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女醫師初抵波士頓
余家一行三人到了波士頓的洛根機場,果然有一個穿着整齊得體的東方男人手中舉了「歡迎余愛台醫師」的牌子站在取行李的地方在等他們。
「我就是余愛台醫師! 」余愛台快步地走了過去用中國國語跟這個人握手寒暄。
「是嗎?沒有想到你這麼年輕,比你申請表格上的照片漂亮太多了!」這個人吃驚得幾乎口吃了。
「謝謝你來迎接我們,你是…?」
「對不起,我的中國話不很好!」這人用蹩腳的廣東話回答。
「那你是說英文的囉?」張文婷用美國口音的英語與他對話。
「是,我是Johnson Wong王強生,王芬芳醫師的堂哥,受了堂妹之託, 前來機場迎接她的朋友余愛台醫師的。」這人立刻用流利的英語回答。
京生看見愛台與王強生講話,就逕自由行李堆把他們三人的行李找了出來, 王強生連忙把手中舉著的名牌放進行李車內,再接過余京生手中的行李。
「王強生先生,你是波士頓醫院的人嗎?」余愛台改用英語很客氣地問這位手中推著行李車的王先生, 聰明的愛台,說起英文來當然沒有文法錯誤,所以速度很度快,不過因為她的聲音嬌聲嬌氣,講的英語有著濃重的台灣腔調,所以王強生得很仔細也聆聽,才能聽懂她在講什麼。
「喔,是,是,..,我是藥學院的研究員,」王強生雖然要很用心的仔細聽余愛台用她那有濃重台灣口音的英語,只覺她毫不做作的講話聲音不但舒心悦耳,而她的舉手投足也是非常嬌柔可愛,就特別謹慎地回答道;「我的堂妹王芬芳是妳將來的室友, 堂妹現在還在夏威夷家中,下週才能來報到,她請我先來迎接新來的余愛台醫師,我們都是夏威夷土生土長的華僑,我是夏威夷大學藥學研究所畢業的藥學博士,不是醫學博士。」
「你是美國出生的中國人?太好了,我初到美國來,英文不好,正好向你學習。」余愛台很大方而客氣地說。
「太好了,我正想學習正式的中國普通話哩!」王強生非常高興地接口。
這位王強生博士為人實在非常賣力和殷勤,先把他們帶到洛根機場旁邊講究的喜來登旅社去登記住宿,眼見余家三人對喜來登旅館的住宿非常滿意,王強生晚上又帶他們到波士頓醫學院醫生專用的講究餐廳裡去吃了一頓高級的的西餐,贏得了余愛台及她的父母讚口不絕,因為波士頓的這個醫師餐廳比台大醫學院的學生食堂的菜餚講究得太多了。
他先帶了余家父母和女兒三人去看他預先約好的住處,由愛台選定了一套她中意的公寓,張文婷連忙先預付了六個月的訂金,把余愛台和王芬芳將來的住處定了下來。
在後來的幾天內,這位藥學博士特別熱心地帶他們去參觀波士頓公園、波士頓玻璃藝術博物館以及吃遍了中國城內最好的幾家中外餐館。
四天之後,余京生和張文婷離開波士頓,臨走的那天,強生開車帶了余愛台送到他們來時的洛根機場送行。
「沒有想到,四天前,我家愛台由我們養父母兩人送到波士頓,那時多替我们小棉襖的未來日子多擔心呀,四天之後,居然找到一個忠心耿耿的人陪她來送我們!」余京生一面對著送行的人揮手,一面非常感嘆地對張文婷說。
「是喔,世事難料,真是令人想不到,一天一個變化!」張文婷也一面揮手,一面同意地點頭。
話分兩頭,且說這位王博士在他住的同一個社區內替余愛台醫師找到了他夏威夷醫學院畢業的堂妹王醫師的住處, 讓愛台與堂妹做分租的女室友,從此他就天天不是請余愛台醫師吃飯,就是帶她去買菜。
「我親愛的堂哥王博士,你真的還上班嗎?如果醫學院來的新實習醫師,你都要這麼全心全意的幫忙,你還有自己上班、吃飯和睡覺的時間嗎?」余愛台的室友王芬芳醫師有一天忍不住當著愛台的面調侃她的堂哥王強生。
「是喔,幸好我只到飛機場去接了一位實習醫師,已經這麼忙了,若是接了兩位怎麼辦?」王強生哈哈大笑地同意。
「什麼?王醫師不是我們同到飛機場去接來的嗎?」余愛台十分詫異。
「當然是我到飛機場去接她的, 她是我的堂妹,我不是早告訴過妳,我是藥學院藥學糸研究室的研究員,不屬於你們醫學系的人!」王強生很認真地重覆回答著同樣的話。
六個月以後, 愛台有了煩惱, 她向強生訴苦。
「那怎麼辦?跟我同住的王醫師要搬回夏威夷醫學院去做住院醫師了,你可不可以再找一個新的實習醫生來與我分租我的公寓呢?」愛台嘆了一口氣。
「告訴過妳很多次了,我是代我堂妹去飛機場接妳的,其實我并不認識很多實習醫師…,這樣好了,我公寓的租期已經到了,不如我搬到妳的公寓與妳合租,這樣,我帶你去買菜買藥不是更加方便嗎?」王強生鼓起勇氣建議道。
「我現在已經麻煩你太多了,等我們24小時住在一起以後,不是更要麻煩你了嗎?我想,兩人住在一起,反而比較不方便。」余愛台很認真地思考了好一陣子, 這才正色回答。
王強生聽了以後,以為自己被拒絕了,一張臉煞白了很久,半響說不出話來。
「王博士,我最近收到祖父母由台灣寄來的航空信件,說他們要到美國來依親生活,所以我想去買一輛汽車,學會開車,練習自己先在美國生存, 也準將来萬一必須到飛機場去迎接他們兩位老人家。」余愛台實際上對王強生很有好感,所以想出這樣一個辦法。
「余醫師,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看車好了。」王強生喜出望外,原來尚有替佳人效勞的機會,覺得機不可失,打鐵要趁熱,連忙熱心地問道;「妳想到哪裡去買車?」
「不是要你帶我去買車嗎?怎麼要問我呢?我哪裡懂什麼車子啊!」余愛台轉過她那可愛的腦袋笑嘻嘻地反問。
「妳的心中,想要買哪一種車呢?」王強生好奇地問。
「我喜歡發亮的車子,聽說小一點的車比較省油,那我們買一部小一些的車吧!」余愛台想了一下,果然認真起來。
「這個,我的意思是妳喜歡哪一個品牌呢?日本車還是美國車呢?」王強生再問。
「我哪裡知道呢?這樣好了,我的爸爸臨走的時候給了我10,000塊錢。你看$10,000可以買什麼車呢?」
「你們實習醫師的薪水也不多,我們先去買一輛比較便宜的日本二手車,加上汽車的牌照費、保險費以及汽油費一定在$10,000以下,妳看如何?」王強生建議。
「喔,買車還要付牌照及保險費嗎?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幸好有你陪我去。」余愛台覺得這個王強生使她非常安心,他懂得真多!
到了賣車的地方,王強生陪余愛台下車,走到一個廣場裡面,每輛車的前面都掛了車子的價錢。
「嘿,王博士,你不是說要買二手車嗎?這些是二手車嗎?怎麼都這麼嶄新發亮呢?」余愛台睜大了美麗的眼睛非常吃驚。
「既然要賣車,就算是二手車也要擦得乾乾淨淨,才能出售呀!」王強生這才知道余愛台說她自己不懂汽車,原來並不是客氣,而是真的對車子沒有概念。
看著她那樣純真而可愛的一雙眼睛對著自己信任的樣子,王強生發現他自己已經墜入愛河了。
幫愛台辦好了汽車保險, 王強生每天興致冲冲教余醫師開車。
「余醫師,我仔細看了一下,妳的長相,既不像妳的父親也不像妳的母親,妳只是行為舉止中有點像父親罷了,何況你的父親和母親看起來太年輕了,年齡的差距到像哥哥和姐姐一樣!」王強生為了要從與愛台那裡學習國語,經常就沒話找話,有一句沒一句的逗余愛台說話。
「你的眼光真的是不錯,分析能力也強,張文婷養母比我大20歲,雖然不是生母, 但按年齡來說,最適合做我的母親的年齡!養父余京生卻只比我大17歲,其實也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的親生父母親另有其人。」余京生不是她的親生父親這件事情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一件大事,而對余愛台來說,郤是天經地義的。
「我小時候因為養父很愛我,所以違背眾議,不把我作為童養媳來飬而把我認作養女來飬,現在,天地中多了一對親愛的父女,少了一對童養媳的怨偶!」余愛台對這種事解釋太多次得滾瓜爛熟。至於這件事引來的讚嘆和驚喜,也都司空見慣。
「可惜妳沒有出生在我家,不然,我們兩人年齡相當,你可以做我的童養媳。」在美國出生的王強生很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本來他這個話,似乎有點輕佻,可是看着美國夏威夷土生土長的王強生這麼認真的面部表情,余愛台只好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當面挑明他所說的話的含義。
「你的祖父母,怎麼會有資格到美國來依親生活呢?」有一天,王強生在教余愛台學開車的時候,隨口問她。
「這個,說來話長,我的父親余京生與母親張文婷結婚 ,取得了美國的公民身分, 所以…。」余愛台答道。
「既然妳的父母申請了妳的祖父母到美國來依親生活,妳反而要自己先到美國來再做一年實習醫師呢?」王強生問道。
「我在臺灣大學做實習醫師時,看了美國考醫師執照的規定,外國醫生一定要先來美國醫院做實習醫師才可以去申請參加執照考試啊!」余愛台老老實實地回答。
「還有,怎麼上次我聽妳說要考I M G(外國醫學系畢業者)的考試,而不考A M G(美國醫學系畢業醫師的考試)呢?要知,AMG的通過率幾乎全數錄取,錄取率高達95%,而IMG外國醫學院畢業的錄取率只有50%,兩者的難易,是有目共見的!」王強生關心地問余愛台。
「其實, 我現在只是有移民資格而已的實習生,還要等一些時候才能變成公民,沒關係,反正都是要考,我就去考一下吧!」愛台笑嘻嘻地說, 從小到大,考試一直就是她的長項。
果然不出愛台的預估,她用非美國公民的身份去考美國的醫師執照,只考了一遍,立刻就考到了。
「妳真了不起呀,只考一次就通過了!見賢思齊,看來我也應該去考一下我的執照。我們醫藥化學相關科系著重於藥物合成、天然生藥、分析技術等基礎研究,也以培育醫藥相關的化學科技人才。」王強生非常佩服地說。
「你不是藥學的研究員嗎?要考什麼呢?」
「當然是考藥劑師的執照囉!」王強生很認真地回答。
1980年,66歲的余幸福與64歲的陳秀山老夫婦終於辦妥了在台湾的退休手續。
「移民!移民! 哈哈!據說有三種人不可以移民:第一種,貧賤不能移,也就是說沒有人替你申請,沒有錢買飛機票,當然就不能移民出國了。第二種,富貴不能移,有錢不能吃苦的人也不能移民。最後第三種,是威武不能移,說那些在國內已經有了可以威武揚威地位的人,也一定不能移民。哈哈!我和我家老太婆是第四種人,所以非常適合當移民。」余爺爺收到了兒子與今生航空掛號信中的綠卡號碼,非常高興,笑嘻嘻地對鄰居親友們宣布。
「我們兩人從年輕的時候就離開家鄉,到上海讀書,到南京工作。結婚生了兒子余京生。中日抗戰爆發,我們又舉家搬到四川,後來遷移到台灣,現在又要到美國去養老,我們早就已經習慣了以他鄉為故鄉,也就是此心安處即家鄉。」余奶奶也發表了她老人家的意見。
搬到美國加州和他們的獨子京生和文婷夫婦的城市裡,住在京生和文婷夫婦替他們購買的公寓裡面, 是倆老的終生夢想。
兩位老人家才搬到洛杉磯不久,余愛台就由波士頓帶了她的忠實男粉絲王強生快快樂樂地請了事假過來探望初來美國的祖父母。
「太好了,小愛台,今天我和你爸爸請你和王博士帶了爺爺奶奶, 六人一齊出去吃頓飯,慶祝全家團圓,你們說好嗎?」張文婷見了愛女回家,別提多高興了,現在又帶了一個準女婿,心裡更是快樂得合不攏嘴。
「咱們在自己的廚房裡吃,也讓我顯擺一下自己的手藝吧!」養父余京生建議。
「是喔,咱們今天讓您爸爸露一手絕技, 我去把爺爺奶奶接來罷!」張文婷連忙表態。
不一會兒, 余爺爺和余奶奶就由張文婷的車中下來, 一家人重聚, 情緒激動, 自是難免。
「爸爸,媽媽,你們家廚房的牆上,怎麼有像蝴蝶一樣的粉片由牆上飛出來,真是神奇耶!」吃飯的時候,余愛台看見養父母家的廚房裡的牆上,竟然飛出藍色蝴蝶一樣的奇觀,不儘感嘆道。
「愛台,妳是一位好醫師,更是一位神奇的刷牆匠,這個牆是你上次初到洛杉磯時, 用藍漆刷的呀。」張雯婷笑著說道。
「大概沒有洗清廚房牆上的灰塵和油污,就馬上刷上一層新的油漆的緣故吧!」余奶奶陳秀山指出牆上油漆變蝴蝶的奧妙之處。
「就是, 就是, 就是如此!」父親京生答道, 全家哄然大笑。
「阿公,阿嬤,看,這是什麼?」在大家哄笑聲中,余愛台由皮箱內翻出一張麻省行醫合格證,口中笑嘻嘻地大聲嚷:「看看,這是什麼?」
「這不是麻省醫師公會發布的行醫合格證嗎?愛台,你什麼時候考到的呢?我們太為你驕傲了!」張文婷首先高興地喊了出來。
「看,大家也請看我的!」王強生依樣學樣地接著喊道,他也取出一張配藥的藥劑師合格證給大家過目。
「咦?你什麼時候去考的藥劑師執照呢?我怎麼都沒有聽說過呢?」愛台詫異地問。
「妳一天到晚橫衝直闖,對什麼事都勇往直前,哪裡會注意到別人在做些什麼呢?」王強生一語道破愛台的性格,引得眾人一起更加哈哈大笑。
「阿公、阿嬤,你們喜歡美國嗎?喜歡爸爸媽媽給你們買的房子嗎?」愛台問她的祖父母。
「太喜歡了,廚房裡有關啓自如的電動爐灶,洗澡有開關自如的冷熱水,連上廁所都有白瓷的坐式馬桶,我們兩人辛苦了一輩子,現在能夠住在兒子和媳婦買給我們的美國公寓中,真是令人喜出望外,簡直想不出這一輩子有什麼不合意的啦!」愛台的祖父余幸福搶先回答。
「對喔,台灣的蹲式廁所雖然乾淨也很衛生,比起抗戰時的糞坑好得太多了。但是,給老人家用並不太合適…。」愛台的祖母陳秀山也在一旁同意地點頭。
「可不是嗎!妳們的祖母常常因為在蹲式馬桶上蹲太久而腰酸腿痛,不得不喊我進去幫忙她站起身來,真是美麗的春光外洩呀!」愛台的爺爺余幸福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家談談說說,非常高興,吃完飯之後,大家正在吃飯後甜點,余愛台突然提議;「有誰知道怎麼到3134貝里沙的大道去的?」
「我知道怎麼去!」坐在她身邊的王強生立刻接口道。
「你怎麼知道?你來過洛杉磯嗎?」愛台問。
「報告余醫師,敝人雖然沒有來過洛杉磯,可是我在機場的時候買了一張洛杉磯的行車地圖啊!」
「愛台,你要到貝里沙大道去幹什麼?」張文婷問道。
「嘻嘻,不告訴你們!」愛台開始賣起關子來。
「不久,愛台在波士頓醫院小兒科實習完畢,她想轉到洛杉磯的貝里沙大道的私人小兒科醫院來行醫了!」王強生把愛台的想法透露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