,然后仰天躺在地上。她柔情地伸出双手,“来呀,新运哥,来呀。”
郝新运丝毫不为黄先蛾的请求所动。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似乎历来十分清楚,一点儿也不含糊。两年前,当他第一次从她身子后面进去时,那纯粹是一种偶然,一种纯然无知的动物式的本能行为,甚至只是一场孩提时代的一种性游戏。可后来,随着他对女人身体的知识增多,特别是上大学后,他多少次暗自庆幸上苍的眷顾——幸亏他没有夺取过黄先蛾的贞操。
看到郝新运一动也不动地待着,黄先蛾便翻起身来,再次扑在他身上。“好了,你别怕了。我不怀你的孩子,好了吧?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怀上你的孩子的,好像一开始我就知道。特别是你上大学后,我就更清楚了。好了。我不要你让我怀孩子了。”说到这里,她一阵心酸,眼泪又漱漱地落下来了。“我是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把我的身子完完全全地给你,全都给你。只有我的身子都给了你,我才会觉得,我真正的是你的人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她又重复起先前说过的话,随即又意识到不该这样说。她不再说话。但她还想最后试一次。她倒过身子,开始吻起他的下身来。她想把先前发生过的事情再来一次。而这一次的效果更明显,他那个像软木塞一样的东西,终于硬朗起来了,而且越来越高昂地倔起了头,还不停地微微颤动。她迅疾仰卧在他身体的左边,同时拉起他的右手,试图让他的身子翻过来扑在自己身上。可她眼前,又发生了她从没有见过的另一幕:随着郝新运嘴里发出一阵阵紧凑的呻吟声,他那个命根子开始向上喷射了。那乳白色的黏糊糊的汁液,在她的眼里,不亚于上苍馈赠的最神秘的宝物!这宝物,本来是应该射进她身体“前面”的,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说是迟,那是快!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处女的羞色,霍地张大她那娇嫩的小嘴,去迎接这天赐的激情喷射液。她“咕噜——咕噜”地吞咽着,生怕浪费了哪怕那么一丁点儿……
当他俩从本能的激情飞扬中苏醒过来时,才发现夜幕已经深深地笼罩着山上的一切了。远处甚至传来几下猫头鹰的叫声,郝新运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他俩赶紧收好东西,急匆匆地下山。
当他俩走到街上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碰巧又经过昨晚吃饭的那家招待所,郝新运觉得这家餐厅还不错,就提议在这里吃晚餐。黄先蛾认为这里太贵,是不是就在上午吃热干面的那个地方,对付一下?郝新运坚持要在这里吃,她也就顺从了。
郝新运点了几样比昨天更贵的菜。一砵莲藕排骨汤、一条红烧鲤鱼、一碗盐水河虾、一盘雪菜扣肉,还给黄先蛾要了一瓶酸奶。一共花了十五元六角二分钱。虽然比昨天还多花了二元零四分钱,但郝新运甚至觉得比昨天花得更值。他实在太愧对黄先蛾了,他得尽量给她补偿点什么。可是,今晚,黄先蛾几乎完全没有胃口,只是把那瓶酸奶喝了,还勉强地喝了半碗排骨汤。在近两个小时吃饭的过程中,她的眼睛一直都噙着泪珠。
分手,准确说,诀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十点半,在校大门口左侧远远的黑暗处,黄先蛾颤抖着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白纸包,里面包着厚厚的十元一张的一百元钱。她最后一次搂着郝新运的颈脖,边吻边哽咽地说,“新运哥,拿着吧。这是我给你积攒的钱。你好用来读书……你要永远记着我……我走了……永别了,新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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