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地点:城北石生记肉庄。
案发时间:晚七时左右。
受害者三人:
铁屠夫,男,三十一岁,石生记肉庄业主。身上有三处伤。一处颈部,锐器伤,割断喉管及颈动脉,为致命伤。一处裆部,锐器伤,割去一对卵蛋。一处右手腕,三点瘀伤,均为鸽子蛋大小。两处刀伤整齐利落。尸体仰卧,有轻度挣扎痕迹,旁有剔骨尖刀一把,但刀口与身上伤口并不吻合。
金小九,男,二十许,套圈摊摊主。身上两处伤。一处颈部,锐器伤,割断喉管及颈动脉,为致命伤。一处裆部,锐器伤,割去一对卵蛋。所有伤口整齐利落。尸体躺平,无挣扎痕迹。
董玉凤,女,廿七岁,蘧园招待所服务员。身上三处伤。一处颈部,锐器伤,割断喉管及颈动脉,为致命伤。一处左胸,割去左乳房。一处右胸,割去右乳房。所有伤口整齐利落。尸体躺平,无挣扎痕迹。
案发时,肉庄的桌案上正供着三块灵牌,分别是铁、金、佟三家的先人。供品是一副男人的卵蛋,颜色尺寸与前一天被杀的阿土生高度吻合。此外,经比对,现场的剔骨尖刀与阿土生身上的三处伤口基本吻合。
桌案上还有一大壶白酒并酒碗三只。地上有大滩酒迹。三名受害人似乎是先以酒祭灵,然后又各自饮了一碗。经化验,酒中有大量安眠药。
“他们应该没想吃安眠药自杀,至少铁屠夫绝对不想,”钟少德对我道,“否则你怎么解释,他临死之前还拿刀想跟凶手拼命?是凶手偷偷在酒里下了药。”
据现场所见推演:金小九和董玉凤先不胜药力,双双昏倒。铁屠夫身强体壮,耐药性强,发觉不对,慌忙持刀自卫。然而他并非凶手之敌,只一招就被擒住持刀右手。凶手反扭其右臂,用一柄勾爪形利刃从背后割了他的喉,再是割蛋,然后,又用同一把利刃杀了其余两人并割蛋割奶。三人身上的伤口清一色入深出浅,与阿土生的伤口截然不同,故不难推测出凶器的形状。
凶手早晓得三名受害人今晚将在肉庄血祭先人,所以他趁白天无人时早早潜入了肉庄,在里头一直藏到了天黑。黄昏前公安尚未对肉庄布控监视,故而完全没发现他。作案时,他出手极快准狠,动静极轻,以至于埋伏在屋外稍远处的警方暗哨并未发觉有异。杀完人割完蛋,他换上铁屠夫的衣服,堂而皇之出了肉庄。当时光线太暗,他身材又与铁屠夫相近,警方被他骗过,只分出一个便衣跟踪他。结果不过两条巷子,凶手就打昏了便衣,金蝉胜利脱壳。
“鬼毛人真是一个革命、进步的物种,”钟少德最后小结道,“昨天这三只刚刚到招待所割了阿土生的蛋,今天它们又被新进化出来的第四只割了蛋。看来这帮赤佬是很讲究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不愧是苏联调教出来的高级赤佬。”
我还是不大明白。先不论眼前的新案子,昨天蘧园的割蛋案还有一大堆疑点。
首当其冲——现场的密室是怎么回事?
就算有姓董的女服务员做内应,她充其量也就是偷偷打开园门,放另外两个凶手进来,最多也就是往阿土生喝的水里下安眠药。在杀完阿土生割完他蛋后,这帮人究竟是如何伪造出一间门窗反锁,上了门链的密室?就好像真是妖怪变化作案一样。
“这不算太难。你忘记了,门顶上的气窗不是开了一条缝么?靠这条缝就足够了。毕竟他们有小九这个人才。”钟少德笑道。
我越听越糊涂了。金小九不就是个普通的套圈摊主么?他什么时候变成伪造现场的行家了?
“通常来讲,伪造密室是桩简单生活,只要两件工具就能办到,一根针,一根线,”大侦探向我普及起了犯罪常识,“靠这两样东西,能摆平大部分的门插销和司别灵,从门外头把它们锁上。所以昨天我一开始就去寻针孔,并没寻到。实际上,阿土生房间的这扇门不大寻常,它的反保险除了司别灵之外,还加了一条门链。门链这东西比插销和司别灵麻烦得多,站在门外头,你想靠针线把它锁上,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只有从气窗下手。”
但他本人不也说了么,气窗只能开一条一寸半的小缝,最多伸进一只手,连小臂也伸不进去,又如何碰得着一米开外的门链呢?更遑论把链头嵌进窄之又窄的链槽?这番操作难度实在太高,简直是异想天开。
“所以才要靠小九啊!你忘了他那根竹竿了?”
竹竿?那根带铁钩的细竹竿?……对,想起来了,就在今天上午,正是靠着这根特殊的竹竿,这小子一一捡起了我投失在地上的六个小竹圈,动作轻巧极了,娴熟极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好像竹竿是他手臂的一部分一样……
“气窗伸不进手臂,他那根竹竿总伸得进去吧?他竹圈勾得那么容易,比竹圈粗一点的门链应该也是难不倒他的。可惜这小赤佬到底外行,开窗的辰光把两只手的指纹全部留在了窗玻璃上,给了我做指纹比对的机会,不然还真不好确定就是他。呵呵,还记得我那张‘收割机’么?”
那张崭新的五万元大钞?我记得,钟少德是先把它交到了小九手里,又寻了个借口把它要了回来……难不成,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为了收割对方的……
“这招老归老,但也邪气管用。四个朝代几十版钞票用下来,已经是经典套路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家伙一早就带我和香梅轧县城马路,还特地吃了半个钟头的茶,看来就是为了等金小九摊头开张,好套对方的指纹,但……还是有点不对,县城有类似手艺的人应该远不止一个,钟少德凭什么唯独怀疑小九?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小子笔头是蛮好,不过记性好像是有点烂。我问你,小九拿竹竿的是哪一只手?”
我记得……好像是……左手?
“既然已经发觉小九是一个左撇子,你就应该记起来,割阿土生卵蛋的那个凶手,他也是左撇子。”
凶手也是左撇子!?我真记下来过么?我连忙翻起了笔记本:
“……头颈上有一处锐器伤,六公分长,切口整齐利落,切断喉管和大动脉,应该是致命伤……裆部有两处伤。第一处是锐器伤,从左到右,割掉了鸡巴,切口不平整,尤其是切入口……第二处锐器伤,割掉了两只卵蛋,切口坑坑洼洼,由多次切割造成,方向是从右到左……”
一处“从左到右”,一处“从右到左”,对啊,仔细想来,还真是一个人用右手割,另一个人用左手割。
“三个凶手一人割了阿土生一刀。铁屠夫割的是喉咙,他是行家,刀法老练,所以伤口整齐利落。卵和卵蛋是董玉凤和金小九割的,他们不是专业,动手的辰光人又紧张,所以割得一点也不漂亮。之所以一人一刀,当然不是为了三三分红,是因为他们每个人全和阿土生有血海深仇,不亲手杀他不足以解恨。”
不错,最后一点从桌案上供奉的三块牌位上就能看出来:铁氏、金氏、佟氏……照此看来,“董玉凤”弄不好是个化名,她的真姓应该是“佟”才对。蘧园号称县政府招待所,看来审查也不怎么严格,居然让她化名混进去当了服务员。
“通过金小九,我们很快发现了石生记肉庄和铁屠夫。原来,这几天小九一直借住在肉庄。但光凭他们两个还做不成案子,我晓得,蘧园里头有他们的内应。要一个个排查根本没时间,倒不如引她自己跳出来。呵呵,被我封了大半天,她当然是老早就等不及想出去接头了。”
难怪,今天上午轧完马路回到招待所,钟第一时间下令解除封锁,放住客和工作人员自由进出,其态度与昨晚判若两人……这家伙到底老谋深算,现在看来,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有深远的目的,有时看似下走了一步闲棋,其实却是一箭双雕……
“可惜,我还是失算了,”前法租界神探露出了痛失好局之色,“我不该怀疑你的小女朋友。我把她当成了董玉凤,亲自跟踪了她整整一个下午,像寿头一样看着她往邮筒里投信,看着她到药房里买来沙尔。本来,我应该亲自盯石生记。但我错误地把这份最重要的生活交给了莫副局长的手下。直到黄昏,他们来报告我,讲蘧园的一个女服务员进了肉庄,我才发觉事体不对头……”
香梅?钟少德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是因为和我一样,看出了她与小九相识么?
“实际上,更加早。昨日夜里,在蘧园,你刚刚把她介绍给我,我就开始怀疑她了。她和你不过两个礼拜的萍水之交,她凭什么这样帮你?她对你实在太好了,处处为你着想,几乎无条件地对你忠诚,甚至愿意陪你一道去死。凭什么?就凭你是观摩团所有男人当中一百零一个不满三十岁又没结婚的?就凭你给了她一丝丝回上海的希望?我觉得不可思议,呵呵,你也可以理解成——我有点妒嫉你们……”
他妒嫉我们?多年来以风流(还有些下流)闻名沪上的,据传性伴侣至少有三位数的钟少德钟大狎客,他居然会妒嫉我们?论仪表、气度、才能、阅历,我自信没任何一样能与他相提并论。香梅,虽说属于越看越不厌的类型(其中恐怕不无我的一孔之见),但平心而论,且不提沪上一干摩登美女,单是与眼前小县城里的雪仙校书相比,不得不承认,香梅貌似还是稍稍逊色……
钟少德究竟妒嫉我们什么?关系么?
“……有时你最亲近的人恰恰也是你最致命的敌人,是骗你骗得最惨的人……”我不禁记起了他前一夜的话语,“……再聪明的人也会受骗,被人家骗,更加可悲的是被自家骗……”
我难以想象,这个聪明绝顶的老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抑或者,正在经历着什么……
“肉庄的案子大体上是弄清爽了,只剩下来一个疑问……”未待我追问,他燃起一支新雪茄,支开了话题,“……这三个鬼毛人割阿土生蛋是为了报仇祭祖,那么,第四个鬼毛人割他们蛋又是为了派啥用场?阿土生的蛋在灵牌前头寻到了,那么,新割下来的四只蛋两只奶呢?这三副东西到底被带去了哪里?”
翌日一早,答案揭晓——
县公安局。
“要死!真要命!”
副局长办公室里,莫伟雄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只见局子门口人头攒动,少说也聚起了五、六十号平民。发出惊叹的同时,他慌忙拉上了窗帘。
事出有因。群众之所以围观公安局,是因为今天凌晨时分,人们在局子附近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一条血迹,血迹一路延伸,一直伸到了局大院的一扇边门。昨夜的肉庄凶案早已传得满城风雨,人人都晓得失踪了血淋淋的两对卵蛋和一对奶。那么,这六块人肉到底去哪里了呢?人民群众难免联想纷纷……
不仅事出有因,而且查有实据。一发现情况不对,公安局立刻展开自查,结果不出十分钟,就在本局的厕所里找到了全部六件实据——铁屠夫的两只卵蛋、金小九的两只卵蛋,以及董玉凤的两只奶。
“中计了!是内奸!局子里一定有他的卧底!”脚踏擦得雪亮的高档皮鞋,莫副局长在我们面前飞快地来回踱步,“好啊!原来他早有预谋,统一指挥,统一部署,一步步引我们入局,就是为了今天将计就计,拿堆老摆到我们头上!好大的一盘棋!好毒的计!”
一面不紧不慢抽着雪茄,钟少德一面问了句:“‘他’是谁?”
“什么?钟神探你还不晓得!?”莫伟雄差点没急得双脚跳,“宋祠忠!当然是这赤佬!还能是哪个?!”
以激愤而惊悚的口吻,莫副局长告诉我们,利用刚过去的廿四小时,他已经查清了县统战部部长宋祠忠与钱正红也就是阿土生首长之间的旧日恩怨。简单地讲——不反兵之仇。
事情发生在“抗战”时期。彼时,宋祠忠和阿土生各带了一支队伍在O县打游劫。宋的队伍暗中归“八方面”领导。阿土生的队伍则是奉“四方面”的密旨。双方互相知根知底,却又表面佯作不知,为了抢夺有限的地盘和资源常年互指对方为汉奸、顽固派、狗特务,彼此摩擦不断。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战略重心转移,不再主动进剿游劫队。失去了天敌的制约,浦东的游劫队迅速人满为患。三个和尚没粥吃,各队开始更加惨烈地互相谴责,猛搞摩擦,栽赃、绑票、暗杀无所不用其极。终于,1944年的一天,宋祠忠和阿土生彻底撕破面皮,双方在炳权乡拉开阵势,刀对刀枪对枪大战了一整天。结果打了个半斤八两,双方各死了十几个,伤了三五十个。阿土生方面死伤的全是小角色,宋祠忠的损失要大一些:他的亲弟弟兼副官宋精忠阵亡于是役。宋祠忠为此一路上书,告到了延安。经上级调查:此案属于意外事故,主因是情报沟通不够及时,冲突双方都有责任。最终处理结果是:阿土生免职离队,调往浦西。自此,坊间传闻,宋祠忠日夜守望着他的归来……
“哦……怪不得,阿土生摆着好好的县城不蹲,屁股还没坐热,伊就急着要下乡观摩土改……”一面作事后诸葛亮的推理,钟少德一面吐了个慢条斯理的烟圈。
县城尤其是蘧园招待所是宋祠忠的直辖地盘,阿土生哪还敢落屁股,更遑论把屁股坐热?
“该死!我早该想到是伊,”莫伟雄也加入了隔夜孔明俱乐部,而且后来居上,“除了姓宋的和他的统战部,谁还有本事把那个董玉凤安排进蘧园?土改观摩团要来,全县头一个收到消息的就是统战部。姓宋的肯定一开始就晓得团长是阿土生,他老早就动杀心了!仔细回想想,鬼毛人谣言不也是这赤佬造的吗?道教、罗祖、操度志愿军,这些封建迷信全是他这两年一手扶植起来的,号称是什么‘统战需要’。还有一年前,县里的反原子弹大签名,也是他领的头。割蛋,造原子蛋,操他妈蛋!我们一开始就被这赤佬算计了。借完刀,杀完人不算,他还要我莫伟雄的命,要我帮他做替死鬼!真真要命!”
“要老莫你的命?”钟少德皱了皱眉。
“还不明显吗?”莫伟雄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实话跟你讲,求援的人我昨天两点钟就派出去了,一共三路。只要有一路突得出去,到得了上海,估计最早今天就会有援兵来。大军一到,头等大事就是要平事体。拿什么来平?还不是拿人性命?城外头那群暴徒不用讲,肯定是一排机关枪!但是你想,不杀一两个当官的,O县的老百姓肯买账么?还不是继续造第二、第三波反?那么多年下来,党组织最拿手的是什么?就是杀中国人,尤其是专杀自家人。钟神探你会不晓得?只要一占领县城,上头马上就会寻替罪羊。全县高级干部就数我老莫根基最浅,最动得起。宋祠忠就是看准了这点。眼睛一眨,这赤佬就把脏水全泼到公安局,泼到公安局就等于泼到了我身上。书记是延安派,局长是本地老革命,哪一个像鬼毛人?真要寻一个充数,还不是只有我老莫!钟神探你还看不出吗?”
“我的专业是破案,你晓得的,政治上的事体我一直不大感兴趣……”钟少德悠悠吸了口烟,“……那么,依你的意思,当务之急是……?”
“趁大军还没到,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姓宋的赤佬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索性来他一记辣底蹦——”莫伟雄面露凶光,化掌为刀,作出一记斩首势,“——直捣黄龙,先斩后奏!只要我们抢先把人控制住,还怕逼不出口供?谁是鬼毛人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你讲对不对?”
“我……”钟沉吟道,“……还是不大明白。”
“不明白?你怎么可能不明白?!”眼看莫伟雄又要双脚跳了,“钟少德啊钟少德,我老莫混了这些年,阅了那么多人,最仗义最担肩胛的不是上线,不是下线,也不是其他哪个狗屁同志,而是你——神探钟少德!我是听你话才留下来破案子的。现在案子破到生死关头,你好意思打退堂鼓吗?钟神探,在上海的辰光,你哪一趟让我吃过这种亏?!”
“肩胛归肩胛,原则归原则,”钟少德眼一抬,变出了一面孔正色,“老莫,在上海,我们哪一趟办案不守法律,不守原则?有哪一趟没掌握证据就抄家捉人?有哪一趟一上来就搞刑讯逼供?对平民百姓也不好乱来,何况是对宋祠忠?他大小是个统战部长,级别比你我要高……”
“狗屁级别!区区一个乡下小学生,我们还真怕他了不成?!”莫伟雄盯上了钟少德腰间的佩枪,“钟神探,你的勃朗宁该不会生锈了吧?”
一闻是言,钟少德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间露出两颗锋利的犬牙——
“老莫,你想现在就试试看么?”
对方立刻被他吓了回去,未顷,又抖抖豁豁凑了上来。
“真的,钟神探,不跟你打棚,不瞒你讲……”这次完全是商量的口吻,声调降了不止一个八度,“……这一年我没白蹲,局子里还是有几个亲信的,全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倒了他们也要完结。几个乡下人戆归戆,义气和忠心绝对是有的。只要我发一句话,保准人人抢着打先锋!行动的辰光,让他们给你打下手,钟神探你临阵指挥……”
“好了老莫——”钟少德五根雪茄一挥,打断了对方,“——你听清爽了,你的行动我既不会参加,也不想晓得!还是照上海的老规矩办,捉不捉人是你的事体,我只负责破案。”
言罢,他要带我离开,一开门,却正好遇见了一个脸熟的制服警。
“报……报告局长,真武殿的道士来报案,讲有人偷了殿里三块灵牌,好像就是……”
“混账!外头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我报什么盗窃案,嫌本局长太空了是吧?!”莫伟雄怒发冲冠。
“三块灵牌?”正好被钟少德借到了下台阶,“总不见得,就是肉庄里那三块?”
“对,对……”小警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听道士讲,三块牌位一块姓金,一块姓佟,一块姓铁,所以我想,会不会正好是……”
“哈哈,你们看,案子不又有线索了么?”钟一把搭住小警察肩膀,“小同志,你报告得很好!走,现在就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