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侠作品国承研讨会”開幕式
1995年7月期《德国侨报》
2002年入编《扬子江的鱼易北河的水》
轮到我了,躲是躲不掉了。“赵淑侠作品国承研讨会”主任、华中师大校长王庆生教授再三力邀我上台,并特意空出发言时间。赵大姐也毫不为我护短,推我上台。我一个初涉文坛的小卒子,首次面对一排排正襟危坐的文坛精兵猛将,实在只有诚惶诚恐地躲在赵大姐背后不敢吭一声。推辞不得,心急慌忙地应承下来。耗用了大半个失眠的夜,拟出一份既要口头发言,又要留待复印的讲稿。校对文字时倒是享了清福:完全不必像在汉堡时那样孤立无助,一个人书虫子似地钻书查典,劳费心神。只是留待第二天想起来时一眼卯见立在自己近旁的中国作协的顾骧先生,就当即叩拜为师,请求帮忙一一指正。更没料到短短发言竟获满堂喝彩。讲台下来,赵大姐真情地与我贴脸拥抱,旁听的中文系研究生围着我致言称赞。这个小小的发言机会大大鼓舞了我。以后一场接一场无讲稿的即兴发言,回答提问,也都顺利过关……。
金风送爽的季节,仿佛是上苍特别的恩典,神州大地江山万里,一派秋阳和煦。正是在这刚刚退去的一个美好时令里,顺风又如意的三个星期,我和丹麦女将池元莲,左右簇拥着我们的欧华作协会长赵淑侠,一路马不停蹄地神游了早已梦思魂想的武汉、南昌、杭州、北京等城市和高等学府,以及随州、庐山、绍兴、诸暨等名胜景观。我们满怀喜庆地伴随赵大姐,在她荣获了华中师大客座教授之后,又赢得南昌大学、杭州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的客座教授称号。我们所到之处的会谈演讲,赵大姐皆如数家珍般细细逐个介绍欧华作协的会员和文风。诸如推理小说家余心乐,小说家林湄、郑宝娟,怪味小说家、报告文学作家祖慰,散文名家吕大明,杂文和散文作家池元莲、王双秀、杨玲、麦胜梅、郭凤西和我,政治评论作家余力工,翻译作家张慕飞,年轻的汉学女教授郭鸣凤……海外文学的阴盛阳衰,由我们三个清一色的女性代表突显出来。
分坐赵大姐两旁的元莲和我既已登场,自然被更详细地推出介绍。池元莲,这位丹麦政府翻译,精通多国文字。了不起的是她能够同样技巧地用中文和英文写小说和散文。其文如其人,欢快豪放。她的即席发言正是发挥了她的职业专长,妙语如珠,台风轩昂,引人入胜,所以得到赵大姐的特别宠爱。
唤一声赵大姐,年青了她,也抬高了我自己。这一趟旅行我原先仅期望为久享才貌双全盛名的赵大姐捕捉几个美丽的镜头,同时也为自己在汉堡上班经年的劳累舒一舒筋骨。人们哪里想得到,在众人面前看似逍遥自在的我,其实有个完全意外的由来。仅仅不过数十个小时之前,当我从汉堡飞到哥本哈根机场,粘着的是一张累得变了形的黄脸。当我向等在机场的元莲招手走近时,直至面对面的那会儿,她看看我竟毫无表情地别转过脸去。令人不可置信地到了与我相见不相识的地步。将信将疑拖沓到武汉,睡了一个十小时的大觉,元莲才确认出面前的我还是一年前瑞士开会见过面的我。旅程虽然比预想的紧凑匆忙,但是特殊的场合,善意的压力,意外地磨练开发了我。
武汉会议期间,北京语言学院教授阎纯德先生阅读了我几篇发表的散文复印件,出我意料地关切地对我说:你就不要画画了,好好写你的文章。并向我提议:可以写小说。当他看了我的画作之后又进一步鼓励我说:你的画也不能丢,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写。
阎先生的看重和鼓励,如文学殿堂中的声声鼓点,敲得我内心震荡,至今难平。我画画很快,但我写文章很慢,像理乱麻一样要理很久。字字挂在发梢掂量,拽得头皮生疼。然而绘画虽然比较自如,却很难向广大民众表达自己的理念。文学的召唤、绘画的流连、个人的精力,几方抗衡相撞,很难取舍。在此我又深深感念编辑朋友对我的栽培扶持,才使我有涉足于文坛的今天。
杭州行一场急病磨得我狼狈不堪。浙江文人的温厚雅量,研究生、诗人莫显英小姐对我的细心护理,扶助了我竖持到最后。
隔着小夜灯,我们各自窝在被子里谈心。莫小姐有位五十多岁的母亲在杭州乡下,是一位典型的农家妇女。莫小姐惊异地发现,看来年轻活泼的池元莲,比较她那位固守旧礼的母亲实际年轻不了几岁。看看我们的元莲翻译官,卷发如浪潮,西装窄短裙,足登意大利丁字底高跟鞋,娇健挺拔,翻山越岭。再看我们的赵大姐,更是丰容盛装,气质高雅,保持着年轻人的心境和激情。元莲与我在赵大姐面前时简直变成风华初开的少年,聆听赵大姐向我们讲述“将来”应该如何如何规划。仿佛我们的将来,是无穷无尽的将来。而莫小姐的母亲,一位默默无闻、劳苦终身的女子,到了这般年岁,除了希望安度晚年、祈福子孙之外,又有何奢想呢!莫显英小姐的诗集即将出版。女儿的聪明才智终于从埋没父母才艺的土地上绽放开来。莫小姐必定有个无穷无尽的将来。
北京的文府学者教授,在全国是心脏,是头脑。元莲提醒我要认真,赵大姐力督我要专心。无意之中,我竟一度成为被注意的焦点人物。原因是我口述的自我介绍里有着我很是自惭形秽,不想大声告诉人的一段——八年苏北知青生涯。而这“知青老插”的命运造化,时下正是恰恰应对了铭刻在北京城头、燃烧在人们心头的一个新潮文学。这个新潮文学叫做“知青文学”。北京居然有几家由当年知青老插开业掌勺的知青饭店,而且家家生意兴隆。然而我却甚至不敢去知青饭店瞄一眼。我怕弄破心底的伤痕。这下子我终于省悟过来,为什么这一路行程所到之处、所见文府骨干,年岁大都是或者长我一轮或者小我一轮,很罕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同龄人。我一直在纳闷,一直在寻问:那些与我同龄的一大群曾经胸怀大志、战天斗地的风云人物,如今都到哪里去了?时代滚滚的车轮早已无情地碾轧过去,徒留几多嗟叹。这就是时代的创作,人为的桎梏。苍白的文化科技断层,一个一目了然的切面。怎么不叫人扼腕痛惜。
北大中文系教授程郁缀先生,苏北滨海人。闪过知青厄运的一位。他特别关照我要订一个计划:既要写异国风情,也要写知青生涯。我说出心里话:那几年做知青的苦楚不敢回想,怕钻进去了,情绪拔不出来,恍若害病一样。他直言强调:文学只有首先打动自己才能感动读者。文学殿堂的鼓点又激越地在耳边响起。几句话点得我心头发抖。好一个知青文学,不堪回首的知青生涯。赵大姐关怀地开导我,苦难的过去要放得开。看自己的过去要像看别人的经历一样。写小说、写故事,把自己放在读者的位置。
赵大姐再次叮嘱我和元莲要多写作。
元莲毕业于名牌大学,天资聪明又勤奋,加之精力充沛,一路笑语连天,一路个别交谈。她早已在掐指计算并郑重宣布,要描写一位又一位人物集景;来自瑞士的汉学家胜亚利教授,能用精彩的中国成语巧妙应对;随州有位能干随和的青年女市长;富丽堂皇的“随富大饭店”老板,原来是位回归故里的台商,忙里抽闲,他还游戏文笔。南昌大学文学研究所所长有个充实而又温馨的家;当年与女朋友一起读着赵大姐的“我们的歌”谈恋爱的小青年,如今已是诸暨市委的宣传部长;杭州大学中文系那位骆教授曾经命运多蹇,待人却始终乐善不倦;庐山这位青年文史家很是根深固本独当一面;北京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司机郭师傅热情厚道、善气迎人……鲜活的形象历历在目,久久盘旋于脑海。
要说我把赵大姐比作神州大陆的散花仙女,得到文坛大众的一派赞同。我这个赵大姐面前的女弟子不仅得到赵大姐散给我的朵朵鲜花,此趟行程更为荣幸——我得到赵大姐捧送给我的一双水晶鞋。我小心翼翼地穿上这双水晶鞋,莲步轻移,亦步亦趋。赵大姐挽着我的胳膊,指引我迈入雄彩迷人的文学臣相,呎尺之间参拜了众多曾经是遥如远在天边的文学殿堂。得到他们的真诚的欢迎,听到他们内心的呼声,看到他们多彩的仪容。我还能退场吗?
水晶鞋,我就留下了。
Lu-Ping Tan-Storjohann
1994年底
左起赵淑敏、赵淑侠、赵淑侠老同学、谭绿屏
右起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主任文学研究所所长张炯、原华中师范大学校长王庆生、谭绿屏、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理论室文学研究员王淑秧(1932~2000,张炯先生亡夫人)、池元莲
湖北隨州博物館编鐘文化
湖北隨州博物館编鐘文化
應邀湖北隨州博物館現場作畫
畫贈湖北隨州博物館
中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江少川
瑞士比较法研究所中国法律专家、德国弗莱堡大学汉学终身教授勝雅律與夫人
左为原华中师范大学校长王庆生
绍兴兰亭
绍兴兰亭
受陈公仲教授邀请访问南昌大学
左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主任,《文学评论》主编,文学研究所所长張炯。
右为华中师范大学武汉传媒学院院长、原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沈振煜
左为中国人民大学,教研室主任、华人文化研究所所长、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马相武
天女散花开我云天
1994年“赵淑侠作品国承研讨会”谭绿屏(德国)发言
发表于1996年出版《赵淑侠作品国承研讨会文集》
衷心感谢热心文友高关中辛苦打字
天女是谁?我们知道,天女散花的美丽神话,是象征着把和平、美好和幸福的愿望传送到人间。我今天要说的天女,不是神话中的天女,而是现实生活中的“天女”,近在眼前的“天女”。她,通过文学的方式,直接把和平、美好、正直的理念传送到民众之中。她,就是赵淑侠,为著名作家符兆祥先生再三称赞的一代佳人赵淑侠,绝代佳人赵淑侠。
我读赵淑侠的文章不是很多。但凡到手的赵作,我都会细细地读。读她的文章,不仅能得到文学上的享受,也能吸取到人生的力量。这个力量可能是在你前面作牵引的,也可能是在你后面作推动的,也或许是在你静静思考之后所领悟到的。总之,我所读到的她的作品都是激发人们心性向善、向上、向前,生机盎然的作品。
我是一名专业画家,又有较多的艺术兴趣爱好,真正动手写作,只是凭着偶然那么一股冲动,感到非写不可了,才会动手写。1990年得到一家报纸的文学奖,心理上已经很知足了。特别是1992年以来我又得到一份职业,而且是用得上自己专业的职业,整个生活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于是我打算干脆休笔三年、五年不写文章。
1993年7月,我参加了在瑞士举办的欧洲华文作家协会第二次会议,首先见到了心仪已久的赵淑侠会长。赵淑侠风采照人,巧思灵动,既像领航的舵手指引协会之船的航向,又像带小鸡的母鸡呵护叮嘱着每个会员紧紧跟上,不要掉队。赵淑侠对我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说:“你写得很好,你一定要多写”,“我告诉你呀,你就是写得太少,你要多写,就会写得更好,多写,就会有影响。”就这几句简单无奇的话,一再地重复,先是令我感到很有压力,然后变得越来越语重心长,知己贴心,如同天女的鲜花撒在我身上,天女的玉手扬起了拂尘,扫去我眼前的漫天云雾,像我这个很固执的人竟然开悟起来,也可以说使我这个已经“看开”的人又执迷不悟起来。本来早已下定决心三、五年不写文章了,好让生活过得安逸一点,别太脱离正常轨道。可这一下子居然悟性大发,又拾起写作的笔,硬是强占了下班的时间,不眠不休,心甘情愿地写起文章来,写得很是辛苦。然而竟也得到精神上的补偿。今年发表的两篇散文,在汉堡华人中产生了很大影响。其中一篇很快由台北《讲义》杂志和北京的《海外文摘》转载。祝贺的信件来自四面八方。使我欣慰的是,我在海外的努力得到两岸中国人的认可,我的文章产生了文学作品应有的积极向上、鼓舞人心的作用。虽然说文章完全是我个人的感受,但是为什么会写?首要的动因是由于赵淑侠的“催逼”,感化而产生的奇妙的交汇感应,从这里显示了这位绝代佳人神灵的一面。
另外,我再说明一点,我们欧洲华文作协,几乎是赵淑侠一人打天下,一手创办起来的,其中历尽了重重艰辛。欧华作协的成立有深远的历史意义,赵淑侠行事既有男人家的侠行魄力,又有女人家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柔肠,很得人心。赵淑侠已经连任两届会长,她一再提出让贤的打算,但是至今还没有一个担当得起的人,因为无论从名望、影响、吸引力哪一方面来说,别人很难比得上她。
我们期待有能够接过天女花篮的人出现。但也说不定,赵淑侠要当终身会长了。
谭绿屏 (2021-09-18 17:28:20) |
2021.09.16 汉堡文友顾强微信:写得好[强] 谭绿屏回复:@顾强 感谢你[合十]快手呀! 汉堡文友张丽:@谭绿屏 你那时侯真年轻啊! 谭绿屏回复:@丽 已过不惑之龄不年轻了。 顾强微信:文字柔软,见字如面,不仅年轻还是大美女 顾强微信:“仅仅不过数十个小时之前,当我从汉堡飞到哥本哈根机场,粘着的是一张累得变了形的黄脸。当我向等在机场的元莲招手走近时,直至面对面的那会儿,她看看我竟毫无表情地别转过脸去。令人不可置信地到了与我相见不相识的地步。将信将疑拖沓到武汉,睡了一个十小时的大觉,元莲才确认出面前的我还是一年前瑞士开会见过面的我。” 上述一段真好玩[泪眼笑] 顾强微信:读来脑海中响起“弦意岭南”中的一段音乐。岭南女子 我认识谭姐太晚了。 张丽:@顾强@谭绿屏 当然是美女。年轻的美女,小姑娘似的,看不出已到不惑之年。 顾强微信:文字间柔情无限,却又透着一丝伤感。 谭绿屏回复:@顾强不愧为情深义重大帅哥大才子啊!得此宠言人生已足! @丽 [合十] |
谭绿屏 (2021-09-19 15:55:42) |
2021.09.16.星期日 紐約@凱梅微信:谭绿屏,好文! 直抵心扉。 “但我写文章很慢,像理乱麻一样要理很久。字字挂在发梢掂量,拽得头皮生疼。然而绘画虽然比较自如,却很难向广大民众表达自己的理念。文学的召唤、绘画的流连、个人的精力,几方抗衡相撞,很难取舍。在此我又深深感念编辑朋友对我的栽培扶持,才使我有涉足于文坛的今天。” “我竟一度成为被注意的焦点人物…………写小说、写故事,把自己放在读者的位置。” “要说我把赵大姐比作神州大陆的散花仙女,…………水晶鞋,我就留下了。” 紐約绿梅(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系主任梅健鹰之女)@绿绿微信:@谭绿屏@凱梅 精彩[强] [强] [强] [玫瑰] [玫瑰] [玫瑰] 紐約梅雨晴(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系主任梅健鹰之子)@雨晴Eugene微信:伤痕文学,刻骨铭心。文革的刀痕刻得很深…… 谭绿屏回复:@凱梅@绿绿@雨晴Eugene 知心知肺, 知我莫若梅家子妹。同祭逝去久远却依然纠心的岁月。 |
谭绿屏 (2021-09-20 22:35:03) |
2021.09.20. 谭绿屏微信:记念性老文章贴上网,可惜很多照片找不到了。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语言文化大学資深教授阎纯德微信:绿屏您好!遥祝中秋节快乐!读您的文章如斟美酒!另外,还让我想起和看到了许多我熟悉的学者的芳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