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跨大半个南太平洋,历时40天航行4400海里,海友号于2020年4月14日在法属波利尼西亚的甘比尔群岛(Gambier)靠港了。曾一起帆游南极的德国船“维拉号”已经等在锚地,德国朋友驾着小皮艇引导海友号抛了锚。南极一别一年多过去了,老友相见不亦乐乎,但大家既不能握手也不能拥抱,只能隔着几米距离热聊了一会儿,分手时朋友隔水扔过来几个本岛特产绿柚子,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水果。
老公用VHF联系甘比尔群岛警署,被告知待在船上不要上岸,他们很快会上船办理手续,三位警察态度相当和蔼,让我们填了一系列表格,把人船证件做了记录,但并没有在护照上盖章,封港后到岸的帆船入境手续全部由大溪地集中办理,甘比尔警署只是传递信息,船客需要待在船上隔离14天,同时静等大溪地回复。大溪地的决定转天就到了,指示我们不要在甘比尔逗留,直接去大溪地办理手续,海友号可以在法属波利尼西亚待30天。这实质上是逐客令,疫情暴发以来波利尼西亚的政策是最大限度地清场包括帆船人在内的外国游客,让大家回到各自的国家去。历史上波利尼西亚人深受白人携带疾病之害,群岛医疗资源有限,外国游客无疑会增加医疗负担。
30天期限实在是太短了,假设按指示去大溪地,航行900海里要花掉10天时间,剩下20天我们将面临两个选择:1)把海友号安置在游艇会,然后乘飞机出境。大溪地在台风带之中,我们很不情愿把船停在游艇会无人看管。另外把所有船都集中到大溪地,游艇会很定船满为患,不一定能找到可靠的泊位。飞离大溪地能去哪里呢?澳大利亚、法国、中国都在疫情期间,那等于自投罗网嘛。2)把海友号航回澳大利亚,大溪地至澳大利亚三四千海里,中间的岛屿全都关闭了,只能一口气跑完全程,我们真不想再跑一个这么长距离的长航了。
甘比尔群岛地处台风带边缘,一直没有发现新冠病例,锚地也很安全,是船家避瘟不坏的选择,如果疫情得不到缓解,海友号情愿在此待上一整年。我们回复大溪地:海友号40天在海上需要补充柴油和食物,供给船2个星期后才到,所以我们不能马上动身,另外海友号有技术故障需要排除。大溪地回复:可以等待供给船,但技术故障能不能去大溪地排除?海友号回答:所需配件已经下了订单,正在来甘比尔群岛的路上,并附上订单收据。与大溪地的邮件往来停在了这里,我们把没有下文当作是一种默许,过一天算一天地待了下来。
海友号不是唯一选择打持久战的帆船,大家申请留下的策略不尽相同。荷兰船友的理由是他年龄65岁且刚做过心脏介入治疗,属于新冠疫情高危人群,不情愿去有病例的大溪地;瑞典船友详尽地列出足有两页纸长的帆船技术问题,说明在这样的条件下航海不安全,而且修船配件大溪地没货,要从欧洲寄过来,但现在飞机都停飞了;新西兰船友说要直接回新西兰,北上大溪地绕远了……
也有船友不想滞留在波利尼西亚,与海友号一起到港的一条双体船按指示去了大溪地,之后情况不得而知;澳大利亚船友家里出了点情况,他归心似箭地航到大溪地,把船往游艇会一停,转天免费搭乘美国摩门教接教堂义工回国的包机飞到美国犹他州,然后转了3架飞机回到悉尼;美国船友选择去了夏威夷,当时不知道美国疫情日趋严重,夏威夷岛屿之间旅行一直没有开放,这位船友被困在游艇会遵循严格社交隔离规则,表示后悔离开了波利尼西亚。
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绝大多数新冠病例都发生在大溪地,三月底学校停课后,满满一飞机的学生从大溪地飞回甘比亚群岛,会不会有人把病毒带回来,一时间群岛气氛很紧张。社交隔离规则要求大家尽量宅家,外出保持人与人1米以上距离,为了防止家暴趋势上涨,政府规定禁止卖酒。至于船客,除非必须(医疗、购买食物)不能下船,上岸要戴口罩,每条船只能派1个人上岸采购食物,时间不能超过1小时,禁止船客社交聚会,什么饭局、快乐时光饮酒就不用想了。
飞往大溪地的航班已经停飞,外来人口就是偶尔到岸的帆船客,甘比尔群岛如此遥远,无论从巴拿马、而瓜多尔,还是智利、复活节岛,所有到港的帆船客在路上已经自我隔离3个星期以上了,到岸再隔离14天,相当于双倍免疫隔离,疫情控制很有成效,几个月来一直保持0病例记录。海友号到港时社交隔离已经开始松动,岸上没人再戴口罩了。
5月21日,波利尼西亚解禁社交隔离,5月29日开放岛屿之间的通行,这意味着政府部门将不再强调疫情初期的种种逐客政策。我们试着在网络上办理清关手续,没想到很快就办妥了,海友号可以在波利尼西亚待3年。作为法国人老公可以待在波利尼西亚不受限制,我作为配偶有3个月的免签,超过3个月要申请临时居留权。我们发邮件给移民局递上临时居留申请,也得到了许可,就这样人和船的合法身份都搞定了。