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加完最后的班,杰亮疲倦不堪的仰靠在椅子上,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起身一步一挪的往家的方向走去。打开门,屋里有灯,他心里一沉,冯娟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嗬,你也知道回来啊!这几天发工资了吧?有没有涨点啊?我舅舅过几天要过生日,你得多出点啊!张莉的孩子快满月了,我要去和喝满月酒,你可不要让我丢人现眼…”。冯娟的声音在屋子里冷冰冰的回荡,杰亮象是什么也没有听见,镜子里一个体型虚肿的中年男人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无精打采的看着他。他一惊,这是自己吗?几年前那个青春苗条的阳光少年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颓废的中年师奶了?
几年前杰亮是漂在北京的梦幻青年。那年大学毕业他不满国营企业的尔虞我诈、拍牛溜马和无所事事,头脑一冲动就辞职到北京做了“北漂一族”。可是他既没有爹可以拚也不愿意被人包养,众然他长得苗条修长是标准的南方美男子,众然他怀中揣着名牌大学的毕业证,几年下来他还是和北京众多的“鼠族”一样蜗居在狭窄的地下室里,每个月挣来的几千块钱在缴完房租、生活费之后所剩无几。北京很好很繁华,他却是无根的浮萍漂着;虽然有梦,他却看不清方向。
最让杰亮头痛的是那个北京户口。感兴趣的女孩一听他是外地户口转头便走是小事,北京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比如人代会啊、亚运会奥运会什么的,他们这些“北漂族”便成了严厉控制的对象,不仅行动的时间和地点受到控制,如果被查出没有合法的“三证” 马上就会被驱逐出北京。杰亮就有过一次半夜里警察敲门而他忘记延长居住证只好翻墙逃匿的经历。
眼见年近三十了,杰亮仍然孤身一人,父母一纸家书就把他召了回家。闻说有北京回来的帅哥要相亲,小地方待字闺中的姑娘都春心摇动,不少人还提前把杰亮的身家喜好摸了个清楚。
第一次见面,冯娟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巧妙的遮掩住不算纤细的腰身,却不动声色的突出她浑圆丰满的胸部。她长发披肩,说话细声慢气,一幅欲说还羞的小家碧玉模样。和她一起外出,她文静的坐在杰亮身边,要不就对人咪咪的笑。杰亮觉得她是个安静体贴的女孩子,就开始了和冯娟的正式交往,并决定在家乡找一份工作留下来。
相识三个月,杰亮在考虑下班后可以找什么借口不去接冯娟,电话响起,“亮,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快点过来接我吧。”冯娟的声音不容置疑,不等杰亮回答就挂了电话。
其实那几天杰亮心里有点不痛快。那个晚上冯娟主动脱衣解带,引导杰亮去熟悉她的身体。痛快过后杰亮对冯娟熟练的男女技巧有点疙瘩,不过他又自我安慰说现代这个社会又有几个人能像自己一样守身如玉,更何况冯娟事后还主动坦白,说在他之前曾经和一个男孩子订婚,婚礼举行前偷吃了禁果,不过后来男孩子却悔婚了。
晚上杰亮还是去接了冯娟。坐在餐馆里,他告诉冯娟,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考虑一下两人的关系,冯娟的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她梨花带雨的抽泣着说,“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爱我的呢,就把什么都给了你了。这不,我都已经怀上了,你要是离开我让我以后怎么办呢?”。杰亮象是被人打了一棍子,可是怎么都不能对人家女孩子不负责吧?冯娟接着说,“我妈妈看了日历,下周有个吉日,咱们赶紧去登记吧。”
婚礼是按照冯娟的要求办的。杰亮给冯娟买了个大钻的婚戒,花完他一年多的工资都还不够。接新娘的婚车是劳斯莱斯的,杰亮求爷爷告奶奶的用尽所有关系弄来二十多辆高档轿车,生怕丢了冯娟的脸面。请来吃饭的客人有满满的三十多桌,大都是冯娟的朋友、同事和亲戚。婚礼一办完杰亮就发现自己欠了一屁股债。
杰亮的老父母见儿子终于有了归宿,就拿出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套大房子,准备全家老少共享天伦之乐。冯娟毫不客气的笑纳过去,然后诚恳的建议:“爸爸妈妈,我们两代人的观念和生活方式都不一样,离得太近容易闹矛盾。为了不伤和气,我看咱们还是不要住在一块好。你们说呢?”就这样,杰亮的父母还是住在原来又小又旧的老房子里,冯娟和杰亮搬进了父母用养老金买来的新房子里,而房主却成了冯娟。
杰亮很快便体会了从奴隶到将军的滋味。接了婚,他才发现冯娟不仅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卫生,不会收拾家务,连衣服都洗不干净,哪怕是将被子套进被套的活让她折腾一个小时,依然被子是被子、被套是被套。冯娟不肯做家务活,也不愿学做家务活,让家里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躺着。杰亮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自己动手收拾打扫,可冯娟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脏衣服扔到杰亮父母家里去。杰亮的妈妈心疼儿子,隔三差五的跑过来打扫卫生,顺便再给他们做上一顿香喷喷的饭菜,正好让冯娟更加任意随心的做“甩手掌柜”了。
冯娟其实是个中学老师。除了去教那几节课,她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睡得不能再睡了起来,将自己精心收拾得像一只金凤凰一样蹬着高跟鞋出去逛街。她最远没出过县城,却有非常多的规矩,比如说她买衣服从来不买五百元以下的,那样的话就不配她的身份。又比如说她规定杰亮每个月的工资必须全数上交做家用,而她的工资只是她一个人的零花钱。可杰亮每个月拿几千块钱的工资怎么都不够花:孩子小要吃从国外进口来的奶粉,国内的奶粉冯娟说不安全。孩子几岁了要上私立幼儿园,冯娟说怎么都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冯娟家数不完的亲戚们经常需要些好烟好酒孝敬,还有没完没了的红白喜事都不能出手小气丢了冯娟的面子…..
杰亮掏空了口袋也不能让冯娟满意,她不停的唠叨谁谁谁又买了套新房子,谁谁谁又买了辆新车,谁谁谁又送给老婆一个名牌手包,怎么杰亮个正派大学生就那么不长进窝囊穷酸?自打结婚后杰亮就再没看见过冯娟的笑脸,他甚至怀疑婚前那个笑盈盈的女孩是否就是家中这个怨气冲冲的妻子?因为杰亮有辆电瓶车,便理所当然的成了冯娟全家的脚力车夫。不仅冯娟上下班的要接送,冯娟的妈妈哪怕是上街买个菜、做个头发都会把电话打到杰亮办公室去。如果杰亮晚到了或者一时半会走不开,晚上回到家等待他的必定是冯娟的臭骂。
杰亮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自打婚前那次偷吃禁果后冯娟就再也不让他碰她,理由是保胎。孩子出生后他就更加碰不了她了。有一天他无意中看见她每天都吃的药瓶,才知道她不可思议的患有性病,满腹狐疑的他就在也提不起兴趣来。孩子出生后冯娟一甩手交给了杰亮的父母,老父母抱着孙子像是抱着金子,心事重重的杰亮怎么看孩子都找不出自己的影子。看冯娟颐指气使的像指挥仆人一样吆喝父母,杰亮觉得自己掉进了一张巨大的茧,怎么挣也挣不出,相反却被束得越来越紧。他只有借工作来逃避生活和麻醉自己,可一抬眼看见镜中的未老先衰的师奶男人,他真害怕就这样度过一辈子。可不这样,他又能如何?
木桐白云 (2012-08-16 22:04:31) |
看起来就是小说啊。 |
叶子欧游 (2012-08-18 19:26:44) |
生活,小说,二者真的很难分开。关键的问题永远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怪不得鲁迅当年弃医从文想唤醒民众呢。 |
林玫phoenix (2012-08-27 23:24:58) |
这女的是遇到个老实好欺负的,遇到个横的看看,捆起来照死抽就老实啦! |
叶子欧游 (2012-08-28 06:47:10) |
林玫真逗,看来你认识不少北方人了。在南方,很多男人都是面团,表面看起来人摸狗样的,其实都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
若梅 (2012-10-27 10:47:39) |
很吸引人的故事。这样的女人就是块烫手的山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