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红:家庭琐事

肖 红:家庭琐事

1. 辣萝卜的故事

最近家里的饭桌上又增添了一道新菜------辣萝卜。它可口,下饭且便宜。出产地是: 中国大陆广东萧山。口感如此好, 既便于下稀粥,又可夹在馒头中吃.。尤其对于我这个每天早上必须吃一个白煮鸡蛋的人来说-------过去吃鸡蛋可用两个字来形容: "难咽",  可是今天同样是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爽口”。

 

昨日, 在饭桌上, 我埋怨先生, 也埋怨我自己: 为何来美十几年, 竟未发现如此好吃, 姿态各异的辣萝卜呢? 由于中国店离我先生上班的地方较近, 故此, 每周五通常由他购买一切能在中国店买到的东西: 如酱油醋,豆腐豆干, 中国蔬菜等。最近, 由于发现了中国大陆广东萧山出产的辣萝卜,  于是乎我家饭桌上便有了各种形状不一, 味道迥异的辣萝卜-------- 有条状的, 块状的以及梭衣状的。其味道虽各有差异, 但总的口感就是一个字:  “辣”。

 

我从小就爱吃  “辣”——那可是小学,中学,乃至大学都出了名的。可是,说起我对“ 辣萝卜”的偏爱,那可是一段记忆中美好的回忆。记得那是七十年代初的事了。当时的我和弟弟一个读小学四年级,一个读二年级。我们共同就读的武昌区解放路小学座落在武汉市武昌区最繁华的一条商业中心地段。父母亲因工作繁忙-------一个在湖北电视台工作。那时的父亲整日住在东湖宾馆与全国各省的行家们在一起进行彩色电视攻关大会战,以弥补中国还不具备彩色电视的落后现状。母亲在湖北省电子工业局工作。每年因忙于年头的湖北,中南五省及全国有关电子产品的计划会议和年终总结会议,母亲几乎跑遍了中国所有的大中繁华城市。于是乎,对于正在小学读书的我和弟弟也就有了一种特殊的,和其他同龄孩子不同的生活节奏与快乐童年。

 

每天清晨,我和弟弟准时7:20离开家,然后徒步去上学。学校离家仅十五分钟的路程。可是,我们得按照父母的要求:在去学校的途中完成喝牛奶和吃早点的任务。当时我们俩每天早餐的伙食标准是:每人两角钱。那时的两角钱可派大用场了。开始时,我们俩通常是一块喝牛奶, 然后一起排队吃相同的早点:油饼,或油条,烧饼,热干面等。总之,一周下来几乎不重复吃相同的早点。渐渐地,两个人吃着,吃着,早点吃出了新名堂。父母让我们每日坚持喝牛奶是为了让正处于身体发育和长高期的我们能跟上营养,可我们却丝毫不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每日弟弟却在我这个做姐姐的带动下,已将每日喝牛奶的一角钱用来买辣萝卜,或买甘蔗吃了。以上两样东西均是我们当时的最爱。尤其是辣萝卜。( 现在想起来真可笑。)

 

每日中午,我和弟弟俩人在校门口见面,然后由我带着弟弟去离学校仅10钟路程的武昌大中华餐馆吃午餐。当时的大中华餐馆可是武昌区最豪华,最气派的餐厅了。据说,毛泽东主席到武汉横渡长江时, 就在此“食武昌鱼“,并挥毫写诗。记得当时的父母每月月头为我们付一个月的伙食费:一个人也就7-8元吧。究竟每日吃什么,我和弟弟都记不太清了。可是,有一点在我们的记忆中却十分清晰。那便是:我们每周少不了吃那武昌鱼肚中的鱼子。想必这可能成为了我后来发育超正常的结果-------五年级的我已长到1.60米的高度,成为全校篮球队的主要“投篮手”和跳高运动员。业余体校两次来校将我相中。最终,因父亲不同意未能成为今日的职业或业余体育运动员。而弟弟(男孩子)却是后来居上——由小学时总是坐第一排到中学三年级的全班最高个:1.80米。

 

1997年,即香港回归的那一年。我第一次休假只身回到中国大陆探亲。此时的弟弟已通过五年的艰苦奋斗将太太,儿子及我父母接到深圳定居。于是,此后我回国探亲均乘飞机通过香港,抵达深圳与家人团聚。每次相聚,父亲总是充当大厨,每天为我和家人做出一桌有一桌的好饭与好菜。清晨,我在陪同父母到街心花园锻练半小时后,我们便一边聊天,一边散步到菜市场。深圳不比武汉与美国,海鲜极其丰富,而且品种极多。于是父母便让我每天说出我想吃的海鲜及小时候便爱吃的:如黄鳝,青蛙,脚鱼等,还有豆腐,蔬菜,凉粉等。总之,每天我们一大家人在一起除了开心无比,其乐融融地聊天,便是充分地享受父亲为我们呈上的一道道美食了。父亲的“大厨”之地位,按他的话说,在我回国之前不可替代,必须由他每日掌厨为我做出可口的饭菜。这便是我的父亲——多年来,即使他的领导岗位不断变更,直到做了台长,书记,可他仍乐于做我们全家的大厨。

记得那次回国的一个周末,弟弟休息月我和他一块上街购年货。改革开放后的深圳市场十分繁荣。那天我们首先去了花市购买了一个花篮。然后在办齐春节的年货后,信步来到了水果市场。弟弟对我说:“姐姐, 再挑一些你在美国难以吃到的水果吧。”  于是,我们一边看, 一边聊---------聊我们的过去,聊我们各自的现在与将来。最终,弟弟在一大堆紫色又粗又长的甘蔗面前停了下来,对我说:“ 姐,怎么样,让我们再过一次小时候的甘蔗瘾吧?” 于是乎,我们俩像小时候的姐弟俩,欢天喜地的选了好几根又大又粗的甘蔗,砍断,便就地畅快地啃了好几节。最后,我们又绕道回到了购物中心,将我们儿时便喜爱吃的“辣萝卜”买了好几包, 然后开心地满载而归了。

 

记得有一种汤圆叫“思念”。我以为今日的辣萝卜,也得为之命名-------就叫“记忆辣萝卜”吧!”。因为是它唤起我对美好童年的记忆。是它使我再一次温馨地重温了我和父母,弟弟久别重逢的快乐与幸福。我愿我在美国的饭桌上,也时常拥有它——“记忆辣萝卜”。

 

2. 乌龟的故事    

   

2008年元月,弟弟的孩子,也就是我的侄儿来美国念书了。暑期,因他完成了第一个学期的英文学习,于是,我将他安排在过去儿子住过的卧室里住了下来。每天交给他的唯一任务便是:给他同一室鱼缸里的乌龟喂食。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侄儿在我们家已居住了近三个月了。突然,有一天他向我提出要将养在他房间鱼缸里的乌龟放生。我问:何故?是否怕麻烦,不愿继续承担喂养乌龟的责任?可他却说:不是。只是因为他常常看见乌龟一个劲地往上爬,似乎有想回归大自然的迫切愿望。于是呼,我开始细心地观察起我们的这位“家庭成员” 了。

 

说起我们的这位“家庭成员”,他还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呢。两年前,正值暑期我们和几家好友带着孩子们首次驾车去郊外离密西根郊外野营。在结束几日的野营生活后,我们最后驱车来到密西根离家不远的一个美丽湖泮,大家准备在此吃完最后一顿午餐后,就各自回家。夏日炎炎,树上知了欢唱,池塘里鱼儿游动。 在老邻居及好友宋大姐的建议下,我们俩家四位老人散步来到开满荷花的小池塘前。这时,两个7,8岁的美国小男孩和小女孩在伸出的吊台前正在垂钓。我先生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当他发现池塘里有不少螺蛳时,于是他就开始独自一人在池塘边捞起螺蛳来。不一会儿功夫,我先生便捞起了近四十多个的螺蛳,而那边的两个美国小孩子却一条鱼也没钓上来。最后他(她)们俩倒是钓起了一个小乌龟。不知怎的,两个美国孩子对他们所垂钓到的乌龟似乎无任何喜悦色彩,倒是对我先生所捞起的螺蛳发生了极大的兴趣。只见那小女孩手里拿着小乌龟,跟在我先生的屁股后面不停地转悠——左看看,右瞧瞧。而我却对她手上拿着的小乌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此乌龟其体积虽小——仅四个quarter加起来那么大。可是,乌龟壳下方却长满一圈又一圈的花纹。与我此前所见过的乌龟似乎完全不同。 十分可爱!于是,我便和宋大姐主动与这两个小孩攀谈了起来。原来他们俩是兄妹,住在离此鱼塘不远。夏天,几乎每天他们都会来此钓鱼。可是,今天很遗憾他么什么也未钓到。于是,我便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那我们就将我们的四十多个螺蛳与他们手中的乌龟交换,可否?”不曾想到,这两个孩子一听,欢喜极了,立即将手中的乌龟塞到我的手上,然后就去我先生那领取交换物----大半桶螺蛳。我先生看见这俩个孩子如此可爱,并喜欢他的劳动成果,于是他也很十分开心与快乐起来。只见他小心奕奕地将荷叶盖在螺蛳上,生怕在炎热的下午太阳会很快将螺蛳晒干并死掉。然后提着桶,将大半桶螺蛳送到了两个孩子的面前。 看到两个孩子脸上淌着汗水,宋大姐从荷包里拿出那天身上仅有的$1.00给了孩子,让他们俩去买点汽水喝。就这样,这天我先生用四十多个螺蛳换回了两个孩子钓到的一只小乌龟———不仅成全了两位孩子的好奇心与欢喜,同时也满足了我对这只小小乌龟的喜爱。就这样,自此我和先生便将两位美国小朋友钓到的这个小乌龟带回来家,从此它便成为了我们这个家的“家庭成员”了。

 

当我侄儿得知此乌龟的来历后,仿佛对它增进了不少的了解与亲热感。总之,我观察到:侄儿不再因喂乌龟而嫌麻烦了。而且那小乌龟似乎成了我们上班不在家中时,他在家唯一能对话的好朋友了。

 

我们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我曾不止一次地对我先生说:哪一日我会将小乌龟放生于小河里。可是因舍不得,迟迟未将此事付诸实施。多少年后,一天清晨起来我们发现我们的那只可爱的小乌龟不见了。于是,我和先生开始四处寻找,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其踪影。最后,我先生在凉台下似乎寻到了小乌龟朝小河边爬行的足迹......于是,我们便一路沿着它爬行的足迹,走下山坡,来到小河边——望着涓涓细流的河水,我仿佛看见我们那只可爱的小乌龟在河底畅游。于是,我们俩小声地与远游的小乌龟道别,祝福它终于回归了大自然……






余國英 (2022-06-02 15:3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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