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親愛的老爸爸,生日快樂,天天快樂喔!

我們親愛的老爸爸,生日快樂,天天快樂喔!

 

我們的父親叫做林喬治, 身分證上說他公元1931年在美國加州奧克蘭出生的一位孤兒,聽說他的父母親是中國福建人,在孤兒院時就跟院廚房中的一位會說閩南話的中國廚師學會了美國腔發音的廈門話。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父親已經在台灣台北大直美國海軍顧問團作為會説台語的美軍中尉編譯官,那時他已經快要退休了,老單身住在市內的一幢小宿舍裡。年輕的寡婦陳春花當時才34歲左右, 善良健康任勞任怨, 帶了兩個孩子住在林家, 是林先生的管家下女。因為男主人對她和孩子很好,所以不會講英語只會操台語小母親對林先生很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照顧著他。雖然常常背著他為自己及孩子們的處境偷偷地抹眼擦淚。

女管家陳春花照例星期五晚飯後回到大直鄉下娘家去照顧她另外個大一些的兒女們。 不意這個星期天下午颱風竟然提前來到, 僱主林先生見外面厲風疾雨十分放心不下,就開了小吉普車,穿了雨衣, 在女管家必經的路邊尋找等候。母親騎了機車,前面坐着不到4歲的我, 後面載了5歲多的三姐, 由大直鄉下外公外婆處趕回來上班, 當時狂風大雨加上土路爛滑, 連車帶人一直冲進路邊的一塊長滿了茭白筍的水田内,母親在泥濘中一手抱着我, 另一手牽着小姐姐,三人在風雨雷電中斉聲大哭大喊, 正好她的僱主林先生撐傘尋覓過來,把在水田中打滚的母親和孩子们一斉抱進他旳小吉普車中,救了三人。自此, 我們成了四口之家, 母親臉上的幸福光彩完全取代了昔日的淚水和愁苦。

 

公元1978年, 穿了軍装的繼父和美麗的母親正式領取了结婚証書。1979年, 美國海軍顧問團撤離台灣,按照美國法律規定, 父親只能領養十四歲以下的三個孩子; 只有二姐、三姐及我改姓林, 分别叫林國善,林國美和林國傑。二哥過繼給外公家姓陳,其他二位哥哥以及大姐仍然隨生父姓廖, 好在他們都長大了, 母親由美國寄美金回台灣家鄉接济娘家, 使得大的四個孩子跟著外公外婆在台灣不但衣食無虞, 而且亜洲四小龍之一的台灣,教育也非常發達, 他們在台灣讀完大学之後,前後都曾到美國來深造過, 也都受過父親和生母的照應,目前人人都家庭事業有成。

回到美國之後,父親就忙著由美國海軍辦理退休,替我們三個孩子辦理入學手續,二姐進初中一年級,三姐進小學四年級,我進小學一年級, 父親也替母親在附近高中的夜間部註冊讀成人班的英文。他自己就在加州奧克蘭市中華文藝班練習書法和中文。退休以後,他每天的主要責任就是開車送全家人上學、放學以及幫助母親操持家務因為我們在家中主要使用英文及閩南語交流,而我們所住的奧克蘭市的中國居民都是講廣東話為主的,所以父親也買了一些學廣東話的磁帶或磁片,在我們吃飯或休息的時候練習聆聽。给日後父母親積極参加社區做義工時的語言打下了交流基礎。父母的恩愛使我们家成天笑聲不斷, 他們的努力和上進令全家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

「我結婚咖晚,歲數跟我的囡仔差了很多,我愛伊們,伊們攏係我的好囡仔。我少年的牽手咖傲做家, 知樣把一塊銀分成十塊銀用, 所以我小小的退休金不但可以養活我們在美國的四口之家, 還有餘錢寄回台灣照顧她的爸母及長大中的四個大些的囡仔们。」這是我父親他老人家常常掛在嘴邊的美國腔台語。母親聽了都是笑嘻嘻地用閩南腔的國語重覆一遍;「我結婚很晚,歲數跟我的孩子差了很多,我愛他們,他們都是我的好孩子。我年輕的老婆真會持家, 懂得把一塊錢分成十塊錢花, 所以我微薄的退休金不但可以養活我們在美國的四口之家, 還有餘錢寄回台灣照顧她的父母及長大中的四個大些的孩子们。」她一邊說, 一邊用充滿了愛意和祟拜的眼光看著父親, 不等說完, 母親自己就大声地笑了起來,我們這三個孩子當然也就在春風朝陽的笑聲中日漸長大。

父親喜歡看籃球比賽,母親就把電視轉到籃球節目,吃完飯她洗碗抹地的時候讓我這小兒子陪著老父一同觀看,等她清潔完畢,她就自己也就坐在沙發上與我們父子一同振臂歡呼。父親在後院做了一個籃球架,有空就在後院教我練習打球,母親和两位姐姐們過來做啦啦隊一同呐喊,籃球是我們全家的共同的運動和愛好。

我從小學開始學習成積就非常好,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我認為父親有很大的功勞,例如有一次老師要我們作文造句,父親就要我先寫一段英文,然後一個字一個字修改并解釋不能用這個語氣和為什麼要用另外的單字和詞彙,該文繳上去以後,甚得的老師讚賞,我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作文是要這樣寫的!自此以後, 再也不必任何人幫助做作業了。

 

讀中學的時候,我不清楚三角學裡面有一個A角等於B角的概念,父親就把AB兩個角比劃給我看,嘴裡說,你看兩個角的度數一樣,所以A角就等於B角啦!對於我,他的解釋就好像醍醐灌頂一般,使我對三角學突然融會貫通,而且我小時記憶力非常好,会把老師在黑板上寫的字画的圖記得很清楚,考試向來是不費吹灰之力,所以每門功課都很好。進大學的時候,我因為功課好, 受學校推薦,用父親退伍軍人家屬的身分,得到進大學的奨學金。母親希望最小的兒子進大學的時候能夠靠近家一些,父親知道我想進加州大學三藩市的州立醫學院,力主我進入外州的大學本科, 他解釋給母親聽;「加州三藩市的醫學院比較喜歡招收外州的大學畢業生。」父親既然這樣說,母親還有什麼異議呢?所以在二姐任了教職,三姐做了科學研究員之後,我現在也在奧克蘭亞健社做了小兒科醫生,不但完成了我的志願,就近照料了市內居住日益年邁的父母親。

2020年因為新冠肺炎封城的關係,我們全家只好在雲端上替父親慶祝89歲的生日。

2021年年初,父母親、我、內人以及兩個孩子都打過了防疫針。在台灣做福特汽車經銷經理的大哥乘公事之便到美國來, 順便也打了針。那天上午父親陪母親在奧克蘭食品中心做義工,分配老人们的免費午餐。我們倆兄弟仔細計劃8月15日父親90歲的生日的細節,決定在加州奧克蘭市預定好旅社,要讓全家分散在世界各地,林、陳、廖三姓的兄弟姐妹及家屬們共29人,全部到美國來一斉給父親慶祝他老人家90歲的生日大壽。

大哥回台後, 我把我們的計劃告訴母親, 她笑嘻嘻地問;「誰要在阿爸的生日聚会上宣讀賀詞呢?」

 

「大家全部要好好地練習國語、閩南語以及英語,眾人一斉當面對壽星說;親愛的老爸爸,我們愛您,祝你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生日快樂,天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