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忆阿城
南来客跟阿城只有一面之缘。
那是三十多年前一个冬天的夜晚,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当时南来客来美不过半年上下。
负责接待阿城的是旅美台湾作家欧阳子,聚会也设在她家中。
南来客并非慕名而去,是应老师邀请参加的。
说来难以置信,南来客来美参加的第一个学术会议,邀请人是老师,开车接送的是老师,连午餐也是老师掏腰包请的,散会后老师还再三谢过弟子,笑称,“今天幸亏还有你们几个听众,否则就我这主持人和几个发言人了。”
这次老师邀请南来客参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怕过于冷清。
约莫七点左右,南来客如约来到欧阳子家。
当晚与会的除了宾主,还有南来客的老师和她的先生、几位台湾来的留学生,和大陆来的三人:一位女博士生、南来客、以及后来眉山论剑的的新科博士陈平。
欧阳子的先生严教授闲静少言,出来跟大家寒暄几句,回屋去了。
大家陆续进入餐厅就坐。非正式聚会,没什么开场白的,不知怎样就开讲了。阿城是主角,主讲的自然是他,大家基本上是旁听。
也没个主题,神聊。阿城能侃,但不是眉飞色舞口角挤满白沫高谈阔论那种,也不是满脸谄媚巧言令色那种,阿城目不旁视,也不看人,若有所思,宛如老僧入定,那神态,与其说是给别人讲故事,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天南地北,不知怎地扯到西汉,讲了个故事,末了说,“说这话的是叔孙通。”
“蒯通。” 南来客轻声说。
阿城看了南来客一眼,依然面无表情,轻声回道:“是蒯通,” 继续往下侃。
一说一答都像不经意似的。
多年后跟朋友提起此事,朋友笑称,“讨教。“
那倒不至于。不过,看着阿城一人侃侃而谈,其他人一言不发洗耳恭听,莫欺座中无人的念头,脑子里未必没有一闪而过。
那一夜,阿城口若悬河。
偶尔停下来。
“出去抽根烟。”
抽完回座继续讲。
讲着讲着忽然又停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事,跟老师的先生耳语了几句,老师的先生离座,南来客跟了出去。
“要帮忙吗?”
“烟没了,出去买包烟。”
大家一看表,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一点了。
那时阿城名气如日中天。
后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阿城销声匿迹了。南来客有一次跟老师提起,老师说,就凭阿城的文笔,替台湾人修改剧本,生活应该没有问题。
问题是,阿城岂池中物,能甘于替台湾人修改剧本吗?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冬夜一别,如今座中人各奔东西,南来客万维敲键,陈平眉山论剑,阿城呢?
阿城君,别来无恙?
后记:
读王朔《要是全国追星,我就追他》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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