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小说 二十三

 

在五月荣誉军人节前夕,袁力湘荭一家和谢正毅父子登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谢正毅的父母住在北京,所以他带着儿子要先去看望父母;袁力一家也是想带着孩子看看故宫、长城。京城的两天里,头一天他们两家一起带着孩子们和谢老爷子老夫妻浩浩荡荡地去爬长城;第二天,谢正毅在家陪父母,袁力一家去游玩了故宫。晚上,谢老爷子在全聚德订了一桌为大家接风吃烤鸭。

 

谢正毅的父母原本都是外交官,那会儿当然已从外交部的职位上退了下来,但谢老爷子灰白的头发梳得服服帖帖的,西装穿得笔笔挺挺的,一看就是一付外交官的作派。湘荭由衷地赞道:“怪不得谢正毅那么绅士风度!原来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一番话逗得谢家父子开心地哈哈大笑。

 

谢老爷子从明朝的历史说起,谈到北京烤鸭的起源,又从全聚德的历史说起,谈到京菜和满汉全席 …… 老爷子知识渊博,历史人文风俗文化,信手拈来,侃侃而谈。湘荭本就是学文的,听得津津有味。

 

小虎儿和小杰克兴奋地满堂跑,一会儿跑到大玻璃窗那里看里面的大师傅转动着手里的棍子烤鸭子,一会儿跑到小师傅那里看片皮鸭的绝活儿。

 

谢妈妈招呼大家多吃点,感叹这全聚德的鸭子是一年不如一年,又夹了一筷子炒鸭丝儿给湘荭,湘洪忙不迭地说:“我自己来!”谢妈妈问她:“你们怎么不多在北京住几天?北京城两天可玩不过来啊!”湘荭感谢谢妈妈的好客,解释道:“以后还有机会!这次主要要去山西看孩子的奶奶,我们这是拖儿带女第一次回去,袁力的假期有限 …… ” 谢妈妈理解地点点头:“啊,回去看奶奶重要!以后有机会再来北京!”

 

谢正毅接口道:“妈,您别说这鸭子一年不如一年,我吃着觉得挺好的,在国外,我最想的就是这口,您不知道旧金山有一家北京饭店,那家的烤鸭您要是去吃了就再也不会觉得这全聚德的不入口了!”谢妈妈笑儿子:“你们国外回来的什么不好吃?连今儿早晨那一碗豆汁儿都说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湘荭忙问这豆汁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么有名!她以前读大学时,中文系的教授教老舍的作品时曾说过“没喝过豆汁,不能体会老舍作品的神韵!”谢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没错!那是京城的味道!不过,你们南方人通常那第一口豆汁一定是吐得干干净净的!”

 

从豆汁的笑声中安静下来,谢正毅问袁力:“你们大约几号会去上海?”袁力慢条斯理地一边把面酱涂在面饼上,又学谢正毅的样,放了两根葱又加了一块脆黄的鸭皮,包好,一边回答:“大约十天左右吧。我们预备先去我老家住四五天,再去湘荭的父母那儿住四五天,然后就去上海看看。你什么时候去上海?”

 

谢正毅的眼光扫过他的父母,迟疑地说:“本来想让青鹛和女儿一起来北京,让爷爷奶奶看看没见过面的孙女儿,可她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所以我可能再住个三两天就去上海了。反正我这次回美的时间都没定,我不是预备回来做装修工的吗?等房子装修完了,我再带两个孩子回来跟爷爷奶奶住一阵子。”谢妈妈听儿子这么说接口感叹:“你媳妇儿怎么会这么忙呀?回国这么些日子了,我们连面都没照过!”谢正毅赶紧为妻子解释:“妈,她管着整个公司的技术部门和电脑系统,责任重大 …… ”

 

谢老爷子不想在别人面前谈自己的家务事,插进话来:“正毅啊,你这次回来,如果留在国内,是准备做老本行半导体呢,还是有别的打算?”谢正毅的语气更加迟疑了:“我 ……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先去上海看看再说吧!”

 

到北京的第三天的清晨,谢正毅要了部出租车,送袁力一家到北京火车站,他们相互约定,十天后大家在上海再见!

 

没想到的是,十天不到,他们就在宜稔的家大门口又见面了!

 

话说袁力湘洪带着孩子在山西矿区住了五天,见了奶奶和袁力家的众亲戚,就回到南方湘荭的父母家,那时湘荭的父母早已从湖南搬回了江南老家。他们在父母家待了两天,又带着孩子和父母进了省城玩两天,袁力和湘荭是在那里读的大学,很多大学同学都那里工作居住,宜稔也在那里。

 

那天,湘荭一家拜访宜稔的新居,刚走进小区的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袁力脱口而出:“谢正毅!怎么你在这里?”很显然谢正毅也很惊喜,正领着一队工人往一栋楼走的他停下脚步,跑过来像见到亲人一样的开心,大家寒暄过后,谢正毅解释:“我也是昨天刚到,过来装修房子。” 湘荭把宜稔介绍给谢正毅算是正式认识了之后,大家约好,晚上一起吃晚餐,湘荭便和宜稔往宜稔的家走去,而袁力兴致勃勃地跟着谢正毅去参观谢正毅夫妇买的新房子以及装修工程。

 

那天晚上,湘荭一大家加上宜稔一家三口和周翔的妈妈还有谢正毅齐聚江南春餐厅的二楼小宴请厅里,席间大家欢声笑语,唯独谢正毅沉默寡言,一个劲儿地喝闷酒,等到湘荭察觉谢正毅喝多了,他已基本上东倒西歪了。

 

宜稔提议给青鹛打电话,谢正毅掏出手机,却连号码都拨不准,湘荭接过手机自己拨了过去,湘荭把电话放在扩音器上让大家都能听见,然后就自顾自一阵噼里啪啦地讲,之后,宜稔接过去也是顾了自己说得痛快,三姐妹只有青鹛不在场,她的老公做代表,都喝高了。说到这里宜稔才想起来问:“你在哪里?回来我们一起聚聚吗?”那边青鹛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平静:“在办公室,还有事儿没做完。也想跟你们聚呢,可是 …… ”青鹛的话还没说完,那本来已经半躺在一边的谢正毅忽然起来对着电话吼道:“就你忙! …… 就你能、能干!我们都不、不配跟、跟你在一起!我、我、我 …… 我要 ……” 谢正毅我了半天,大着舌头,忽然口齿清清楚楚地蹦出两个令在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的两个字: “离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