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齁子别传
十三
福祸相依总茫然
初五一过，庄子立马冷清下来，外出打工的人一批一批地往外走，三子在村上配合上级动员人到县工业园区打工，几乎没什么人动心，大家在外头习惯了大地方的感觉，有些不愿就在家团团的了。四子也想跟人出去，二齁子不同意，三子一家也不同意。
这天，庄上来一群要饭的，来的时候天也就要晚了，挨家挨户的要，这年头，一口吃的各家不缺，可这要饭的一点不见少，有个地方专门靠这个，门口支根讨饭棍，根数多就说明人口多收入就多，但二齁子他们庄人很体面，觉得走到讨饭这一步的话就没人的脸皮了。二齁子也就给过要饭的一个包子了，蚂蚁菜干子伴肉，肉虽然有些肥，可平时也难得吃的。 正坐着喘粗气，齁子齁子的等吃晚饭，三子的媳妇跑过来急张张的，一脸有些诡异。
小声与二齁子说了几句话，二齁子神情有些凝重有些迟疑，三子媳妇一脸着急，就有些不快，脸色渐冷。二齁子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朝锅屋喊到：饭好了先等等，我去有个事就来。
三娘在前，二齁子在后，从屋后走几步就到三子家了。三子家的门外的小凳子上坐着个约莫有四十岁的妇女，一脸有些恍惚的样子，身边有一化肥袋子，里面大约有小半截东西。
三子媳妇说，这就是的。
原来，这是那群要饭里的一个，天晚了，想在三子家锅盲睡一晚，三子媳妇就随口谈几句话，得知这个女的家里没其他人了，男人外出七八年了一点音讯没得，她一人就跟一群要饭的到处乱跑，出来也两三年了。
三子媳妇猴精的，跟二齁子说的就是想让这女的跟四傻子！
二齁子就问，你要饭不要家了？
没，没，没的家。声音还有些不好懂，又细又侉。
帮你找个男人成个家，想不想？
男人，男人，男人跑了。
没跑，帮你找到了，你想不想搞他一起过日子啊？
找，找到了？
啊，找到了，带你去找他啊？
过过过日子？过过日子，好好啊，过日子好。
几人一听，心中喜悦，立即就带二齁家吃饭，饭后就安排四子与这个女人同房，二齁子把家里准备十五放的小鞭拿来放了。
噼里啪啦一响，因是正月里，鞭声也未引起庄邻注意。
但第二天，全庄就都晓得四傻子昨晚拾个女人，做人了！议论自是不少，大部分在笑过之后也觉得，如果就这样子的话也是件好事，这女的也不会有什么罪受的，肯定比去要饭高起啊！
二齁子一家喜笑眯眯的，四傻子也呵呵的，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二齁子见四傻子乐呵呵也就没说什么。
吃饭什么的都在二齁家，好像也没什么。
你说什么，她也哼哼的听不清说什么。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二齁子见外面天亮了，就准备起床。忽然门被擂的轰隆轰隆的，哪个啊？怎么的啊？！
人，人没得了！是四子的声音！
齁子连忙下床开门，四子就穿一件大裤头，急三急四的说，人，人没的了呢！！
走，去看看！
到四子的房子跟一看，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二齁子知道完了，人也就走得了。
三子媳妇还想去找，齁子说，没用，没地去找，你晓得她跑哪去啊？走得就走得了，带狗也找不回来的，好在也没什么损失。 四傻子蹲地上苦着脸，嘴里好像哼什么。
二齁子说，不要哼了，不是你的强不来，说不定是好事，留下来也不见得是好事，一女人跟你后头你那能养得活啊，这种外头跑江湖的女人不能沾，你这是家里没东西的，有东西也给你弄跑得了！ 四傻子一听这话连忙跑床上一阵乱摸，哭声立马大起来，大男人哭的有多难看就多难看，哭腔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二齁子仔细一问，四子多年背地攒的小伙钱也没得了，是他自己用人家缝被针缝在枕头里的，八百多块呢！！财去人安乐，不要哭了，这祸害早走早好，迟走不定要怎么呢！钱是人苦的，没得久再苦，有什么呢？！劝好一阵子四子才止住哭泣。
消息传出去了，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庄上的孩子大多到县城念书了，不然，肯定又会有孩子满庄跑着唱顺口溜的。这个春天真叫人打不起精神，各家的麦田也不追化肥了，直接就买尿素往地里撒，没人想费劲，反正是够吃的，还有补贴，费那神干什么？
二齁子手背屁后，念念叨叨的，都偷懒了，地也不肯好好种了，全撒尿素，都吃尿素了。有两人听他嘀咕，就大声问，二组长啊，你有嘀咕什么呢？
我说什么？我说都吃药吧！除草靠药防虫靠药，长粮食也靠药，人就靠药，就吃药吧！
这死二齁子，头脑坏得了，今儿怎么想起说这话的啊？！二齁子也没多解释，嘀嘀咕咕的就过去了。
三子又来询问屋基的事，二齁子这次倒挺爽快，说换就换吧！二齁子媳妇也没什么意见，因为三子家后来翻建的房子是两间小瓦房，虽说砖头是自家捆的土窑烧的，但毕竟是瓦房啊。但说过了，也不是立即就动手的，说好秋天的时候再换，那时三子就盖新房了。
有人到庄上买树，说是为胶合板厂买的，说起这种小作坊式的小板厂，这几年像野花似的到处都开，随便一走都看到被削成薄薄片子的像纸骨一样板皮在晾晒，到时将几层合在一起，喷上胶一压就成三合板了。有的还把小树枝也收去，加工成木屑，也兑了胶，弄成木厚浆也定型压成板。反正现在什么都能利用，不利用就没东西用，都用厚木板哪里能够？
那买树的人说这几颗都能卖了，够两手围的。
二齁子打眼望了一下，说，这两颗两手围不过来的卖吧，多少？
一千。
少一千二不卖。
一千二贵了。
就一千二，不买就留再长长。
算了，就一千二吧，你老哥够意思。
说妥价钱，来的三人动手拉锯子，很快一棵长了十来年的关杨就轰然倒地了。
三下五除二砍去枝枝杈杈的，又断成四五段子，抬上小手扶就拉走了。也就一袋烟功夫，眼前就留多大的空，地上只有两贴地的圆圆的断面，被阳光照着有些晃眼。
六月三日十一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