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2023,封缄于最后一轮夕阳

2023,如白驹过隙般稍纵即逝,抓也抓不住。

2023的第一缕朝霞,仿佛还闪动在东边地平线上,2023的最后一轮夕阳,就迫不及待地把365个轮回揽下的风景一起下坠西沉。

自那场世纪新冠拉开帷幕以来,我便开始有了写“年终总结”的习惯,把疫情阴霾下的恐慌忐忑、所思所感、被颠覆的日常……都化作心动的文字,记下疫情留给我的遗憾,也写上对来年的期盼,当然,也算是一份历史的记载吧。

我的2023,是立体而又多彩的一年。被疫情阻隔的国门终于敞开,我终于重踏一别三年半的回家之路,并在我的故乡广州,与父母一起度过了半年多的时光,这是我出国以来回去居住时间最长的一次。

之前的回国之旅,因受假期的限制,总是来去匆匆、意犹未尽,而这回悠长的半年多,足以让我从容地慢慢品味生活的细节,悠闲地体验故乡的人、故乡的物予以我的百味之感,弥补了以往的仓促,也填补了这三年多留下的很多空白。

(一)彼岸

在这不紧不慢的半年多里,我游历于远近的山水,追逐在彼岸向往过的诗和远方;也漫步于闹市里的大路街角,探索被昔日的行色匆匆而冷落了的文化积淀、多元之美,在欣赏的同时,也惊叹她日异月更;

在朋友同学的陪伴下,穿街过巷寻觅美食,从品牌老字号,到乡村农家菜,以一道道冲击味蕾的菜肴,慰藉舌尖上的乡愁;

真切感受到目前国内物质的富足、生活的便利。一部手机走天下并非传说,微信支付、滴滴打车、网购快递,从陌生,熟悉,到喜欢上并成为生活必不可少的日常,让我这位总怀有过客之感的回乡人平添了一份融入感;

住在安静如画的校园,那里不仅是我的娘家,也是我的母校。这回不再仓促的逗留,给了我足够的空闲用脚步丈量校园里的每一寸暖土,泛滥一下心底那份怀旧情愫。追寻童年印下的足迹、少年留下的欢笑;捕捉青春燃烧的灰烬里残余的气息、回味藏匿于时光隧道的故事;漫步于从熟悉变得陌生的校园,感叹似水流年、岁月唏嘘;

在故乡路上从初夏走到深秋的我,自然逃无可逃地与冗长又折磨人的夏日酷暑“亲密接触”了一场,令本来喜热怕冷的我,竟然对热产生了惧怕。然而,比炎炎暑热还要热的是满满的亲情、友情,日子因有了他们的陪伴而变得充实而精彩。

要数最令人刻骨铭心的,莫过于我那块在美国的血雨腥风里坚守了三年半的新冠“贞洁牌坊”,回去后不到三周就“毁于一旦”,足见病毒之威猛和入侵力之强大!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在这场几乎无一幸免的新冠灾难里,这次与“羊羊”在故乡的初相遇,使我的人生又叠加了多一个“第一次”,生命在这份体验里又趋于完整,况且,这针适逢其时的“天然疫苗”,也令我在之后半年的吃喝游乐里有了“横着走”的底气,为此,我是否也该心存感恩呢?

深秋11月,我告别了故乡羊城,挥别了亲朋好友,回到大洋此岸。

(二)此岸

回来后,被不止一位朋友提问:你这次回国时间那么长,有什么感想,更喜欢哪边的生活?而我,竟无言以答。

那边是生养我的故乡,这边是我生活的家园;那边有我的父母,这边也有我的家人;那边有那边喧嚣纷繁,这边有这边的岁月静好;那边时而会令我感到热闹中的孤独,这边常常会予我清寂里的丰盛……人在路上,走着走着,故乡已渐行渐远;活着活着,他乡便成了故乡。也许,我就是那位一直在围城里观望城外的人;也许,我永远是一位徘徊着的边缘人。有言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是的,我们都在世上兜兜转转,不都在寻觅一处能把心灵安放的地方吗?

我的2023,在一场充实、丰盛又满足的旅行里走向尾声。

与一群文坛的旧雨新知相聚于拉斯维加斯,参加“海外文轩第二届文学会议”,我们一起谈文学影视创作、一起品尝美食佳肴、一起漫步于夜色下的灯红酒绿;我们为文学喝彩,为友情干杯。这条悄然流淌的文学小溪,清澈了赌城的纸醉金迷,也滋润了沙漠之城的干涸;

与度假中的儿子一起领略了世界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旖旎与疯狂。

黄昏,我们坐上缓缓升降的摩天轮观夕阳西沉,看着这个在白天素颜无华的沙漠之城,披上夕阳赠予的艳装后,风情渐露;

入夜,我们登上45层高的“巴黎铁塔”顶端,俯瞰这个用金钱堆砌的小城竭尽全力迸发出的璀璨灯火,仿如一位女郎妖艳的魅力在夜色下淋漓尽致地绽放。站在塔的顶端,还幸运地与一场美仑美奂的音乐喷泉不期而遇;

我们还不留遗憾地走进赌城新热网红大球——Sphere的内部,感受了一番最新AI科技之余,还观赏了一场极其逼真、震撼的4D环幕电影,享受了一场以高科技为底色的集听觉,视觉,感觉于一声的盛宴。

记得2000年时,我们带着年幼的儿子第一次去赌城,那时候,他是被照顾,被带着游玩。二十多年后与他重游,他已成为吃喝游玩的主要策划,而我变成了一位“甩手老妈”,欣慰之余,感叹角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倒置变换。

赌城之后,我们飞赴洛杉矶与几位大学同窗相聚,曾经在成长路上嘻哈打闹过的下一代,也难得聚在一起。我们有我们的青春回忆,他们也有他们童趣重拾。山野上,我们一起登高远眺;厨房里,孩子们各显身手,不亦乐乎,我们只给他们打个下手。想当年是我们在厨房忙乎,孩子们在玩耍等吃,这场景还清晰如昨,但不经意间,仿佛已是一代人的轮回。

在洛城,还与儿子一起重访了他的本科母校。圣诞前夕的Caltech校园,清幽寂静,漫步其间,一阵阵这个科学殿堂该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着,走着,仿佛又重回多年前把儿子送到这里,然后看着他转身远行的那份失落和伤感; 仿佛又重现4年后看着他接过毕业证书时我的那份欣喜和自豪.....

走着,走着,儿子又回到他当年的宿舍、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回忆起他当年苦读的艰辛、生活的趣事.....

阳光下的校园漫步,儿子在触景生情中回忆青葱岁月,而我也在他的青春回忆里重拾旧事,一切都那样清晰如昨,然而,时光已经在不经意间被偷走了那么多年.....

圣诞的早晨,拉开酒店房间的窗户,正好看到天边第一缕朝阳,巧得仿如上天调好的闹钟一般,令我这个懒惰得从来没有刻意追逐过日出的人,终于有机会填补了还没目睹过太阳冉冉升起的空白。赶紧拿起手机,用目光和镜头,一起静静地陪着太阳缓缓上升,从天边一线金黄到一个火球……

今天,2023年最后一天,我又来到家附近常常目送夕阳的海湾湿地公园,为2023最后一轮夕阳送行,然而,乌云遮日。

2023年,我那几乎一半一半的此岸彼岸生活,有如簇拥夕阳的晚霞一样纷纭凌乱、立体多彩,此刻,我把它们全都托付给行走于乌云背后归家的夕阳,让这枚黄昏的落款,将其封缄于时光的信笺,再化作一份不泯的记忆,沉淀于岁月的长河……

夕阳最后一缕亮光坠入天边,沉甸甸的2023年在黑暗中清零。虽然,我不能预测清零重启后将会有一派怎样的景象在前路等着我,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否还有乌云遮挡,然而,我依然要把所有的期盼、美好、祝福,都寄托于明天的朝阳,无论是亮是暗,都将是我2024的启明。

您好,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