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文轩》若谷幽兰1:心债（36）-- 闭门春尽杨花落

心债（36）-- 闭门春尽杨花落

双颊凝酥发抹漆，眼光入帘珠的皪。
　　故将白练作仙衣，不许红膏污天质。
　　吴音娇软带儿痴，无限闲愁总未知。
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
-《薄命佳人》苏轼
“齐琦比陆琳琅还美。” 木灵不止一次说过。

莎莎没有异议。仙仙绣眉一挑说：“同意，咱们都不算丑女，方便时也常以美女自居，但齐琦是货真价实，名副其实的美女。我一生阅人无数，齐琦绝对名列榜首。”

“刘威怎么舍得抛下这么美的太太？” 木灵眼泪汪汪地看看莎莎，再看看仙仙。

“有位名人说过人类对爱情所知太少，不是莫名其妙地爱得死去活来，就是稀里糊涂地在冷漠中共度一生，对爱情不闻不问。虽然说男人都喜欢美女，但刘威是个白面书生，自己长得比齐琦还纤弱，抱一下齐琦竟然闪了腰。问世间情为何物？” 木灵不解地说。

   “刘威如果出生在美国，十有八九不会结婚的，我和他有某些类似，比较适合独身。婚姻可能是社会安定的重要元素，但却不是人幸福的主要元素。现在国内的年轻人，单身的不少，如果不是家里老人逼婚，独身者会跟多。”莎莎悠悠地说。

   “齐琦的病怎么来的这么不巧，刚才恢复了自由身，熬过了更年期，就得了胰腺癌，这一查出来就晚期了，顶多活半年。我和孙磊都吓得直哆嗦，你说有这样儿的吗？不说在家待着，多休息，齐琦竟然和刘威去了复活岛，难不成他们以为去了复活岛，就可以复活？” 木灵急切地说。

   又是秋色依依，朝雨淅沥，仙仙的客厅里堆满了各式茶几，舍不得扔的结果是把偌大的家园变成了仓库，随着人口的减少，她家的衣物日渐增多，墙上挂满了形色各异的壁画，挂毯，楼上楼下几乎没有一块裸露的墙壁。与莎莎家的墙徒四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日式茶几上，袅袅的肉桂烛烟与莎莎手中的茶雾交织在一起，茉莉的清香柔柔地拂过心底的忧伤，那股徒劳的抗拒与留住流星的冲动无异。还没有谁为齐琦的病掉过眼泪，齐琦自己也没有，她甚至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忧伤。她异常的坚强给了朋友们莫大的鼓舞。大家对生活倍加珍惜。还有，那个令众姐妹恨之入骨的刘威，知道齐琦的病情后，第一时间飞过来，继而陪着齐琦去了复活岛。

这匪夷所思的一对，照片上的亲密如初。离婚时不哭不闹，面对死亡不惊不惧，仙仙沉思半晌，说：“我一直以为莎莎是我认识的尘世人中最不俗的，现在我不得不说是齐琦，她竟然没有传统国人对死亡的畏惧。手术不做也就算了，反正手术即使成功也只能延长两个月的生命。可是旅途挺辛苦的，要不是想给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真想陪她去，好好照顾她。”

木灵：“你想照顾她，机会应该不少，到最后，咱们三个估计得轮流排班照顾她。”

莎莎：“刘威说：‘他会尽全力回来照顾齐琦。’算是祥子没看错人。”

仙仙：“也是，当初咱们都说他配不上齐琦，就是祥子至始至终替刘威辩白，苦难之时给与援手，不一定是好丈夫，但算是个好男人。”

谁也没见齐琦在失神面前掉眼泪，大家满腹安慰的话自然而然地留在齐琦背后说，木灵和刘威的泪点低，动不动就哭得令众人动容，感慨万千。

刘威如期在最后两个月住了回来，他给自己放假，全职照顾齐琦，空闲时和孙恒去钓鱼。

春天来了，小区里的杜鹃姹紫嫣红，莎莎和仙仙准备了值日表，莎莎负责水果蔬菜，木灵负责点心，仙仙煲汤，半年如一日地尽己所能帮助齐琦，但每每都从齐琦身上得到了满满的正能量，齐琦的平静让大家对每天都倍加珍惜。齐琪的眼睛一直明亮，但人却迅速消瘦下去，体力也越来越不济。一直坚持的每天一小时散步时间，最后缩短为十五分钟。

最后的日子，齐琦要求在家疗养，莎莎常去陪齐琦，要么给齐琦读书，要么独自在齐琦身边读佛经，而齐琦拥着毯子坐在沙发椅上或清醒或昏睡。

后院的结香细吐芬芳，簇簇山茶争奇斗艳，莎莎经心慧鼓励开始读《六祖坛经》：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莎莎合上书，看着形容消瘦的齐琦发呆。齐琦的呼吸，均匀踏实，和正常人无异，这个小巧的人身上没有一丝悲哀与焦虑，和她面临离婚的镇定一样，她近乎友善地接受了死亡的约会。

在那个莺飞蝶舞，春色怡人的午后，莎莎回家吃午饭，刘威陪齐琦喝完下午茶，齐琦在午睡中安然离世。她的嘴边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

刘威哭得象个孩子，一个劲儿说自己对不起齐琦，如果当初不离婚，齐琦也许不会得癌症。可佳人已去，此生再也无法执手偕老。

齐琦的网名是香如故，莎莎联想到陆游的《卜算子》：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