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吴京华枪杀案之前,我还遇到过另一桩也是硅谷华裔工程师的枪杀案。
1997年,我们在硅谷南面的圣荷西北谷,买了一栋新的房子,那时,房屋市场在旧金山大地震后的跌落震荡之后,回温很快,买新屋都要排号。北谷是圣荷西市一个成熟的社区,学区不错,我们是第一批搬进去的住户。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后来搬进去的一对华裔夫妇在五年后,成了硅谷枪击案的枪手和被害者。
2003年 1月,也是通过电视才知道:“一对华裔夫妇被发现中枪倒在自己的寓所内,警方初步调查后分析是男主人不满妻子提出离婚,而先将妻子开枪打死然后自杀。死者是一对被邻居形容为恩爱和睦的华裔夫妻。丈夫杨彬和妻子刘颖都是40多岁的年纪,没有子女。两人都来自中国北京,同是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丈夫杨彬是北大物理系77届毕业生。两人辗转来美后同在硅谷做电脑工程师,并于5年前在硅谷圣何塞购置了一栋价格高达70万美元以上高档住房。”
那时的硅谷正处于是千禧年后dot com行业的大崩盘后的大裁员,我还记得99年底我从传统软件公司,跳巢到一家网路公司,也想跟着潮流把初创公司推向IPO,自己也可以跟着水涨船高。1999年的最后一天,就是在这片新建的房子社区的一邻居朋友家开的Party,那晚,都是硅谷的工程师的邻居朋友夫妇,与大家聊起涨幅可观的股票,那真是生活真美好!谁知道千禧年一过,没多久,dot com公司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股票崩盘了。
2002年,杨彬被他任职的电脑公司解雇,而那家公司也是在那年11月发生了一起裁员压力导致华裔一家四口人自杀案,香港来的47岁的软件工程师李锦麟因为面临失业的危险以及经济压力,在自己的家里开枪打死台湾籍的妻子和年幼的两个孩子,然后自杀。杨彬是否受此事件影响,不得而知,据说他得知同事李锦麟惨案时,还颇为吃惊。谁曾想,两个月后,他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唯一庆幸的是杨彬夫妇没有孩子。
在杨彬举枪杀妻后自杀的前几个月,他就开始与妻子办理离婚手续了,并且已经搬离了我们那个社区,住到他的朋友住处去了。事发的那天,杨彬原来约好要替他的一个朋友搬家,还去租了一辆搬家用的小卡车,但是途中去朋友家前,他又折回自己家。回到家举枪就对准了妻子刘颖,一枪就结果了她的性命, 然后自己也饮弹自尽。后来杨彬的朋友为了搬家的事一直联络不到他,才报了警,警方去住所查看,也才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俱冰冷的尸体。
我们虽在同一个社区,却并不认识,甚至看到报道,也并没意识到他们就是我们的邻居。直到几个月后,他们的房子被银行拍卖,Open House,我们在小区里散步,看见Sign,走过去查看,才把整件事件联系起来。我们中国比较避讳这样的“凶宅”,可是老美们似乎不在乎,捡便宜还要抢呢,房子很快就换了主人。
没多久又听到华人朋友们说,正在捐钱帮助杨家父母和刘家父母来美参加追悼会,这夫妻两人所有的财产包括房产全部被没收了,可怜白发父母要来美送一程黑发人,连路费都没有,需要大家捐款相助,真的是凄惨至极。
记得后来我写了一篇有关高学历和低情商的文章,拎了几个清华的优等生出来说这事儿,还引发了好几位清华硅谷精英的不平呢。现在想想,也确实,只用情商来衡量也未免片面,这里面牵扯到很多其他的问题,比如文化差异、心理疾病、精神健康、性格、人性等等。
硅谷的一位心理专家说:“因为硅谷的工程师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所说的第一代的新移民。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对很多的那些system都不是十分熟悉,所以他们一般在心理上有个概念,就是当遇到困难或者遇到麻烦的时候,金钱是可以作为解决问题一个很重要的方式方法,所以遇到经济不好、失业或者其它情况下,在经济方面受到影响对他们心理上的压力就非常非常重。”
这位心理学家还说比起亚裔来,虽然白人和其它族裔也同样面临经济不景气下跌失业问题,但文化差异使得亚裔对心理治疗望而却步,特别是这些资质聪颖,在学问和专业上出类拔萃的高科技业者,尤其把接受心理咨询当成一种耻辱。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看到的前几日发生的白人男子枪杀九位同事的事件,与移民或者说文化异同这些话题并没有多大的联系,据统计,类似这样的恶性杀人事件,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杀人者都患有这样那样的精神疾病。以前,还没有来美国前,就看到美国总统里根被枪手打伤,后来枪手在法庭上被认定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并没有被判死刑,而是终身监禁。那时在中国的我就想哪来的那么多精神病啊?精神病就要去杀总统吗?来到美利坚这块土地后,这样的事情也见了不少次,很多次都是杀人者被判精神有问题,渐渐的,我也开始接受这样的观念,确实,成年后被关进监狱的犯罪者,超过六成以上的罪犯都有各种各样的精神问题,孤僻的性格和童年不幸的经历,能造就将来的一个杀人犯,但是并非所有的孤僻和不幸都把人领向犯罪的深渊,这里面值得探寻人性的东西太多了。
最近,美国正在走出Pandemic, 这桩硅谷枪击案令有些人不安,觉得社会不稳定,似乎疫情让人们在家里憋闷久了,需要释放。其实,这样的案件不是头一次发生,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人类还存在,这种不同于常人的人也会存在,不容于一般社会次序的突发事件,也便会时不时的发生,这与任何一个执政党或者政府关系都不大,最多时政和当下形势会有一点刺激或者成为导火线罢了,我们正常的普通人,要想避免卷入这类悲剧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到与人为善,离那些异于常人者远一点。但有时,好人也并非一定就有好报,一切天注定。人能做的也就是祷告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