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齁子别传
十尝债全靠鸡鸭猪
闺女出了门，家里空落落的，二齁子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本来就没什么积蓄，闺女的出门搞个精光，还欠人家不少，心里烦闷，嘴搞掉得呢，几天也不说几句话。因为有些人家买了小手扶，四子也渐渐的没人请了，二齁子也没心情去放牛，把牛扣在屋后的树上，扯些草，任它自去嚼。
过了个瘪塌塌的年后，寒风不再春风渐暖的时候，庄上就来了个放小鸡小鸭的人，一辆脚踏拐是木头块的除铃儿不响其他都响的自行车子驼了两萝框的小鸡小鸭，黄绒绒的小东西相互挤来挤去的叽喳个不停，惹得许多妇女来围观。放的人摸出个没笔帽的圆珠笔在烟壳纸上歪歪扭扭地记下东头李嫂家六十只小鸡十只小鸭，后排小六姑家五十只小鸡……。这都是不要现钱的，等秋天的时候才会来收钱，不贵，五毛钱一只，小鸭六毛。来拿的人不少，这个挑挑那个又挑挑。
二齁子在边上相眼，帮这个拿的鸡相相，唔，不少母鸡，帮那个拿的鸭相相，这几只会下青壳的蛋。一阵喧闹消停了，放鸡鸭的人望箩筐里还有些，有的不太精神，有的走路有些瘸，有的毛色灰暗。二齁子也看着这些剩下的鸡鸭，但没动声色，只是把小烟杆往嘴里塞，小大成子却拽着二齁子的衣角晃，他想要玩。
黑狗在一旁瞪着一双有些发光的眼盯着装有鸡鸭的箩筐，尾巴上翘着左右摇摆，那一小截的白毛尖被甩过来甩过去的。
放鸡鸭的小贩脸上带笑，老大，这些鸡鸭便宜些全给你家吧？
不要这东西，没人服侍这小东西。
老大帮帮忙，这也犯不着拖回去了，你老大出个价，就全把你了！
我出价能行？
行！
那，我可出了？
出吧！
一毛。
老大，我亏大发了，再加五分钱立马成交！
算了，算我倒霉，一毛五就一毛五吧！我看你往回拖也费事。二齁子一脸忠厚地边喘边说，很吃力的样子。小大成子高兴坏了，一路跑家去报告他妈，说小鸡小鸭那么多呀！小大成子的妈把一节旧节子圈好，躲点菜叶子，又找个坏瓷盆来放些清水，一边摆弄一边嘀咕，都拿人家挑掉下的，全是挑掉下的。
几天一过，小东西就变了样，变的硬铮铮的，相互一起追逐嬉闹，惹的小大成子蹲下来一会儿抓这个一会儿抓那个。正玩的高兴，天一黑，起风了，小大成子有些慌乱，一下没站起来反而跌个屁坐子，小鸡小鸭吓得乱跑叽叽喳喳乱叫，黑狗也旺汪起哄。小大成他妈在屋里听见狗叫就出来，一看小大成子坐节圈里就知道坏了，连忙把小大成子拉起来，果不其然，被小大成子一屁股坐死三只小鸡！全压不像样了！
二齁子这两天老到东头小华家玩，小华家老科猪下了，一个十二个，肉滚滚的小枕头似的，再过十来天就可以卖了。二齁子说这小猪发盛，要留两个养养。
小华说，老二哥你只管逮，等你卖肥猪再给钱！
就特！
二齁子喊小四子来抱两头小猪家去养，傻四子一手一只小猪抱浪颠。家里又热闹了，鸡鸭猪，闲不住，照应这个看护那个，不能让邻居的坏狗坏了事，那条死狗专门咬人家小鸡。二齁子叫傻四带小大成子出去玩，不要在家玩小鸡小鸭的，小鸭不能翻身，一翻身就死，也就被小大成子翻死得两只了！
上街赶集的时候，二齁子又带回来红绿的颜料粉，把小鸡的脑袋染成红的翅膀染成绿的，小鸡挤在一起抢食时一片红，跑开时像是绿叶上结颗红球果，满场地滚动。这是为小鸡放养做准备呢，免得与邻居家的混了说又说不清楚。小鸭也要做记号，把小鸭左璞左后隔烙个小眼，告诉邻居，做了这个位置的记号，不要再做同样的。
到了能放开自由找食的时候，小小的村庄鸡鸣狗叫猪哼，还伴随不知疲倦的蛙唱，人就是在这有些嘈杂而又洋溢着生命声响的律动里，在蓝天白云下，在灰黄的土地上耕种可以果腹的一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满下寻觅可啄食的鸡，那小河里飘浮的鸭，圈里的猪，跟在人后摇尾巴的狗，野外栓着的正甩尾驱牤的牛，都是村人的伙伴，也是他们的乐趣，更是用来换钱的东西，他们对这些东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生活就是这样有趣。
但就在天变的很热的时候，一夜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清晨的微风里，起来准备喂鸡的人发现有好几只瘫倒在地，软软的，但还没有死。很快，每家都有相同的情况。二齁子知道这是鸡瘟，把烟杆里的烟油垢挖下来用水泡了，把小鸡嘴用手轻轻撑开，用筷子将泡了烟油垢的水往鸡嘴里滴，滴上三到五滴。
有用吗？不晓得，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没法子。邻居学这法子却找不到烟油垢，就找抽烟的人要，实在不行就把人家扔掉的烟头拿过泡，也有就拿小孩发热时买的土霉素来喂鸡。几天过去，死掉一些，但活过来的更多。二齁子数着剩下来的鸡鸭，二十三只鸡，十二只鸭。二十三只鸡里有五只是母鸡，这是要留下蛋的，十八只公鸡，卖掉五只的话，就可以收回成本了，算算很划算，别人的本可就高多了！
花儿已经怀孕了，家里的老母鸡还有三只，赶明儿逮一只送去补补。到秋天，小母鸡可就接上下蛋了！剩下十三只小公鸡就留过节来人的杀吃，到明年春天又会接上头的。鸭子吗，只有两只是母的，公鸭全部卖掉，手里也就多点零花钱。猪倒是养的比较顺，到一百五六的时候就能卖了，除去小猪钱，还还借人家的钱也差不多了。
二齁子的帐是不会算错的，以前做组长的时候，要算的帐可比这复杂多了！
五月二十六日二十一点
| 天地一弘 (2012-07-29 11: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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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动活泼地描写。 |
| 木桐白云 (2012-07-29 21:55: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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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一弘！ |
| 海云 (2012-07-30 02:24: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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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老听说鸡瘟，现在养鸡的乱给鸡们吃抗生素，鸡瘟就不常见了，可我们倒霉了。 |
| 木桐白云 (2012-07-30 04:32: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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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药物泛滥。 |
| 梦娜 (2012-07-30 19:26: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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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马当活马医”，在农村鸡瘟常有发生，没法子，只能这样碰碰运气。 写得很生活，喜欢读。 |
| 木桐白云 (2012-07-30 23:00: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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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梦娜，有人赞同更有信心，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