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就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何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浣溪沙》-- 晏殊
清明节那天下午,祥子开车带着莎莎来到天街墓地,孙恒和木灵刚到,木灵带着墨镜,手里拿着巴掌大的白兔,“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木兰辞》中如此说,那这玉兔是雌还是雄呢?莎莎心想。她张开双臂过去抱抱木灵,右手拿的小粉马亲昵地蹭到了木灵左手拿的玉兔。
仙仙很快也到了,拿了个七彩的花圈,迎着众人走过来,簇簇荼蘼洁白如雪,花团掩映下,墓碑上齐琦的照片笑盈盈地看着大家, 每每看到齐琦的墓碑, 木灵都忍不住泪如雨下,今天也不例外,虽然齐琦已经走了五年,她的音容笑貌却似乎一直萦绕在红尘中,在大家的左右。
木灵把玉兔放到墓碑左下脚,莎莎将小马放到墓碑右下脚,仙仙把花圈插到墓地中央,祥子把手中七彩的风车插到墓碑后面,孙恒把一辆迷你自行车放到草坪中央, 两只手合十,搓了搓手,吸了吸鼻子。大家围到墓碑前,仙仙点了根香,大家低头,默默为亡者祷告。仙仙的眼睛湿润了,她思绪翻飞:“托尼元旦结婚了,太太是美国人,现在陪托尼去台湾出差去了,下个月才回来,我现在退休了,计划每个月到墓地来看看,希望你在另一个时空安好。祈求上苍保佑齐琦没有病痛折磨,没有相思之苦,万事顺遂,自在逍遥。”
木灵用手绢捂着鼻子,脑海里闪现着一幕幕齐琦健在时的景象,不觉悲从心生,哭到心痛。莎莎静静地看着齐琪的笑颜,恍恍惚惚分不清今夕何夕。一只冠蓝鸦落在花圈上,旁若无人地四下张望片刻,毫无留恋地展翅飞去。一阵风吹过,荼蘼片片飘落,莎莎蹲下身,一个花瓣一个花瓣捡起来放到手心里,最后放到墓地上的花瓶里。其他四个人也每人捡了一把花瓣放到花瓶里,直到把花瓶装满。
大家围在墓前良久。最后随着祥子默默地转身离开。趁着天气不错,大家决定在墓地周围转转, 不免说起自己百年之后的计划。
王磊没有墓地,他的骨灰最后会和心慧的融合,之后散入太平洋。莎莎不打算要墓地。她想把骨灰散到山林里, 祥子正发愁如何忍受墓地里永世的孤独。木灵和孙恒想要墓地,可没想好在什么地方, 仙仙表面上没确定,心里琢磨着百年后和莎莎为伴,飘洒到山林里。到时候看祥子怎么决定,如果他要和莎莎为伴,仙仙再想别的办法。
这块墓地俯瞰整个山谷,景色绝佳。若大的兰城,垂柳并不多见,而此地,却绿柳依依,千万条丝绦随风摇曳,婀娜多姿。
木灵的眼泪终于止住了,鼻音哝哝地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落泪?你们怎么忍得住眼泪?”
仙仙挽住木灵的胳膊:“你的泪点最低,哭就哭了,莎莎不爱掉眼泪,我吗?相通了。人的死亡可以看成是肉体的死亡,意识回归到本然,无忧无痛,何苦之有?不象凡尘俗世中的人,今天是自己的事儿,明天有孩子的事儿,后天又是老人的事,层出不穷,直到终老,撒手人寰,人走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既不消极也不避世,只是如是说。 你说呢?”
孙恒说:“真是想通了?像是有大智慧的人说的。到了这境界的人,其实不贪生,不惧死,应该是超脱了凡尘的羁绊。活得明白,活得自由,接纳生活给与的一切,活在当下,天天心存感恩。”
祥子问:“你们和莎莎串通好了?怎么说的都一样。我不参合不表示我赞同。”
木灵辩解说:“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
莎莎不置可否地迎上木灵的目光,默默地为大家祝福, 默默为齐琦祝福,不再过多地追忆过去,任由当下的杨柳风抚慰着心头挥之不去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