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水童年
文/姜尼
小时候我们住的那片儿离海边不远，一到夏天，小孩儿们便成群结队地到海边游泳。防潮堤一米多高，堤坝是石头垒起的斜坡，沿着堤坝往水里走，有时候就能踩到泥里的空贝壳，脚底有时候会被刮破，只好扫兴地上岸。近处比较浅，半人多高，不会水的都在这一块儿练习游泳，或者泡在水里图个凉快。水性好的一般可以游到离岸边三五十米远，总是骄傲地在水中游来游去，很是令众人羡慕。
那时候也没什么救生设备，根本就不知道救生衣为何物。漂在水里的救生圈就是一个打好气的汽车内胎。一个轮胎附近总有好几个游泳者，游累了就攀着轮胎休息一会儿。顺子他爸是汽车修理厂的老工人，他有一条大轮胎，于是顺子就成了大家的头儿，游泳的时候大家都跟着顺子，在水里也围着他的大轮胎。
海边停了一艘废弃的驳船，船头很高，于是游泳的孩子们就爬上船，然后站在船头的最高处往下跳。孩子们喜欢跳水，但一般没什么技术含量，胆子大点的就跳“扎猛子”，就是头朝下往水里扎，有时候没弄好肚子拍到水面疼的厉害。一般大家都是“跳冰棍”，就是站得直直地往下跳，是最简单安全的跳水方式。
顺子他们几个水性特别好，各种花样玩得眼花缭乱。小时侯我的体育不是很好，突出的就是学习成绩好，不过也跟着这些哥们们踢球，有时候也游泳。我的游泳技术也很一般，就是一点儿基本的蛙泳。这天看他们几个跳水跳得甚是热闹，于是也大着胆子站到了船头，准备跳个“冰棍”。
可当我站在高高的船头，往下一看就有些晕晕的感觉，挺害怕。水里顺子他们几个着“下来，没事”。
于是我也只能壮起胆子，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就觉“突”的一下子就钻到了水里，本该使劲蹬水人就会浮出水面，可突然间就感觉两个小腿肚子不住抽搐使不上劲，就是所谓的“抽筋”。
游泳“抽筋”的现象挺常见，一般是因为游泳前没有活动开或是疲劳紧张所致，挺危险的，如果在深水区的话有可能就沉下去了，以前就有游泳者抽筋丧命的事。
我浮在水下面，意识还是清楚，只是憋了一口气。这时候旁边的顺子看我还没浮上来感觉不好，一个猛子扎下去，就把我从水里拉了出来。稀里哗啦地把我套在大轮胎圈里推上了岸。
这一下子把我惊得不轻，以后就再也不敢玩跳水了。也特别感谢顺子，因为他救了我一命。我总是想尽办法答谢顺子，辅导作业什么的绝对不含糊，也常把父母给带的好吃的给顺子，我们哥们的关系也越来越铁。
在海边还有一个最好玩的就是钓鱼，那时候的渔具基本都是自己做的。找一根长竹竿，前面绑一节鱼线，线上拴个钩，就可以钓鱼了。鱼饵一般都是新挖的蚯蚓，挂到鱼钩上，在水里还游动。鱼一咬钩，就感觉杆往下沉，手疾眼快，使劲一甩，鱼就被钓上来了。开始我学钓鱼的时候就是把我妈的缝衣针弄弯了，可是总是甩不上鱼来。后来才知道，原来鱼钩上有倒刺，所以鱼跑不了，鱼钩只能买，自己是做不出来的。后来顺子给了我几个钩，我终于有了比较正规的渔具，钓鱼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有一年好像是秋天，天挺凉的，我们几个小孩儿在海边玩儿。突然就见海边石头间一条好大的鱼搁了浅，怎么也跑不了。那条鱼挺大，动得也特别厉害，我们从来也没钓上来这么大的鱼，都有些害怕。这时候有个大人走过来，一嗓子就把我们这些小孩子给轰走了，然后他抓起那条大鱼就走了。我们几个看着那个大人提着我们发现的鱼走远了，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这种大鱼好像是应该归给大人吧。
距我们家属区挺远的一段海滩很大，经常潮起潮落。每当潮汐褪去，海滩上到处都是各种贝类，最多的还是毛蚶，有时候一会儿就能捡一大口袋。泥沙暴露的海滩上经常发现一个个的小孔，拿一节前端带钩的细铁丝伸进孔内，一下就能拉出一支细长形状的蚶子。这种蚶子味道比毛蚶好很多，我至今也不知其学名叫什么，不过大家都特别喜欢吃。
退潮时还是捞鱼的好时机，有些鱼来不及随潮水退去，就蹦蹦跳跳地搁浅在海滩上，随便一会儿就能捡一大桶。退潮的海滩总是让大家很丰收，但是有时候也很危险。因为水涨得太快，突然间就发现自己已陷在大水中。这时候要赶紧跑上岸，不然如果水性不好，有可能就游不回来了。
顺子是我们这些人里水性最好的，胆子也最大。顺子家孩子有四个，父母对顺子基本上就是放羊状态啥也不管。不过这也造就了顺子特别有主张的性格，比起我们这些同龄的孩子好像成熟了许多。
有一回退大潮，而且是在晚上，顺子一个人带着自己的渔具就去了那段海滩，那天收获特别多，突然间潮水就退了回来，随即就下起了大雨。潮水很快就沒过了人，好歹顺子水性好就往岸边游。其实顺子离岸边没多远，可那天天太黑，而且下起了大雨。顺子游错了方向，越游越远，最后就游不回来了。
大家打着手电在那段海滩找啊喊啊就是没有顺子的身影，直到第二天大水把顺子推到了岸边，人已经死了多时了，从此我们就再也不去那段海滩捡毛蚶了。
儿时是一个贫穷的时代，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和同伴们在海边玩耍。在海边嬉戏的日子总是特别美好的记忆，现在想起来也特别温暖。有时候这种快乐的感觉还未结束，一种莫名的忧伤便油然而起，灰蒙蒙的心情就像又回到那个灰蒙蒙的时代，有些憋闷，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